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特雙胞胎在德思禮家的最後一個月過得意外地愉快。
首先是德思禮家似乎終於把恐懼和惱怒堆到了最高點,現在達利已經完全不敢和雙胞胎有視線交集了,只要雙胞胎出現在他面前任何地方,他都會一邊尖叫一邊捧著屁股逃回自己的房間。原本在米歇爾時不時的使用魔法時還會喝斥、發出厭惡聲響的威農姨丈和佩妮阿姨也乾脆當作家裡完全沒有他們這兩個活生生的人類,事實上,他們拒絕跟他們有任何對話,飯不叫他們做,就連打掃也不用了。
「真可惜,我原本還想用清潔咒幫他們減輕負擔呢。」米歇爾笑著說。
「喔,是喔。」哈利扮了個鬼臉,模仿路柏斯的口氣說話。
他才不相信米歇爾真的會幫忙德思禮家,他唯一可能這麼做的原因就是想看威農姨丈和佩妮阿姨被魔法嚇到哆嗦或尖叫的樣子。不得不說,米歇爾要是真的這麼做了,哈利一定會坐在第一排喝采。
他們兩個多半把時間花在房間裡,主要是在讀書和實驗書上的咒語。哈利發現他們的課本都很有趣,他用在《魔法史》裡找到的名字,替他們的貓頭鷹命名為「海德薇」。相較於哈利對書本內容全方位的吸收,米歇爾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做出一份又一份的心得筆記上,他宣稱這能讓知識更加融會貫通,哈利對此表示質疑,不過不同書本的比對還是給哈利帶來了驚喜。比如說:將《標準咒語》裡的咒語解析對照字典讀起來就好懂很多。
「但你是怎麼預先知道我們要用字典呢?」哈利皺著眉頭,努力用魔杖控制羽毛筆,試圖讓羽毛筆在米歇爾控制浮空的紙上寫出字。
「我親愛的弟弟,這裡是歐洲。」米歇爾說,「我不知道它的用處這麼大,只是猜測我們會有許多字眼讀不懂。而字典放在書架上總是有它的原因。」
哈利對於米歇爾賣弄自己聰明的言行已經習以慣常——只要接受了米歇爾對什麼事都胸有成竹,其實也不會特別驚訝。而且,當他有了魔杖,他在學習如何施法的時候就沒怎麼落後於米歇爾過,這讓他感到很興奮。
「用魔杖施法跟自己施法的感覺好不一樣,好像想什麼就能做到什麼一樣。」
「或許是因為我們已經習慣施法了?」米歇爾把裝著幾個三明治的大盤子放到床上。
「或許吧——燕麥麵包?你怎麼讓佩妮阿姨買到這種健康食材的?」
米歇爾會在三餐的時間去廚房料理他們的餐點,和之前一樣,佩妮阿姨就像是失憶了一樣,完全不記得這回事。不過米歇爾倒是承認他對佩妮阿姨施了咒。
「我不確定我是混淆了她的認知還是讓她在短時間內變得迷糊。」米歇爾滿不在乎地說道,「總之這東西少了多少他們也不會發現。再說,我們是成長期,需要營養。」
他把三明治塞給哈利,翻開了最新一期的魔藥期刊。
哈利咬了一口三明治,清爽的萵苣、蒔蘿和火腿味充滿他的嘴巴,他滿足地嘆了口氣,「真不知道你怎麼會這麼多事。」
「謝謝。我就當做這是你願意做下一餐的宣告了。」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你不是在體諒你親愛的哥哥沒空多讀兩本書嗎?」
「……米契,你的腦袋裡到底裝了些什麼才會這樣想?」
「聰明才智吧,我想。」米歇爾謙虛地說,「還有洞察力、專注力與勤奮?」
哈利拒絕回答這個自大的哥哥。
此時此刻,與哈利同樣對自己的雙胞胎哥哥感到無可救藥的還有德拉科.馬爾福。
德拉科看著把躺椅佈置得堪稱美輪美奐、抱著他們從斜角巷帶回來的貓,並且從父親出門後就沒從那上面下來過的路柏斯,覺得自己想把書上的惡咒每個來一打,狠狠地砸在路柏斯的腦袋上。
