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那傢伙所賜,我花了兩百塊才終於把我所有稿件印出來。
「搞什麼鬼啊……四天的午餐錢就這樣飛了。」這還是在有人願意以零點八塊一張幫我印的情況下。如果是在便利商店印,我兩周都不用吃飯了……
「鴻德根本就不用聽她的話,那種蠻橫的人連理都不要理她就好了。」
「明明就是她自己不知道真相,還一直嚷嚷說要你做這個做那個。真是太可惡了!」
「你昨天就把hond的書包拿起來走來走去不就好了嗎?我相信那個女生一看到這靈異景象一定會嚇到不敢再來找你吧。」
「不,這樣的話我就真的要轉學了……還有,不要再用那奇怪的英文叫我。」因為書包塞不下,所以我特別找了一個提袋提著。兩百五十張紙聚集起來的重量其實十分的可觀,才走不到五分鐘我的手就開始在抗議了。
然而抱怨歸抱怨,說實在的除了感到荷包失血而心痛以外,我其實還有另一份感覺隱藏在心裡頭不敢讓恭子姊知道。
那就是其實我還挺開心的,對於我的作品有陌生人願意觀看這點。準確一點的說,是我知道有人竟然願意看我的作品這件事。
恭子他們其實有一項特技,那就是只要摸到文章的第一頁,就能看到整篇文章的內容。然而,看到整篇文章的內容不代表能讀懂,恭子和詹姆士雖然北京話說得很流利,看懂中文對他們來說仍是困難的挑戰。招牌、路名那些倒還好,當看到中文文章時他們的反應就會像我看到原文版的福爾摩斯一樣,第一個問題一定是––
「這篇文章有翻譯嗎?」
當然,我也有跟恭子姊分享我的文章的故事內容,甚至有幾次向講床邊故事一樣念了出來。但是這些終究不如恭子姊能坐在我的旁邊跟我一起看文章來的讓人開心。
至於那位唯一看得懂中文的詹天興先生,好死不死就是最討厭看書的那種類型。父母更不用講,沒把我的文章拿去紙類回收箱我就要感天謝地了。
如果我把這種感覺說出來,先不論詹姆士的反應,恭子姊應該又會自責了吧。抱持著這樣的想法,我最後還是選擇沉默。然而說實在的,雖然被名為荷包失血的這塊大石頭壓著,內心的欣喜感卻像是石頭上的幼苗一樣,雖然小卻有著裂解這顆石頭的能力。
「總之,讓我們來好好期待她會怎麼評論我的作品吧!」走進學校大門一路沿著階梯往上,穿越社團大樓走廊上正在練習的街舞社同學。我吹著口哨朝著高一大樓走了過去。
「心情比昨天好很多呢」恭子說。
「撲倒其他女生這種事情竟然用作文來抵就好,hond心情當然好啊!」詹姆士站在後面調兒啷噹地看著我,一副就是看好戲的樣子看著我。
「說到底我根本就沒有錯吧。」白了他一眼,我說。
「還有,拜託不要再這樣叫我了。」
「哎呀,老外中文沒辦法說的這麼標準,你就原諒我嘛。」
「偏偏就只有我的名字念的這麼奇怪,你根本就是故意找碴吧。」一如既往吵雜的早晨,加上馬路兩旁傳來的早餐香味,這根本就是完美的小說背景阿。真要說美中不足的地方應該就是有部分的同學還是會用奇怪的眼神看向正在滔滔不絕的我,讓我覺得有些不自在吧。
「不過話說回來,會向我指指點點的同學跟國中小比起來少很多呢……」我新生輔導日的「壯舉」不免還是傳到了網路上,本來以為我的高中生活會就此結束。然而現在看來似乎是我多慮了。
「原因很簡單吧,你觀察一下四周不就知道了嗎?」掃了一下四周的同學,我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阿……」在這數位化的時代,人手一支手機是很正常的事情。國中還有手機管制,同學想玩還得不停地跟著老師鬥法。上了高中禁令一解除,大家就變這副德性了。
至於這到底是好是壞,我只能說見仁見智吧。至少對我來說,大家的注意力就不會集中在我身上了
