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瑜閣,位於紅磡的服務式住宅。
安琪穿着藍色連身短裙,在升降機內撥弄頭上的長髮,回味方才在酒吧中的熱吻。即使快將三十歲,石安琪的魅力沒有因開始老去而減退,反而愈來愈有成熟的女人味,在夜場裏一個充滿韻味的女子總比一個毛也沒長齊的小女孩更能吸引雄性的注意,男人都想在被征服的過程尋找刺激,安琪從來都清楚如何在一夜中俘虜男人的心,哪怕大家在酒醒後便不會再見。
安琪回到房間,除下外套掛在衣架上,當準備脫下衣服沐浴時,門外傳來一陣急速的敲門聲。安琪雖然每晚都會到酒吧消遣,但卻沒有一個朋友,如今在門外的應該是服務生吧。
安琪煩躁地拉木門,暗忖都這麼夜了,服務生究竟有何貴幹。誰知一拉門,迎面而來的是一隻手臂把她狠狠地推進房間,四個壯漢隨即進入房間,把木門掩上拿出手槍和短刀指向安琪。
「賤婦!」領頭的南亞男子以純正的廣東話大喊︰「我們的貨在哪裏?」
安琪裝出一個無辜的眼神。早前她偷走了印尼黑幫在香港販賣的一批軍火,間接引起交易雙方的火拼和重大損失,印尼黑幫這晚可不會輕易放過安琪。兩個壯漢把安琪壓在地上,無論領頭男子如何呼喝,安琪依然不發一言,微笑地看着男子。
「把她的手腳打斷後再帶回給老大享用吧。」領頭男子吩咐手下。
叮叮。門鈴剛巧在此時響起。
「你去開門。」領頭男子叫停手下,同時握緊手中的手槍,一但發生任何情況都不會出意外,頂多就是多傷一個服務生。
男手下將頭靠近防盜眼,只見一個留有鬚渣的長髮服務生兩眼無神地望着手中的筆記,旁邊放着一台放着餐點的手推車,似乎是安琪早前點的宵夜。男手下打開門,服務生輕輕推開男手下,一隻腳踏進房內,把手推車留在空無一人的走廊。
「這是你的幫手嗎?」領頭男子把槍指向服務生,粗獷地大喊︰「不想死的話就滾出去!」安琪微微皺眉,她暗地裏安排了不少幫手以應對特殊情況,但眼前眼熟的可不是任何一位由她安排的幫手。
咦?看起來的確有一點眼熟。
服務生抬頭望住安琪,歎了一口氣,突然一掌打向剛才開門的男手下,這一掌幾乎要將男手下的胃臟打爛,使他吐出一口又一口的鮮血,眾人還來不及作出反應時服務生已經閃身到安琪身後,擊暈兩名壓着她的手下後扶起她,兩人的鼻尖只差一厘米就要碰上。
安琪早已在夜場中嘗過無數男子,對雄性的要求已經高得讓大部分男人望塵莫及,自己亦久久沒有對男人心動過,丁點感覺都沒有,如今眼前的長髮服務生竟讓她尋回一絲初戀的感動,頓時顯得面紅耳赤。
看見安琪害臊的樣子,剛才打鬥中面無表情的男服務生嘴角微微揚起,退後一步冷冰冰地說︰「石安琪。隱密特工。二十八歲。精通……」
「小心!」黑幫的帶頭男子在男服務生後舉起手槍,安琪無暇思考服務生的身份,沒有理會為何他會對自己瞭如指掌,安琪來得及提醒服務生時男子的食指已扣上板機。男服務生在腰間抽出長鞭,在一瞬間將手槍打跌,再在男子面上狠狠地抽上一邊,把他打得昏過去了。
「石安琪。隱密特工。二十八歲。精通槍法、中醫學。擅長基本特工技巧。」服務生若無其事地說,彷彿室內的一切對他都不成威脅。
「誰派你來的?」安琪手持一把改裝手槍,手槍的外形怪異,槍管比人般手槍長,槍口和槍身的紋路都泛着充滿科技感覺的藍光。
「不認得我嗎?」墨嵐將長髮都梳到頸後。
「太久沒見面了。找我有甚麼事?你看不到我已經退休了嗎?」安琪收起手槍,一手搶過墨嵐的文件夾。「寶石嗎?我對錢可沒有興趣。」
「石永懿。那對他的行蹤感興趣嗎?」墨嵐話畢,安琪愣住了一秒,斜斜望了墨嵐一眼,自顧自地用一個大皮包,將收在抽屜、床櫃、窗台的手槍和工具統統帶走。
「即使要我闖進地獄,我也會找到這個男人。」安琪將皮包遞給墨嵐,在衣櫃拉出一個行李箱,說︰「走吧,回頭我再叫人把剩餘的裝備帶走就可了。」
