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花瓣隨春風飄落地面,這條路叫「櫻春路」,兩排種滿了一棵棵櫻花樹。位於彰化的「圓櫻高中」是學生們的夢想校園,不只是因為校園處處有美景,而是因為學校設備高級且實用。也有很多元的課程能讓學生們自由選擇,不像其他學校的填鴨式教育。但大考分數要夠高才有機會踏入這裡。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7xmPXYKIu
「歡迎收看早晨氣象預報,今天是二零一三年四月二日,寒冷的冬天過去,溫度將上升,是春天的開端……」「爸~媽~我出門啦!」高二正值十七歲的孟羽禾快速跑到公車站。她擦了擦額上的汗珠,戴起有線耳機,將音量調高,彷彿與世界隔絕,她不自覺地哼起歌來。今天是她剛升上高二的開學日。高一的她心臟跳動劇烈,在一樣的公車站,看著身邊國三生投注而來羨慕與敬佩的眼光。她穿著飽和度低的粉嫩制服百褶裙,有修身的白色制服上衣。「媽!!!我…上榜啦!圓櫻高中!啊~~~」孟羽禾突然回憶起一年前激動到快哭的記憶,她和媽媽、爸爸、二哥孟羽笙共四人都為他拍手慶祝,唯獨大她兩歲的大哥孟羽彥還在房內。
孟羽禾順著公車的搖晃,望向窗外的風景,一排排櫻花樹在晨光下閃爍著淡淡的粉色光輝。她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高二的第一天,新的開始。公車停靠站時,蜂擁而上的學生讓車廂變得更加擁擠,她下意識地往後靠,卻不小心踩到了別人的鞋。「抱歉!」她急忙轉頭,卻看到一雙黑色運動鞋,抬起視線,一個比她高半個頭的男生正低頭看著她。他的臉輪廓清晰,帶著幾分冷淡,但卻沒有責怪她的意思。「沒事。」他的聲音淡淡的,隨後便移開視線,看向窗外。孟羽禾愣了一下,總覺得這張臉有點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直到車子駛進「圓櫻高中」的站牌,她才猛然想起——這個人好像是江直彥,傳說中成績頂尖,但總是孤僻沉默的那個學生。
公車停靠了校園附近的站點,「逼逼,下車…」聲音不斷傳來,羽禾下了車,「一樣的校門,但不一樣的生活…..」她心中想著。高二分班,她理科十分差勁,因此果斷選了社會組。「今天開學,到校了嗎?」大哥羽彥傳了訊息給她,但語氣略顯敷衍。「到了。」她回覆。她踩著輕快步伐前往二樓的新班級二年十班。
上課鐘響起,「現在來點名一下,夏怡情、江漠然、陳沐霏…..孟羽禾、江直彥。」班導一一點名完畢。「江直彥?他怎麼會選社會組?」羽禾低估著。開學第一天,學校安排了各班到活動中心搬新書,「兩兩一組,去搬新書,搬回來的盡量分類好,等等發放比較快。」班導說著搬書注意事項,便開始分組。「孟羽禾、江直彥,你們兩一組。」「天,剛才才在公車上踩到他的腳,有點尷尬……」羽禾想著。「愣在這幹啥?搬書吧。」江直彥走到他旁邊語氣平淡地說。
「這麼多書….高二果真不一樣。」羽禾小聲說著。他們走到一疊一疊的書旁,江直彥一手拿起了一疊,眼神冷冷的看向孟羽禾,像是暗示她快點一起搬進教室。羽禾眼神與江直彥相對,顫抖了一下,便將手搭上。兩人搬書的途中一言不發,書有些高,上面一本差點掉落,江直彥見狀將手放在書的最上層,也提高了搬書的力氣。羽禾感覺書似乎變得較輕,但雙方之間仍散發著某種壓抑感。
