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又是捶門聲。
達利驚醒了。「什麼聲音?」達利迷迷糊糊地說。「什麼地方在放炮?」
他們背後又是嘩啦一聲響。威農姨丈抱著一支來福槍連滾帶爬地跑進屋,這時他們才明白他那細長的包裹裡原來是什麼東西。
「門外是什麼人?」他喊道,「我警告你……我有槍!」
外面靜了一會兒。然後……咔嚓!門從絞鍊上脫落下來,震耳欲聾的嘩啦一聲,門摔在地板上。門口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他的臉幾乎完全被蓬亂的長髮和糾結的濃密鬍鬚給掩蓋,但他們仍能看見他那對像黑甲蟲似的眼睛在頭髮下面眨眨發光,他穿著一套深褐色的老舊呢子大衣,有些風塵僕僕,但即便是上面的補丁都收拾得不錯。
巨人好不容易才擠進屋來,他弓著腰,這樣他的頭剛剛擦著天花板。他彎腰拾起門板,輕而易舉地就把門裝回到了門框上。外面的風暴聲減弱了。他轉身看著大家。
「能給咱來杯熱茶嗎,嘎?這趟旅程可真不容易……」他大步走到沙發跟前,達利坐在那裡嚇傻了。
「喂,讓點兒地方吧,你這個傻大個兒。」巨人說。
達利尖叫著跑過去躲到他母親身後,他母親嚇得蹲在威農姨丈背後。
「所以,這就是米歇爾和哈利了!」巨人說。
雙胞胎抬頭看著他那張凶狠、粗野、面貌不清的臉,他那對甲殼蟲似的眼睛眯起來,露出一絲友善的笑容。
「上次見到你們,你們都還這麼小──」巨人做著一個懷抱嬰兒動作,愉快地說,「你們很像你們的爸爸。不過眼睛都像你們的媽媽。」
威農姨丈發出一聲刺耳的怪叫。「我要你馬上離開,先生!你這是私闖民宅!」
「哦,住嘴,德思禮,你這個大傻瓜。」巨人說。他隔著沙發把槍從德思禮手裡搶過來,輕輕一撅,隨手把槍管打了一個結,就把它扔到屋角去了,彷彿這支槍是用橡皮做的。
威農姨丈又發出一聲怪叫,好像一隻老鼠被人踩到尾巴。
「不管怎麼說……你們兩個,」巨人轉過身來,背對著威農夫婦,「祝你們生日非常愉快。我這裡有一件東西要送給你們……有的地方我可能壓壞了,不過味道還是一樣好。」
他從大衣內袋裏取出一只稍稍有些壓扁的盒子。哈利接過來,用顫抖的手指將它打開,只見盒子裡是一個黏糊糊的巧克力蛋糕。上邊用綠色糖汁寫著:祝米歇爾和哈利生日快樂。
「謝謝。」米歇爾真誠地說。
誠然,對他而言這個蛋糕簡直粗糙到了極點,但這畢竟是他們兄弟第一次收到蛋糕,而且他能看得出來,眼前這個半巨人(是的,那個生理特徵不是一般人類能有的,多虧他那個似乎能跟全世界所有物種溝通的表妹,他有幸見過幾個巨人……那不是太好的經歷)對他們非常親切友善。
哈利看著這個巨人。他本來想和米歇爾一樣向巨人致謝,可是話到嘴邊卻不見了,他脫口說:「你是誰?」
巨人咯咯地笑起來,「說真的,我還沒向你們自我介紹呢。魯霸.海格,霍格華茲的鑰匙保管員和狩獵場看守人。」
他伸出巨大的手掌,握了握米歇爾和哈利的胳膊。
迎接麻瓜家庭小孩入學的負責人業務什麼時候拓展到禁忌森林的邊緣去了?米歇爾分心地想著。眼前這位看上去就親善有餘、霸氣不足的海格先生要是在他們那一屆任職,大概禁忌森林會更十倍百倍的名存實亡……葛來分多的人會把禁忌森林當做野營地點,他那個表妹大概還能在裡面跟貓頭鷹和報喪女妖開演唱會。
