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門被推開，亦辰往門口的方向看去。
「小辰，你爸爸咧？」爺爺推開門進來，臉色看起來暗暗灰灰的。
「小辰，別哭，你爸真是不像話，好好的家，要搞成什麼樣子？」爺爺的臉脹紅，口氣比平常兇，應該也是對兒子既無奈又生氣，爺爺走到亦辰身邊的沙發坐下，輕輕拍著亦辰的背。
「你爸咧？那個發酒瘋的，跑去哪裡了？」爺爺又問了一次。
「跑出去了，阿公，你知道我媽在哪裡嗎？」亦辰有氣無力地回答。
「你媽媽在我家，你媽媽跑來哭，我才知道的啊！真是不像話，教訓小孩需要這樣大小聲嗎？臉都被他丟光了，唉！」 阿公語重心長的深深嘆了一口氣。
「對了，阿星呢？也跑出去了？」爺爺臉色越來越凝重。
「嗯！」亦辰簡短的回答，雖然他已經不再流淚，但是心還是糾結著沉痛。
「不像話，好好一個家，你爸非要搞碎就對了，莫名其妙！」爺爺越說越上火氣，「你不要哭，阿公會好好教訓他！」爺爺拍拍亦辰的背，安撫他。
突然，有人衝進來喊著：「孟爺爺，你們孟先生，摔車了，現在在路邊，你快跟我來！」衝進來的是樓上的陳媽媽。
「摔車了？有沒有怎樣？」爺爺聞言，趕緊起身，跟著陳媽媽下樓，亦辰也慌張的緊跟著爺爺下樓。
「流很多血，很痛的樣子，已經打電話叫救護車了，我剛剛下班經過，剛好看到！」陳媽媽慌慌張張的帶著爺爺和亦辰前往事故現場。
亦辰看到了，就在那個相同的街口轉角，他老爸坐在地上，扶著自己的右手，表情痛苦猙獰，還夾雜著聲聲哀號，老北的右手布滿鮮血，一條條的小血柱，從他的手腕順流到指尖，一滴一滴順流而下，地上血跡斑斑，而亦辰那可憐的腳踏車被摔在路邊，龍頭歪斜，鍊條脫落，支離破碎。
「你喝酒還騎車，你是不要命啦！」爺爺心急又心疼的忙趕上前去查看，「啊唷，你的手斷了啦，我看你啊，以後還敢不敢喝酒？這個手，廢掉了啦！你真是不像話！太不像話！」爺爺斥責了兩聲，便不忍再說，心疼地陪著兒子等救護車。
亦辰不發一語站在旁邊，看著他老北，老北的臉部表情扭曲著，因為疼痛而低聲哀號著，亦辰心裡說不出的滋味，應該說是痛苦夾雜著期盼，痛楚的是爸爸受傷了，期盼的是，或許這是一個轉機，讓老爸可以從此知道喝酒的可怕，最好是開始戒酒了吧！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mmcmu3Npr
# # # # #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TGfKzvLFE
手術室外，牆上的電子看板，上面亮著燈號：「孟立德，手術中」，爺爺沉默的坐在亦辰旁邊，媽媽哭過的眼睛紅腫，焦急之情全寫在臉上，亦星兩眼空洞的望著地板，雙手放在口袋裡，看不出是擔憂還是自責的表情，亦辰希望他老哥最好是懂得自責！奶奶坐在媽媽旁邊，喋喋不休的低語著。
「安俐，你要勸勸他啊，怎麼老是讓他喝這麼多酒啊？我們當人家老婆的就是要多費心啊，老公有壞習慣要叫他改啊！」奶奶還在循循善誘。
「我有啊!講不聽啊！怎麼可能沒講？」安俐回著。
「那你也不要跟著立德出去喝啊！我們婦道人家碰不得酒！」奶奶還是繼續叨叨絮絮。
「媽，如果我不跟著他去，他會喝得更醉，我跟著去，他多少還有顧忌。」安俐幽幽地回著。
「哼！那還不是一樣？兩個一起醉！」亦星連頭也沒轉過來，冷不防的來了一句，雖然他聲音不大，但是在靜謐的手術等候室裡，足以讓大家都聽得一清二楚。
爺爺聽了阿星這麼說，長長的嘆了口氣，把臉轉向一邊，表情凝重的望著牆壁出神，奶奶抓到機會，更是諄諄教誨了起來。
