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路里戰紀Legend of Calorie(長篇系列03) - 第八章騎虎難下(下)

蘇蓋瑞冷冷睥睨海鮮王彼德，眼神裡包含著威壓。

那能剁碎生命氣場的眼神落在四周下人的身上，叫人忍不住身子發顫，還好海鮮王彼德平日有在健身，身強體壯，這種壓迫勉強能控制住。

一個是擁有百人兄弟的武裝團體，另一個是永遠絕對力量的年獸，明明只要討好一邊蘇蓋瑞或許還有保住一條命的機會。

不知哪來的膽量跟勇氣，偏偏選擇用語言各賞對方一巴掌，用行動來捍衛自己的生命。

原來心底只抱著微小期許「希望能減少無意義的廝殺」，現在心中只有──算了！

「唉…溝通成本真高啊。」蘇蓋瑞捏捏皺眉處，已經發現問題點了。

總結概括──就是溝通不良。

因為語言頻率不通，導致交流上的隔閡。

雖然酒虎一開始有對新鮮組大喊禁止闖入的良性勸導，不過血氣方剛的新鮮組就一股腦地高舉武器往酒虎的方向打了過去，出於防衛心態，酒虎也只好戰鬥防身。於是雙方有了最糟糕的初次見面……

起初新鮮組誤闖醬汁神殿讓酒虎以為是一團迷路的旅人，後來才知道新鮮組為了尋找營養食材才大老跑來三十層。他們收集的眾多食材當中「酒醺醬」是非常危險的神祕食材，不當的分裝處理及烹調方式皆會引發群體性的傷害。

