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之所以成為我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或許要追溯到將近二十年前,國中同班的一位女同學。
國一的我,剛從懵懂傻氣的國小畢業,尚帶著些稚氣。當時的社會氛圍,正是全民瘋狂沉醉於效力於紐約洋基隊的王建民。每當比賽在台北時間早上七點開打時,我會急匆匆地跑去學校,直奔教師辦公室和教授數學科的老師一起看球。
當時有位女同學,總是會早早地到校,安靜地坐在位子上閱讀書籍。當王建民先發出賽時,我無暇顧及她,總是向著她輕輕地點頭打個招呼後,扔下書包就跑向辦公室。然而沒有比賽時,我總會坐在她後方不遠的座位上,偷偷地瞧著她。
她的個性內向而安靜,一頭及肩的柔順黑髮帶著略微稚嫩的嬰兒肥臉頰,猶如仙女般的高雅氣質,與其他的同學相比顯得相當出眾。儘管看似柔弱,她的骨子裡卻隱隱地透著叛逆的基因。數學成績實在慘不忍睹,她卻對此壓根不屑一顧,毫不在乎。因為她的國文實在卓越無比。
無論是艱澀的字詞,或是刁鑽的文言,對於國文造詣極佳的她而言就不成問題。教書三十餘載的國文老師,都不禁盛讚她是難得一見的奇才。再加上她本身略帶古風的氣質,我竟曾經懷疑過她是不是哪位飽讀詩書的千金小姐穿越時空而來。
為了接近她,我開始努力地大量閱讀與寫作,只為了有朝一日可以與她匹配。恰好母親是個喜歡收藏及閱覽叢書,作品也屢屢登上報章雜誌的文學才女,當她知道我展現出對於國文的高度興趣,其真實目的是為了追求一位女同學時,母親非但不阻撓,甚至欣然地表示支持,並且開始指導我,無論是國文還是愛情。
一個學期不到,我的國文成績突飛猛進,甚至偶有超越她的時候。我也會在有意無意間與她互動交流,指導數學,一起當幹部與值日生,甚至為了保護她,和想要捉弄她的男同學發生過嚴重的肢體衝突。
我倆始終一直保持著曖昧不清的關係,彼此之間若即若離,青春期的我們不知這究竟是同學間的友情,還是萌芽的愛情。每當同學開玩笑地將我倆湊成班對時,她會羞紅著臉跑出教室,我表面會出言制止同學這般嬉鬧的行為,卻偷偷地在內心雀躍。
國三那年的基測,我倆表現都不盡人意。我考上了住家附近的普通高中,而本預估會落在前段明星高中的她,卻意外地跌落到普通高職。在當時沒有通訊軟體,沒有SNS的時代,我們僅是在對方的畢業紀念冊上匆匆地簽上名字,各奔東西,彼此之間再無聯絡。前幾年大掃除時意外地將紀念冊回收,僅存一絲的回憶也就此消逝。
後來,我繼續展開寫作生涯,曾經代表就讀的高中參與全國作文比賽,大學也選擇進入中文系深造,畢業後短暫從事雜誌記者,後來又參與編劇培訓,今年再度重新拾起小說創作。不知不覺間,當年那位女同學竟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了如此深遠的烙印。
直至今日,她仍然時不時會出現在夢境中,還是那般優雅又可愛,然而夢醒時分,我卻深陷在無窮無盡的後悔與不捨。若是當時再勇敢一些,再積極一些,是否今天我倆的關係就會截然不同呢?
這個問題,注定無解。倘若有天能夠與她再度重逢,我想和她說:
「謝謝妳,讓我成為一個熱愛文學創作的人。國中三年與妳相遇,是我最珍貴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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