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鎖骨被重重一咬,酒勁上頭,一股莫名的快感襲來,空虛的感覺令她不禁想尋求更深刻的觸碰,而眼前這具精壯的身子,從方才便一直吸引著她。
甫一碰上,手腕立刻被制,那人抓住她的兩隻小手,往頭頂一壓⋯⋯出於本能,她的雙腿隨即盤上那人腰間。
「⋯⋯別碰我。」異香伴隨著酒香,半裸上身的男人依舊沉醉,他雖然制得住眼前的女人,卻制不住自個兒左胸裡、那顆炙熱的心⋯⋯太久沒感受這樣鮮活的力量,這倒是讓他意識到,原來他的心還會跳。
「偏要。」女子的眼神矇矓,雙唇微翹,衣衫凌亂,嘴裡說的話卻像一記重拳,把他構築已久的城牆狠狠擊潰。
當時月下湖畔,唇齒相依,或許不該渡酒給她。
伸出一手制住那條蹭上來的腿,裙擺早在兩人親吻時就被掀了上去⋯⋯是他的手,一直都在那兒流連,她的胸口滿佈著吻痕,那也是他的傑作。
今晚發生太多事,幾乎快停止運轉的腦袋,彷彿在嘲笑他軟弱的自制力。
不久前還在抵抗那糾纏的夢魘,如今他就拉著她回營帳,他一直以來追求的問題,似乎可以在她身上得到答案,從湖畔邊的吻開始,他就嗅到一絲曙光。
明知他是個危險人物,還傻傻靠上來,所有人都怕他,偏偏眼前的女子這樣勇敢、無畏⋯⋯吻他時的動作柔情蜜意,而擁抱他時的姿態義無反顧,這倒讓他自慚形穢,他負罪累累的人生也配擁有這樣的溫柔嗎?
他撐在女子上方,想好好看清她⋯⋯看人,也看雙眼。
那是一雙閃著微光的眼神,雖然此時帶著酒意,他卻在那清澈的眉眼中,得到救贖。
「既然這樣,就別離開。」
「好。」
一旁的暖爐正熱,驅散了夜裡的寒意,帳篷裡的兩人糾纏在一塊,女子的膝蓋蹭上他的腹,他已無力思考,一切全憑本能,他低下頭,雙唇尋到她的頸,那裡有著令他著迷的體香⋯⋯。
暖爐中的火苗跳動著,營帳映著兩人身影,也多虧了西域之行大捷,一個時辰前上頭來了命令要所有人放三天假,於是整個軍營除了門口站崗的小兵外,幾乎沒什麼人,連那侍從都早早尋歡去了。
外邊靜謐無聲,兩人之間的火花卻燃得正盛⋯⋯整夜纏綿,香汗淋漓,她枕在蓮華的胸上,抬手撫平了那雙始終蹙著的眉宇,直到他安穩睡去。
若是知道在不久的將來是那樣的故事,或許今夜兩人都不該輕易交出彼此的心,她想。
離別來的太快,她不但沒有整頓好自己的心,連帶也將那個男人的心,一併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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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在東方隱約浮現,她在一天之中最冷的時候醒來,卻立刻被身邊的男人塞回被裡,他道:「睡。」
外邊的聲響聽起來還很遠,莫約在營區門口,蓮華聞聲往那方向看去後,隨即起床著衣。
「外面怎麼了?」聽起來就像是有人在叫囂似的,她甚至聽見馬匹嘶吼、士兵傳令的聲音⋯⋯心中一股擔憂升起,她突然想起郭管家給她的期限⋯⋯。
還有三天,難道是因為軍隊臨時放了假,戒備鬆散,才把時間提前了嗎?
