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賽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一回事。反正在恢複神志和冷靜的思考能力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已經獨自開著李維特爾的越野車,再度進入西城範圍。明明才相隔一個晚上,可是吉賽兒不明白爲什麽自己的心裏竟然會有如此大的感觸。舊地重遊,物是人非。
頭頂上,烈日當空,日正當中。
有了昨晚的經曆,吉賽兒這次進城算是有了比較充足的准備了。不管是吃的食物,喝的飲料還是保命用的武器和防具都一一俱全。當然,少不了的還有貨源滿滿的殺魔必備枯魔草。爲了以防萬一,吉賽兒花費了一個早上去向熟悉的情報販子收集了不少關于西城的傳聞和情報。
西城的白天,果然如傳聞那般,恢複到正常的景象。魔物暫時不見蹤影,來來往往的都是西城的住戶居民。見狀,吉賽兒總算暫時松了一口氣。昨晚因爲李維特爾的事情,吉賽兒整整一宿沒睡,徹夜難眠。眼看著肖爾瑞特就這樣把李維特爾帶走,還留下那些令人難受的話語,吉賽兒的心像淌血般的隱隱作痛。或許,肖爾瑞特是對的。吉賽兒她本來就配不上李維特爾。李維特爾可以爲了自己赴湯蹈火,甚至失去性命都在所不惜。但是她自己……究竟能爲李維特爾做什麽呢?就算她真的不殺李維特爾,但是她就真的能完完全全接受李維特爾的地界妖魔身份,繼續和李維特爾生活在一起嗎?
想著想著,繁雜的思緒越來越混亂,根本就得不到解答。吉賽兒歎了一口氣,看了看手腕上的腕表。已經是午餐時間了。現在正是個適合繼續收集情報,並招兵買馬的好時機。按照自己擬定出來的初步計劃,吉賽兒打算將那些有興趣一起對戰妖魔,然後奪回西城的人們都聚集起來。
又再次回到了這條熟悉的街道上。吉賽兒斜眼瞄了一下自己那昨晚被妖魔毀壞得慘不忍睹的變形轎車,無聲的在心裏爲之默哀三秒鍾。吉賽兒完全沒有打算走近自己的那輛車,反而有種想要逃避的心理。她只覺得丟臉心虛至極,恨不得跟自己的車子立刻劃清界限佯裝完全沒有關系似的。
街道上的餐館或商店都在正常營業著。但是,吉賽兒注意到人群大多都是集體向獵心酒吧的方向移動著。省略思考,吉賽兒直接推開營業中的獵心酒吧的玻璃門。本該是晚上或淩晨時分才營業的獵心酒吧,或許是爲了配合目前居民們只有白天才能回到西城這裏的活動限制,而特地更改了營業時間。出乎吉賽兒意料的是,酒吧內人聲鼎沸,有老又有少,大夥兒像是在談論著什麽重要事情一樣。吉賽兒盡量以低調的方式入場,盡可能的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混入人群中,吉賽兒發現大夥兒的視線和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個正站在舞台中央朗聲發表談話的人們。順著大夥兒的目光看過去,吉賽兒一眼就認出了正在說話的是昨晚開槍打算殺死自己的那個擁有健碩肌肉的高壯男人。不自覺的想起李維特爾飛身撲過來爲自己擋子彈的畫面,吉賽兒就覺得心情煩悶不已。
嘗試把注意力放回舞台中央的人們,吉賽兒這才真正聽清楚他們都在談論著什麽事情。
肌肉男人朗聲說道:「西城這裏已經不再安全,也不再是個適合居住的環境了。雖然有點可惜,也很令人生氣難過。但是,我們會提出這個建議,都是爲了我們大家好。」
「以烈說的沒錯!與其只有在白天才能回到這裏苟且偷生,然後又得匆匆忙忙的趕在太陽落山,夜晚降臨之前迅速躲回天使街區。這樣的生活又有什麽意義呢?不如趁現在大家都在,我們直接做個決定吧!」是昨晚曾經和吉賽兒他們打過照面的,那位拿著斧頭的紋身男。
被紋身男稱呼爲以烈的肌肉男人又開始說話了。「沒錯!我們大家就直接來做最後決定吧!若是有人不贊同搬離西城的,就請馬上提出異議。相反的,若是沒有人反對的話,我們就各自散開,立刻開始回去收拾包袱和行李。然後,等下必須在剛才說明的指定時間內去到天使街區集合。到時我們就一起擬定路線,一起去別的地方落地生根,重新開始新生活!」
