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一天不想觸大家的霉頭,以下空白防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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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發生在去年除夕夜,沒錯就是除夕夜,一位多年的友人在我吃完年夜飯回家的車程上打給我,聲音很虛弱,旁邊有水的聲音,聽起來像在浴室,也跟對方確認在浴室,由於這位友人罹患憂鬱症多年,也發生過多次割腕事件,不只一次來電表示尋死,所以這次我感到相當的恐懼,完全不是單純安撫能處理的狀況,對方微弱的聲音伴隨著乾咳不斷說著「好痛苦」,腦中有她勒住自己脖子的畫面。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她遇到無法處理的狀況而陷入低潮,多方詢問下,她說她現在一個人在家,父母跟親戚去日本過年都不在台灣,本來她是要跟家人一起去的,不過因為跟母親有點摩擦,母親似乎是騙了她說沒有要去日本,最後留她一個人在台灣。
今天不探討家屬為何有這樣的作為,我們不是照顧者,難以感同身受家屬們長期照顧下的壓力與煎熬,在我們所認知有危險的狀況,可能已成為他們每天的日常,當局者未必迷惑,旁觀者也不見得看得出真相,檢討或是批責家屬是不道德客觀的,並不是說我諒解長照下心理疲累就能做出越矩的行為,是想表達或許家屬看的比誰都開。
透過電話,我其實難以知曉電線另一端真實的狀況,從友人的描述,她是躺在自租套房的浴室裡,我沒有去過她所居住的地方,不知道浴室的格局與大小,從電話傳來的滴水聲與回音來判斷應該不會太小,加上她乾咳的狀況,一直覺得她利用水槽下的水管試圖「上吊」,這些都是我的推測,總之她當時身心的狀況都不好是可以肯定的。
喜好心理學的我雖不是相關專長,但清楚知道對於憂鬱症患者使用「鼓勵」請她「正向思考」等方式會達到反效果,相反的認同對方的痛苦並共同承受會有較好的影響,所以過程中我大多是聆聽她斷斷續續的痛苦,不時的回應她,直到她較感平靜後才試圖轉移話題,讓她的煩惱能往後發展,而不是原地徘迴。
她說讓她活著真的不會更好,她很痛苦,為什麼不能讓她死了就好,這句話讓我思索了好幾次,能從憂鬱症中脫離的人少之又少,康復後再次復發的機率甚高,對於這樣如同絕症的心理疾病,不會直接致死成了最可怕的詛咒,造成患者本身與家屬極大的痛苦,「死」,真的不會更好嗎?
友人很直白地跟我說,她認為我會懂,會認同她活著不會更好,不得不說我確實是這樣認為沒錯,錯在她認為我會幫助她的死而非拯救,要知道認同與執行有著天差地遠的區別,我僅是一個遠在天邊,電話另一頭偶爾才聊上幾去的朋友,不能為她做出與生命相關的決定,我沒有決定她生命的權力,今日若命殞我手或因我而推波而成,我都會遭受無法承受的壓力,也就是說,儘管我認同她的想法,那天我還是出手干預了她,或許對她來說這如同背叛,是最黑暗自私的決定,我還是那麼做了。
我打給兩位跟她平時較親近的朋友,請一位與她的父母取得聯繫,另一位直闖她居,由於她不肯為朋友開門,不得已之下我們還報警,讓警察到場協助,一開始因為無法確認她是否真的正在對自己的生命造成威脅,警察沒有立即破門而入,之後在各種嘗試下,我不記得是取得誰的同意,總之警方破門而入,友人則是將自己反鎖在廁所內。
破門前警方敲著大門,碰碰碰的聲音好大,友人不斷請我叫他們不要再敲門,也一直對外大喊「走開」,不過我們這群懦弱的朋友與奉公執法的警察無法放過這位可憐的女孩,一腳踏入屬於年輕女孩的閨房,這是否對她造成二次傷害不得而知,我直到今天還不確定當晚的自己是否做出正確的選擇。
由於我隔日(其實已是當日)還需工作,掛電話前我找了另一位好友與她通電話,才安心地掛上電話尋夢,那位好友也有心理諮詢的經驗,在感情中總是看不開的她,經常會為了感情中的事情落淚,不過除此之外,她大概是我所認識的人當中最完美的人,亮麗的外型與聰允的頭腦再加上不俗的能力,是個想做沒有做不到事情的人,聰明又脆弱的人比我更能了解友人的狀況,事後證明我是對的。
好友肯定的告訴我,當晚或近期內友人都沒有自殺的可能,友人當然有想求死的意念,可求生的本能與懼怕死亡的恐懼更甚左右,才會找上可能認同她的人尋求死的協助,可惜的是她找上一個無法承擔責任的我,事後到今日我沒有再接到她任何的電話,可見失望多深。
到底這些為憂鬱而苦的人該如何是好?拯救他們延長痛苦,是活著人安慰自己的欺騙,還是給予夢中人一個醒來的機會?這個問題困惑我良久,至此無能道出能接受的答案,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盡可能去救吧,那種一旦結束就無法重來的抉擇,我還不夠格。
後記:
友人今日依然活著,心理狀況無從得知,偶有從限動上得知道消息,多半是些無傷大雅的生活片段分享,我沒有從中解析真相的洞察力,或許她這一年中獲得康復,可能她這一年剛好骰到光明的那面,甚麼時候輪盤會再轉到往下沉的深淵,那就無可預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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