「別隨意出去。」男人掀起營帳,轉身叮嚀。若是可以,他倒是希望把她帶在身邊,但眼前情況不明,保險起見,還是讓她留在這裡⋯⋯他好不容易逐漸明朗的人生,可不允許這樣意外。
晨光自門縫中灑進來,照映在蓮華身上,他的眼神深邃,帶著她難以察覺的情緒,她忙道:「好。」
「⋯⋯等我回來。」語畢,那人出了營帳。
外邊的喧囂猶在,她立刻穿好衣物,一人坐在床榻上,等候動靜平息,同時思考這樣的「突襲」是不是出自于太極之手時,突然營帳內闖進一人。
「郭管家!」又驚又喜,看來外邊的動靜真的是自己人搞出來的。
「打了很多暗號給您,結果您一個都沒看見是吧?」郭管家穿著不知道從哪弄來高級將領服裝,笑著說道。
「⋯⋯。」她該說,時間真是不湊巧嗎?依照約定,郭管家應該在半個時辰前就會給她暗號,讓她準備一番,然而,當時她睡得正熟⋯⋯呃,還跟某個男人睡在一塊⋯⋯暗號什麼的肯定是錯過了。
「啊!對了!」她向後方走去,從木櫃深處拿出裝有神州靈物的木箱。
「虧您還記得正事。」郭管家立刻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去,卻發覺她抱著木箱、站著不肯走。
她想起了那男人離去前說的話,他說⋯⋯等他回來。
他的身影浮現在心頭,晨光中的男人一身戎甲,看向她的目光炙熱不已,他的柔情與霸道,他的守護與承諾⋯⋯那些一字一句都在心間烙上印記,他甚至向她訴說胸口的蓮花刺青,是要讓他銘記「蓮花」這個地方,那兒深埋的過去是他永遠無法擺脫的枷鎖,他是背負罪孽之人、是惡鬼⋯⋯。
『在暴戾與血腥中沉浸太久,已經忘了什麼叫歲月靜好。』
當時枕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大掌輕撫她的腦袋,她看不見他說這話時的表情,但她聽得見胸口的心跳聲⋯⋯平緩而安定,就像他說的,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若妳答應長伴我身側,我願放下手中利刃。』
承諾重如泰山,他的眼神堅定不移,當時的她甚至想過將所有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他,讓他知道有一個地方,是遺世獨立、安穩如仙境,那裡不會有背叛、猜忌與傷害,她可以一直陪著他,直到他們一起老去。
「走吧,沒時間了。」郭管家道。外邊的動靜逐漸放大,看樣子于太極策劃的突襲奏效,聯合盜匪與民兵的戰術,看樣子是給宴仙壇這兒帶來了麻煩,但首要任務,還是把少主帶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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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彎右拐,所幸沒遇上什麼大麻煩,郭管家拉著她往營區門口摸去,那裡正是交火最猛利的地方。
旭日東昇,初陽照耀著那精緻的臉龐,面容上的淚痕卻太過刺眼。
少主潛進敵營當臥底的事,他身為貼身管家,一開始就沒答應,倒不是對少主沒信心,而是擔心少主的安全⋯⋯但如今看來,少主安全無虞,卻似乎不怎麼願意離開啊。
「所有人都對您有信心,身為管家的我也從善如流尊重這個決定,只是如今要逃跑了,再麻煩您配合。」他也是在心中琢磨了好陣子才選擇用這種方式說話,越是難過的場景,越要幽默些,他淡笑著說道。
「⋯⋯知道了。」抱著木箱,這裡邊的重量也在提醒她,她肩負的責任可是重中之重,有了這些神州靈物,就能阻擋易牙的陰謀、減少生靈塗炭⋯⋯這些她都知道。
但她就是放不下那個沐浴在柔和晨光中,眼神真摯甚至帶著祈求,要她等他的男人。
在郭管家半拖半拉下,轉眼就到了營區大門,只見盜匪與民兵佔據了門口,留守營區的軍人奮力抵擋,現場兵荒馬亂、一片狼籍,盜匪本就是過著刀口舔血的生活,根本毫不畏懼官兵,而民兵個個憤慨激昂,眾人皆隨著為首的民兵頭子執旗吶喊⋯⋯