「……我正在練習。」德拉科握著自己魔杖的手柄,居高臨下的站在那個用魔法讓扇子自動替貓搧風的哥哥面前。
樹下的陽光被枝葉隔離開來,再加上有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大型流蘇陽傘遮擋,光線柔和地灑在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上。
路柏斯享受地吃著剛剛才叫家庭小精靈送來庭院的甜點和水果,斜躺在躺椅上的動作自然到令德拉科氣憤難耐。「看得出來。加油,你可以的。」他用那種懶洋洋的語氣說,本來是一句鼓勵,從他嘴裡就聽出十二分的諷刺。「揮舞你的小木棍,小龍龍,爸媽會為你感到驕傲。」
「你也應該要練習,我們去了霍格華茲也不能落後。馬爾福家族的榮譽需要我們兩個一起維護。」德拉科選擇性地忽略了路柏斯一部分嘲弄,轉而針對兄長的偷懶表達強烈的控訴。
「是啊是啊,所以我不是正在學習嗎?」路柏斯才不可能放棄享受家裡難得沒有大人的悠閒時光,他又拿了一塊水果派放進嘴裡,心滿意足地撫摸和他共享同一張躺椅的無毛貓。
德拉科更加不滿了。「你這是偷懶,不是學習!我知道你可以徒手控制魔法,」他看了一眼那些扇子,不明白為何路柏斯總是只在他面前這麼放縱地使用無杖魔法──還不准他跟父親和母親說!「但我們是高貴的巫師,不是愚蠢的家庭小精靈或奸詐的妖精──你不能總是用這種方法逃避練習用魔杖施法!」
「並不是每個巫師都需要魔杖,」路柏斯看到德拉科又要憤慨地打斷自己,豎起了一根手指制止德拉科,在德拉科狐疑的目光底下坐正身體,一改平時懶散的模樣,用相對嚴肅的口吻說道。「聽好,這種事我只會告訴你,天真到有些愚蠢的弟弟。如果你只把眼界放在一間擠滿了未成年男孩或女孩的學校,或是一群自以為了不起的笨蛋之中,就像我們的爸媽那樣──我也無話可說,但我不想跟你們一樣,把自己困在這個狹窄的英國。」
他看到德拉科露出充滿了驚訝和迷惘的眼神,嘴角彎起一個神祕的微笑,「我為自己的巫師身分為榮,但我們的目光要放在未來,還有整個世界。」
「所以,我不需要為了在學校發光發熱而委屈自己。」路柏斯倒回躺椅上,替自己跟貓找了一個更舒適的角度,拍了拍旁邊小茶几上面被他裝飾得很不英國的魔杖,「這個小東西是很方便,但目前……我們還在曖昧階段。」
德拉科在哥哥很厲害和哥哥在唬爛這兩個選項中猶豫不決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秉持一開始的決定,繼續鄙視他哥哥冠冕堂皇的偷懶舉動。
畢竟他完全不明白「跟魔杖還在曖昧階段」是什麼見鬼的意思。
他決定寫信給那對波特雙胞胎。
他是不行了,但最起碼米歇爾和哈利.波特還能和他哥哥正常對話。
隔天下午,波特雙胞胎收到了他們有史以來第一封來自於朋友的貓頭鷹信件,在一陣沉默之後,兩個男孩爆出的笑聲嚇得馬爾福家那隻威嚴的雕鴞拍翅亂叫。而樓下的佩妮阿姨也終於打破沉默,對他們吼出了這個月以來的第一句話──「別吵!」
從那之後,暑假的後半段空閒時間流逝得飛快。
一方面是哈利開始學會了新的聯絡方式:貓頭鷹。這讓他們花了不少時間和馬爾福雙胞胎交流,哈利想要多知道一些魔法世界的事情,而米歇爾更多的是在逗弄他們的新朋友(在他看來,德拉科就像是個來自遠親的小弟弟,特別好玩,路柏斯則是可以一起戲弄德拉科的共犯)。