「哦,茶怎麼樣?」他搓著手說。他的目光落到空空的爐子上,那上邊只有揉成了一團的包裝袋。他哼了一聲,朝壁爐彎下腰,誰也沒看見他做什麼,但是當他隨即退回來的時候,那裡已經燃燒起了溫暖的爐火。
米歇爾的目光悄悄地在他的手和大衣附近繞了一圈。
這是把魔杖藏在雨傘裡?倒是一個挺可愛的方法。他想起自己那根量身打造的夥伴:13又3/4英吋,柔軟的雪松木鳳凰羽魔杖,巴欽貢.威爾普格.艾里森的佳作。也不知道他這輩子使用的魔杖是不是能達到那種如臂使指的契合。
潮濕的木屋裡火光搖曳,雙胞胎被凍得發白的臉色也逐漸好了起來。
巨人又坐到沙發上,沉重的身軀把沙發壓得直往下塌去。他開始從大衣的口袋裏掏出各式各樣的東西:一把銅壺、一包壓扁的香腸、一隻撥火鉗、一把茶壺、幾只缺口的大杯子和一瓶琥珀色的液體(白蘭地,不過是比較劣質的,香氣都不足了。米歇爾暗自感到可惜)。他先喝了一大口,然後開始泡茶。
小屋裡隨即充滿了烤香腸的香味和油水滴到爐火中的滋滋聲。在巨人忙活的時候,誰也沒有說話,哈利和米歇爾偶爾隊看一眼,但他們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再看看」的意思。但是當巨人把第一批烤好的六根粗粗的、油汪汪的、烤得稍稍有點焦的香腸從撥火鉗上拿下來時,達利有些坐不住了。
威農姨丈厲聲說:「達利,不准碰他給你的任何東西。」
巨人拉下臉輕蔑地一笑,「你這個傻兒子用不著再長肉了,德思禮,你放心吧。」他把香腸遞給雙胞胎,米歇爾再次說了聲謝謝,將香腸大部分都給了哈利。
哈利早就餓極了,他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但他始終無法將目光從巨人身上移開。最後,他看出不會有人出來作任何解釋,於是開口問:「對不起,可我真的還是不知道您是誰?」
巨人喝下一大口茶,用手背擦了擦嘴。「就叫我海格吧,」他說,「大夥都這麼叫我。我剛才對你說過,我是霍格華茲的鑰匙保管員……當然,你總該知道霍格華茲吧?」
「唔……不知道。」哈利說。
海格震驚地瞪大了雙眼,他看向米歇爾。米歇爾也裝出一臉無辜懵懂的表情,搖搖頭。
他知道,但他不能說。
「我很抱歉。」哈利有些愧疚地說,雖然他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愧疚。他往米歇爾的方向靠近了些,米歇爾拍了拍他的頭。
「抱歉?你很抱歉?」海格吼起來,調過頭瞪著德思禮夫婦,他們倆嚇得躲到暗處去了。
「該說抱歉的應當是他們!我知道你沒有收到那些信,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你竟然不知道霍格華茲,我的天哪!難道你從來沒想過你父母是在哪裡學會那一切的嗎?」
看來他們的父母也是巫師,米歇爾心想。他是不是可以這麼猜想──這裡就是他所熟悉的英國魔法界,只不過時間提早了二十年?但他從來沒在學校或是外公家裡聽過波特的姓氏,難道哈利會是最後一代?
「一切什麼?」哈利問道。
他的心怦怦跳得很快。海格是在說魔法嗎?他早該想到的——米契跟他都會魔法,他們的父母當然也可以會!