「手機這東西可真厲害,隨便滑一滑就能找到你要的東西。當年如果有這個,我看診也不會那麼麻煩了」曾在台行醫十幾年的詹姆士,當年碰到自己不知道的病只能一種藥一種藥下去摸。每次提到手機的時候,總是感嘆當年要是有這種東西,符水肯定會早個一百年絕跡。
「但是話雖如此,就算是現今的科學也無法證明你們是真實存在的不是嗎。」要不然我也不會被當成神經病來看待,反而應該當神明來拜才對。
「所以我更堅定的相信天國存在了。」詹姆士掏出了十字架,親了一下。
「只要有一天我能離開這個充滿異教徒的地方,我一定能成功到達天堂的!」
「天堂用錢就買得到了。」
「少在那邊玩什麼雙關語,你這小子。」開個玩笑而已,你可別一直戳我的頭啊……
「……陳同學,你在做什麼?」聽見有人在叫我,詹姆士迅速地停下了他的動作。只不過既然別人都叫了我的名字,我向應該是來不及了。
「……請問妳是……」轉過身,一個長髮及腰的女孩映入我的眼簾。一時間不清楚她的真實身分,我只能抓抓腦袋,不好意思地問。
「我是班長啦,真是的。昨天投票時你都沒有投嗎?」
「是……是這樣啊,我族天有些心不在焉啦,抱歉。」她帶給別人的氣質跟既定的班長不太一樣,該怎麼說呢……總覺得康樂股長這種職位比較適合。她。
偏偏這樣的女生又留了一頭直長的黑髮,不由得讓人產生了「妳到底是哪種類型的女生」的這種疑問。
「你昨天確實渾渾噩噩的呢……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抱歉,無可奉告。」
「什麼嘛……也太冷淡了吧,是說你現在提著的是什麼啊?」真是一個不肯放棄的女人。
「我的小說原稿。」
「小說!你是小說家嗎?」一般來說聽到這種職業應該是鄙視加懷疑才對吧,至少在台灣要是這樣子。妳眼睛閃閃發亮是什麼一回事?從二次元穿越過來的嗎?
「不是時下流行的那種輕小說,只是寫一些跟鄉土小故事而已。」明明自我介紹的時候就發表過那麼惹人厭的言論了,她還是跑來跟我搭話。是有目的還是單純太閒而已?
「我又不是那種只看輕小說的人,話說回來主要還是男生在看輕小說吧,那種搔首弄姿的封面到底是哪個女生會掏錢啊。」小姐,不要找不到好作品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好不好。
「當然我還是有看啦,像什麼奇●之旅、狼與●香料、●物語之類的。」
「你們在講物語啊,我也有看喔,像是源氏物語、伊勢物語都還不錯呢。」
「不是那種看了會讓人想睡覺的東西,謝謝!」有時候我真的不明白恭子姊到底是在認真還是在開玩笑,明明是書店的常客,有時卻會說這種奇奇怪蓋的玩笑話。
不過這似乎不是我現在應該在意的地方。
「……你剛剛在跟誰講話啊……?」這就是我討厭跟人接觸的原因––有時候我真的會許願希望所有人都能和我一樣開天眼。
「沒事,用藍芽耳機打電話而已。」所幸保護我多年的藍芽耳機這次依然發揮了其功效。看到我的右耳,她也沒再多追問些什麼,只是淡淡地加了一句。
「下次用藍芽耳機通話還是注意一點吧,要不然在大馬路上搖頭晃腦的很容已被認為是吸毒犯喔。」語氣平淡,對於摧毀自尊心的效果倒是十分強烈就是了。
「再不走快一點就要遲到了,你如果還是走這麼慢的話我就先走一步了喔!」
「我還有事情要辦,你先進教室吧。」
「了解!不過離上課鐘響只剩下五分鐘,You had better hurry了喔。」最後在丟下中英夾雜,意義不明的話語之後,她向我揮了揮手小跑步衝向了校門口。
所以說她到底是為什麼跑來找我搭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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