「現在,請問大家對此決定,有沒有任何異議?」紋身男人提高聲量的大聲發問。
酒吧內的衆人一片寂靜,似乎都認同了他們的這個棄城撤離建議。紋身男和那個叫以烈的肌肉男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感慨的歎息。
「既然大家都沒有任何異議,那麽我現在就正式宣布……」就在以烈准備宣布重要的決定結果之際,吉賽兒再也呆不住了。
「我反對——!」
只見吉賽兒朗聲喊了一聲,成功吸引了衆人的目光注視。
吉賽兒深呼吸,攤了攤手,繼續大聲說道:「西城是你們的家園,你們真的甘心就此棄城搬離?這種懦弱的逃避行爲,到底有什麽意義呢?難道你們當中就完全沒有一個人,曾經動過想要從魔物的手上把家園搶回來的念頭嗎?」
紋身男人在這時驚訝的開口高呼道:「我記得妳!妳是昨晚和那個男人一起闖入天使街區的外地賞金獵人!」
衆人頓時一陣嘩然,開始議論紛紛。
面對吵雜不受控的場面,肌肉男人以烈忽然用手指吹了一聲嘹亮尖銳的口哨。不到片刻,嘈雜的大夥兒都開始安靜了下來。吉賽兒暗自佩服,心想那個叫以烈的也挺有兩下子的。依據吉賽兒的觀察心得,她覺得只要搞定領頭的那個以烈和紋身男,其他的居民應該都蠻容易說服的了。
「妳究竟想幹什麽?三番五次擅闖我們的地盤,當真那麽想死嗎?!」以烈語氣不善的開口質問吉賽兒。
吉賽兒冷哼一聲,毫不畏懼的越過人群走近舞台中央,面對面對著以烈說道:「昨晚只是我一時不察,讓你得逞使壞。你試圖開槍殺我,卻意外打傷我的搭檔,這筆帳就暫時先欠著。眼下,我們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我這次並不是來吵架的,更不是來打架。一句話,我想要把賴在西城不走的那些魔物全部都驅逐回地界或直接消滅掉!你們之中有誰,有興趣一起加入這個計劃的嗎?」
相當而然的,吉賽兒的這番話引來了空前絕後的激烈回響。
所以,在之後30秒不到的時間裏……
吉賽兒在錯愕慌亂中,被衆人『請』出了獵心酒吧。
獵心酒吧外,模樣狼狽的吉賽兒被摔得四腳朝天。她不禁咬牙切齒的低咒道:「靠!你們這群沒良心的!連好人壞人都分不清的笨蛋!竟然都熱情的打算把西城讓給妖魔居住了,卻容不下我這個好心過來幫忙的賞金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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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魔物在黑夜的庇蔭下又開始活躍起來了。
那是一座廢棄的舊工廠。老舊的建築物早已無人打理多時,年久失修,慢慢地在不停歇的時間裏被人類給遺棄淡忘。卻意外的,成了魔物們最愛的聚集之地。吉賽兒把車停放在靠近舊工廠的附近,然後拿起自己的武器家夥和一堆爲了以備不時之需而准備的枯魔草相關物品下了車。根據可靠的情報消息指出,之前那些害人害己,利欲熏心的獎金獵人就是在這個地方畫五芒星魔陣召喚大惡魔的。所以,吉賽兒決定過來這裏查探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麽收獲。
『真是的!這裏晚上的氣氛真是怪恐怖陰森的。都怪在等待搜集情報和整理情報的時間花費太久了。要不然真應該選在白天的時候過來的。』吉賽兒忍不住在心底碎碎念。她一手拿著短槍隨時戒備著,另一手則拿著手電筒照明陰暗舊工廠裏面的路。
被廢棄過久的老舊工廠占地面積蠻廣,工廠裏面的格局更是寬敞。不過慶幸一早花了一些金錢和利用關系得到了不錯的情報,所以吉賽兒並沒有走多少冤枉路,可謂是一路直達自己想要去的目的地——舊工廠占地寬大廣闊的頂樓上。
