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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ᴡʀɪᴛᴛᴇɴ ʙʏ: @blush.kvs
|| #豫樊工作室
|| 疼痛文學 / 一三人稱視角 / 回憶 / 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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₀₁
秋意漸濃，我怔愣在童年中座落已久的海棠樹下，耳畔風聲呼嘯而過，眼前像是閃過疊起濾鏡的底片，我們經歷過的美好，深刻烙印在眸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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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記得，你我經常坐在公園角落的石椅上，距離數步之遙，細數眼前一片迷惑人心的景，是零散褪掉綠意的枯葉，周圍都被溫暖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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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抬頭望向你的時候，相視之際，比起流星相撞還令人驚艷。你朝我笑了一下，毫無預兆，我就沉溺了，是一種直直墜進窒息的感覺，越陷越深，柔軟、喘不過氣。我下意識的摀住胸口，深怕你會聽見過於激烈的心跳聲，看見我頓時泛紅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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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一片混亂，世界天旋地轉，全身如被蟲子啃咬般難耐，久久無法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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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世上最美的畫面不是他，那麼你該來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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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澈無瑕，陽光被添上了青春的炙熱，餘光一瞥，既斑駁又餘韻無窮，我曾期盼此刻能瞬間凍結，淪為永恆，這樣沒有人會在成長的歷程中缺席，當個瀟灑翱翔的孤鳥，能得到暫時的自由。我深怕失去你，故此我寧願撲進會將我燃燒殆盡的烈火，在天幕下短暫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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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忘，直到歲月都安靜，沒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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₀₂
從不奢求一個挾帶感情的擁抱，就這麼悄然無聲地看著你，已是我最大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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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己每每笑我癡情，問我為何明知結局，仍偏要執著於你身上。除此之外誰都有機會，非要吊死在一棵樹上的事情，他絕對不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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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柾國是個直男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更何況他明擺著討厭同性戀，你忘記了嗎？當我們說到他堂哥金南俊時，那嘴臉可嚴肅了，恨不得把牙都給咬碎。」朴智旻搭上我的肩，搖搖頭嘆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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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放棄吧，金泰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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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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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麻木的笑著，喉嚨乾澀的發疼，我咬下上頭還沾有水漬的草莓，不怎麼甜，艷紅色的汁液從唇邊滴落，我眉頭微蹙，呢喃著竟還參雜點苦味，該歸咎于早就悄然離去的魂魄，或是獨剩嘲笑自己的空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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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只能納悶自己對於這世界的看法，沒有任何怨言，沒有任何遺憾，是難以理解的，無論是誰都必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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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因為喜歡，應該是因為愛，我太愛你了田柾國，愛的死去活來，像被撒旦蒙住了雙眼，能因此喜悲，再被你賜予的傷痛治癒，進而不顧白晝地在腦海中臨摹你的模樣，與憂愁畫不上等號，乃至於我眼裡放不下任何人，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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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而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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₀₃
我的心裡是你，你的眼裡是我，太多時刻都讓我辨認不清，猜測著光明的人生與我有無牽拖，從相遇起的一舉一動，都脫不開名為竹馬的關照，而情誼和晴天，有待商榷是否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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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柾國三個字在我心底默念了無數遍，偶爾也不堪負荷。