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身走到大街上，旁人怱忙地擦過我的肩膀，夾雜着聒噪的交談聲，使我感到不安，路邊的樹木壯闊，樹枝橫跨道路，綠葉成蔭，使四周天昏地暗。我看不到他人的臉龐，他們西裝革履，語氣憂愁頹廢，大概是訴說生活的不滿。看着他們自艾可憐的樣子，惹人狂笑，他們大抵沒有嘗試過力挽狂瀾的絕望。
我回到酒店房間，雙手枕在頭後，睜大眼睛緊盯灰白的牆。我從沒有幻想過失去金子的生活，他一直在我身邊，或許他便是輕如鴻毛的空氣，擁有時沒有人會注意，但失去了便會使人頭昏腦脹。我在白牆上繪畫我們曼妙的邂逅。
我們在寒冬相遇，那是我們還是大學生的時候，當時我已被自己的身世弄得鬱鬱不歡，走起路來垂頭喪氣，眼神頹廢，面容憔悴，就是一副窩囊廢的樣子。或許因為這樣，我不自覺地激發身邊女生的母性，我身邊亦是女性友人居多。她們很喜歡和我相處，看著我一言不發，像個犯了錯的小孩，亦喜歡和我高談闊論，因為我從來只會旁聽。她們手肘放在桌上，柔軟的手掌托着下巴，眼神夾雜憐愛，同情，蔑視。她們更經常照顧我，我彷彿是朵經不起風雨的嫩草。我對於她們非常感激，可是我從她們身上得不到共嗚，得不到同類的愛，她們過度樂觀，和我交往彷彿是在測試自己的魅力，藉此向他人炫耀，並滿足自己潛在的母性，但我的心房依舊空洞，連血液流動的聲音都一清二楚。
我第一次遇見金子是在大學的課堂上，我們都是工商管理的學生，他那時披著一頭飄逸的長髮，大概到肩膀，頭髮就這樣隨意地擱置着。他穿的衣服比較女性化，但由於是冬天，穿著寬厚的外套，根本沒有辦法察覺他平坦的胸部，他給我的印象便是一個活潑的女孩子。我們倆看似沒有什麼朋友，便經常坐到教室的偏僻位置。儘管如此，我們並沒有交談，甚至在初次見面後亦沒有眼神的接觸，離開教室時亦是各走各路。但我總覺得她的嘴唇蠢蠢欲動，要向我訴說什麼。一切的轉捩點是在宿舍裡發生，我們男子宿舍禁止女生進入，這裏陽氣十足，亦沒有人斗膽把女朋友帶來做愛，會外出獵艷的人多不勝數，故此這裏長時間都靜謐得可怕，只會間歇性地傳來一堆男生的吵鬧聲。
在一個傾盆大雨的夜宵，晚霞覆蓋蒼穹，伴隨着烏黑的雲霧，帶來陰霾，遮蔽了大地。雨點打在樹葉上，那聲音傳入耳蝸，不斷傳來回音，使我無法入睡。我便呆坐在床上，兩手攤在床上支撐身體，看著外頭那棵看著外頭那棵掛著晶瑩水珠的柳樹
在遠處傳來男性的呻吟聲，聲音充滿野性，卻又內斂，感覺有刻意忍耐。好奇心以及下體的腫脹使我徑直前往聲音的來源。我走到401室，蹲下身子，從門的縫隙偷窺。我只見數個兇猛健碩的野獸壓着金子，蹂躪他白晢的肉體。我看見金子的臉容，我明白了。他享受這一切，他也是墮落的人，他被上天所害，使他貪婪地渴望肉體的歡悦，沉浸在淫褻中不能自拔。
我們在某程度上或許是同類，我就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直到金子突然張開眼睛，眼珠朝門縫一掃，我們就這樣互相注視，他沒有感到一絲羞恥，我卻開始心神不定，最後我在他的視野中漸漸離開。我的內心躁動不安，那雙眼彷彿一直監視着我，我的腦海中一直回想起剛才所見，在腦海中久久不能抹除。
隔天我和他一如既往地在教室並肩而坐，我沒有向他提起昨天的事，或許是因為我太慌亂，喉嚨打開了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我並沒有專心聆聽課堂，觀察著金子的臉龐，他的輪廓開始有線條，原來他是男生，或許是什麼性成癮者吧。我手指一直轉動著手上的筆，他在我腦海中的影像越來越混亂，到最後，他那形象土崩瓦解，我構思不了。
那一節課堂完結時，我正打算抽身離開，金子突然用手指捉住我的襯衫。
他如哭如訴地說「你昨天看到了吧」
我點了點頭。
「我們去飯堂的桌子一起吃飯吧。」
我並沒有什麼所謂意見，我在這所大學沒有什麼朋友，午時經常孤伶伶地渡過，我便快步尾隨金子。
「喏，你是變態吧，就這樣緊盯著我做愛。」
「那天晚上我睡不著。」
「所以你就這樣躲在門縫偷窺？」
「我只不過聽到有聲音，便走過去看看，你知道你們有多騷擾嗎？」
「你也想和我睡覺？我對自己的技術很有自信。」他用手指托起我的下巴，眼神真誠地看著我。
「睡也好，不睡也好，我沒有所謂。」
「你知道嗎？他們很粗暴哦，弄得我還在痛。」他就這樣不加掩飾地告訴我。
「你身體那麼柔弱，像女孩子一樣，他們那群精蟲上腦的人當然發了瘋似的。」
「這樣說你也有興趣囉，不知為何也挺喜歡你的，來試試嗎？我每天可有好好清洗，一點也不骯髒。」
「隨便你吧。」
「什麼叫做隨便你，你不要一臉嫌棄的樣子，可是比起那些你認識的小妞更舒服哦。」
「我們可以不要再犯桌上談起性嗎，這令我沒有什麼胃口。」