另一方面則是米歇爾終於從馬爾福雙胞胎那裏弄到了貓頭鷹郵購的訂購本。從此之後,他們那間臥室就被分了一塊地方,專門讓米歇爾擺弄他的大釜,而哈利也不可避免地,開始了比之前更加複雜的預習課程。
他們花了好幾天的時間把《魔法藥劑與藥水》和《一千種神奇藥草與蕨類》裡的相關資料完成了交叉比對,在陪著米歇爾弄出了三本厚厚的筆記之後,哈利也不得不承認這個過程其實比想像中有趣得多,尤其是發現完成的藥水和書本上的描述一模一樣時,一種與成功施展魔咒不大一樣的成就感在哈利心底油然而生。
這天,當他與米歇爾成功調製出基本解毒劑的時候,米歇爾的心情好到連哈利都覺得奇怪。
「能成功我也很開心,可是你看起來簡直樂壞了。」哈利說。
米歇爾微笑地指著他們掛在牆上的月曆,上面畫滿了倒數的叉叉,只剩最後一格就是九月一日。
「還剩一天!」哈利歡呼起來。
米歇爾愉快地拿起他的魔杖,輕快地說,「過了一個月,也是時候和威農姨丈好好談一談有關火車的事了。」
他們下樓去找他們的阿姨與姨丈,德思禮一家現在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節目,米歇爾示意哈利去泡一壺濃茶,自己走到了沙發旁坐下。
「晚上好,威農姨丈、佩妮阿姨。」他溫和地說,達利發出一聲卡到喉嚨一般的難聽慘叫,拼命把自己往沙發裡面縮。「喔,嗨,達利,你也是,晚上好呀。」
哈利在廚房聽著,努力憋住笑意。他可以想像得到,米歇爾一定是擋在某個達利難以逃脫的位置上,達利現在可能已經嚇得快要哭出來了。
威農姨丈目不斜視地看著電視,哼了一聲,似乎在說他正在聽。
米歇爾面對威農姨丈的無禮,只是露出了一種包容的笑意。「是這樣的,哈利跟我明天要從王十字火車站搭車前往霍格華茲,」佩妮阿姨聽到霍格華茲的時候發出了一種類似哭叫的怪聲,「請問能拜託您載我們過去嗎?」
威農姨丈又哼了一聲。
哈利剛把濃茶端進客廳,威農姨丈卻真的開口說話了:「坐火車去巫師學校未免太可笑了。他們的魔毯全都破光了嗎?」
米歇爾微微挑眉。
「這所學校到底在什麼地方?」
「英國的某處,那裡可沒有麻瓜明白的地標。」米歇爾笑瞇瞇地回答他,「我們會坐十一點鐘從九又四分之三號月台開出的火車。」
「等等,第幾站台?」
「九又四分之三號月台。請放心,你們沒有聽錯。」
「別胡說八道了,」威農姨丈說,「哪有什麼九又──九又四分之三號月台。」
「火車票上就是這麼寫的。」
「胡說,」威農姨丈說,「他們好多人都瘋了,到處亂嚷嚷。你會明白的。你們等著瞧吧。好──我可以載你們去,就為了擺脫你們這兩個該死的小怪胎……」
「那就謝謝了。」米歇爾打斷他的咒罵,接過哈利端出來的濃茶,輕輕地放到德思禮一家面前的小茶几上。
「為表謝意,」他拿出魔杖,輕輕地朝驚恐萬分的達利彈了一下,在威農姨丈和佩妮阿姨的驚呼聲與達利的哭喊中笑著說道,「好了,達利現在沒有『那條尾巴』了。」
「你──你們──」
「不客氣,那就明天早上見囉,威農姨丈。」哈利愉快地說。
「放心,不會有後遺症的。還有,茶裡沒有下藥,請安心地享用。」米歇爾微笑著向他們點頭,和哈利一起回到他們房間。
隔天一大早,哈利首次不用米歇爾開口叫醒他,剛過六點就從床上跳了下來,他們的行李昨晚已經整理完畢,米歇爾和哈利各自篩選過一次,最後還是由他們共同為自己的行李箱施展了延伸空間的魔法,才能夠把所有行李塞進兩個大箱子和背包裡面。海德薇昨晚已經沒有放出窗外狩獵,而是窩在大鳥籠裡,吃他們倆從廚房裡拿來的火腿,這隻雪白的鳥兒此刻正半夢半醒地縮在自己的羽毛裡,看著其中一位主人在房裡興奮地到處踱步。
