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域夏娃 - 雙生・第六章烏鴉

火車聲音轟隆，顛簸的疾駛向前，夏娃正靠著座位旁的窗戶。在火車窗外的，是廣闊無垠、沃野千里的阿西西亞平原。明朗的白天，莫圖尼亞隱身在白雲間，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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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要離開？」凱蒂驚訝的張大嘴巴，「再十多天，大祭司巫高祖就會下達預言給祭司們，屆時祭司將在各自的駐地宣布給當地的人們。坎德索有妳上次見到的那位婆婆啊！妳大可在這裡待到預言宣達再決定妳要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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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盡快離開，去一個地方。」夏娃心意已決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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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妳還不熟悉這個世界啊，我又不能離開這裡陪妳……一個人在這麼廣大的亞特蘭提斯很危險的！妳不了解這有多恐怖，何況妳既沒有法能也沒有武能，還是第三族，而且預言……」凱蒂心急的一下子說了一大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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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對我來說非常、非常的重要。預言……我會在路上聆聽的。」夏娃打斷她，豪不動搖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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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凱蒂望著她無比堅定的眼神許久，兩人沉默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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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要去做什麼？」凱蒂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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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找一個人。」夏娃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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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她善解人意的沒有再多問，「妳總是安安靜靜的，不怎麼說話，沒想到在遇到事情時這麼果決、大膽呢……既然這樣，明天一早就趕緊出發吧，怕是錯過時間就尋不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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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娃感覺一陣陣暖意湧上心頭，她很久沒有受到如此體貼、純粹的善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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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換上便於行動的裝束，凱蒂替她收拾了行囊。隔天清晨，凱蒂送夏娃到山丘下的城鎮，穿過市集，兩人走到坎德索唯一的車站。據說鐵路是仍有人類記憶的第三族，所留下極少數沒有遭銷毀的技術。車站只能說是一個用木頭架高的簡陋台子，屋頂則是用稻草隨意搭成。火車沿著鐵軌慢慢的駛進車站，那是台老舊的火車，深紅色的油漆斑駁脫落嚴重，刺鼻的黑煙從車頂的煙囪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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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夏娃和凱蒂道別，搭上了近縱貫阿西西亞平原的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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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蒂為她準備的行囊可謂一應俱全：換洗衣物、地圖、錶、盤纏、乾糧、醫藥用品，和一把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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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把雕工精細的短刀，僅約一手臂長。不只刀柄上有著十分細緻的雕花、刀身打磨的極鋒利，刀身也擦的很亮，泛著冷冷的銀光，似有在定期保養。就連夏娃這個徹底的外行人也能看出，這是一把非常好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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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那是凱蒂的武能者妹妹送給她的。但凱蒂並非武能者，也非獸人部族中身手狡捷、擅用兵器的獸類，因此她只能一直小心翼翼的珍藏著。如今贈予夏娃，應是希望她能讓這把短刀發揮它應有的用處，在危險中保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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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娃又看了好一會，才將短刀收回腰間的刀鞘內，攤開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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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特蘭提斯分為東、西、南、北四大域，而占面最大的是阿西西亞平原，橫跨了四大域。在四大域的最中間之處，有座巨大且無比繁榮的城市──帝王之城，庫瑪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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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路並未橫跨南阿西西亞平原，從坎德索並不能直達庫瑪洛。亞特蘭提斯之大，光是到離庫瑪洛還有不短距離的小城市，搭乘幾乎不停歇的火車一路疾馳，也需要近十天的時間。夏娃在非常顛簸的火車上坐了九天，換成身體較不好的人，一天都能吐個七、八次。而且為了不暴露自己第三族的身份──害怕有人會因預言對她拔刀相向，她必須穿着連帽斗篷，壓低帽子蓋住臉，十分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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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娃要去的地方，是在西大域靠近群山的一個偏僻小區，凡厄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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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雙胞胎其中一人被看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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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娃知道，一旦被發現行蹤，他根本不會在同樣的地點久留。然就算可能性只有那一毫，夏娃也想去尋找；就算沒有尋到他，也無所謂或許仍能從一些蛛絲馬跡，得知他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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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十年來，她最接近他的一次，夏娃斷不會輕易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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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速度漸減，接著一聲煞車停在站旁。因沒有直達凡厄羅的路線，所以夏娃只能在最近的車站下車，再步行前往凡厄羅，可能還得走六、七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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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蒂給夏娃的地圖上，幾處標示著烏鴉的圖樣──那代表該地有駐祭司。而夏娃下車的這一站，恰好就標著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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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車站比坎德索還要豪華不少。打磨光滑的灰色石頭砌成牆與地，挑高的屋頂上還有一扇扇頗為美觀的天窗，然而此處卻杳無人煙。夏娃伸手壓了壓帽緣，確保自己不會露出與眾不同的外表，才接著走出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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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站外的，是一個市集，旁有許多復古式的歐洲建築，從餐廳、服飾店、旅店到住宅等等，街上攤位上賣著琳琅滿目的商品，有魚、蔬菜、水果……，路旁一處堆著許多圓木桶，似乎是裝著酒。

