卡路里戰紀Legend of Calorie(長篇系列03) - 第八章騎虎難下(上)

「每天每天每天──按時跑來吾家到底是想怎樣?爾等人類到底是受到誰的指使，逼得吾動爪子才開心嗎?」

「…嘿……」

「爾等到底是誰，到底想要什麼。還是說在地城迷路的全是健身渾蛋？」

「…對……」

「門口的板子上不是有寫『危險勿入』了，是走路不長眼睛嗎?」

「…是……」

陳近似哀號的回答聲將蘇蓋瑞的意識勉強拉了回來。

被震盪的頭部跟酒氣的副作用下讓蘇蓋瑞不由得板著臉撐起上半身來。

「現在是──」

向掃視周圍一眼，發現這裡還是年獸棲息的主房。

空中還飛舞著塵粒殘渣。

蘇蓋瑞知道自己失去意識的時間只斷開幾秒鐘，卻無法銜接前後劇情，似乎跳過了什麼重要關鍵的某一幕。

酒虎端正地坐立並將整張臉靠近陳的眼前，她跪坐在地上，顰眉蹙額、緊咬嘴唇，好像快哭出來的樣子。

眼簾下的發展讓人實在不可置信。

「是想逼吾吃了爾等才開心嗎?」

酒虎這麼叫著的同時，也以很快的速度搭上陳的肩頸。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蘇蓋瑞嚇到忘記頭痛，他想拾起裝飾器，卻只能不斷眨著眼睛，因為那重要的利器壓在酒虎的尾巴下。實在非常糟糕。

「吼吼──」利牙露出威懾。

現在的陳非常想要自行逃離熱點，可是手指離卡路里潮牌還有半個手掌的距離，不敢再輕易亂動，連呼吸都特別細微小聲。

一旦她稍稍一動，酒虎的臉上就會生氣的張嘴低吼。

「少耍小伎倆，不然汝也別回家。」

接著酒虎將曾裝過酒味紅辣椒醬的玻璃瓶推給陳，明顯暗示她也來吃一口看看，讓陳知道到底是什麼味道。

陳的食指勾起一抹辣醬，舔吮一口。流進嘴裡那神秘的口感與刺激，總是隱隱地誘惑著食慾。辣椒醬的口感層次豐富，嚐吃起來不僅味道香濃，而且還可刺激交感神經，對於嗜辣成痴的饕客，餐桌上絕對不能少那一小碟子辣椒醬。

無可形容的味覺，說是香氣，彷彿不是。

說是味道，辣起來卻像痛楚。

整體來說，完全還原夾縫現實所市售的辣椒醬。

「微微辣…未歹食捏！」一手輕輕遮嘴。

虎臂一震，對陳的反應感到非常不滿。

「微微辣?居然敢說是微辣！」

酒虎聽到腳步聲響，目光轉到蘇蓋瑞身上：「臭小子，汝純心是想辣死吾嗎?」

蘇蓋瑞覺得狀況還是有些不妙，所以有些顧忌地對酒虎說道：「這紅辣椒醬確實非常辣，但在辛辣都市卻是非常稀少的美味。請問是哪個味道不合您的口味嗎?」

「簡單來說……就是難吃。」

一回想起不久前被塞入食物的慘狀，食道油然發出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

對嗅覺靈敏的酒虎來說，就如同眼睛抹到辣醬般痛不欲生。

「是嗎……」

酒虎對於美食的反應蘇蓋瑞早有預想，但從牠人口中講出「難吃」的評語，本業是廚師的他難免還是有些失落。

於是，他先是道歉說「對不起，是我的錯」，接著九十度度鞠躬長達七秒，坦言「我們只是想收服年獸成為夥伴」，並表示──大家也是為了生存而搏命奮鬥，如果順利的話未來希望能一起成為志同道合的夥伴，將幸福的料理帶給所有種族。