「米契,今天是九月一日!」哈利一邊套上他的牛仔褲,一邊核對他們的備品清單,檢查是不是有所遺漏。
「是的,親愛的弟弟,但如果我們能再睡三十分鐘……」米歇爾的聲音從被子裡模糊地傳了出來。
「米契──米歇爾──兄弟!」
「好的,好的……我起來了,在我興奮的親弟弟把我推下床鋪之前。」
哈利不好意思地咳了兩聲。
雙胞胎用有史以來最快的速度盥洗完畢,米歇爾在廚房裡替他們倆分別做了一份早餐(培根蛋鬆餅、蜂蜜蛋汁與蔬菜沙拉),還替他們做了兩大盒三明治作為午餐,一起打包到行李裡面去。終於,在哈利快要忍不住自己開車前往王十字車站以前,威農姨丈下樓來,不耐地咆哮著要他們把行李送上後車廂。
他們在十點半的時候來到了王十字車站。威農姨丈一言不發地把雙胞胎的皮箱放到手椎車上,甚至還幫他們推進站。
「米契,你覺不覺得威農姨丈怪怪的?」正當哈利轉頭和米歇爾琢磨威農姨丈為什麼一下子變得出奇地好,威農姨丈突然面對站台停下來不走了,心懷鬼胎地咧嘴一笑。
「好了,到了。九號月台──十號月台。你們的月台應該是在這兩個月台之間吧,可看起來他們好像還沒來得及建好呢,是吧?」
威農姨丈說得沒錯。面前這兩個月台邊上,一面掛著一塊大大的九號塑膠告示牌,另一面則掛著大大的十號塑膠告示牌,而兩者中間什麼也沒有。
「祝你們學期順利。」威農姨丈說著又咧嘴一笑,顯得更沒安好心眼。他哈哈大笑著走開了,留下米歇爾和哈利推著一輛塞得滿滿的行李推車和一隻貓頭鷹在兩個月台中間,孤零零地站著。
米歇爾冷笑了一聲,看著威農姨丈離開的背影。「是啊,看來他很期待我們灰頭土臉地回去,好讓他得到一場心靈上的勝利。」
「所以我們該怎麼做?」哈利的興奮被澆熄了,他四顧周遭,旁邊的旅客們對他們的模樣都很好奇,畢竟他們帶著一隻貓頭鷹。「去問警衛?」
米歇爾從外套口袋裡拿出裝著車票的信封揚了揚,「裡面說朝著第九月台和第十月台中間的驗票口衝過去就行了,那個魔法屏障是容許巫師過去的。 」
事實上沒有,想來應該是作為引導員的海格疏漏了這點。但這不是什麼大問題,上輩子就學期間他很少通過這個出入口進出王十字車站,但這不妨礙他在這裡接送混血出身的朋友,作為距離霍格華茲特快車最近的出入口,所有人都知道從這裡怎麼前往巫師用的月台。這大概也是海格忘記告訴他們的原因。
「真的嗎?那看起來撞上去會超級痛。」哈利盯著驗票口處的欄杆,憂慮地說。
「或者我先過去?這樣你就不會緊張了。」米歇爾調侃哈利道。
「好啊,你是哥哥嘛。」哈利大方地接受米歇爾的提議。
米歇爾笑著搖了搖頭。他拉著行李推車後退幾步,朝驗票口大步快走過去。
哈利瞪大了眼睛不敢眨眼,接著,他看見米歇爾和推車朝驗票口那麼一歪,消失在他眼前。
「居然真的是啊……」哈利感嘆道。隨即他就小跑著跟了上去。他看著驗票口的欄杆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他閉上眼睛繼續向前跑……
一陣汽笛聲響起,旁邊有人拉住他的手臂。
「可以停下了,哈利,你閉著眼睛想跑去哪裡?」米歇爾帶笑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
哈利鬆了口氣,睜開眼。一輛深紅色蒸汽火車停靠在擠滿旅客的站台旁。列車上掛的標牌寫著:霍格華茲特快車,十一點發車。
