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榮城軼聞 - 第十章

近日裡馥榮城掀起新的潮流，城中的各家繡閣為了因應民眾的需求，開始推出新款的衣飾、頭飾、墜飾等，一時之間預購和搶購風潮成為當下最熱門的話題之一。

永遠走在流行尖端的葉府，老早就讓繡閣用上好的綾羅綢緞趕製了新衣，穿在葉洛桑的身上。

廣袖合歡襦，由蘇枋木染製，俏麗而不爭春色，清淡雅緻中不失新意，珠裙褶褶輕垂地，與明豔的夏季相互輝映，自成一抹濃彩。

剛下課的葉洛桑啪噠啪噠地，像一株小火苗竄到灶房想找小酒，左瞧右瞧雖然沒找著人，不過卻見到了熟悉的人。

那人也發現了她的身影，率先向她打招呼。

「葉小姐好啊！您在找誰？酒姑娘嗎？」王爾放下手邊的工作，走向門口。

原本探頭探腦的葉洛桑收回張望的小眼神，詢問王爾道：「嗯嗯！小酒不在嗎？」

王爾露出有些為難的神情，「她剛剛出府辦事情了，可能晚點才會回來。」

「這樣啊……」葉洛桑沮喪地腦袋瓜都垂了下來，聳著肩膀，很失落的樣子。

見不得有人在他眼前顯露出低落的情緒，王爾連忙詢問，「小姐是有什麼事情嗎？」

「嗯……」

聞言，葉洛桑左右手手指交纏，食指對食指玩了一會兒，好像在猶豫該不該講，只是思考了半天，依然給不出下文。

王爾見狀，便試探性地一問，「看您這樣是不是遇上了什麼急事？也許我能幫上忙？」

於是等王爾手邊的工作收尾後，就被葉洛桑急急忙忙地拉著袖子到鮮少人走動的後院，彎彎繞繞地走了老半天，差點要把他轉昏了頭，葉洛桑才終於願意停下腳步。

她蹲在牆角下的草叢前，歪著頭向裡頭瞧。

「喵？」

陰天的光線不佳，再加上牆下投射的陰影，讓葉洛桑即使瞇起眼睹，要能看清楚裡頭的東西，也頗為吃力。

她不死心地又朝裡頭喊了一聲，「喵？小貓咪你在嗎？在的話就出個聲音？」

過了半晌，「喵~喵~」

聽見回應的葉洛桑開心地回頭，對著王爾燦爛笑道：「你看你看！小貓咪還在這裡！」

王爾也學著葉洛桑的動作，雙手撐地伏下身子，探過腦袋，便瞧見了一雙亮晃晃的豎瞳，看那眼睛和小身板，似乎才剛出生一個月左右。

「嗯嗯嗯，我看到了，但牠好小一隻。」

「對啊！我剛剛一直聽牠喵喵叫，不知道是不是餓了？」葉洛桑還維持著蹲姿，雙手托腮，「需不需要餵牠吃點東西呀？」

根據經驗推斷，王爾給出了一個謹慎的建議，「小貓看起來還沒有斷奶，母貓應該還在這附近，我們可以先等等。」

「貓是靠氣味認幼崽的，如果是流浪貓可能對人的氣味比較排斥，這時候我們就不能隨便碰牠的小貓，不然母貓可能就會不要小貓了。」

葉洛桑懵懂地點頭，表示受教了，「原來是這樣！好險我剛剛沒有碰牠，但牠一直叫感覺好可憐呀，我們就這樣放著牠不管嗎……？」

「小貓可能在找母貓，我們離太近母貓會不敢靠近牠。」王爾巡視了一圈，鎖定了一處可以坐下，又可以看得到牆角動靜的地方，「我們可以先到那裡坐著，看母貓會不會出現。」

「嗯嗯，好呀~」

葉洛桑和王爾來到迴廊下坐著，她眼睛一直緊盯著同一個方向，生怕會錯過什麼，全神貫注的模樣讓人誤以為她此時此刻，正面臨了什麼重大的人生難題。

王爾出聲拋出話題，試圖緩解葉洛桑緊繃又雀躍的神經，「葉小姐很喜歡貓？」

「嗯！喜歡！不過我也喜歡小狗狗，還有天上飛的小鳥，池塘裡的魚，夏天的蟬，雨天才會跑出來的蝸牛和蚯蚓，嗯……還有好多好多，還有……」葉洛桑絞盡腦汁，一時之間想不到自己還喜歡什麼，玲瓏剔透的眼珠子轉呀轉似乎陷入苦思。