你按門鈴的響聲很急促，迫不及待想要跟我分享被囚禁在塑膠杯空隙的紫色蝴蝶，說是在韓奶奶雜貨店前抓到的，很漂亮，堅定的說我肯定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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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聲音就像罌粟花，略帶窒息又上癮的味道，我帶上了小丑開心的面具，準備當個盡職的表演者，讓自己聽信之餘，似乎想起該做些甚麼，我匆忙地動手整理起凌亂的書桌，好幾張沾著水墨的紙條被撕裂開來，如同正賣力演出雜耍，分隔成碎片，到了新的境界，再飄落而下，掉入抽屜旁不顯眼的垃圾桶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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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滿懷的真心，不敢被窺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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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的不僅是你的習慣、喜好，連你的笑和淚水，皆會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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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田野間玩耍了一個下午的那日，你脫下鞋子，赤腳於遍野的綠地上找了個位子，徑直臥躺並直視藍天。你愜意地笑說自己很幸運，明明性格孤僻，卻能交到我這個朋友，包容壞脾氣，忍受任性。平時就算什麼也沒做，僅僅是與我待在一起的時光，就足以媲美在四處旅行後回到家鄉歇息的寧謐，他以前從未有過這種感覺，脫離惆悵的故事並非讓我信服，可是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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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你說，你知道是因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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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泰亨。」你撓了撓被野草戳癢的手臂，開朗地朝我走來，手心還緊攥著不知何時摘下的狗尾草，在空中晃悠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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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蟬鳴嘈雜，聽不清月亮的唏噓，這是個值得刻意區分的事實，眼前承載著星宿的雙眸只容納我一人，我得以清晰看見我的倒影，你像極了太陽，而我像極了海王星，離你遼遠，急需光源，附著暗斑在最外圈繞著你旋轉，甘願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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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你的存在就猶如烏托邦一般虛幻，不一定合乎常理，於是說客更不合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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₀₄
等到後來，我才知道因為父母工作升遷，你要搬家了，前往家鄉內人人嚮往但無從肖想的首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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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那是個繁榮的城市，生活忙碌，人口密度很高，薪水也高，各處都聳立著巍峨的建築，充斥著燈火輝煌、車水馬龍，必然很新奇。種種從親戚口中得知的跡象，皆與大邱樸實無華的花草不同，剔除了髒亂的農活，剔除了粗糙的製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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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衷為你慶幸，能比我早一步體會到首爾的特別，我會想你的。同時我控制不住疑惑，在不斷地捫心自問，為何人們總在追求高不可攀的夢想，而最後沒一個落得好下場，至少我的阿姨就是因此而死，不擅搞投資又膽敢簽借高利貸，父親曾說她為了錢都不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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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我想太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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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車停在村子門口，我扭捏的佇立在邊角，靜靜地看著空闊的後車廂堆滿雜物，塵土飛揚，恍惚間，我認得許多東西。譬如你最愛的兔子玩偶，那上面有你濃厚的氣味，我曾在初次拜訪你家時說過我想帶回家，可你不肯，只好多瞥它幾眼後悻悻離去；又譬如你們家客廳那台老舊的彩色電視機，每次都要調好一個玄乎的角度才能轉台，觀看著老人家才有興趣的歌舞節目，再嘗試模仿，讓彼此笑得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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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柾國，我們要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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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見阿姨在叫你，而你頻頻向我回頭，不願上車。原本我沒有要哭，直勾勾的盯著你，你臉龐的線條依舊流暢，現在顯得格外鋒利，我扯起拉不開的嘴角乾笑，我早就習慣佯裝堅強，畢竟多愁善感一直都不是我的路線，再者，你曾嫌棄過某個向你示愛失敗而止不住啜泣的女孩，說她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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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被你當成麻煩，你就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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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愛逞強、愛面子，我顯然是知道的，情有可原。車子的引擎聲轟隆隆地響，你緊扣著車窗的手指倏地一動，在空中成了拉勾的手勢，等到變成咖啡色的小點，等到周邊送行的村民皆感慨走遠，那聲再見彷彿本就不會出現，我呆愣地望向同個方向，保持著拉勾的手勢，久到天都黑了，屋邊的幾隻烏鴉在啼叫，夕陽都比我早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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₀₅