升降機內,墨嵐已換上了黑色大衣,不時偷望身旁的安琪,又低下頭來。
「關於『他』……」
「這些年來我也有不斷留意有關『他』的消息,殊不知小和尚誤打誤撞竟然打聽到他近年的去向。等會兒在車上我再把資料拿給你,不過要有心理準備,資料我已經看過一遍,很大部分都是缺乏實際證據的推演,可信性確是不高。」墨嵐在走出升降機後為安琪打開車尾箱,將行李箱和大皮包放好後便走上駕駛座。
「我們要先走一趟大埔,這次小和尚可找了不少幫手。」墨嵐瞥了一眼在副駕座上的安琪,只見她目不轉睛地專注在平板電腦上的資料,再沒有開口打擾她,扭動軚盤踏下油門,跑車目中無人地在公路上咆嘯,狂野地劃破了黑夜中的寧靜。
大埔村屋。
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YNt5xGC40
「這裏真的有人住嗎?」安琪打量那殘舊的村屋,懷疑墨嵐手中的檔案的可靠性。
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xao4JpuvW
「他可能還未回來吧,先多等一回兒。」墨嵐再次按下門鈴。兩人已在屋外等了快一小時,屋內的主人仍然沒有回應。
「要不你先睡睡,恐怕他在一段時間前都不會回來。」墨嵐指指身後的長櫈。
「反正這裏那麼多空房子,隨便闖進一間睡總比躺在外面好。」安琪作勢要撞破一扇看似弱不禁風的木門。
「不怕死就試試。這地方給我的感覺有點詭異,而且這小子可不是我們惹得起的。」墨嵐拍拍長櫈上的枯葉,獨個兒坐下,仰望頭上的圓月。
「自從你們倆加入特工部後,我們三個已再沒有一起喝過酒了。」安琪以墨嵐的大腿為枕,躺在長櫈上,雙眼盯着他輕輕閉上的雙眼,憶起三人年少時的往事。安琪一生中最快樂的五年都和兩個男人渡過,一個眼神永遠都慵懶得令人生厭,令一個則是個不戒葷菜的和尚。
「你們倆要租屋嗎?這裹的房子全都是我的,想租下的話找我就可以了。」在二人稍作休息時,一名銀髮少年走近長櫈,在十米外問道。銀髮少年上身赤裸,雖身形瘦削,但結實的肌肉依然清晰可見,一個月牙形的紋身點綴了腹肌上的紋理,身材比起運動員或模特兒過之而無不及。
墨嵐一邊走近少年,一邊說︰「佑仁。一級威脅。二十歲。」他走到佑仁耳邊,輕聲說了兩個字,安琪只見佑仁微微一怔,突然一拳打中墨嵐的胸口。閃避不及的墨嵐如斷線風箏般被打飛,但仍制止了安琪的攻擊。
安琪當然知道一級威脅的含意,這是一個各組織都採用慣例,透過評估個體的威脅和破壞力,以設計有效且針對性的應對方針。一級威脅大概相等於一名掌握重火力的軍人,如今面前看似手無寸鐵的佑仁竟然被評定為一級威脅,安琪不由得緊張起來。
「你們要找一顆黑色寶石嗎?」佑仁扶起墨嵐。「抱歉了,剛才那一拳當是我欠你的,現在我跟你們走,就算是清償我們之間的恩怨罷了!」佑仁的態度在一拳之後一百八十度轉變,兩人竟肩並肩一起走,看得安琪目瞪口呆。
「喂!這傢伙剛剛才將你打飛,你不會也認為他答應我們的要求就真得可以償還那一拳吧?你這樣的性格可會被人欺負到天荒地老!」安琪走到墨嵐的另一側,用力挽着他的手臂,得戚地望去佑仁,似是向他示威一樣。實際上安琪和墨嵐都早已習慣這種社交模式,這世界不為人知的一面生存,人大部分時間都是身不由己,選擇伙伴可是一種奢侈的權力。
「別傻了,我們可幫了這小子一個大忙,和這一拳相比,可差得遠了。」墨嵐望向別過頭的佑仁,佑仁並沒有回應,墨嵐也沒有再多作解釋,低聲一笑將話題終結。
三人回到跑車上,佑仁不客氣地躺在後座上,問道︰「我們不是有七個人嗎?這跑車可不夠座位哦!」安琪暗忖︰這傢伙根本沒有看過墨嵐的文件一眼,怎麼會知道這次行動的人數?
