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雲深不知處後,魏無羨將在彩衣鎮買的一堆手信送給其他世家子弟。因着藍啟仁尚在清河,眾學子又平白多了幾天去風流快活,紛紛走進魏無羨等人所在的房舍打地鋪,飲酒猜枚,無所不作。
此時大多數世家子弟跟鄧玥頭一次見面,少年們好奇他混血的外表,加之不知誰人走漏風聲,除掉水行淵一事弄得眾人皆知,使得他們圍住鄧玥問東問西。鄧玥沒有驕傲自誇,只輕描淡寫除祟經過,還道是藍曦臣的功勞。
有些較年長的公子又聞說鄧玥乃是半路入學,當下拿了幾壜未開封的新酒,擺在他面前,美其名曰「迎新洗塵」,實質想將其灌醉,來個下馬威。
而鄧玥只溫和微笑地應對,一一接酒也無半分醉意,後來他嫌不夠盡興,亦作為禮尚往來,於是拿出兩瓶產自西斯拉夫,名為「生命之水」的烈酒。
為首的公子對這未曾聽聞的洋酒自是嗤之以鼻,然而他抿了一口酒,登時仰頭倒下,不省人事。見領頭人倒下了,仍有三、四人不怕死地乾下那生命之水,結果當然是醉得人仰馬翻,不是當場發酒瘋,就是昏死過去。其餘人等見此,也不敢再招惹鄧玥,轉而找他人拼酒了。
饒是酒量好如魏無羨,聞到此酒也不住耍手擰頭:「甚麼玩意?比新釀的高梁還要嗆辣,我管這叫『奪命之水』更貼切些。」他看了眼飲下一整杯生命之水依然面不改色的鄧玥,「虧你還喝得下。」
鄧玥輕敲酒杯:「我兌了水。」
連日相處,魏無羨清楚鄧玥或多或少有扮豬食老虎的惡趣味,他笑罵道:「信你才怪!」
鄧玥則聳肩回應。
魏無羨拿了本亂放在枱上的春宮畫冊,隨意翻過幾頁,過了一會乾脆坐下跟鄧玥閒聊起來。前些日子玩得瘋,幾乎忘掉來這藍家的目的,魏無羨猜想無人告訴過鄧玥聽學內容,江澄不用指望,更不用說聶懷桑,於是他趁機概述一二。
本來鄧玥只是聽從父親命令,畢業後就趕來雲深不知處,並無多少期待。一知道藍啟仁講授的是修真世家史、家族譜系、名士名言和勢力分佈等冗長課題,當真枯燥乏味又不切實際,堪比魔法史課。他雖有自信應付但同時倍感無趣:「我有點想念在學院的日子了。」
語畢鄧玥陷入沉思,不到半個月的光景,正如自己所言,他確實想念那所待了五年的學院──建於湖邊的偌大城堡、四處飄蕩的幽靈、第一次施展飄浮咒時的喜悅、飾以藍色與青銅色絲綢的交誼廳,以及他最引以為榮的老鷹院徽。
「其實你口中的學院是甚麼樣子?」
魏無羨這一問把鄧玥拉回現實,他靜默片刻,將那些回憶總結成一句:「那是最美好的地方。」亦是成就了他的地方。
魏無羨抽了抽嘴角,當真是不言自明的回答。不過他隨口問問而已,沒多放在心上,他繼續道:「藍老頭回來後,你可要當心,想必他已知曉水行淵一事。」
「他有這麼可怕?」
「並不,而是古板迂腐,墨守成規。要是知道你用那種法術,肯定訓斥你一頓。」魏無羨指了指自己,又說了第一日聽課時,藍啟仁抽點他作答的劊子手難題:「我不過提議煉化怨氣,他就當場斥道仙門百家留我不得,還立馬叫我滾,好像我犯了十惡不赦的事一般。橫豎都是『氣』,為何只有靈氣可為人所用?當然我聽他的,滾了出去,提早下課,多好!」
