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鄉的第五天,也是于鋒離開家鄉前的最後一次聚餐。晚飯還是和微信群裡的同學們一起在飯店包間吃,飯畢離開的時候,王蕊追上夏弦說:“坐浩然的車,咱們去喝茶。”
來到位于市中心的茶莊,于鋒已經等在包間裡,現在只剩他們四個了,讓她想起二十多年前他們四個一起吃飯的情景。今晚她和王蕊說的話多,浩然和于鋒只是抽煙、喝本地茶,偶爾插幾句話。後來她對王蕊說:“人這一輩子,真正愛過的也就三兩個。”于鋒插話道:“還三兩個,我這輩子只愛過你一個。”她問:“真的?”于鋒一邊抽煙一邊道:“真的。”她問:“那這麼多年和別人都怎麼談的戀愛?”他仰著頭說:“亂談。”她笑道:“這麼說對別人不公平。”
王蕊和浩然聽著不禁覺得好笑,王蕊說:“天天說別人裝,其實老于最能裝,整天裝得跟自己多風流似的,實際上卻是最癡情。”
“好吧。”于鋒說。
“你一個人在外地,要好好保重。”王蕊對她說。
“老夏,有時間多回家來看看,同學們都熱情得很呀。”于鋒說。聽他叫自己老夏,夏弦被逗樂了。
聊著聊著,不知不覺就到午夜了。因為于鋒的司機先走了,浩然開車送他們回家。于鋒入住的酒店很近,就先下了車,他站在車窗邊跟她揮手道別之後,她在路上想:這次回來感情氾濫之後,她要克制、收斂了,以後再見面,她要有分寸了。
于鋒走後那幾天,又有同學打電話來說要請客,她都一一推辭。她只想在家陪母親做做飯、弄弄花草、看看電視、聊聊天。
離鄉的前一晚整理行裝,她要把兩斤茶葉留給母親,母親說什麼也不要,只說這是好茶你留著回香港送人吧,她偷偷地把茶葉塞進了母親的冰箱。想到茶葉是于鋒買的,而母親會把茶葉喝完,她有種治愈了童年創傷的小小滿足感。本地的茶葉非常著名,但她從來沒有買過本地茶葉給父母,現在父親已經去世了,她決定以後每一年,都請老方幫她買正宗的本地茶葉給母親喝。
她回到香港了,巴士駛出大欖隧道,很快就上了汀九橋,藍巴勒海峽像伸出的手臂環抱著青衣島,島上她的家映入眼簾,那一刻她感到內心多麼的祥和、安寧。她耳畔響起Yoko Ono(小野洋子)的歌《kiss kiss kiss》(吻吻吻):
“那是隱約的隱約的童年鐘聲
在我靈魂裡響起
吻我吧吻我吧我的愛
一個吻,一個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