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不值一提的故事。裏面有着不值一提的主人公,不值一提的場景和不值一提的妄想。對,這就是屬於自己的故事,有着多瑙河的分支,且加上無限的妄想。
這個故事的主人公就是我。跟很多人一樣,我穿着典型的校服,在典型的學校上課。沒有甚麼出人意表的技能,也沒有引人注目的臉蛋,更沒有甚麼供別人討論的是非。在世界的角落,課室的角落和多惱河的中心苟且偷生。若果我是那些高潮迭起得有點過份的電視劇中的主角,那部電影劇大慨是商業失敗,而且是令電視公司股份大跌的劣質作品吧。
我到底在幹甚麼呢?在對空氣説話嗎?明明沒有利益和效率,我卻在胡思亂想。根本就是在浪費三磷酸腺苷(ATP)的能量。有空在胡思亂想,不如找一些有成本低效益高的事來做吧。反正現在在等待火車,沒有甚麼實際有用的事可以做,定一定稍後的時間表更好吧。
活了十多年,沒有甚麼值得炫耀的事,也沒有甚麼需要別人可憐的事情發生過。從小學開始每一天都在這個月台上的同一個位置等候列車駛進來,不論風吹雨打,日日如是。車站天花板上米白色的燈管從來沒有換過,在詢問處的男職員十年來每天都坐在那裏,值得注意的改變只有他近年來面上皺紋多了幾條。很平靜的早上,所有事物都在履行自己的職責,沒有甚麼意料之外的事打亂這種平靜。不過,若果⋯⋯
若果我在列車駛進來的時候,不知道甚麼原因而墮軌,這種平衡會怎樣被打破呢?我踏出了一步,月台的邊緣與我的距離縮短了十多厘米。列車的頭燈集中光源在反光的鐵軌上留下一瞬即逝的閃光,十多秒之後可能有紅血球把鐵軌上的光澤掩埋,也有可能甚麼事也沒有發生。列車慢慢駛近月台,沒有幕門的月台就像懸崖一樣,一失足成千古恨。但也可以像平地一樣,不亂來就沒有傷害。列車減速,鐵車輪與鐵軌之間的磨擦產生尖銳的聲音,耳朵也感到一點疼痛,也令我有幾分緊張。等一下,若果列車忽然出軌,把月台整個撞得體無完膚又會怎樣呢?那時候跳軌不反而是明智的抉擇嗎?車頭在我面前不足一米的距離掃過。
「出人命呀,快按停列車!」旁邊的姨姨大叫大嚷⋯⋯不過聲音很模糊,一點也不真實。
我死了嗎?我看見自己的血濺到車頭,電視新聞報道着我的死訊,朋友在我的棺材面前大聲痛哭,家人的心情墮落至谷底。完了嗎?剛剛活了十多年便要結束生命了嗎?
意外發生之後,整個線道的車站都裝上了幕門,跳軌也變得不容易。清談節目中也在討論這件事,這意外最終街知巷聞,之後也有零聲的彷效,又死了幾個年輕人,也帶來了更多人的妄想。等一下,人生走馬燈要來了嗎?
「車門即將關上,請勿靠近車門⋯⋯」我跳上快關門的車廂。是比起自己的妄想,還是腳踏實地比校好。真的受不了,可是自己的腦袋有妄想的傾向,唉⋯⋯
自從那一次有關自己死亡的妄想之後,偶爾都有數次同類的妄想。例如:被高空雜物撞死,上學途中出車禍,逛街時被連環殺人犯無差別插死等等總之死亡率低至接近零也好,只要不是負數,我也會胡思亂想。
「無論你是貧或富,是健全也好,患重病快要死亡也好,一天的價值也是一樣的。因為無論你發生甚麼事,你的一天並不會因此而增加或減少它的價值。」不知在甚麼時候開始,這個概念深深植入了我的腦袋當中。也許是電視劇,小説,還是電影這些媒介潛移默化,讓我深深相信這個慨念。簡單來説,用一個考試全級第一的學生和我作比較,我們一天的價值也不會因為我們成績上的差別而不同。他也許用一整天去温習,我卻用一天去看小説和電影。儘管我們做的事完全不相同,但是一天二十四小時,我們也在消費這二十四小時。這二十四小時的價值不會因為你温習而增值,也不會因為你在做別人眼中沒用和浪費時間的事而貶值。
「才不是呀,那個考第一的學生温習,你卻在浪費時間,別人温習是有意義和價值的,你做的事卻是無意義零價值的。」心中另一把聲音正想跟我拼過。老實説,甚麼才是「無意義和無價值」呢?你消費幾小時來睡覺,你便換取了幾小時的精神;你消費幾小時來温習,你便換取幾小時的知識;你消費幾小時來玩遊戲,你便換取幾小時的快樂。知識和精神有價值,難道快樂便沒有價值了嗎?
好了,不扯遠了。正正因為我覺得每一天的價值一樣,所以我常常在想要怎樣才可以活出自我。 因為誰知道我下一秒會一命嗚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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