酒虎也相當佩服蘇蓋瑞的勇氣，因為他是第一個勇於認錯對牠低頭致歉的人類。

為了回應對方的誠意，酒虎給了蘇蓋瑞一點溝通空間──

「會主動道歉的種族並不多。不過…汝是基於什麼心態對吾致歉?」

「你不滿意我的料理，對於廚師來說就是失責。我知道料理不一定滿足所有人，可是一道美食能引起這麼大的反感，那這道料理肯定很有問題。也就是我應該面對的問題。」

「哼，汝也知道自己的食物有問題，很有自知自明嘛。」

蘇蓋瑞也隱約知道人與年獸喜愛的口味大不相同，特別是這種活了特別久的年獸來講，愛好的味道鐵定大不同。

「再遭也知道自己的缺點在哪。這是做廚師也是做人的基本──」

「回答真有趣。人類，汝叫什麼名字？」

「小廚神蘇蓋瑞。」緩緩撿起裝飾器，解釋道：「只是一名立志成為廚神的男子。」

「真傲慢…」

酒虎聽完後就沒有後續的問話，只是背對著他緩緩離去。

蘇蓋瑞略為錯愕，反而主動詢問酒虎的名字。

「請問你的名字是？」

可是他吐出這句話後，酒虎搖著頭深深歎了一口氣。

「人類。汝不說自己真正的名字，那吾也沒必要告訴真名。」

「我沒有騙你！剛剛說的是我在這世界的偉名，所以也是我真正的名字。」

「汝才不想知道。」

是偉名、還是純粹代號，這些牠完全不感興趣。

蘇蓋瑞還天真的以為打完一架，拿個食物給對方吃就能彼此理解，然後產生一種莫名的情誼羈絆，最後就如同武俠小說一樣跟最強的神靈野獸締結契約，一起闖蕩江湖，行俠仗義。

以年獸的角度來看，這種漠不關心那些短命種族的態度或許才是正常寫實反應。

沒有任何種族希望是被其他種族所支配操控。

一味的使用武力去征服對方，利用實力差距來用身分去說服對方，全是不對等的非正常關係。

這些都是世俗一直再發生的關係連結，但稱不上永久長年的關係聯繫，最多只是互換所需的生存牽涉。

不用特別去引領停滯的種族強迫飛往進步之道，也不需要一定的上下關係，更不用分出優劣，只期盼雙方用同一種身分走向未來──

接著酒虎像要轉換心情般開口對蘇蓋瑞問道：「吾有點好奇…那群小傢伙這麼拼命的替爾等說好話。究竟是為什麼？」

此言一出，滿是寂靜……

沉醉在情緒的蘇蓋瑞才發現，除了祝福我之外，沉默的陳一直在著等他開口說話。

「…說好話？」

百思不解，無法理解話中的意思。

視點飛往爛醉成泥的兩隻麻糬貓，牠們酒醉後成為名副其實的酒釀麻糬；不受環境氣息影響的塔可貓安穩的停在陳的頭頂上小睡著，異常幸福。

找不到接話的重點，也不知道那三隻小年獸究竟是說了什麼驚天動地的理由，才讓酒虎好奇的這麼一問。

「怎麼說？」

關於小年獸的問題蘇蓋瑞只是到略懂的程度，實際的飼育經驗或陪伴的經驗近乎為零。

腦中回溯起之前在第十層的雜貨店中翻閱的「新手漫遊者培育小年獸的選擇」的書籍，搜尋關鍵線索，依稀記得──小年獸喜歡吃漫遊者親自烹煮的傳統料理，會依據注入多少的心意而有不同的成長樣貌大小，是群非常挑嘴的小美食家。

其中，餵食傳統料理的核心中必要增添的調味就是「漫遊者的卡路里之力」，俗語道：「不經一餐，不長一智」；意味著那些富含神秘之力的卡路里餐點就是牠們增長智識與經驗的必要歷程。