王爾不禁會心一笑，他都忘了這個年紀的小孩心性最為天真單純，好奇心旺盛，喜歡什麼都不足為奇。

「您既然喜歡，怎麼不在府裡養些動物？」說到這，王爾有些好奇，葉府絲毫沒有尋常百姓對於大戶人家的固有印象，行事做派也低調不張揚，若不是從旁了解葉家的家底，他怕是也會被葉府樸實無華的外表迷惑。

有錢人家都喜歡在府中闢一處空地，養些奇珍異獸來展示自身的財力，聽聞京城的地寸土寸金，但玩得花的權貴、富商人士會以高價圈地，眷養些從異邦購來的珍禽賞玩。

不只如此，蒔花弄草等風雅之事更是不在話下，每年養護花枝的銀子傾如流水，都足夠一戶百姓人家吃喝好幾年了。

但這些奢靡之風，似乎都在葉府找不著蹤影，府中一派和樂，上下齊心，人手也以精簡為主，吃食也不鋪張浪費，各種小細節都讓王爾對葉府的好感度直翻倍。

葉洛桑下巴抵著欄杆，語氣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遺憾。

「娘親說我身子不好，不能養這些小動物。」說到這，葉洛桑像想起來什麼，轉過頭對王爾很小心很謹慎地說，「王哥哥，這件事你不可以跟府上的人說喔！」

王爾很快就理解這件事是哪件事了，「那酒姑娘呢？」

「小酒可以。」說罷葉洛桑甜甜一笑，放心道：「小酒會站在我這裡幫我保守秘密，所以沒關係~」

難怪她第一時間會找酒姑娘，而不是府中的其他人。

「葉小姐是怎麼發現小貓的？」剛剛她帶著自己繞了一段路，才來到這一處很偏僻的地方，本來還有人走動的府邸，沒一會兒就人去樓空，安靜地仿佛來到另一個世界。

這裡好像不是大家會隨意出入的地方。

「嗯……我本來是想來找個人的，但沒有碰到。」葉洛桑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情緒已經沒那麼緊繃了，「不過找到了可愛的小貓咪。」

「哼哼哼~小貓咪呀小貓咪～你的娘親在哪裡～」葉洛桑輕輕喃唱不著調的小曲，撇除掉天空要下不下的烏雲罩頂，倒有一種歲月靜好的圓滿。

哼著哼著，彷彿聽到葉洛桑的召喚，一道黑影飛速從角落竄出，像一支離弓的箭羽，筆直衝向目的地。

「喵～喵喵～喵～」

在一瞧見黑影閃現的瞬間，葉洛桑就激動地拉著王爾的袖子上下甩動，「你看你看你看！貓媽媽來了！」

說完葉洛桑就撒丫子奔出迴廊，隔著一小段距離，悄悄地觀察牠們。

黑白花紋的母貓嘴裡叼著剛補來的獵物，正往洞裡塞，小貓奶聲奶氣地叫喚，似在抱怨，又像在撒嬌。

嫩生生，像一蕊初雪的小貓站在草叢邊，用頭頂蹭了蹭母貓的身體，就被母貓叼著藏進草叢中，一大一小的身影很快就被陰影吞噬了。

「現在不用擔心小貓了。」王爾跟了過來，也親眼目睹了母子倆溫馨相聚的一幕，「有母貓照顧，小貓應該能好好長大，如果您喜歡的話可以偶爾過來看看牠們。」

葉洛桑有些失神地望著草叢，陷入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濃重的烏雲壟罩於馥榮城上空，風颳起樹梢的葉片，帶著微涼濕意的空氣中，一滴雨珠打在葉洛桑的鼻尖。

葉洛桑疑惑地昂起小臉，仰望著灰白色的天空，雨絲連成一線，垂落人間，又一枚小雨啪在臉上，她才恍然大悟道：「咦？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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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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