基於同情與消災的心態，酒虎把存放倉庫中的數百件神龍蝦鎧，一件件叼出，統一放在神殿門口供他們自行認領，免得未來他們來擾人清閒。

殊不知新鮮組不死心，還穿上酒虎贈送的神龍蝦鎧套裝來準備對付牠。

「過去你們發生什麼糾結我不想知道。因為沒人想正視這個問題，所以我就先跟你這個首領說清楚……」

蘇蓋瑞揚起下巴，一手插著口袋，然後──猝不及防的速度把一整顆刈包塞入海鮮王彼德的嘴！

那顆刈包是剛剛在緊要關頭時不小心多做的剩品，講不上是多好吃或多完美的成品，但作為溝通的媒介，綽綽有餘。

那生猛的硬塞手段，以同樣的手法，不同的分量，

將酒虎遭遇過的事再重新觸發一次。

見海鮮王彼德被麵皮噎到的第一時間，千卡長者貼心的為他遞出一杯潤喉之水。

「海鮮王大人，水！」

蘇蓋瑞拍掉海鮮王彼德的求救之手，並替他接起水杯，全數灑向臉上，直接結束整個循環。

「謝謝。他清醒了。」

「不用客氣。」千卡長者默默退下。

料理是一種跨種族的溝通方式，更是一種生命連結生命的交錯羈絆。

富含卡路里之力的料理能緩衝語言上帶來隔閡與障礙，減少轉譯上的誤會。

這種以卡路里對卡路里的新式相互溝通方式也只有漫遊者才做得到，效果還極為顯著──

「你這個暴徒！」海鮮王彼德怒斥蘇蓋瑞的無禮。

「汝才是暴徒！成天跑來鬧事是有仇嗎？」對字詞敏感的酒虎也不甘示弱地吼道。

現在。不知是哪個偉大的存在所創造矇眼遮耳的遊戲，被一位塞他人食物塞上癮的異邦青年給破除了。

對整個生命個體開起不好笑的詭異笑話，出現了質的異變，而過往死命遵循傳統規則的陋習也開始出現嚴重破口。

「你會說人話……！」

「汝會說古話……！」

異口同聲，訝異道。

終於雙方的交流有了一大步的進展，一人一獸的雙眼筆直地凝視對方，似乎對現在當下這狀態覺得不可思議，卻又覺得膽怯又排斥。

耳語般的餘音句句傳遞全身，些許能感觸得到對方複雜的情緒，有時還會有一種心裡癢癢的感覺。

「呼吸急促、心跳加速，還伴隨著感覺自己就要死亡的焦慮感，這難道是──戀愛的感覺？」

「這種脫離現實的盲目樂觀跟自信到底是什麼…人類，汝又對吾做了什麼？」

蘇蓋瑞無動於衷，任憑他們自己懷疑自己的聽力，隨意大叫嘶吼。

「我不想要知道你的感覺啊──！」

「吾不想要知道汝的感覺啊──！」

在食物的快速促進下，過往不曾溝通的兩個種族突破了未知的交流距離。

衝突的言語文化混合一絲額外的緣分及滿滿的卡路里，破解雙方永久不能溝通的魔咒。

一人說話叫自語，二人說話叫交談，三人以上說話便是溝通；溝通的密合之處就跟脂肪一樣，要願意去接納才會有生命熱度。

「今天我是位廚師，所以我不跟你談武力。只跟你談卡路里…」蘇蓋瑞突然側身一靠，左手扶著上臂，右手比起中指對海鮮王彼德表示：「來互相傷害啊！」

「你…你這沒禮貌的小鬼，總該敬老尊賢一點吧！」

「是輸不起對吧。」

千卡長者在蘇蓋瑞身後靜靜點頭附和。

「你──！」

看著蘇蓋瑞又將手插進口袋，海鮮王彼德這下真的怕了。

喉韻中滿滿的辛辣感依存在食道上，配上威嚇的調和下他擠不出任何感性的字眼。

酒虎知道蘇蓋瑞肯定還藏著一手，因此還是先靜觀其變，一部分是牠也開始對這人類起了些興趣，也想看看他能搞出什麼新花樣。

可是蘇蓋瑞真的還有藏有一手嗎?

──並沒有。

以蘇蓋瑞的角度觀貌整個狀況，酒虎鐵定會捶著自己的心肝…

因為那些舉動只是蘇蓋瑞一時興起，自暴自棄的拿起手邊剩餘的食物來做出最後抵抗，卻發現到卡路里料理還有溝通的效果，另人出乎意料之外──莫名的有成就感。

這跟他原定「先用食物惹起爭端，拉攏其中一方勢力，拯救身後隊友」的計畫，南轅北轍。

「喂。你知道『漫遊者』的存在嗎？」看海鮮王彼德一臉疑問的樣子，蘇蓋瑞轉換個說法，「那你們知道菁英帝國嗎?」

「我、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已死之人的同夥！難道說──你就是毀了我的村子的幕後真兇?」

「呵呵…說得沒錯。這一切都是國王賜予我的特權！像你們這群蝦兵蟹將還能有什麼能耐去對抗我們大帝國?準備成為我們城門外的擴香石吧！一各個後掛在城牆外一定非常壯觀，到中午用餐時一定吃得非常香！」