「一切什麼?」海格大喝道。「你等等!」他從沙發上一躍而起,火冒三丈,似乎整個小屋都被他龐大的身軀填滿了。德思禮夫婦嚇得貼著牆瑟瑟發抖。「你們的意思是要告訴我,」他朝德思禮夫婦咆哮道,「這兩個孩子…………對……什麼都不知道嗎?」
哈利覺得這麼說有點不公平。他們倆畢竟都有上學,而且他的成績一向都不錯(米歇爾的地理、美術和體育成績都沒有他好,科學在實驗課以外更是一竅不通)。「我們在學校成績很好。」哈利說,他沒有看米歇爾,他知道米歇爾現在一定是一臉「你確定這句話可以用『我們』當主格嗎」的表情。
可是海格朝他一擺手,說:「我是說,知道我們的世界。你的世界。我的世界。你父母的世界。」
「什麼世界?」
海格看起來簡直要爆炸了。「德思禮!」他大吼一聲。
威農姨丈面色煞白,嘴唇無聲地囓嚅,像是試圖在辯解什麼,卻又沒有力氣發出聲音。
海格怒沖沖地瞪著雙胞胎。「總該知道你們父母的事吧,」他說,「我是說,他們很有名氣,你們倆也很有名氣。」
這次是米歇爾開口問:「什麼意思?」
他跟哈利面面相覷。他們大概猜得到海格是在說他們是巫師、還有一個未知的巫師世界。不打斷海格的怒氣,一來是因為他們想聽海格說完全部,再說德思禮家也的確什麼都沒跟他們說過──他們是自己偷偷練習魔法來著。這也有點私心的意思了,畢竟他們也很樂於看到德思禮家這窘迫卻怒不敢言的模樣。
「哦,你不知道……你們全都不知道……」他用手指攏了攏頭髮,用困惑不解的目光來回看著雙胞胎,「你們不知道你們是什麼人嗎?」他終於問。
威農姨丈突然能開口說話了。「住嘴!」他命令說,「不要再說了,先生!我不准你對這孩子講任何事!」
即使比威農姨丈更勇敢的人,在海格暴跳如雷、對他怒目而視的時候也會不寒而慄。海格說話時,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因憤怒而顫抖。「你就從來沒有告訴過他們?沒有告訴他鄧不利多留給他的那封信的內容?我當時在場!我親眼看見他留下了那封信。德思禮!這麼多年你就一直瞞著他們兩個?」
「告訴過我們什麼?」米歇爾皺起眉。
所以除了各種花式的貶低與不尊重、愚蠢的暴力、消耗他耐心與風度的生活態度之外,德思禮家居然還能讓他更加厭惡。
把一個巫師當做麻瓜養、禁止巫師變得優秀,甚至嚴厲地禁止巫師使用魔法?他完全能夠理解海格的怒氣。要是自己不被炸到這裡,哈利會過著怎樣的日子?
「住嘴!我不准你說!」威農姨丈驚慌失措,大喊大叫起來。佩妮阿姨嚇得上氣不接下氣。
「哦,活該。閉嘴吧,德思禮。」海格說,「米歇爾,還有哈利。你們是巫師。」
沒有人說話。小屋裡鴉雀無聲,只聽見滾滾濤聲和狂風呼號。
「巫師?」哈利深呼吸了兩次。他的心跳聲像是在耳邊迴響。
他知道他跟米契都會魔法,但從別人口中聽到這樣「理所當然」的描述,和只是他們兄弟倆的猜想在感覺上完全不同。
米歇爾看上去也特別僵硬。
不過他不是因為震驚,他當了將近四十年的巫師(上輩子和這輩子加起來)今天告訴他他是個麻瓜才能讓他震驚。身為一個古老純血的嫡系長子,他周圍從弟妹、表親,乃至世交甚至要好的朋友全都是巫師和女巫,他是真的不明白一個麻瓜小孩在這時候要怎麼表現。
「您確定嗎?巫師?」他生硬地說,盡可能模仿自家弟弟的表現。多虧他出色的演技,海格並沒有識破他。
「一名巫師,當然。」海格說著,坐回到沙發上,沙發又嘎吱嘎吱響得更厲害了,「我相信,只要你們經過一段時間訓練和學習,一定會成為一名優秀的巫師的。你們有那樣的父母,怎麼可能不是巫師呢?我想現在該是你們好好看那封信的時候了。」
他把信遞給雙胞胎。
他們接過那隻淡黃色的信封,正面用翠綠色的墨水寫著:
『大海,礁石上的小屋
地板上
哈利.波特先生』
『大海,礁石上的小屋
地板上
米歇爾.波特先生』
米歇爾抽出信讀起來。
霍格華茲魔法學校
校長:阿不思.鄧不利多(國際魔法聯合會會長、巫師協會會長、梅林爵士團一級魔法師)
親愛的波特先生:
我們在此愉快地通知您,您已獲准在霍格華茲魔法學校就讀。隨信附上所需書籍及裝備一覽表。
學期定於九月一日開始。我們將於七月三十一日前靜候您的貓頭鷹帶來您的回信。
你誠摯的,
副校長 麥米奈娃
「……」果然不是斯托克教授與懷特教授。米歇爾用手指輕輕摩挲羊皮紙上的校徽和那個他只在校史室裡看過的名字。
阿不思.鄧不利多,被稱為當代最偉大的巫師,戰勝了蓋勒.葛林戴華德,祖母口中值得欽佩的兩個巫師。可惜,葛林戴華德侵犯了泰奧菲爾家的領土與利益,他們不得不宣言與葛林戴華德切割——所以,他有可能在學校裡見到父親和母親?