鄧玥挑眉道:「法術本來沒有正邪黑白之分,但求無愧於心罷了。況且各人自有各人的道路,旁人豈可置喙?」
魏無羨原已預料鄧玥會認同自己所想,如今聽了,雖不無道理但未免出格。他想了想便認真道:「你還是準備跟我一同罰抄吧,藏書閣見。」
鄧玥毫不遲疑地推拒:「心領了,我這閒雜人等可不得入內。」
忽然之間,隔籬枱爆出一陣歡呼聲,十來名少年圍成一圈,不知因何事而起鬨。
「哦,是懷桑兄。」魏無羨支起身,看見聶懷桑上半身趴伏在枱上,動也不動,手裏還攥了隻空酒杯,顯然已被他們灌得酩酊大醉,任誰喊都無反應。
「聶二快起身!」
「別裝死!你大哥可幫不了你!」
「修為差,酒量也差!真他媽無用!」
「死廢柴!」
興許是酒力發作,少年們想用激將法讓聶懷桑醒來繼續拼酒,然而說得越起勁,話就一句比一句難聽。魏無羨也聽不下去,想幫聶懷桑解圍,卻被鄧玥抬手阻止。
「讓我來吧,你先照顧你的師弟,他好像醉得不輕。」鄧玥指向倒臥在榻上的江澄。
魏無羨還想多說兩句,可見到他面沉如水,便由着他了。
與魏無羨達成共識後,鄧玥不緊不慢地走到那些世家子弟前,笑道:「諸位,能否給小弟幾分薄面,就此放過聶公子?」
有幾名似是帶頭的少年抬眼,看見來人正是鄧玥,後者嘴笑眼不笑地等着他們回答,當中隱隱一股戾氣使人心底發怵。他們暗地交換眼神,其中一人回笑道:「當然可以了,鄧公子請吧。」而後示意其他少年騰出位置,讓鄧玥過來。
當鄧玥走近聶懷桑,他身旁的一名青衣少年突然出掌偷襲,鄧玥側身閃避,「咄咄失。」一點白光掠過,這十來名少年一個不漏地倒下,失去意識。鄧玥冷眼望着他們,又唸道:「空空,遺忘。」他收起魔杖,轉頭向魏無羨簡略說明:「昏擊咒、記憶咒,一個時辰後醒來。」
魏無羨一時無語,「啟明兄請便。」
他不再逗留此地,攙扶起聶懷桑離開。
鄧玥扶聶懷桑回房時,着實有些吃力。
折騰了一整天,他本身又比對方矮而偏織瘦,不經不覺生出些許倦意,只得一步接一步地走。
將聶懷桑放在牀上安置好後,鄧玥才仔細端詳他。
呼吸平穩,臉色紅了一點,許是喝了太多酒。鄧玥起身,想在房內找水盆和布巾,倏然間,聶懷桑緊緊抓住他的手腕。
鄧玥微一怔忡,試了幾次,還是掙脫不開,他輕聲喚道:「聶兄。」聶懷桑「嗯」了一下,「你先放手。」
聶懷桑沒有回應。
鄧玥不由得尋了張凳子坐下,等待他鬆開手。
良久,鄧玥半放棄地倚在牀邊,睏意襲來,他揉了揉眼,想藉迎此清醒一下。也不管聶懷桑聽到與否,他說:「我來教你魔法吧,如此一來你不用再受人欺侮⋯⋯」
直至鄧玥已沉沉睡着,聶懷桑才睜開眼,清明得不見絲毫醉態。他依然握住鄧玥的手,又看了眼鄧玥的睡顏,神情複雜。
一些廢話:
私設這裏的霍格華茲為五年制課程。
因作者強迫症發作,不想中英夾雜,所以文中出現的咒語皆為中文(台譯版),女豬唸出來時依然是原文版。
例子:寫作「咒咒虐」,讀作「Crucio」。
大概會再多寫兩、三章關於聽學期的,很沉悶沒錯因為作者毫無創意,文筆又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