他回頭一看,剛才還是驗票口的位置現在竟成了一條拱道,上面掛著黃銅色的告示牌,清晰無比地寫著:九又四分之三號月台。他成功了。
「米契,這真是太酷了──」哈利讓過身後跟著一群貓咪的女巫,雙眼閃亮地看向米歇爾。
蒸汽火車的濃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上空繚繞,各種花色的貓咪在人們腳下穿來穿去。在人們嗡嗡的說話聲和拖拉笨重行李的嘈雜聲中,貓頭鷹也此起彼落地發出刺耳的鳴叫聲,熱鬧非常。最前面那幾節車廂已經擠滿了學生,他們有的從車窗探出身來和家人說話,有的在座位上打閙。
他聽見不遠處還有一個男孩說:「奶奶,我又把蟾蜍弄丟了。」
「唉,奈威呀。」一個老太太嘆著氣回應男孩。
一個綁著雷鬼頭的男孩被一些學生圍著。「讓我們也見識見識,李,快點。」那個男孩把懷裡抱著的盒子打開,裡面探出一隻毛茸茸的長腿,嚇得周圍的孩子們興奮地亂叫,直往後退。
米歇爾和哈利在月台上推著行李推車,一直往前走,準備找一個空一些的包廂。其實哈利並不介意跟別人一起坐,不過想到米歇爾的潔癖還有他們的大行李箱,他覺得還是不要折磨同學比較好。而米歇爾一邊注意著海德薇的籠子,一邊享受月台上熱鬧又熟悉的氛圍,看上去心情特別好。
他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空的包廂,兩個人合力施法,把行李箱和海德薇給「飄」進包廂裡去,這花了他們不少精力,雖然他們練習得很多,但飄浮重物所需的專注力顯然比羽毛筆或羊皮紙更多,控制的準頭也必須更加精準,這時候哈利才明白米歇爾所說的「大量而精準的練習」是多麼必要。
「真不敢相信我們做到了,它們那麼重。」等到哈利和米歇爾終於把行李箱堆到一旁的架子上,坐在座位時,哈利忍不住感嘆道,仰著頭一副很累的模樣。
「需不需要我去弄條濕毛巾給你敷在臉上?」米歇爾朝哈利有些調皮地眨眨眼。「這樣你或許可以演得更盡興。」
火車啟動,哈利往車窗看了一眼。玻璃外映著車站隧道的景色逐漸向後移動,他們選的包廂比較接近車尾,轉彎的時候還會被濃濃的白煙遮蔽視線,即便能清楚地感覺到它正在加速前進,火車行進依舊異常地穩。
「我只需要提早吃午餐──」哈利咧出一個期待的笑容。
包廂的拉門開了,一隻無毛貓走了進來,牠高貴優雅地環顧了四周,然後,從容自在地選擇了米歇爾的大腿窩了上去。
「噢……」哈利嘆為觀止,「牠知道你喜歡貓?」
米歇爾也是一頭霧水,但他十分愉快地看著這隻來路不明的無毛貓,甚至伸手去搔了搔牠的鼻尖。「不一定,貓的智慧遠超過人類太多了。」米歇爾開心地說。
「可能只有超過你,你在貓面前會自動變笨。」哈利嚴肅地說。
包廂門再次被打開。
這次是一個有著一頭褐色捲髮的女孩探頭進來。
「我不想要打擾,但外面的包廂都坐滿了人,而火車就要發動了——我可以坐這裡嗎?」她語速非常快,一臉謹慎地問。
米歇爾抱著貓咪,和哈利一起朝窗邊挪動了些,讓出更大的空間給女孩。「請坐。」米歇爾笑著說。
女孩拖著她的行李進了車廂,哈利從位置上跳下來,和米歇爾一起幫女孩把行李箱堆到架上(在這之前,米歇爾這個喪心病狂的貓奴還先將無毛貓小心地放在他用外套鋪出來的位置上,哈利無言以對地翻了個白眼)。她的行李簡直重到令人髮指,加上火車正在不斷加速,最後雙胞胎不得不掏出魔杖施展飄浮咒才成功。這下哈利可是真的覺得有些費勁了,他吁了一口氣。
