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辦公室通常都很安靜，因為大家都還處於剛睡醒的狀態，反應都有點遲鈍，「你們有打算認真做ppt嗎？設計系唸了那麼久，怎麼連ppt都不會做？」
但是，今天卻是個例外，因為，李臻涵一上班就開始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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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於「baking」案子的進度不夠樂觀，總監為了讓裴昊呈可以將全部的心力放在上面，暫時將教育實習生的工作，全都轉給了李臻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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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量突然增加，李臻涵自然是不樂意的，卻苦於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只好將火都撒在元季朗跟姚媗禾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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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也真夠厲害啊？兩個人都做得亂七八糟就算了，錯誤還不帶重複的，怎麼，還討論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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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做得有多糟……有必要咆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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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紫曦發現有幾個設計師拿出了耳塞，以杜絕「噪音」，不禁感嘆薑還是老得辣，準備得太周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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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天她也要買一副放在抽屜裡，以防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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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紫曦缺德地想著，李臻涵其實根本不必擔心被開除，就她那個大嗓門，哪怕失業了，還可以到菜市場擺地攤叫賣，聲量絕對榮登菜市場之冠，隔壁歐巴桑拿著喇叭都比不過她赤手空拳向天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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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范紫曦神遊之際，元季朗跟姚媗禾拿著筆電，雙雙走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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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被罵完了不回去改ppt，跑來她這裡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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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魔頭說你的ppt都做得很好，叫我們來問你要怎麼改。」姚媗禾邊說邊抽泣，眼眶紅得像隻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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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們誰要先來？」范紫曦沒好氣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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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洩完了就把工作扔給別人，果然是李臻涵的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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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對視了一會兒之後，元季朗先將自己的ppt從筆電中叫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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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都過來一起聽，不要改了這個又錯了那個。」范紫曦招了招手，讓兩人站到自己的身邊，「元季朗你的問題是不夠整齊，每一頁標題都要在同一個位置；內容的字型大小都要一樣，不要因為覺得很空或很擠就改大小，同樣參數不同時間的表格，要放在同一頁，才能直觀的比較，你放在不同頁，別人看這一頁，還要記得上一頁的表格，太麻煩了。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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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季朗並沒有仔細在聽范紫曦說話，他被她披散在身後的長髮吸引了目光，他一直都不太喜歡女孩子披頭散髮的，看起來很沒精神，因為他的喜好，以前范紫曦總是紮著馬尾，從來沒將頭髮放下來過，而他也從來沒問過她，到底喜不喜歡那樣的造型，甚至根本沒仔細注意過她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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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仔細想想，在兩人開始曖昧之前，范紫曦似乎比較偏愛散著頭髮的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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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季朗，你有在聽嗎？」范紫曦沒得到回應，又問了一次，「元季朗，你有聽到我說得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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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媗禾趕緊扯了扯元季朗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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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元季朗如夢初醒，點頭如搗蒜，「有，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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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換媗禾，」范紫曦也不想追究元季朗晃神的問題，她只負責教，有沒有好好學就是個人問題了，「你的版面太花了，背景要選簡潔的，顏色不用太多，特效要用在刀口上，不然ppt會跑得很慢。文字太多了，ppt上放重點就可以了，其他內容就由提報者口述。必要的地方用功能圖表達，會比文字來得更淺顯易懂，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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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那我們回去改了。」姚媗禾連忙點頭，收好筆電，拉著元季朗就要走，連一句謝謝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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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媗禾很著急，因為元季朗一直盯著范紫曦看，用一種她從沒看過的眼神，盛裝著太過複雜的情緒，說不清，也道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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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元季朗自己也沒有想清楚，可是，姚媗禾看得很清楚，元季朗已經動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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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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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認識他一年以來，他身邊的女孩來來去去那麼多，也不是沒有比范紫曦更優秀、更漂亮的，可是，始終沒有人可以撼動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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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後來的女孩也就罷了，為什麼是已經被他拋棄在過去的范紫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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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到了現在才動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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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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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紫曦的工作早就做完了，東西也收拾好了，離真正下班也就差一個打卡的動作，但是，她還是坐在座位上，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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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分針指向四，范紫曦嘆了一口氣，走到裴昊呈面前，問道；「裴組長，你今天也要通宵加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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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看狀況。」裴昊呈的視線彷彿固定在電腦上，「不過應該至少會弄到十一、二點吧，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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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幫你買晚餐好嗎？」因為沒辦法分攤他的工作跟壓力，所以，希望至少可以幫上這種程度的小忙，「這樣你就不用再特地出去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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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太好了，其實，我昨天懶得動，就乾脆沒吃晚餐了。」