靠著微弱的手電筒亮光和微弱的星辰月光,吉賽兒看著面前地面上偌大的,用活人鮮血祭祀畫出的五芒星圖案,心情顯得十分複雜。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後,吉賽兒把自己准備的枯魔草和武裝配備,都攤開來放在地上。正預備開始進行勘察的准備工作時,幾道黑影迅速的掠過,擾動了四周的空氣磁場。吉賽兒心下一驚,立刻蹲低身子把手電筒放在腳邊,用右手拿起慣用長鞭,然後左手持著短槍備戰著。
忽地,一股濃烈的血腥和燒焦味撲鼻而來,吉賽兒只覺得胃裏一陣翻攪,有種惡心的感覺直衝上腦門。按理說,普通的低階魔物是不會讓吉賽兒有這種反應的。可是,現在吉賽兒卻結結實實的感覺到懾人的壓迫感。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糟了!竟然是大惡魔?!還真是失策啊!』她原本以爲這附近頂多只是爲數不少的低階魔物,卻沒料到這裏竟然還會有大惡魔的出現。
若是平時,吉賽兒倒是還自認有能力對抗一只大惡魔,那並不是太大的問題。但是現在,這裏周圍粗略估算都有全部手指加上腳趾都數不清的其他低等魔物……若是那些殘暴的魔物一窩蜂湧上前攻擊吉賽兒的話,那麽她肯定會手忙腳亂無法應對的。吉賽兒立即把隨身攜帶的部分枯魔草倒在地面上,圍著自己繞成了一個圓圈充當保護網。這樣的話,若是有妖魔接近枯魔草範圍,都有機率被枯魔草的效果削弱它們的能力。
『真是的,我究竟一個人在這裏幹什麽啊?我到底是來幹什麽的?既然他們都不想要西城這個家了,我這個外地人又幹嘛非得那麽多事呀?』這是今天第N次吉賽兒質疑自己的決定了。自從中午被人用『過分熱情』的方式『請』出獵心酒吧後,吉賽兒心裏頭積累的怨念頗深,似乎一時半刻都難以平複內心的怒氣。不過,或許是天生雞婆三八的個性改不了,一看到魔物作惡,她就還是忍不住想要插上一腳。
那股血腥的燒焦味好像越來越靠近自己了。吉賽兒只感覺渾身的寒毛豎起,似乎自己的後方有什麽可怕的詭異東西正在一步步的接近中。深吸了一口氣,吉賽兒右手握緊鞭子,悄然地把袖子裏的小瓶枯魔草藥水握在左手上。在算好時機後立刻轉身回頭,吉賽兒的長鞭甩去,枯魔草藥水也直直地飛向了那個全身發出惡臭的黑壓壓物體。
『這是什麽怪東西啊?!』比吉賽兒高上至少三尺的龐然大物,外表有著人的形態,全身卻像是黑炭一般凹凸不平的表面。
在吉賽兒扔出的枯魔草和鞭子准確無誤正中目標後,那只惡魔發出刺耳尖銳的痛苦嘶吼聲。它被枯魔草和鞭子打中的身體部位,開始燃出高溫的火苗。頓時,火焰開始侵占它的身體。不到片刻,它的全身漸漸的著起火來,熾熱的橙紅色火焰不受控制的燃燒起來!它在痛苦中陷入瘋狂,開始胡亂走動跌跌撞撞的。吉賽兒嚇了一大跳,立刻眼明手快地側身避開那只龐然大物,才僥幸逃過一劫幸免于難。
雖然自身沒事,但是吉賽兒卻下意識的把目光放在自己不遠處的隨身背包。『裏頭全是保命用的,這種時候缺一不可啊!』趁著那只大惡魔吼叫著搖搖晃晃地走向另一邊後,吉賽兒手腳利落的馬上奔過去把自己帶來的隨身必需品拿到身邊貼身守護著。
只見著火的大惡魔身上的火焰漸漸自己熄滅了,滾滾嗆鼻的黑濃煙彌漫四周。大惡魔竭力倒下,一動也不動的。吉賽兒站在不遠處靜靜觀察著周圍的動靜,暗自思忖道:「這個是什麽怪物啊?至今爲止還沒見過這般的妖魔。氣勢上比較接近大惡魔,不過按理說大惡魔也不該那麽輕易就被幹掉的說!而且,通常惡魔都會自燃後直接灰飛煙滅隨風飄散,可是它卻只是著火冒煙,然後就癱在地上完全不動了。我去!現在是什麽情況啊?」
就在吉賽兒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在樓梯口的方向也傳來了一些動靜。
『是人的腳步聲…?貌似還有爲數不少的人呢!』
過了一會兒,果然如吉賽兒所預料那般,一群眼熟的人們出現在那裏。突如其來出現的人們,整整6個全副武裝,身材高大健壯的賞金獵人。
「是你們?!」竟然都是跟自己有些過節恩怨和誤會糾紛的西城賞金獵人們!