「你看，小孩都這麼說了，立德那些朋友愛喝得要死，也不是什麼好朋友，你叫他不要去應酬啊，你也不要跟著去啊！孩子這個年紀，父母的榜樣很重要，像他爸爸這樣喝酒，難怪連小孩都，都……都管不了，你啊，當老婆的要多管管他，不要放任他啦！」奶奶的聲音小小的，低低的，同樣的幾句話，不停的在這小小空間裡悠悠盪盪，迴繞回繞，奶奶似乎永遠都沒有停下這個循環的意思。
「媽，我知道，我怎麼會沒管，但是管不動，說了他就發火，今天還把我的化妝台上的東西，都掃在地上，還推我，我差點撞到玻璃，你知道嗎？」安俐的聲音不自覺的提高了8度，或許是剛剛的情景太過於駭人，讓她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奶奶聽到自己兒子的惡行惡狀之後，想想自己也無能為力，嘆了一口氣，終於住了口。
「對啦，阿星，你媽媽說你在學校是怎麼了？為什麼你爸發那麼大脾氣？」爺爺聽到了安俐的陳述，倒是想起該好好問問阿星了。
「爸偷翻我的書包，然後看到我的書包裡面有悔過書，就一直逼問我在學校跟人家打架的事情，其實，我只是跟同學不爽而已，也沒怎樣，他就硬要罵我，硬要誣賴我，說我是避重就輕說謊，那好啊，那他不會去問學校老師嗎？又不去，只顧著喝酒，心情不好就喝酒，喝了酒就發酒瘋，我活該讓他罵讓他打嗎？」阿星眼裡冒著火光，臉色鐵青。
「那你要跟爸爸好好說啊，你的態度真的很差！」媽媽也忍不住教訓他。
「對啊，你們就都怪我就好啦，我說了，有人相信嗎？有人相信我嗎？都我的錯，我該死，可以了吧！」阿星氣得開始扳著手指關節，發出喀拉喀拉聲。
「你看你，就是這種態度，你的脾氣也火爆，你爸的脾氣也不好，你們兩個碰撞有什麼好處？媽媽夾在中間，很為難，阿星，你不要對爸爸態度這麼衝啊！」安俐語重心長的對著阿星絮叨。
「你不要跟我講，你去跟爸說！」阿星仍是一副桀傲不遜的樣子。
「今天你爸來問我，我只是幫你說話，你爸就氣得說我不會教小孩，太溺愛你，一直說要跟我離婚。阿星，媽媽拜託你，可不可以態度收斂一點，好好跟你爸說話，他是吃軟不吃硬的，你不要跟他硬槓！」安俐注視著阿星，多希望這顆頑石會點頭。
「他不要來惹我，我就不會惹他！」阿星兩隻眼睛瞪得老大，根本就是孟立德的翻版，他的口氣銳利帶刺，絲毫沒有被說服的意思。
「孟亦星，注意你的態度，你跟爸爸媽媽都這樣講話嗎？阿公還在這裡，你就敢這樣，不孝順的人，怎麼可能是好孩子，這次你爸爸開刀都是因為你，因為要去找你，才會摔車，手才會斷掉，說來說去都是你的錯，所以，你爸爸住院的每一天，都要你來顧，這是阿公給你的懲罰！聽到沒有。」爺爺厲聲粗氣對著孟亦星說話，看來爺爺是真動了肝火了。
「喔……好啦！」亦星本想辯白，但是他感受到爺爺的怒氣，只得低下頭，小聲的應諾著。他對父親再不滿，對爺爺還是很敬重的，因為從小他和弟弟不論是下課放學或是上補習班都是爺爺接送，他們受著爺爺和奶奶的庇護長大，爺爺奶奶對他們的寵愛，他是銘感五內的。
「對啦，要聽話啦，你爸爸住院，你來顧，兩父子也可以修復彼此的感情啊，你要懂事一點！要孝順一點！要乖！」奶奶不忘來補一記軟弱無力的回馬槍。
亦辰坐在旁邊沉默不語，靜靜地觀看著這一切，似乎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又或者他始終都是這樣沉默的存在，沒有人問他怎麼想，沒有人問他的感覺，彷彿他的沉默是自然到不能再自然的事情。
只要有孟亦星在，亦辰永遠是沉默的配角，而亦星不論是做了好事或是惹禍不斷，他總是家人矚目或是討論的焦點，孟亦星，永遠是孟家的長孫，眾人手掌中拱著的那顆星，而亦辰呢？只是繁天浩瀚星辰中一顆不起眼的小星辰。
ns 15.158.61.55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