自從你離開大邱後，你便杳無音訊。你從未寫信回來，畢竟大邱離首爾挺遠的，或許是寄丟了吧，我想。我也沒有寫信過去，因為我不知道地址，也怕打擾到你，怕被你嫌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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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梧桐樹下泡著茶的幾個大嬸，是我得知村外消息的重要渠道，畢竟她們整天閒著沒事做，就特愛八卦。然而自陌生人的口中聽聞你錄取延世大學的喜訊，都忘了該如何反應，細細一算，我們已經分別六年之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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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好似沒那麼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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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六年以來，我在大邱過著平凡的日子，有時幫父母耕田種地，有時去朴智旻家的咖啡館打打下手，忙碌到來不及思考你對我的重要，即便我根本無須耗費時間來探討事實的真假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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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了些笑聲，缺了些天真，在年少裡層具備的所有一切，全都在你的離開後漸漸消逝，的確不乏懷念，不乏遺憾，可是也僅僅止步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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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準這就是成長的模樣，而代價正是將鮮活的生命體一點一滴折磨成現實。成年人皆知曉，相片的餘溫回不去，回不去自己嚮往的美好，所以小心翼翼地收起相片，放進防塵的灰色布袋裡，在無人之處慢慢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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₀₆
某日的正午，我牽著我收養六年的黑褐色博美在街上散步，瞧見了一對正佇立於田野間拍攝婚紗照的新人，光暈刺得我眼疼，我只好豎起耳朵細聽，他們講話帶有都市氣味的腔調，溫文儒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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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時，畫面在迅速閃爍，停頓良久後我才反應過來，正倒帶著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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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背影獨自擦拭額頭滴下的汗水，他揮動著鋤頭，一次又一次地往土地鑿去，土垢潑的他滿身都是，而他面無表情；這次是相同的背影，在螢火蟲紛飛的子夜，不過青年很明顯在哭泣，嘴裡呢喃著田柾國三個字，哭的更悲淒了些，我好想抱抱他；又切換了，這次是兩個男孩在綠地上打赤腳奔跑的景況，他們在嘻笑，而我怔住了，雙腿發軟，竟能重現在夢裡覆演無數次的情節，那日午後的我們是如此瑰麗，情感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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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們相視一笑的幸福，讓我不禁幻想你我是否也能在未來同樣邂逅，和眼前的新郎新娘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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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且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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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妝容快撐不住大邱的豔陽，她嘟囔道首爾的天氣涼爽多了，卻著實沒有身旁如此樸實愜意的自然風景，這趟來的還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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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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₀₇
眼前突然一片漆黑，體內有一股強烈的燥熱湧上心頭，我不該醒來，疲憊的身體這麼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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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亨哥、泰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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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確實不該醒來，否則這並不符合現實，打亂了規矩。叫喊聲很熟悉，在斑駁的舊憶裡，一位名叫田柾國的人，他總會雙手各拿一罐瓶身冒著水珠的草莓和香蕉牛奶，於餘暉下率真地喊著我的名字。那時我們年紀還小，手頭沒有多少零用錢，需要累積一個禮拜才能勉強負荷五分鐘的甜膩，我們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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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亨哥，你快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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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涼的清風撫過我的臉頰，是下雨了嗎？有幾滴液體從鬢角滑落，夾雜潮濕的溫度。我隱約覺得對方愈趨急躁，乃至於擔憂地直踱腳的地步。我想，這大概就是當初我笑著送別情愫的模樣吧，肯定連呼吸都很痛，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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₀₈
何時才能見到柾國呢？不知道他過得是否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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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細的被褥包裹住我的身體，天氣挺暖和的，好想見識看看，傳說中蔚藍的大海長什麼樣子，將萬物收入囊中，成為世界的歸宿，讓被遺棄的人，能存活在這個顛倒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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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的夢想，可惜我還沒等來機會，能藉此一探究竟，就已經一輩子被禁錮在鏽跡斑斑的鄉下，過著不甚平凡的生活。獨賞的月光涼得刺骨，陪伴我的只有那隻性格詭異的花斑野貓，一聲聲淒厲地叫喊著，牠幫我喊出來了，那份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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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離我太遙遠了，如同在黑夜中飄散的黑色羽毛，不再生長了，而且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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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抓不住。
所以我乾脆放開手，任憑它們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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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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