「殺我族民!奪回綠洲!剷除惡鬼!」「剷除惡鬼!」「剷除惡鬼!」
「盜匪早看官兵不順眼,至於那些民兵,是周遭幾個小國湊來的人⋯⋯都是來自曾被鐵蹄踏平的城鎮。」郭管家輕聲道。
竟是衝著蓮華來的⋯⋯縱使他技藝過人,也難在混戰中發揮,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何況還有殺人不眨眼的盜匪,一入營便開始放火燒營帳⋯⋯眼前的景象一片腥紅,心中頓時酸澀不已,她竟在這樣的場合下離他而去。
前方廝殺不斷,郭管家穿著高階將領的服裝,難免被幾個盜匪、民兵纏上,同時又得護著她往門口走去,所幸一路還算順暢,見營區大門就在不遠處,郭管家的腳步立刻快了起來。
離門口僅幾丈之遙,她的心跳快,腳步更快⋯⋯她知道她掛心的男人就在那裡。
營區大門是戰得最兇的地方,那兒有著這片沙漠中最叱吒風雲、驍勇善戰的男人,也有以招式狠戾、殺人成癮聞名的盜匪王,與那力大無窮、刀刀見骨且膽試過人的民兵頭子。
原來蓮華在戰場上,是那種樣子⋯⋯瘋狂、嗜血、剛猛,即使身上掛彩、即使一打二,仍是無損他戰神般的風姿,一道血痕畫過胸膛,將那蓮花印記染得更紅,長髮混著血液與塵土,手中黑槍竟是泛著紅光⋯⋯
一身戎甲的男人舞著槍,象徵希望的朝陽在他身上鍍了一層薄光,縱使不斷湧上的民兵如催命符般向他喊著「惡鬼」,但在她眼裡,他始終都不是,以前不是,現在也不會是。
這莫約是最後一次了,將他的身姿深深地烙印在腦海,接著轉身離去,與其打過照面再離開,不如當個薄情的女人⋯⋯烈火吞噬了營地,也吞噬了她想留下的念想。
若這是天道給予我們的結局,那就這樣吧⋯⋯她會永遠記得,那個叫蓮華的男人,記得他的溫柔、記得他的愛。
原以為可以悄悄離開, 但這天道可曾饒過誰呢?
「站住!」
手臂被人狠狠扯住,她身姿驟頓,轉頭一瞧,果然是他⋯⋯如此一見,淚如雨下,止不住的哀傷浮現心頭,終究是被他發現了。
那佈著血絲卻滿是擔憂的雙眼將她來回掃過一遍,接著盯著她懷裡的木箱⋯⋯那眼神中流露的情緒都被她一一捕捉,自個兒內心的聲音早就在吶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接近我,是為了神州靈物?」他輕聲道。
戰場上,馬匹嘶鳴、短兵相接的鏗鏘聲,還有男人們的嘶吼,所有的紛亂彷彿都被阻擋在外,她的耳邊不停地迴盪著他的問話⋯⋯。
「⋯⋯是。」喉頭哽咽,她勉強開口道:「但你聽我說⋯⋯我、我並非⋯⋯。」
不等她多言,男人頹唐地鬆開手,眼中的哀傷與不可置信,像把錐子狠狠地敲入心頭。好不容易撫平的傷口,卻再次被她撕開那層血痂。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她是帶來希望的人,也是將他推入深淵的劊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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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
「那和尚在不在?」地板湧現一道未完成的法陣,紫藍色的光浮現,站在最前方的那人側頭問道。
「孔府,南邊。」法陣上一人執扇,他頭戴寬帽、羽扇亦遮住了他的容顏,此行三人,就他看上去最無害,偏偏就是這場戰役中最關鍵的人。
照理說,身為軍師的他根本不該在此⋯⋯若不是因為承諾⋯⋯若不是因為那人,此刻他應在後方運籌帷幄,指揮於千里之外。
他微不可察地向後方看去,地上湧現的藍紫色光芒將那人的臉孔照耀得陰沈、猙獰⋯⋯他想起前幾日晨間收到的一封信箋,解開綁在信箋上的白色長髮,上頭寫著關於孔府一役的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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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幽冥之主;