「別問太多了,快要日出,我們趕到紅磡時時間應該剛剛好。你們先休息一會兒,待回我們找的伙伴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對付的。」墨嵐將文件遞給佑仁,他卻已經睡得鼾聲如雷。
紅磡街市。上午五時。
早在晨光還未破曉之前,工人已開始將一箱箱的新鮮食材送到各區的菜市場和餐廳,他們可以說是一天中最早工作的都市人,杳無人煙的街道上在噪鵑的襯托下,更顯其在清晨時的靜恬。
「起來吧!」墨嵐將佑仁昏睡的身軀拖出車廂,安琪亦不情願地在路上打了一個呵欠,為墨嵐在泊車咪錶上付款。
「給這傢伙一把槍,接下來的不希望發生任何意外。」墨嵐為半醒睡的佑仁穿上一件軍綠色風衣,同時將安琪遞來的手槍塞進他口袋內。
「帥哥,要醒醒了。」安琪拍拍佑仁的面頰,佑仁驚醒過來,怪責地說︰「幹我的美夢都被你搗毀了。」
「春夢嗎?」「春你娘!」兩人一邊,一邊跟隨墨嵐前往街市頂層的熟食中心。街市的升降機運送過無數蔬菜鮮肉,開始生銹的牆壁不免帶有那種屠宰場才有的血腥味。大排檔的吊扇、圓桌都在墨嵐的生命中佔了不少位置,說話粗鄙的侍應更令他體驗到人情冷暖,大排檔成為了他在冷酷無情的特工世界外的一個避風塘。
升降機門打開,大部分餐廳都仍未開門,只見一個光頭壯漢在一鐵閘內拉出一疊又一疊的膠櫈。
「亞木。退役軍人。三十二歲。曾參與雷雨戰爭……我早就猜到了。」和安琪、佑仁的反應一樣,稱為亞木的光頭退役軍人在聽到墨嵐的話後,像失去理智般跑到他面前,毫不猶豫地一拳揮向墨嵐的下巴。墨嵐又豈是平庸之輩,經歷過無數生死關頭的他早已磨練出驚人的反應,亞木從十多米外跑來,數秒時間絕對足夠讓墨嵐閃過他的拳頭。
「在我的怪力下,一切都是徒然。」佑仁在墨嵐閃身之際用手攔下了亞木,迫使他將注意力放在自己上。本來佑仁以為靠着自己與生俱來的怪力和堅韌的軀體可以輕易壓制任何人,豈料亞木除了精於軍隊所用的熱兵器外,在拳擊上也有很深的造諧,從容地左右擺動,佑仁毫無技巧、單靠蠻力的肉搏技巧在這拳擊高手眼中和小孩子沒有分別,雙方一時間糾纏起來,安琪都忍不住想拔槍相助,墨嵐卻將目光放在鐵閘深處。
嗖!嗖!嗖!嗖!嗖!數十把牛油刀從鐵閘深處飛出,準確地瞄準墨嵐三人的要害。墨嵐轉身到安琪面前,在大衣抽出一對黑色雙柺,擋下了所有飛刀;被亞木纏住的佑仁卻被飛刀打中,幸好牛油刀本身並不鋒利,只輕輕劃損他的表皮,但接過牛油刀的亞木比赤手空拳時更加兇狠,頻頻刺向佑仁的眼球,佑仁用雙手護住頭部,但換來的是前臂上的一道道血痕。亞木一腳掃向佑仁的下盤,手腳利落地把佑仁壓下地上,把刀子架在他的頸側。
「停手。」鐵閘內走出一道人影,正是在背後擲出飛刀的男子。男子身穿圍裙,擁有典型日本男子的貌相,留有一頭清朗短髮下,戴着一副黑色幼框眼鏡,雙手仍把玩着數把餐刀。
「山吹聡。傭兵。一級威脅。三十二歲。精通飛刀術、野外生存。擅長潛行、暗殺。曾參與雷雨戰爭。」男子山吹聡並沒有制止墨嵐,友善地走向他們,亞木同時扶起佑仁,雙方握握手後,亞木便退到山呎聦身後,沒有再正眼望過佑仁一眼,反而只盯着墨嵐一個。
