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雨柔根本就知道自己是在刻意躲避俊賢。自從那天與他過分親暱的舉動後,她總會時不時想起他。尤其在徹夜未眠的日子,她會想起俊賢在不小心碰到她胸口後徬徨地閃躲的樣子,她會想起俊賢趴在自己身前為她的樂譜寫上標記的場面,她會想起他握着她的右手和自己一起拉二胡的時光。思緒湧上心頭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會想將那天的記憶全部刪掉,但當日子久了,那些片段開始被淡忘時,她居然想用盡一切辦法阻止回憶繼續褪去。由一開始惶恐厭惡的心情,到現在憶起反倒有些靦腆害羞,她知道自己現時的心情肯定是不尋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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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我會留戀?我⋯⋯不應該。一切只是場意外。
只要我不再與他溝通,只要我不再和他接觸,那這種混亂的思緒肯定會被遺忘吧。那時候,我就會回復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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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雨柔刻意排練時連眼尾都不看他一眼,生怕看到他的樣子又會回憶起那天的事。只要發自內心地遺忘一個人,不管他的外貌還是他曾說過的話,那麼這個人就能從你的記憶中永久消失。整個排練中,她一直膽戰心驚,擔心俊賢會突然和自己聊天,打破自己的如意算盤。每當休息時,她都刻意裝作閉眼休息,將自己偽裝成一個疲憊得無法與任何人聊天的樣子。直到仁愛堂書院的人都離開後,她才終於放下了心頭大石,真真正正可以卸下面具好好休息了。今天起,我該不會再想起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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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俊寶寶,你今天喉嚨痛嗎?怎麼排練的時候你靜得好像一尊石像,除了拉二胡以外就是不動如山地坐。與那女孩吵架了嗎?」樂文、宇謙和俊賢一行三人緩緩往地鐵站走,走着走着,樂文便把頭靠在俊賢右肩上,嘟嚷了一番。
「收聲收聲收聲,寶寶你個頭,都說叫你別這麼輕浮!還有甚麼⋯⋯女孩?我重新一次只是合作夥伴,絕無其他關係,何來吵架!還有,我中氣十足好得很呢,我⋯⋯我只是累了,你⋯⋯你可別想多!」俊賢氣急敗壞地把樂文推開,作狀地向他反了個大白眼,叫他別在胡說八道。
「對啊樂文,你可別想太多了,何來的吵架——人家那是叫『打情罵俏』,都叫你少看漫畫多閱讀四書六經!」宇謙將手搭在俊賢的左肩上,像老父親般撫摸了俊賢的頭,深情地掃視着他清秀的臉龐。
「幹嘛幹嘛啦,你們兩個失戀了?受情傷了?還是⋯⋯喔,你們喜歡張雨柔,醋桶們別否認了!」俊賢被忽然倒戈的宇謙嚇得啞口無言,腦袋一片空白,稍息片刻後才能開口反駁他們兩個。
「我跟你說,如果兩個互相喜歡的人都不主動,就算再有緣份都好,終究也是會錯過的。」宇謙放下搭在俊賢肩上的手,嘆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
「誰說我喜歡她。」俊賢一反激動的常態,沉默地頓了頓。
「而且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喜不喜歡我。」他垂下頭,用最細的音量喃喃自語了一番。他以為自己這番話只有自己才能聽見,但其實身旁的宇謙和樂文都聽到了。
「不說了⋯⋯不說了。」樂文看看宇謙,見他點點頭後便續說:「不如我們去便利店吃個雪糕才回家吧,我想吃。」
「嗯。」俊賢點點頭,可甚麼也再沒有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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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賢沒想過,自己最好的朋友居然看穿自己。準確來說,他又不是真的喜歡雨柔,只是從那天起自己總會想起她,硬是覺得自己的目光有點離不開她。每當他踏進禮堂時,總想雨柔主動和他打招呼。在樂團的時候,他總是想把頭擰向右邊,看看自己身旁的女孩,但又說不出為甚麼自己會想這樣做。休息的時候,他總想和她聊聊天,無論是有關二胡的專業問題,又或是無無謂謂的內容,他都不介意。甚或在家中練習二胡時,他會想起自己握着雨柔的手教她拉二胡的點點滴滴。他以為自己足夠善忘,能夠在那件事發生後若無其事地和雨柔相處——但他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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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道無形的隔膜,在他們兩人之間築起了。俊賢開始害怕自己再那麼主動和她談話,雨柔會討厭他,遠離他。他更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實際上兩人的緣份並不深,到最後兩人可能連朋友都不是。倘若由現在開始不再和她有太多交集,那麼在她心中我可否留下一個美好的形象?我寧可她忘記我,也不願她認為我是個討厭的人。音樂會還有兩周就舉行了,而排練也只剩下兩次,應該不會發生甚麼大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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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當雨柔伏在睡房書桌上打嗑睡時,響亮的訊息聲嚇得她猛然從白日夢中醒來,趕忙拿起手機看看誰傳訊息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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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韻:「雨柔,你是不是有俊賢的手機號碼?」