「哦,哇!」女孩讚歎道,「這個咒語我在《標準咒語:第一級》裡看過,但還不夠熟悉——我在家裡試過幾道簡單的咒語,只是為了練習,不過我想結果還是不錯的。我家沒有一個人懂魔法,所以當我收到入學通知書時,我超級驚訝的,但我又特別高興,因為,我的意思是說,據我所知,這是一所最優秀的魔法學校——所有的課本我都背起來了,當然,我只希望這些還算夠用——我是妙麗.格蘭傑,順便問一句,你們叫什麼名字?」
她坐在哈利旁邊,興奮似乎還沒退去,兩隻褐色的眼珠閃閃發光。
「米歇爾和哈利.波特。」即使面對女孩的連珠炮,米歇爾依舊保持著他那十年如一日的溫和微笑,「我們也是一年級新生。」
「嗨。」哈利也露出友善的笑容,「很高興認識妳。」
「噢、噢,我知道你們!英國巫師界最有名的雙胞胎,傳說就是你們打敗了『那個人』!你們的事我都知道。當然……我額外多買了幾本參考書,《現代魔法史》、《黑魔法的興衰》、《二十世紀重要魔法事件》,這幾本書裡都提到了你們兩個。」
「不會吧……」哈利低低地哀嚎著,「他們難道沒有別的人可以寫了嗎?」
「說不定還真的沒有。不過我很想知道他們是怎麼描寫我們的『勝利』,揮舞我們的嬰兒奶嘴嗎?」米歇爾冷笑著嘲弄,他拿出一個熱水壺,開始替三人泡茶。「『由於兩個周歲嬰兒的努力,那個不能說出名字的人失敗了,從此消失得無影無蹤,真是可喜可賀。』」
「沒有人會想被這樣載入史冊,所以他們對嬰兒下筆,因為我們沒辦法反駁。」哈利憤慨地說。
看到米歇爾的動作,哈利也習慣性地把他們的午餐拿出來配茶。他哀怨地看向妙麗,「拜託,格蘭傑,告訴我書上沒有歌頌我們。」
「叫我妙麗就好。」妙麗快速地眨了眨她瞪大的雙眼,「但那不是很棒嗎?要是我,我一定會想辦法把所有提到我的書都找來看。」
「好吧,妙麗。妳或許不覺得這很丟臉,但如果妳完全不知道自己怎麼做到一件大家都很佩服你的事,而且期待你能做到一切類似的事,感覺可能就不一樣了。」哈利說。
「噢。」妙麗恍然。
「在我們面對可怕的輿論之前,幸好有妳先告訴我們情況有多險峻。」米歇爾將泡好的茶遞給哈利和妙麗,故意露出一個苦笑。
「沒事的,米契,」哈利笑了起來,「至少你頭上沒有一個這麼明顯的疤痕。」
米歇爾輕輕啜了一口茶。「很高興你願意安慰你親愛的哥哥,不過,我們還是先吃午餐吧。」
米歇爾知道哈利這是寧可將自己那道「勳章」主動曝露出來,也不想被詢問能不能看疤,或是接受任何類似於憐憫或同情的情緒,當然也很願意配合演出。
顯然妙麗也不是看不懂眼色到那種程度的傻瓜,她很快便轉移了話題,轉而去聊他們即將進入的霍格華茲,而不是揪著雙胞胎的「事蹟」問個不停。
妙麗.格蘭傑無疑是米歇爾見過數一數二熱愛知識並且積極實踐的女巫。她甚至不輸給米歇爾上輩子在辯論社認識的幾個朋友,然而,妙麗與那些堅持鑽研自己感興趣的知識的友人們不同,妙麗更加活潑奔放得多,她有種天生的正義感,覺得公平正義將會經由知識的進步而獲得更加完美的體現,並且致力於把這樣的思想推廣給所有人,希望大家一起求進步。
而當她發現她提出的問題絕大部分都能被波特雙胞胎其中之一回答的時候,她鄭重地宣布他們在開學後應該要時常開讀書會。
「雖然我們還沒向教授驗證,但我感覺你們的思路很可能是正確的!」妙麗在查詢了好幾本書之後,興奮地告訴雙胞胎。「這真是太棒了,我們以後也可以一起讀書!」
在他們談話的時候,列車已駛出了倫敦。這時他們正沿著遍地牛羊的田野飛馳。他們握著茶杯,望著田野和草場從眼前掠過,這已經是米歇爾泡的第三壺茶了,哈利懷疑他一定在德思禮家時又偷用了魔法──不然那些熱水怎麼老是源源不絕,還總是保持著足夠的熱度?