「你們有可貴幹?我和亞木可沒想過要重出江湖。」山吹聡放下餐刀,繼續說︰「現在當一個小廚師,在一個小區賺一些小錢,這種生活不自在嗎?手執廚刀的生活總比打打殺殺舒服。」
「你們不想知道雷雨戰爭背後的真相嗎?」墨嵐語畢,山吹聦和亞木眼中都閃過一絲的異樣。
「知道有用嗎?我們當兵的,只需服從上司或老闆的指示,即使對任務內容和目的都改變不了我們只是一條狗的命運。在我們出手打倒你們之前離開吧,雷雨戰爭的一切都已成定局,單單讓我們知道背後的陰謀或鬥爭可不足夠讓我們為你們賣命。」雖然山吹聡一口拒絕,但似乎已有一絲動搖,傭兵出手與否都只在於買家的酬金能否請得動他們,若墨嵐能夠給予更多的話,山吹聡也許會考慮一下趟這趟渾水。
「看看這你們有沒有興趣。」墨嵐遞出文件,山吹聡看過後先是皺起眉頭,之後開懷大笑。他指示亞木從店內取出兩個黑色行李袋,然後問︰「你們這次是哪國特工派來的?」
「這次,所有組織都會視我們為敵人。」
「真刺激。亞木,我們要打殺四方了。」山吹聡友善地和墨嵐握手。「希望合作愉快。」他再接過一個行李袋,問墨嵐︰「我們有車子,你們現在要去哪?我們跟着你們就好了。」
「我們先回陣地,你們先輕鬆一下,自我介紹等瑣碎事等齊人才開始吧。」一行人走到跑車旁,亞木和山吹聡則駛了一輛的士,兩輛車子五個人離開紅磡,離開這片泛起一片魚肚白的天空。
太平山頂獨立屋。
各人將行裝都放在屋內,當中最多的都是槍械和炸藥等熱兵器,至於衣服等日用品,無論是退役軍人、傭兵或是特工,金錢在大部分時間都不是他們的煩惱,衣服不夠的話,買就好了。除墨嵐外的四人在參觀過大宅後都各自購買自己需要的用品,大家約定傍晚六時前在大宅集合,繼續下一輪的行動。
「佑仁,多買兩套和你尺碼相近的衣物,總之你要的都多買兩套就可以了。」墨嵐在佑仁臨離開前吩咐道。
待眾人都離開後,墨嵐獨個兒將檔案文件一張一張地舖滿會議室的桌面,這次任務比各人以往接受過的都要危險,無論是墨嵐、都早已不生死為無物,雖已退隱江湖,但都不甘於一輩子都過着平凡日子,禍晨的給予的機會可說是一個讓他們重出江湖的理由。
畢竟,戰士追求的都是在戰場上光榮戰死。
深夜。中環蘭桂坊的一間酒吧內。
「美女們,想看魔術嗎?覺得好看也不用請我飲酒了,因為你們的美貌早已使我醉倒了。」一名穿皮褸的年輕男子在桌與之間遊走,男子身材高佻,充滿陽光的笑容往往令人難以拒絕。在互相比較之下,在場的其他男子都變成了下等貨色,畢竟懂魔術又長得好看的小鮮肉,在夜場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帥哥可以請我飲杯酒嗎?」一個身穿窄身短裙的美女拉着男子的手臂,硬要把他拉到自己的枱前,男子見她樣貌不俗,座上的三位美女皆貌美如花,男子見美女熱情如火,也不妨坐下,請侍應為美女們都添一杯酒。