「太…太超過了！」

「呵呵呵……怎麼會呢?」

「你們太惡毒了…」

「你們健身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帝國會感謝你們的犧牲…」

「太不可原諒了！」

這時新鮮組集體猛然大悟，現在已經不是健身的時候，當務之急應該要適時維護他們的健身環境──所以真正的敵人應該是「菁英帝國」。

「嘿，聽起來我們好像很美味？」

「不愧是我們的肌肉！」情不自禁的親起三頭肌。

「那我們現在可走了嗎？」

「沒時間多做解釋了。兄弟們，我們走！」

「走…走去哪裡?帝國很強耶！」

「那我問你，你是想打人還是打妖?」

「打人。」

「這就對了。」

妖獸不好打，除了強大的戰鬥預判能力外，還有比人類強的適應性。

可是人類成長的幅度有限，只是比其他種族聰明一些罷了。

兩者相比之下，人肯定比擊倒妖獸簡單了許多。

另外，為了展現新鮮組的團結一心，他們事不宜遲全軍返回滷味大河，打算招呼隱居於世界各處已退休的組長組員們。

「你們的兄弟都跑回河邊了。=怎麼還在杵在這?」蘇蓋瑞有些調侃地問。

海鮮王彼德左右為難，一面非常想用自己的力量讓蘇蓋瑞知道他的厲害；另一方面又礙於組長的身分，必須帶領那些組員，免得他們的衝動闖下大禍。

「這筆帳我絕對會討回的！洗好你的胃等著我，灌爆你喔！」烙下狠話後也離開醬汁神殿。

如暴風般的來訪，也如暴風般的離去。

新鮮組全員正式退場，只留下一群畏懼且不知所措的見習冒險者在原地。

在小小的孩童之中爆出一陣有點可笑卻可憐的哀嚎，那不是喜即而泣是傷心的哭…

一個飛身而出的黑影衝出──

以非常卑微且熟練的身姿滑行跪地到酒虎深前膜拜磕頭。

「小弟拜見不知叫什麼名字的霸氣虎爺！請問有看到我家的女兒嗎？求求你…拜託你…幫幫我找我的可愛女兒們！她們是我的心肝寶貝！」

一池菲力眼中慢慢流溢出淚水，淚水畫過滿是塵土的臉，留下兩道清晰的痕跡。

但這不足以感動已活數千年之久的年獸，活得越久，故事越多，傷痕越疼，脾氣越差。經歷千年生活的變化，也閱人無數。

對待異族的同理還是感受，心中根本激盪不起一層層漣漪…

「吼吼吼、吼──！」

「過去的事小弟已經有再反省了，這次絕對不會再放開她們的手了…懇請霸氣偉大英明的虎爺務必幫我尋找她們…拜託拜託……」

「吼…吼！」

他倆的對話根本就是雞同鴨講，怎麼會有結論呢?

這是蘇蓋瑞已經能看到的結果。雖然不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但這種你情我不願的景象真的發生在眼前，任誰也聽不下去。

與其讓他自顧自的宣洩焦慮，還背負著被酒虎撲擊的風險，不如直接告訴他真實現況還比較好。

「你的話是不會傳達到酒虎身上的，何況是心意…」蘇蓋瑞不帶一絲虛假輕輕道出實情。

「你又不是年獸大人！又怎麼知道?」情緒激昂。

「喔，你說的對。只要你打得贏年獸大人，牠就會幫你。」

「怎麼可能呢！你騙人！」

「…龍蝦跟醬汁是不可分隔的一部份。我相信偉大的年獸大人可以所向無敵。」

「你說得好有道理！」

「所以你說的沒錯。」

不知是待在職場太久還是坎坷的人生歷練的造成，習慣妥協情緒化的客人對象是一種專業的普世價值──見人說人話，見鬼說話。

「沒錯…沒錯…原來是考驗我的決心嗎！三十秒…這次的三十秒一定能挽回過去的損失！我要上了年獸大人──」

一池菲力向酒虎撲過去，筆直又笨拙的正面突擊。

酒虎抓好時機猛吼了一聲，那鋒利的虎爪，像把刀一下就把一池菲力身上的鎧甲扒拉開了，在他胸口上留下了幾道淺淺的爪痕。

「人類──！汝居然還把麻煩帶給吾！大膽無理！」

環視周遭，突然人間蒸發不見蘇蓋瑞的人影。

當酒虎正思索人在何處時，蘇蓋瑞勇猛的一躍而起，揪著虎皮，騎到了酒虎身上，雙腿死死的夾住酒虎的腰身。

「……『甩鍋』是廚師的基本技能。」

酒虎發覺到蘇蓋瑞居然騎在了牠的身上，一陣咆哮。

連撲帶摔，想把蘇蓋瑞甩下身去！

「敬酒不吃吃罰酒──是汝逼吾的！」

原先看戲的旁觀者心態立刻消逝，取而代之的是獵殺之心。

酒虎的戰意又沸騰了起來！

肉眼可見的氣化晶體慢慢凝聚在牠的背部上，純白的皮毛再次漸漸染上琥珀色。

「講不贏就用暴力…是我贏了。」

「臨終遺言講完了嗎…」

「對…這樣你永遠就是個敗者、年獸界的首位Loser！」拼命將嘴靠到酒虎耳邊耳語。

「吼啊──」

酒虎怒點升至最高點，以牠為中心，瘋狂飄散的酒氣衝擊瞬間震昏所有人。

大家突然一陣睏意襲來，不知不覺地睡著，除了蘇蓋瑞還在靠非比尋常的意志微微硬撐己幾秒──

「你已經是永遠的輸家……」

蘇蓋瑞道出此句後，安穩地躺在酒虎身上沉醉在夢境之中…

這時酒虎也停下動作，注視地面上的小年獸塔可貓，是牠澆熄酒虎的怒火。

牠仍舉起那段「想吃什麼料，包在我身上」的字條。

在年獸與小年獸的溝通上，塔可貓表達的涵意為「以我小年獸的肉命擔保，你會知道許多事」。

「吾真的不明白，為何汝會要拼命偏袒人類。」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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