新書陸續分發到每人桌上,羽禾揉了揉微微發酸的手臂,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她旁邊的江直彥。他低頭翻開課本,神情專注,像是完全不受外界影響。「孟羽禾。」班導突然點名。「啊?」她愣了一下,趕緊坐直。「學期剛開始,老師想讓大家寫下這學期的目標。你有什麼想挑戰的嗎?」班導微笑著問。羽禾皺了皺眉,思考了一下後說:「嗯……可能是想讓自己更有挑戰性吧?」班導點點頭,又看向江直彥:「那江直彥呢?你這學期的目標是什麼?」全班的視線都落在江直彥身上,他微微頓了一下,然後淡淡地說:「沒什麼特別的想法。」空氣沉默了幾秒,直到班導好奇地追問:「那為什麼選擇來社會組?你之前不是自然組的嗎?」羽禾也不由自主地豎起耳朵聽。江直彥翻了翻課本,語氣毫無起伏地回:「想換個環境。」老師雖然有些疑惑,但也沒再繼續追問,只是讓大家開始寫目標。羽禾拿著筆,卻沒辦法專心。她悄悄瞄了一眼江直彥,心裡突然覺得——這個人,真的很奇怪。
「新的班級,我們也來個自我介紹吧!」「噢不~~」學生們哀嚎,但還是沒辦法逃過自我介紹的尷尬。「下一位,孟羽禾。」羽禾,吞了一口口水,走上講台,「嗨,大家好,我叫孟羽禾,羽毛的羽,收穫的『穫』旁邊的禾。二月二十一日出生,雙魚座。嗯……我喜歡春天,因為感覺一切都能重新開始。我平常喜歡安靜的地方,像是圖書館,因為我很喜歡閱讀、寫作。偶爾也喜歡一個能讓人放空的小角落(笑)。這學期的目標……我希望能找到新的挑戰,然後變得更勇敢一些吧。請多指教!」「很好,下一位江直彥。」「我叫江直彥,沒特殊興趣,轉社會組。」(沒了。)他走下講台,坐回位置上。
高二開學日第一天結束,學生們從校門陸續走出,在夕陽餘暉下,校園的櫻花樹又顯得更加耀眼。因為羽禾一樣戴上了有線耳機,將自己與世隔絕,刷了卡搭上了校車。因爲她今天走得比較慢,上車時,位置早就沒了。「逼逼,上車。」又有人上車。羽禾往校車內部走去,轉個身,「江直彥?怎麼今天一直遇到他。而且他是去游泳嗎?一整身汗。」江直彥與他眼神交會一秒,便轉過身扶著前方椅子。沒多久也有人陸續上車,不久校車便發動。
到了羽禾要下的站「禾殿站」。江直彥也下了車,「他跟我在同個社區?之前怎麼沒見過他。算了,幹嘛一直注意他。」聽著歌「聽落雨掉進寂靜的森林,看夕陽之下遠山的風景,屋檐的水滴悄悄地氤氳嵌入了眼睛,世界像一座安靜的島嶼……」走路羽禾回到家。「回來了。」「晚飯剛煮好,快過來吃吧!」媽媽笑著端出剛做好的菜。羽禾拉開椅子坐下,二哥孟羽笙已經在餐桌前,低頭夾菜,大哥孟羽彥依然不在餐桌上。「今天開學怎麼樣?」媽媽邊給她盛湯邊問道。「還不錯啦。」她咬了一口飯,隨口補充:「課表比高一還滿,老師說這學期要開始準備升學。」「辛苦了,記得不要太累。」媽媽溫柔地笑著。「嗯!」「跟妳說,高三真的是個地獄!地獄呀!」二哥孟羽笙和孟羽禾喊道。(無奈搖頭)。「好啦!好啦!快吃飯,都要涼了!羽笙你也別讀得太兇。」媽媽說。
晚飯後,羽禾沒有直接進房休息,她拉開了陽台的落地窗,孟羽禾趴在陽台欄杆上,耳機裡傳來二零零六年的流行歌,旋律輕快,卻無法真正驅散她內心的沉悶。微風輕輕吹起她的髮絲,月光灑落在陽台地板上,像是一層細碎的銀光。「羽禾,別吹風太久,快進來睡覺。」媽媽從客廳探出頭,聲音溫柔卻透著疲憊。「嗯,馬上。」她應了一聲,卻沒有馬上回房,而是轉頭看向隔壁房間的門。那扇門關著,門後的世界她已經很久沒踏進去了。她的大哥,孟羽彥,曾經是家裡最活潑開朗的人,卻在過去一年變得沉默寡言,成天把自己關在房裡,連吃飯也常常不願出來。媽媽總說:「讓他自己調適吧。」二哥則什麼都沒說。孟羽禾不懂,為什麼一個人可以在短短的時間內變得這麼不一樣?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接近他,該怎麼讓家裡恢復從前的樣子。她嘆了口氣,把耳機的音量調大,試圖讓旋律填補心裡的空缺。