挾,無情之魂;
易,紅蓮之印。
業火燃盡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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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箋寫的言簡意賅,他雖猜到一二,卻是被這誇張離奇的情節弄得萬分不安⋯⋯就連準備冰棺時都感到莫名其妙,但龍鬚酥鮮有失算。
隨著術法催動,地上的法陣能量逐漸增強,看樣子轉眼間就會到了孔府,他不免提點幾句:「按原定計劃行事,辰影閣主去南邊,蓮華將軍負責北邊,若情況有變,等在下通知。」
「啊~我彷彿已經嗅到了那臭和尚的味道了~」已經熱身完畢的辰影閣主一馬當先,迫不及待先去會會那個每次都讓他特別不好受的男人。
對比辰影閣主的躍躍欲試,這後方的男人倒是更加陰沉,于太極轉頭道:「平時寧靜的孔府要熱鬧起來了,蓮華將軍還是打起精神吧。」
卻聽他道:「熱不熱鬧與我無關,我只想要空桑少主的血。」
「易總管可不允許你胡來⋯⋯事沒辦成,她不能死。」
語畢,光芒乍現,只見眼前景象一變,已是來到孔府郊外⋯⋯而那提著黑槍的男人,在時空轉移的瞬間,早他們兩步跳進了法陣裡。
「這麼猴急的男人,可是會被女人討厭的呢!」辰影閣主笑道。
「你別添亂⋯⋯蓮華的立場始終曖昧不明,易牙不說,要是有人藉機要害少主⋯⋯總之,他不得不防。」只有他倆,此時倒不必偽裝,于太極道。
「知道了。」鄧影難得正經,自從他見了那冰棺後也是一驚,內心已是悶了幾天,方才那番行為還是刻意為之。
「讓鶯鶯去北邊。」于太極瞧著鄧影肩上的皮影小人道。
這是頭一次,他希望所有與此役有關的卜卦、算計通通失靈⋯⋯這樣那冰棺也無使用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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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守在孔府大殿,于太極怎麼都沒算到,鶯鶯來得這麼快,只是不曾想,真正讓他動用到冰棺的,卻是自己人。
「易牙!」
「少主!」
北邊戰事出了狀況,他匆忙趕到,只見易牙捂著肩倒在地上,斷臂落在一旁,狼狽至極,不停嘶吼著。
四周一片火海,穿胸而過的利刃閃耀著火光,他的小少主就這樣跪倒在鮮血中。
「快、快來幫忙!」驚慌失措不是他于太極的風格,即使算到少主有此劫難,他仍不捨看見這樣的場景,心中千萬悔恨,他的小少主不該、也不能命絕於此!
然而,一股爆發的能量波及了眾人,各個東倒西歪,不少人暈了過去,縱使他趕到得晚,卻同樣身陷在這股能量的餘韻中,他奮力抵抗,仍逐漸被那股怪異能量壓趴在地、渾身動彈不得,忽見少主身邊出現了一個扭曲的法術漩渦⋯⋯那漩渦中泛著紅光,放眼望去竟是滿地紅花⋯⋯。
那漩渦在空中越轉越快,只見一道透明的影子被吸了進去⋯⋯是少主的魂魄!
「少主!」能量的威壓越來越強,他一個文人根本扛不住這樣的能量強度,連呼吸都萬分困難⋯⋯他努力伸出手,希望能拉住少主,他不能讓少主去到幽冥司⋯⋯萬一回不來怎麼辦⋯⋯誰、誰來阻止少主⋯⋯。
誰都好⋯⋯拜託⋯⋯阻止她⋯⋯或者⋯⋯別讓少主一個人!
「空桑少主!」
只見一人身著赤色戰袍、手執長槍,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轉瞬間就消失在法術漩渦中⋯⋯而那漩渦在那人跳入後也隨即消失。
易⋯⋯紅蓮之印⋯⋯業火燃盡酆都⋯⋯是這意思啊?意識遠去前,他輕笑一聲。
本來對你沒好感,但是⋯⋯少主就拜託你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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