陷入沉默的激動的不只是米歇爾,哈利張口閉口好幾次,好不容易才組織好語言,有些結結巴巴地問:「 他們靜候我的貓頭鷹是什麼意思? 」
「狂奔的蛇法女妖!看我,都忘了這件事。」海格用足以推倒一匹壯馬的力量拍了拍他的腦門,又從外衣的另一個內袋裏掏出一隻貓頭鷹——一隻真的、活蹦亂跳、長著毛的貓頭鷹,還有一支長長的羽毛筆和一卷羊皮紙。他用牙齒咬著舌尖匆匆寫了一張字條,哈利倒著看見字條上寫道:
親愛的鄧不利多先生:
已將信交給米歇爾和哈利。明天帶他們去購買他要用的東西。天氣糟透了。祝您安好。
海格
海格將字條捲起來,讓貓頭鷹銜在嘴裡,走到門口,把貓頭鷹放飛到暴風雨裡。隨後他又回來坐下,彷彿這一切像打了一個電話一樣平常。
哈利發現自己一直張著嘴,連忙把嘴閉上,他偷偷看向米歇爾,但米歇爾還低著頭反覆看著那封得來不易的信。
「我說到哪兒了?」海格說。這時威農姨丈突然移到火光照亮的地方,臉色依舊慘自,雙眼瞪得比剛才所有時候都大,顯得很生氣。
「他不會去的。」他說。
海格哼了一聲。
「我倒要看看,你們這些麻瓜──像你這樣的大蠢蛋能用什麼辦法阻攔他。」他說。
「你們……什麼?」哈利問。
他以為麻瓜是米歇爾創造的詞彙,專門稱呼不會魔法的普通人,現在他卻在海格嘴裡聽到這個詞。
「麻瓜,」海格重複了一次,哈利睜圓了雙眼。「這是我們對像他們這類不相信魔法的人的稱呼。不幸的是,你竟然在我看過最麻瓜的家庭裡長大。」
「我們收養他的時候就發過誓,要制止這類荒唐事,」威農姨丈說,「發誓要讓這一切一刀兩斷!什麼巫師,哼!」
「你們早就知道了。」米歇爾終於把眼睛從信紙上抬起來,「你們早就知道我們會使用魔法,但我不知道……你們竟然也知道我們是……巫師?」
他的口氣像是氣憤過了頭的平靜,哈利注意到他捏緊信紙的力道大到讓他整隻手都不停微微顫抖。
米歇爾的指尖很冰冷。哈利能感覺到他的情緒複雜得很不對勁,他伸手握住了米歇爾捏著信的手,無聲地傳遞他的安慰。
比自己略高的體溫果然有效緩和了米歇爾的情緒,他對哈利歉疚地笑了下,捏了捏弟弟比自己更硬一些的手表達感激。
「我們早就知道,」佩妮阿姨突然尖著嗓子喊起來,「老早就知道!我們當然老早就知道!我那個該死的妹妹既然是,你們怎麼可能不是?哦,她就是收到了同樣的一封信,然後就不見了……進了那所學校……每逢放假回來,口袋裏裝滿了蟾蜍蛋,把茶杯都變成了老鼠。只有我一個人,算是把她看透了——十足一個怪物!可是我的父母卻看不清,整天莉莉長、莉莉短,家裡有個巫婆他們還美滋滋的!」
她停下來喘了一大口氣,接著又喋喋不休地講起來。看來這些話她已經憋在心裡很多年,一直想一吐為快。
「然後她就在學校裡遇到了那個波特,畢業後他們結了婚,有了你們這兩個小鬼。當然,我也知道你們跟他們一樣,一樣古怪,一樣……一樣……不正常……後來,對不起。她走了,自我爆炸了,我們只好收養你們!」
哈利的臉色變得煞白。米歇爾反握住哈利的手掌,輕聲說:「妳之前告訴我們,他們是死於車禍。」
「車禍!」海格咆哮起來,他極端憤怒地大吼大叫嚇得德思禮夫婦又躲到他們的角落裡去了。「車禍怎麼會傷害莉莉和詹姆.波特?這是誣衊!是誹謗!我們世界裡的每個孩子都知道你們倆的名字,但你們卻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但……為什麼?他們出了什麼事?」米歇爾蹙著眉頭看向海格。