她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畫面——公車上的江直彥。「他原來住在這附近嗎……」她自言自語。以前好像從來沒在社區裡見過這個人。雖然她不是特別關心陌生人,但這個名字,這張面無表情的臉,似乎有點讓人難以忽視。她的目光無意間掃向街角,然後——停住了。江直彥。他就站在那裡,沒有馬上進家門,而是靠在一根路燈旁,低頭盯著地面,像是在思考什麼。街道很安靜,只有偶爾幾輛車經過,他的身影被昏黃的燈光拉長,看起來有點落寞。羽禾皺了皺眉,心想:「這人怎麼回事?都到家了還不進去?」但下一秒,她又搖搖頭,「管他的,反正跟我沒關係。」她關上陽台門,轉身回房間,,將這個場景暫時拋在腦後。
江直彥看了看手錶,八點半。家門口,一如既往地沒有燈光。他推開門,客廳裡只剩電視的光影閃爍,母親蜷縮在沙發上打著盹,額前的幾縷白髮顯得格外刺眼。他沒有打擾她,只是靜靜走進房間,順手把門關上。桌上的課本攤開著,但他沒心思翻閱。他的手機放在一旁,螢幕暗著,沒有訊息。他習慣了,沒有人會特地關心他的生活。他是家中的長子,是應該懂事、穩重、可以獨自扛起一切的那個人。有時候母親會對他說:「你弟弟還小,你要讓著他。可凡將來就要嫁人了,會離開這個家。」但他心裡想:「我明明也是孩子,為什麼不能被讓?」
十點半,「又來了,那醉醺醺的人。」家門被大力推開,一位五十幾歲的男人,渾身酒氣,搖搖擺擺的攤在沙發上。「我們家怎麼還是一樣!爛透了!想當初我高中時念理組…..」江直彥爸爸胡言亂語,直彥媽媽走近要扛起他回房,「媽,我來吧。你累了,先去休息吧。」他將爸爸扛進房裡,一如往常的關上房門。他打開弟弟「江子全」的房門,沒人。只見姊姊「江可凡」臥室裡的燈光從門縫透出。「看來又要等到十二點左右了。」江直彥自言自語。
時鐘顯示十二點半,家門又打開了,一陣吵鬧聲從門外刺入直彥耳朵。「你怎麼又還沒睡?就跟你說了,不需要你管我!」江子全撇了眼,便走進他的房間。客廳空無一人,月光從窗縫透進,只見灰塵飄浮在空中。「可以休息了…」他心想。回到自己的房間,房間簡單,無任何活潑色彩,就是水磨石地板與稍稍發黃的白色水泥牆。他坐在書桌前,開始翻讀明天的進度與完成今天的作業。
凌晨一點三十分。書桌上的燈還亮著,江直彥坐在椅子上,眼前的課本翻到數學習題的某一頁。他盯著那道題目,視線卻逐漸模糊,腦袋裡還迴盪著剛才江子全那句「不需要你管我」。他抿了抿唇,將視線拉回書本。這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他還會試圖和江子全講道理,試圖扮演「好哥哥」,但後來他發現根本沒用。弟弟只會變得更叛逆,家裡的情況也不會改變。某次他聽見父母半夜大吵,她只是靜靜地寫作業,連頭都不抬。他嘆了口氣,手指無意識地轉著筆,筆桿與桌面發出細微的摩擦聲。他低頭,開始寫作業,讓自己沉浸在數字與公式裡。這是他唯一能控制的東西。
隔天早晨,公車上。孟羽禾背著書包,一邊聽著音樂,一邊望向窗外,享受清晨的陽光與微風,但昨天還是熬了夜,讓她忍不住打了呵欠。但當她的視線掃過車廂時,她無意間看到了某個熟悉的身影。江直彥。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背微微靠著椅背,雙手交疊放在腿上,眼神有些放空,像是在想什麼,又像是完全沒睡飽。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秒,然後心裡冒出一個想法:——他是不是昨天也沒睡好?但下一秒,她又甩甩頭,把這個念頭丟開,音樂繼續在耳邊流動,她將注意力轉向窗外,看著晨光灑落在「禾殿站」的招牌慢慢離自己愈來愈遠。新的學校生活,才剛開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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