在不遠處，有一座高聳的鐘塔，在鐘塔的頂端有口巨大的鐘，在其下方，是標著羅馬數字的時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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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古怪的是，一路上和車站一樣，空無一人，沒有半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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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娃感到十分疑惑莫名，四處張望著。這時她隱隱聽見從前方小巷子傳來了腳步聲，聲音離她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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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心翼翼的靠近那處巷子，就在這時，一個矮小的黑影從轉角衝出，一頭撞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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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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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東西撞她的力道不輕，夏娃往後跌。她撐著地面很快的爬起，正提防來者，才發現對方是個穿着布衣，約六、七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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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也摔倒在地，但他很利索、靈活的站起。夏娃注意到他的曈色是翠玉般的綠色──武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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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對不起！」男孩衝她一鞠躬，打量了一會，又對她說：「妳看起來不像本地人呀，妳也是來聽預言的嗎？現在已經快開始了，大家都去大廣場啦！」他一扯夏娃斗篷的一角，就拉著她向前邁步，「妳是不是迷路了？我帶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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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娃就這樣跟著小男孩跑著，哭笑不得。她覺得自己真的不是普通的幸運，不僅正好碰上預言的宣達，甚至還有一個小導遊──她真想提醒這個小男孩，遇到陌生人不應該就這麼隨意拉著別人走……突然想起凱蒂說過，武能者肌肉發達，腦子卻不怎麼好用，老是少一根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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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拉著她沒跑一會，就到達了一個台階式的圓形大廣場，擠滿了人，萬人空巷，人聲鼎沸，夏娃一下子明白為何剛剛的車站和市集會沒有半個人影了。

小男孩似想擠到前面視野佳的位置，鬆開抓著夏娃的手奮力向前鑽，一會就沒入了人群裡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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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在人類世界，穿著連身帽斗篷，又將帽子壓得遮住面容，首先會遭到異樣的眼光，可能還要被警察盤查，可說是十足的怪胎──然在亞特蘭提斯，有些人穿著歐洲早期的戰甲，皮革製的戰鬥靴；婦女們穿著長裙，頭上綁著頭巾，或把頭髮盤住、綁成辮子；小孩穿着簡單的洋裝、布衣……在這個世界，用斗篷遮掩似乎並不是什麼奇特的裝扮，夏娃站在人群裡，無人注意到她，更別說認出她正是此次預言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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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群人走上了中央的圓形平台，原先人們震耳欲聾的吵雜、喧鬧聲瞬間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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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有著碧藍曈色的法能者少女擁護當地的祭司上前。有些出乎意料地，這位祭司並非夏娃想像中，和坎德索一樣的老婆婆，而是是位看上去和夏娃年齡相仿的年少女子──她的手臂、腳上都紋滿了繁複的圖騰，身上也穿著黑紗長裙，黑羽頭冠上鑲著晶瑩剔透的藍水晶，上面綴著許多銀色的細鍊，手中握掛著山羊頭骨的手杖，肩膀上還站了一隻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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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傳來細細的鼓聲和鈴鐺聲，台上的祭司們隨著節奏赤腳跳起舞來，舞姿輕盈，優雅曼妙，隨著鼓聲越來越大、漸快，變得狂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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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樂音驟止，舞者一頓，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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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的祭司開口吟唱，她的聲音清亮悠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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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過去和未來的因果之線交織

噢，孩子

妳可曾聽聞阿達娜拉與阿西西亞？

那是曾經引起殺戮的預言是永遠的遺憾

可是人們已經忘了呀

妳帶著我們過去的罪孽和從前的怨念歸來

尋找鑰匙昔日彼方的故人

五隻被因果之線纏在一起的烏鴉

一同向北飛去

忽地

一隻摔了碎了融進黑暗中

在一片漆黑裡往反方向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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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顛倒

蒼世的塵埃

化為時間的流逝

風吹過鈴鐺

聽飄渺的歌聲唱徹千古

在最北的茫茫雪原

在盡頭之外的世界

妳會找到一切的解答

是破碎的靈魂在千仞絕壁下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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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上耳朵閉上雙眼

別讓它告訴你

它是貪婪是權力是毀滅

是無比強大的力量

它殘忍它嗜血

別讓它再現於世別讓它為他人所用

它將使狼煙四起使戰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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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第三族呀

妳會像耀眼輝日

帶著族人的痛苦和怨念離去

孤域之主和災厄邪神啊

妳會似燦爛星宿

引領他們實現古老的預言

帶著他們踏上歸途

讓所有回到正軌吧

妳是一切的開始

妳是

孤域的夏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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