海格臉上的怒氣消了,他突然顯得焦慮不安。
「我從來沒有料到會是這樣。」他用低沉而焦慮的聲調說,「鄧不利多對我說過,找你們的時候可能會遇到麻煩,因為有許多事你們並不知道。哦,米歇爾……還有哈利,我不知道由我來告訴你們是不是合適——不過總得有人說的——你們不能一無所知就去霍格華茲上學呀。」
他鄙夷地朝德思禮夫婦掃了一眼。
「好,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們……不過,我不能說清它的全部,因為很多事情還是一個謎……」
他坐下來,朝爐火看了一會兒,然後說:「我想,我從一個叫……不過你們不知道他的名字,真叫人不能相信,我們的世界裡人人都知道……」
「誰?」
「好,除非萬不得已,我不想提他的名字。沒有人願意提。」
「為什麼不願意提?」
「喔,梅林啊,人們到現在還心有餘悸。哎呀,難哪。當時有一名巫師,他後來……變壞了,變得壞透了,壞得不能再壞了。他的名字叫……」海格嚥了一口唾沫,可還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或許你能用寫的?」哈利提醒他。
「不行,這個字我不會拼。好吧……他叫佛地魔。」海格打了個寒顫,「別再逼我重複他的名字了,我們都稱呼他『那個人』。總之,這個……這個巫師,大概二十年前吧,他開始為自己找門徒。他也找到了一些人……他們有些是因為怕他,有些是想從他那裡學到些高深的魔法,因為他法力高強。好了,那段日子可真是黑暗啊。我們不知道應該相信誰,也不敢跟陌生的男女巫師交朋友……還發生了許多可怕的事情。他接管了我們這個世界。當然有些人反對他,他就把他們都殺掉了。太可怕了。當時唯一安全的地方就只有霍格華茲。那個那個人最害怕的就是鄧不利多。橫豎不敢動那所學校,至少當時是這樣。」
「現在來說說你們的父母,莉莉與詹姆.波特夫婦!他們是我知道的最優秀的男女巫師了。他們當年在霍格華茲還分別擔任男女學生會的主席呢!叫人弄不明白的是,當初那個那個人為什麼沒有把他們拉到他那邊去……也許他知道他們和鄧不利多很接近,不想與黑勢力有關係吧。」
「也許他認為他可以說服他們,也許想乾脆把他們幹掉。大家都知道,十年前萬聖節前夕,他來到你們住的村莊,當時你們只有一歲。他來到你們家就……就……」
海格突然掏出一塊污漬斑斑的、髒得要命的手帕擤鼻涕,那聲音響得像在吹號角一樣。
「對不起,」他說,「這是一個不幸的消息。我認識你們的父母,再也找不到比他們再好的人了,不管怎麼說……那個人把他們殺了,可是叫人弄不明白的是他也要殺你們。也許是想斬盡殺絶吧。可他沒有成功。你們就從來沒有想過哈利腦門上那道傷疤是怎麼來的嗎?那可不是一般的疤痕。那是一道很厲害的魔咒,它殺了你們的父母,毀了你們的家,可是在你們身上卻沒有用。於是你們也就因為這出名了。只要他決定要殺的人,沒有一個能躲過劫難,只有你們兩個大難不死。他殺掉了當時一些優秀的男女巫師,比如麥金農夫婦、彭斯夫婦、普成特夫婦。你們兩個是唯一大難不死,活下來的人。」
那陣綠光和尖叫。米歇爾和哈利互相看了一眼,米歇爾的手環過哈利的肩膀,吻了吻哈利的額頭,讓哈利埋在自己的肩上擦掉差點掉出眼眶的淚水。
啊哇呾喀呾啦。索命咒。米歇爾在心底說。他們的父母死於索命咒。