雨柔:「有,但你想?」
詩韻:「我現在將音樂會小冊子關於仁愛堂書院中樂團成員名單的部份傳送給你,如果你方便的話可以幫我傳給俊賢嗎,我想確認一下小冊子的內容有沒有需要修改,謝謝你!」
雨柔:「一定要傳嗎?」
詩韻:「我知道很麻煩你,但因為之前我和其他學校確認過都發現大多需要修改,我害怕仁愛堂書院也會想略作修改,所以拜託你了。」
雨柔:「好吧。」
詩韻:「謝謝你囉,有甚麼需要修改你就聯繫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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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柔忐忑不安地將詩韻傳送給他的文件轉寄給俊賢,傳後便立刻看見兩個藍剔,表示俊賢在她一傳送過後便已看到自己的訊息。他太快了吧——難道他也在滑手機——這也太巧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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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為什麼一看見雨柔傳訊息給自己就想打開來看?陸俊賢你瘋了嗎?」俊賢坐在家中的按摩椅上,因痛恨自己的急性子而從椅子上拍打起自己的臉龐,嚇得坐在一旁的母親以為他讀書壓力太大瘋掉了。不過他的父親一臉平靜——因為兒子的本性就是如此瘋癲,這也只是常規操作罷了。其實俊賢一打開訊息來看就後悔了,因為他起初還以為是雨柔打算和他聊天或問他二胡的問題,但結果居然是要他檢查文件有沒有問題,確是令他大失所望。可是這些話題根本沒有發展空間,還是認認真真回答問題就好了,別奢望可以和她在通訊軟件繼續聊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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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賢:「揚琴的林尚奇和大提琴的江志博沒有參與今次的活動,可以把他們的名字刪掉。還有想問一下可以在各首席名字的旁邊打上星號嗎?我已經在文件上圈出了各聲部的首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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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柔把俊賢的訊息轉發給詩韻,又再合上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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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韻:「就這樣?你覺得樂團首席需要我為他加雙星嗎?」
雨柔:「好,謝謝你。」
詩韻:「可以再幫我說一件事嗎?」
雨柔:「也不是不可以⋯⋯」
詩韻:「可以幫我跟他討論演出當天晚餐的安排嗎?我現在要繼續編寫音樂會小冊子,明天就是截止日了!」
雨柔:「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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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柔:「俊賢,可以和你再聊聊演出當天的晚餐安排嗎?」
俊賢:「可以啊雨柔,你說!」
(俊賢看到雨柔突如其來的訊息,看着這件如此有討論空間的話題,激動得又在按摩椅上手舞足蹈了一番——結果被父親瞪了一眼,警告他別毁壞脆弱的按摩椅。)
雨柔:「你們是好像不是跟我們一樣訂飯盒?」
俊賢:「我們當天會買外賣回你們學校吃,確保不會有團員因為外出用膳而遲到回來影響演出。」
雨柔:「好的,我們學校的演出者會在下午五時至六時半分批吃晚餐,你們想在哪個時段進餐?
俊賢:「你們在哪個時段用餐?我們和你們一起吃。」
雨柔:「那就五時正至六時正。」
俊賢:「還想問⋯⋯你們學校附近有甚麼好吃的外賣推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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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柔:「詩韻詩韻,俊賢問我學校附近有什麼好吃的外賣推介,你說我應該怎樣回答?」
詩韻:「雨柔,你喜歡吃甚麼,就告訴他啊。他是在問你意見,不是在問我意見——你在學校外出用膳已經將近五個年頭,難道你會不知道自己喜歡吃辣炒年糕還是芝士年糕,韓式拉麵還是清湯米線?隨心而答吧!」
雨柔:「但你明明在經營飲食平台,你可是我們級公認的金舌頭⋯⋯」
詩韻:「那你告訴我,你喜歡吃甚麼?」
雨柔:「秦城的三重芝士年糕、橘子園的炒豬肉紫菜包飯、北溪水餃的芹菜羊肉烙餅、紅鵝的叉燒瀨粉、士兵拉麵的蟹皇叉燒沾麵和聚威茶餐廳的鮮茄焗豬扒飯⋯⋯」
詩韻:「非常好,這些不僅是離學校三分鐘路程內的餐廳,而且全都是我的最愛。就這樣傳送給他吧!」
雨柔:「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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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柔,你真是個傻孩子——俊賢這樣問你,想必是想知道你喜歡吃甚麼。白明添書院最令人引以為傲的便是學校附近餐廳林立,社交平台上不少美食博主都會特意來這裏覓食,分享這區的隱世美食。因此,如果他純粹想知道這裏有甚麼好吃,輕輕鬆鬆滑滑手機就已經可以得知了,又何必問你呢?俊賢果然是披着羊皮的狼,雖看起來是個不懂愛情的木頭,但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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