吉賽兒目光快速的掃視在場衆人一眼後,最後看向領頭的那兩個人。一個叫作以烈的肌肉男人,和還未到交換名字地步的紋身男人。紋身男人手握斧頭,朝吉賽兒微微點頭示意。吉賽兒帶著疑惑不解的表情打量著他們,問道:「你們……爲什麽會來這裏?我以爲你們中午時已經把自己的立場表現得非常明顯的了。」就在他們幾個把她毫不客氣地轟出獵心酒吧的時候。
以烈揚起傲然的笑容,不卑不亢地理直氣壯道:「這是我們的家園。要守的話,也得由我們親自上場!還輪不到妳這個外來的賞金獵人。」
吉賽兒好氣又好笑的無奈搖搖頭。「行,隨你怎麽說好了。反正既然你們人都來了,就一起合力把這個大麻煩一次過解決吧!」
「吉賽兒。」紋身斧頭男突然喚道。
吉賽兒微微一愣,對紋身斧頭男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感到錯愕不已。
紋身斧頭男看穿吉賽兒的心思,主動解釋道:「昨晚妳的男搭檔救妳的時候喊過妳的名字。他傷得很重嗎?竟然讓妳獨自落單前來…?」
吉賽兒怔了怔,表情古怪的避而不談。吉賽兒指了指剛才被自己打傷的黑炭怪物,對著衆人說道:「這個怪東西似乎有點奇特。它有著大惡魔特有的氣息,可是實力卻不怎麽樣。而且,被枯魔草碰到身體只是起火燃燒,然後又自己熄滅火苗不斷冒煙。現在,就成這個模樣一動也不動的了。」
以烈會意的只身走向前,在吉賽兒錯愕的瞪視中用他的槍口對准那只妖魔的頭部直截了當的開了一槍。子彈很顯然也是有枯魔草成分的特制彈藥。只見從頭部的傷口處開始,那只妖魔漸漸地化爲火苗灰燼,轉眼間便消失無蹤。
吉賽兒一臉愕然。
以烈這才緩緩說道:「我們自己之前也研究了很久。後來發現只要是在這舊工廠附近出現的妖魔,都會變成這副難纏的德性。他們有著獨特的弱點部位,只有對症下藥才能一舉殲滅他們。」
「那麽……它其實是只普通的低等魔物?」吉賽兒存疑的提問。
這會兒,輪到紋身斧頭男代爲回答。他點了點頭,說道:「沒錯,就是這樣。我們是這麽推斷的。」
「好吧!我想……這應該是因爲先前的血祭召喚魔咒而引發的連串效應。舊工廠這裏附近的磁場和結界都已被破壞,間接導致出現在這裏的妖魔産生變種體質。」吉賽兒無聲歎息。「那麽……你們之前試過什麽驅逐惡魔方法了沒?我覺得我們必須商討一下,擬定一下作戰計劃。」
紋身斧頭男有些失落地回應道:「該試的方法,能用的方法,我們都已經嘗試過了。可惜,這個……」他指了指地上的血印五芒星陣。「完全不會消失。」
以烈也附和道:「就是這樣。老實說,我們都快絕望了。直到妳的出現……」
「我的出現?」吉賽兒一臉懵懂。
「嗯。因爲妳說的那些話……或許,我們不應該在還沒有認真打一場仗前就輕易放棄。妳說得對,這是我們的家園,守護它也是我們的責任。我們想試多一次……在真正離開以前,再嘗試多一次。」紋身斧頭男抱著一絲希望的說。
吉賽兒默默地看著大夥兒悲怆的神情,感同身受道:「我能理解你們的心情。」她點頭微笑道:「那麽,讓我們一起再試一次吧!或許,這只是老天爺給我們的一個小測試。只要堅定信念,回歸初衷……說不定,所有的問題就能圓滿的解決了。」
「但願如此。」以烈說。
「一定可以的。拿出一點志氣來吧!別忘了,把那些擾亂人間秩序的妖魔給清掃掉,就是我們驅魔獵人的天命本職啊!」吉賽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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