「我可不收錢的哦。」他站起來，慢慢離開了飯堂，留下了尚未進食的飯菜。
那天晚上，或許我太在意金子說的話，我久久不能入眠，汽車的轟隆聲震動着幽靜的空氣，是我的耳鼓頻頻震動，更難以入眠。門外傳來敲打的聲音，我打開門，金子穿著便服站在門外，眼睛瞇起來看著我，感覺糊里糊塗的。
「我來找你做囉。」
「我不需要。」我斬鐵除訂地拒絕，並關上木門。
「等一會兒，人家都這樣親自來了，至少讓我進去坐一坐。」他便這樣擅自走進我的房間，他手上拿著兩罐啤酒。
他坐在皺巴巴的床被上，而我則坐在那堅硬的木椅子上。他一直環視我的房間，雙手在大腿上拍打着，白晢的肌膚都開始漲紅。昨晚他是放盪不羈的野馬，現在卻像一個羞澀的處子，這種反差使我會心微笑。他就這樣不時眧視我，等待着我開口。他見我遲遲不肯發聲，便打開啤酒，自顧自地喝起來。我亦抽起一根煙。煙霧籠罩了房間，帶來了飄渺迷茫，我們就這樣隔著一層迷霧，他的手撥開前方的霧，拿走了我的煙，叼在口中深深地吸了一口。
「幹麼要吸我的煙，那是我唯數不多的娛樂。」
「你也太無聊，你不能逗我笑嗎？」他以撒嬌的語氣說。
「是你自己要上來，你來逗我笑吧。」我無奈地訴說。
「唉，你知道有多少男人為了和我睡，準備了很多有趣的話題，但怎樣而不太合我心意。我嗅得到你和我很有共嗚哦，至少你沒有一副發情的樣子。」
「和我相處不會有好結果。」
「來說說你的故事，我很感興趣哦。」
我並沒有說話，警戒的看著他，露出不悅的神情。
「算吧，我們來喝酒，讓我灌醉你就會向我和盤托出。」
「那喝酒吧，我也不知道和一個陌生人有甚麼東西可以做。」
「你怎麼那麼見外，我和你經常坐在一起上課。」
大概喝了半罐後，我的臉便紅得像猴子，金子則神智不清，自言自語地輕聲呢喃，躺在我的床上。
「怎麼樣，我看你臉都漲紅了，你感到害羞吧，你不是想借酒和我睡覺？我不介意哦。」
我喉嚨感到痕癢，乾咳數聲「你為什麼那麼淫蕩，滿腦子只有性愛，你就不能正正常常嗎。」
他突然眼睛發亮，以凌厲的眼神盯著我，然後又突然露出失落的表情。
「你知道嗎，我小時候臉蛋就那麼別緻，連我的親戚都很喜歡借機揩油，有一年，好像是我18歲那年吧，我到我舅舅家住，他們就把我侵犯了。從此之後，我覺得自己很墮落，很寂寞，不知道要做什麼，那只好和男人做愛，我的肉體或許就是罪孽吧。」
「聽起來很可憐哦，那你不要和男人做愛，找女人不就行嗎？」我把剩餘的啤酒灌進口裏，然後躺在地板上，身體一直不安份地蠕動。
「我也有嘗試，但不知道為何就是不滿足，感覺不了什麼心靈被填滿的感覺。反而和男人做愛，或許是性別相同，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共鳴，令我那裡一直搔癢，然後那些野獸就會很興奮，就像你那天見到一樣。雖然也感受不了什麼愉悦，但至少有一剎那忘掉一切，就像自己被深深的愛著一樣，寂寞便一掃而空。」
「你那麼喜歡男人，那麼你找個男人永遠和他睡不就好了嗎？」
「這樣可行不通，他們就像是第二個世界的人，第二天便形同陌路，或許他們不希望牽著手的是個男孩子。何況，和他們睡完還是很寂寞。那就像吸毒一樣哦，明明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卻一直牽著我的鼻子，真的很痛苦哦。」他說完便脱下褲，開始在我面前自慰。
「你他媽有病？喝醉酒就在那邊撒野，要做這些事就回自己房間。」
他沒有理會我，反而手腕動得越來越快，他就像發情的山羊一樣橫衝直撞，毫不節制，最後他在哀嚎下射精，把我的床被弄得骯兮兮，那件事記憶猶新，我還清楚知道自己當時抱著他一起睡著了，他就這樣啜泣着說對不起，自己很寂寞這類的話。
隔天早上，我們尷尬地在床上躺著，他下身還是裸體，和晨曦一樣朝氣勃勃，他便把手握住那裡，然後轉過頭看著我。
「喏，我們昨天到底做了什麼，想不到你也是偽君子。」
「別開玩笑，我什麼都沒做，你身體那麼乾爽，看起來有做什麼嗎？」我坐在床的邊緣吸菸。
「很神奇哦，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沒有做什麼，但卻不覺得寂寞了，感到很溫暖。」
「現在陰風陣陣，寒冷痛得直入骨髓，你還覺得溫暖，大概是生病了，你快點離開房間，我不想被誤會。」
「這可不用擔心，因為整個宿舍都知道我晚上會亂走，他們就虎視眈眈的看著我走進你的房間。」他臉上掛上一抹頑皮的微笑，離開了我的房間。1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TBXirPiZ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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