料理是乘載一個人的過去的象徵，通過吃來細細體悟那過去的酸甜苦辣，以此獲得同理的共鳴。

「──也沒什麼。我們漫遊者只是群喜愛邊吃邊做美味的團體，有好吃的東西就熱於分享給牠們。誰也不希望一天三餐都這麼刻苦艱辛吧？」

「聽起來汝對自己的廚藝非常有自信…」酒虎有些不相信。

「確實不算完美。我實在也沒想到今天會服務到你這特別的存在…」食指指向酒虎立下挑戰：「下次，我就要你在當眾面前收回『難吃』這一句話。」

這時千卡長者的聲線打斷蘇蓋瑞與酒虎的交談。

「各位！現在這隻大老虎就是醬汁神殿的主人！再次叮嚀各位，千萬千萬不要對牠大叫哦，不然大老虎會認為你在挑戰牠哦！」

交疊百人的驚歎聲不時從大門方向傳了出來，讓原來的人海陣仗更加雄壯威武。

搭上數千個甕在神殿空曠處曬缸的天然造景，簡直是行動藝術的典範。

這種藝術的力量來自於它的即時性，一群人在特定時間和地點，由個人或群體行為創造一個即時性藝術──新鮮組就是完全符合行動藝術這個詞的存在。

在熱點他們可能是這世界的潮流頂端，可所謂是為藝術而奉上人生的藝術人。

「煩人的龍蝦又來了，每天來是不會膩嗎？」酒虎已經惱羞成怒，巴不得將新鮮組所有人當場生吞活剝。

「…陣仗真大。那些批著龍蝦裝的好兄弟也是來跟你搏感情的嗎?」

蘇蓋瑞初次看見統一穿著龍之鎧甲的精銳士兵，若酒虎不說，他還以為這些面惡的大哥小弟們是來拍電影的演員群。

他們的穿著貌似有些愚蠢甚至可笑，可是能這樣如此輕鬆穿越飢餓地下城三層，這些人的戰鬥力肯定不簡單。

對他們的實力感到幾分敬畏，甚至覺得這批人有點強的可怕。

「全部的寶物都送給爾等了，到底還有何不滿?真的是要見血爾等才開心嗎！」

酒虎怒氣沸騰，氣息些微開始晃動。

蘇蓋瑞，似乎察覺到一點端倪與不對勁，試圖絞盡腦汁試著解開誤會。

於是緩步移動到酒虎與新鮮組的對立面，站立處恰好是正中央，蘇蓋瑞雖語氣跟正常無異樣，可是眼眉間卻帶了一點點若有似無的嚴肅。

「非常非常的不對勁啊──這位先生你有聽到這隻年獸再跟你說『請你們不要來』的話嗎？」

千卡長者直白回應:「牠不就是一直再吼叫嗎？」

蘇蓋瑞謹慎的再問，「所以也不知道你們身上的鎧甲都是牠送給你們的？」

「要問裝是誰送，我也不知道。」

千卡長者如沒說謊的話，那蘇蓋瑞的臆測應該有八成把握。

可是在憑空推斷的狀態下，輿論的聲音也會隨之而來。

海鮮王彼德就是那一位極度不認同蘇蓋瑞說法的人，他認為蘇蓋瑞剛講的發言有損新鮮組的門面。

「這都是靠我們的實力才找到的寶物，別胡說八道！嘴巴給我放乾淨點哦！」

海鮮王彼德原本就因為千卡長者的改變搞得一身煩躁怒火，這回還得聽蘇蓋瑞的批評使他心裡更煩了。

在背後撐腰的兄弟們，舉起手上的兵器，盡是整齊劃一的同時指向了蘇蓋瑞，擺明也對那份說法表示非常不贊同。

由於理性的談話直接破裂，三方局勢更顯得弩張劍拔，第二回戰鬥隨時可能爆發。

為了保命，逃回夾縫現實成為最佳的選項，畢竟身上殘存的卡路里也經不起下一場的群鬥。

「人類有多惡質食物就有多難吃，這是天經地義的道理。難道爾等這群無腦龍蝦就跟這位人類廚師一樣嗎?」

「看你腰間那把刀跟你那副模樣…你也是個廚師對吧?可惜你比不過林掌廚，他比你有口德多了。」

「…到底要不要滾開?這裡釀製發酵的醬汁很危險，吾不是開玩笑的！如果再給爾等這樣搞下去，會發生無可挽回的狀況！休怪吾沒警告爾等…」對新鮮組不動於衷感到氣的牙癢癢。

「今天你跟那隻妖獸都玷汙我的名聲跟信譽，別怪我沒警告你們！你們要償還的代價可不是你的雙手，而是你的身體！你們會做什麼料理我才不管，我只需要你們的身體來應證我們的健康行程是對的，這樣就是最好的償還！」滔滔不絕的討價還價。

「限爾等五秒鐘，五…四…三…二…一！」

海鮮王彼德與酒虎互相交錯的言語，呈現一種各說各話的混亂局勢。

對方即便都聽不懂，卻字字句句都數落著蘇蓋瑞。

辱罵為人性格他可以忍，但污辱專業就不行。

蘇蓋瑞突然間拿起手中的裝飾器，如扔飛鏢一樣向著海鮮王彼德刺來。

「叮——」地一聲，鋒利的刀尖插入他面前的地面，與他的腳尖只有數厘米之遙。

刀身久久的迴盪的顫抖是蘇蓋瑞發自內心的呼吼。

「你們…找死嗎?」觸怒蘇蓋瑞的逆麟：「就這麼想去陰間賣豆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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