裴昊呈終於將視線轉到范紫曦身上，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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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長，飯還是要照常吃的。」范紫曦不認同地搖了搖頭，又問道；「你想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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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可以，我不挑食。」裴昊呈的口味跟個性一樣隨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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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范紫曦邊說邊走出了辦公室，卻發現姚媗禾還站在門後，好像是在等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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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范紫曦，姚媗禾立刻衝上前，「我……我想問你……關於季朗……」她很焦慮，急於得到確定的答案，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問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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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我們的事情，你不是問過他了嗎？」之前兩人的對話，范紫曦有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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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姚媗禾皺著眉頭，猶豫地抿了抿唇，說道：「我覺得他說得不是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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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得就是實話。」范紫曦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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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姚媗禾想反駁，卻拼湊不出完整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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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媗禾，你聽我說，如果你工作上有任何問題，我都很樂意幫忙，可是，如果你想問關於元季朗的事情，」范紫曦頓了頓，仔細斟酌了措辭，才又開口說道：「那是我的隱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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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人問過關於她和元季朗的事情，無論她願不願意，總有人逼著她回憶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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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無法完全和過去切割，一如時光無法倒轉，讓她重新做一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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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想忘記的，明明想讓記憶爛在角落裡，卻一而再、再而三被提及，沒人問過她是否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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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也知道這樣很不好，但是，」姚媗禾急切地抓著范紫曦的手臂，圓亮的雙眼蒙上一層薄霧，囁嚅地問道：「能不能，至少回答我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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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吧，但是，我不一定會回答。」范紫曦不想多費力氣去糾結，於是，決定先聽問題再做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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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對季朗有什麼想法？」姚媗禾也知道自己的行為很冒犯，可是，她實在是太不安了，元季朗的心態搖擺不定，她猜不到，也問不出來，只好從范紫曦這一邊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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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姚媗禾忘記了一個重點，戀愛需要雙方同意，喜歡只要一個人就能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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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想法。」范紫曦說完就想走，可是，姚媗禾還是抓著她的手不放，她很無奈，只好再補充道：「無論我跟元季朗過去是什麼關係，現在就只是同事而已，以後也不可能發展出其他關係，這就是答案，現在，我可以走了嗎？」她對元季朗已經沒有感情了，剩下的只有關於過去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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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元季朗的實習期結束，她和他，就是陌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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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媗禾不情不願地放開了范紫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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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紫曦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可是，姚媗禾還是覺得很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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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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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昊呈接過了便當，關切地問道：「你的臉色很難看，發生了什麼事嗎？」儘管范紫曦盡力隱瞞了，還是被裴昊呈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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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范紫曦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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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是能夠輕易說出口的事情，除了心理醫生以外，她不想讓現在在自己身邊的任何一個人知道，哪怕她無法割捨過去，也不願意現在跟過去有所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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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裴昊呈看得出來，范紫曦不想提，「不過如果你心情不太好的話，我可以告訴你一個專屬於設計師的恢復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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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屬於設計師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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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紫曦來了興趣，問道：「什麼方法啊？」該不會是毒啞客戶，讓他們全部閉嘴吧……那確實是很棒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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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閉上眼睛，想像一下，」裴昊呈故作神秘地說道：「你工作到一半，電腦突然報廢，明天就要跟客戶提報，而且裡面的東西全都沒有備份，送去資料救援公司花掉一個月的薪水之後，什麼都沒有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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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門子的恢復方法啊！」范紫曦覺得自己被晃點了，這種事情對設計師來說大概相當於世界毀滅，別說恢復心情了，不去撞牆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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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心急，我還沒說完，」裴昊呈慢悠悠地擺了擺手，說道：「想像完這些之後，再對比一下現在，是不是覺得自己沒有那麼慘，心情有沒有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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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以毒攻毒，「組長，你說的這個方法很爛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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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笑了啊。」裴昊呈聳了聳肩，從抽屜裡摸出了巧克力給范紫曦，「如果上一個方法不管用，那再告訴你一個我的獨門療法，沒有什麼是一個巧克力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吃兩個。」話落，他又拿出了一個巧克力放到范紫曦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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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紫曦其實不怎麼吃甜食，但是，如果是裴昊呈給的，她想，自己一定會吃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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