所有嚴重的惡咒裡只有索命咒是那種光。但這也就是說他們兄弟在索命咒之下生還?這太匪夷所思了,就像海格說的,沒有人可以被索命咒直接擊中還保有性命,雖說有其他更多的魔法能達到殺人的目的,但啊哇呾喀呾啦本身被創造出來的意義就是殺人,是純粹的凶器,除非施術者法術不精,否則不存在規避一說。
所以他們倆是怎麼活下來的?米歇爾把這個疑問放在心底。
哈利的腦海裡出現了一些非常悲慘的景象。他又想起另外一些事,他生平第一次聽到一陣響亮、陰冷、凶殘的笑聲。他想,米歇爾恐怕一直都記得這些可怕的事,卻因為不想讓他難過所以不肯說,他甚至可以記得更早的事情,不然是誰告訴米歇爾「麻瓜」這個稱呼呢?
海格難過地看著他們倆,「我奉鄧不利多之命,親自把你們從那棟被毀掉的房子裡抱了出來,送到德思禮家……」
「胡說八道。」威農姨丈說。
哈利嚇了一跳,他差點兒忘了德思禮夫婦還在這裡。
威農姨丈顯然恢復了勇氣,他緊握雙拳,對海格怒目而視。
「你們,小子們,現在聽我說,我承認你們身上是有些奇怪的地方——」他對米歇爾怒目而瞪,想來是對米歇爾最近用魔法頂撞他們的事依舊耿耿於懷,「就是好好揍你們一頓也治不了。至於你們那對父母,我只能說,他們都是怪物,這是不可否認的。我是說,這世界上沒有他們會更好,看看他們都幹了些什麼,整天跟男女巫師混在一起,我早就知道他們遲早要吃苦頭……」
正說話時,海格突然從沙發上跳起來,從大衣內袋裏掏出一把粉紅色的破傘來。他像拿著一把劍那樣用傘尖指著威農姨丈的大臉說:「我警告你,德思禮,我警告你……要是你敢再說一個字……」
威農姨丈怕被這個大鬍子巨人的傘頭戳傷,又泄氣了,緊貼著牆不敢再說話了。
「這樣才好。」海格說著,大口喘氣,坐到沙發上,這次沙發再也承受不住,整個塌到地板上。
米歇爾看了看海格,又看了看角落的德思禮家,收回準備發洩在德思禮家身上的詛咒。
他無法接受任何人輕蔑他的父母,以前的父母和現在的父母都一樣。更不要說他上輩子也早早失去了他的父母,「沒有他們會更好」這句話簡直不可原諒。家人永遠是最珍貴的寶藏,尤其是他們都死了,羞辱死人更下流得多。
哈利整理好情緒,他抬起頭望向海格。
「可是佛地……抱歉,我是說,『那個人』後來怎麼樣了?」
「問得好,哈利。他不見了,失蹤了,就在要殺你們的當天夜裡。這一來就讓你們的名氣更大了。這也是最讓人弄不明白的地方,你想……他的法力越來越強,他為什麼要走掉呢?有人說他死了。我認為這純粹是胡說八道。他恐怕不能完全說是個人了,所以也就不可能死去。有人說他還在這一帶,等待時機,可能吧,但我不相信。原來支持他的人都回到我們這邊來了。有些人已經從噩夢中清醒。如果他還會東山再起,他們是不可能這麼做的。」
「我們大多數人都認為他還在這一帶,不過已經失去了法力,已經虛弱得成不了氣候了。因為你們倆身上具有的某種力量把他毀了。那天晚上肯定發生了一件他沒有預料到的事……我不知道會是什麼,沒有人知道……不過你們身上的某種力量使他受挫了,就是這樣。」
海格用熱切而崇敬的目光注視著哈利和米歇爾,但哈利並沒有感覺到高興和自豪,米歇爾也沒有。
「我們那時……住在哪個村子裡?」米歇爾問道。「我們的父母也葬在那裡嗎?」
「高錐客洞——他們葬在一起,你知道,他們都在波特家的墓園裡。」
米歇爾點了點頭。