大約十二時半左右,走道上咔嚓咔嚓傳來了一陣規律的響亮的嘈雜聲,一個笑容可掬、面帶酒窩的女人推開包廂門問道:「親愛的,你們需不需要來點兒推車上的零食?」
哈利探頭去走道上看,他很好奇魔法界的零食。
在德思禮家時,他從來沒有一分零用錢可以買糖吃,再說米歇爾做的飯也比學校的好吃太多,可是現在,他口袋裡裝滿了巫師錢幣。只要他願意,他可以一路吃到霍格華茲!但推車上沒有看到任何他記憶中的零食,只有柏蒂全多味豆、吹寶超級泡泡糖、巧克力蛙、南瓜餡餅、大釜蛋糕、甘草魔杖,還有一些哈利從未見過的稀奇古怪的食品。
「米契,你想吃什麼?」哈利回頭問,還讓開了一點距離,好讓他那個有了貓在腿上就像從人類變成石雕的哥哥能看到推車上的零食和招牌。
「一些蠑螈薑汁餅乾,還有巧克力蛙。」米歇爾說。
哈利點點頭。
除了替米歇爾多買了些之外,他每種都替自己買了一點,總共付給那個女售貨員十四個銀西可和八枚青銅納特。
「這太多了,你們會蛀牙的。」當哈利一股腦將所有零食堆到空位上的時候,妙麗有些不贊同地勸說。
「不會啦,只是這麼一次。」哈利拆開一個南瓜餡餅咬了起來,「我就想試試味道,以前從來沒吃過呢。」
「而且薑汁餅乾和巧克力聽起來很安全。」米歇爾饒富興味地拿起一塊不斷扭動的蠑螈薑汁餅乾,仔細端詳,放進嘴裡,回味這睽違了十一年的味道。他愉快地說,「喔,妙麗,我們總不能對未知的事物有先入為主的觀念,那很不利於我們創新和學習,對吧?」
「嗯……好吧。」 妙麗倒是沒有再勸說,顯然也對那些前所未見的零食有好奇心,她接過哈利遞給她的一根甘草魔杖咬了一口。「嘗起來倒是還不錯……」
「這是什麼?」哈利拿起一包巧克力蛙,「它們該不會是真的青蛙吧?」
「然後用巧克力醃漬嗎?」米歇爾實事求是地說,「那這玩意兒應該要叫菜餚,而不是零食。」
哈利翻來覆去地看著包裝猜測,「這形狀很立體,或許有可能是……用巧克力包住一整隻青蛙……」
「什麼?」
「我的天,你們正在吃東西!」妙麗有些受不了。
米歇爾輕聲笑了起來,他一邊摸著腿上已經開始打盹的無毛貓,一邊說,「打開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哈利打開其中一隻巧克力蛙的包裝,裡面迸出一隻──青蛙造型,並且像青蛙一樣會跳動的──巧克力糖。「好吧,名符其實的『巧克力蛙』嘛。」他從盒蓋的內側拿出一張卡片。卡片上是一張男人的臉,戴著一副半月形眼鏡,長著一個歪扭的長鼻子,銀髮和鬍鬚披垂著。卡片的下方寫著男人的名字:阿不思.鄧不利多。
「哦,這裡還有張卡片,是鄧不利多。」哈利說。
「霍格華茲的校長!」妙麗喊道,「當代最偉大的巫師!」
哈利把卡片翻到背面去看上面的文字:
阿不思.鄧不利多現任霍格華茲校長
被公認為當代最偉大的巫師
鄧不利多廣為人知的貢獻包括:
一九四五年擊敗黑巫師葛林戴華德,
發現龍血的十二種用途,
與合作夥伴尼可勒梅在煉金術方面
卓有成效,鄧不利多教授愛好室內樂
及十柱球戲。
哈利重新把卡片翻回正面,吃驚地發現鄧不利多的臉竟然不見了。「他不見了!」
「難道你期待他像麻瓜照片一樣在卡片上發呆嗎?」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包廂門口傳來,路柏斯用肩膀撐在門框上,「哈囉,哈利、米歇爾。我在走廊上聽到你們的聲音。」白金色頭髮的少年穿著已經換上的霍格華茲校袍,指了指和自己帶著同樣特殊的埃及項鍊的無毛貓,慢吞吞地說,「正好,我來找我的貓。」
米歇爾腿上的無毛貓「喵~」地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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