他上輩子也聽過這個地名,是個隱蔽的居地,以高錐客.葛來分多命名,但他從沒有機會去過。他讀過的歷史裡沒有姓波特的家族,但若他們有家族墓園,那起碼可以在一定的限度內保證父母親的安息。
「謝謝你,海格,這件事對哈利跟我來說非常重要。」米歇爾真誠地說道。哈利也對海格報以一笑,發現海格也朝他們露出了笑容。
「明白了吧?」海格說,「你等著瞧吧,你們會在霍格華茲名聲大噪的。」
但威農姨丈也不甘心就此罷休。「難道我沒有對你說過他不去嗎?」他尖著嗓子說,「他們要去上石牆中學,他們會感激我的。我看過那些信,要他準備一大堆無用的東西……像咒語書,還有魔杖什麼的……」
「如果他真想去,像你這樣不相信魔法的大傻瓜是攔不住他的,」海格咆哮說,「阻止莉莉和詹姆.波特的兒子們上霍格華茲!你這是瘋了。他們從生下來,他的名字就已經入了霍格華茲的名冊了。他們要進的是世界上最優秀的魔法學校。七年之後,他們將會面貌一新。他們會和跟他們一樣的孩子們在一起,換換環境,還要在霍格華茲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校長阿不思鄧不利多的教導下……」
「我決不可能會花錢讓一個瘋老頭子,一個大傻瓜去教他變戲法!」威農姨丈大吼起來。
不過這次他確實太過分了。海格抓起他的傘在頭頂上繞了幾圈,怒喝:「永遠——不准——在——我——面前——侮辱——阿不思——鄧不利多!」
他用傘嗖的一聲在空中猛揮了一下,然後直指達力,忽的一道紫羅蘭色的閃光、一聲鞭炮似的響聲、一聲尖叫,接著達利就用雙手捂著他肥胖的屁股,疼得直蹦,哇哇亂叫。當他把身子轉過去、背朝他們時,哈利看見一根捲曲的豬尾巴從褲子的破洞裡伸了出來。
威農姨丈一邊吼叫,一邊把佩妮阿姨和達力朝另一間屋拖。他最後用恫嚇的目光瞪了海格一眼,砰的一聲把門帶上。
海格低頭看了看傘,捋了捋鬍須。
「我不該發火,」他懊惱地說,「不過,還是沒有成功。我本來想把他變成一隻豬,只是也許他已經太像豬了,所以用不著再去變什麼了。」
他從濃密的眉毛下斜瞟了一臉驚訝的哈利與轉開視線似乎正在忍笑的米歇爾一眼。
「要是你們,呃,對霍格華茲的任何人都不提這件事,我就謝謝你們了。」他說,「我……哦……嚴格地講,我不能施用法術。只有在找你們或給你們送信的時候才准許我用一點兒——這也是我熱心接下這個工作的原因之一。」
「我們什麼都沒看到。」米歇爾誠摯地說。
「可是……為什麼不准許您施用魔法呢?」哈利問。
「哦,是這樣的,我自己也在霍格華茲上過學,但是,實話對你說,我……呃……被開除了。我當時三年級。他們折斷了我的魔杖,其他東西都沒收了。可鄧不利多讓我留下看管狩獵場。他可真是個了不起的人啊。」
還會被開除?哈利頓了一下以後又問。「我能不能問……您為什麼被開除?」
「時間太晚了,明天我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海格大聲說,「明天一早還要進城給你們買書什麼的。」
他脫下褐色的大衣,扔給米歇爾。
「你們就蓋著這個睡吧。」他說,「要是有什麼東西亂動,沒關係,我想,有個衣袋裏好像還裝著兩隻睡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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