男子將一個陀錶放在枱中心,銅製的圓形陀錶帶點復古的韻味,然而陀錶的玻璃錶面早已被拆走,指針也沒有安定地指向目前的時間,反而不安份地轉來轉去,陀錶的錶盤也和尋常鐘錶的有所不同,沒有數字或任何清晰的刻度,只是灰濛濛一片,集中精神注視錶盤的話,漸漸會覺得心神不寧,彷似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海洋中,使不少美女都馬上將目光從錶盤上抽離,但這並沒有使她們對男子失去興趣,反而更加被他深深吸引住。
「這可不是一隻普通的陀錶,它是曾與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它會告訴我關於你們過去的一切。美女們,要試一試嗎?」男子請其中一名美女伸出手掌,然後將陀錶放在其手心,自己亦將一掌蓋在她掌心上,雙眼直視着美女的瞳孔。美女有一刻覺得自己的靈魂彷彿被這雙眼睛看穿,一切秘密都如同赤裸般被看光,奈何被一個美男子看光,倒不是一件壞事。
「你今天過得有點不愉快,因此一個人來飲悶酒。你等待的是一個可以陪你一會兒的男人,但你也知道這段關係並不會長久。我說得對嗎?」美女含蓄地點頭,在男子拿開陀錶後神色卻有一絲的失落,似是不捨得男子溫暖的掌心從她孤獨的掌上離開。
男子之後以同樣的方式說出了另外兩位美女的性格以及在酒吧出現的原因,哄得哈哈大笑,輪到最後一位,亦即方才邀請他坐下的女子時,男子頓時皺起眉頭,只說了一句︰「你很特殊。」之後別訛稱有急事,急步從酒吧後門離開。
男子關上酒吧的後門後鬆一口氣,回想起當時試圖窺探那女子的背景時,竟出現一種難以抵抗的恐懼,比他以往接觸過的病態殺人犯更加危險,男子肯定繼續下去必會遭到致命的威脅,故此馬上離開,留下一台早已動情的妙齡女子。
「那女人絕對有問題,今早我可得到了徵兆,陀錶陀錶,請告訴我要如何做才好好。」男子閉目向陀錶許願,倏然聽到一道求助的聲音。
「先生先生,可以幫忙扶一扶起我朋友嗎?」一個戴冷帽的男人正狼狽地扶着他一個醉得左搖右擺的男性朋友,邊走邊揮手向在後巷的男子求助。
「當然沒問題!」男子收起陀錶走向兩人,醉漢一下子壓在男子身上,在他動彈不得之時,一道身影從簷篷躍下,把刀子放在男子頸側,戴冷帽的男人亦用力掩住男子的嘴巴,三人一下子把男子劫持住。男子被拉到方才的酒吧後門,見二人走出,正當想向他們求救時,卻發現其中一人正是剛才邀請自己的美女,由她以及她身邊的長髮男子的眼神看出,他們二人顯然和劫持他的三人是一伙的。
「禍恆。二十四歲。」出來的二人並非別人,而是墨嵐和盛裝打扮的安琪。
「完了嗎?」安琪對於簡短的介紹感到驚訝,這禍恆好歹也察覺到自身的背景的不對頭,怎麼會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男子?禍晨那小和尚怎會找來這人來接下這極其危險的任務?慢着!禍?
「你們是禍晨表哥找來的?」禍恆問。
「想必你也等了這天很久了對吧?」墨嵐請亞木三人放開禍恆,問他道。
「我也是在一個星期前才得到了徵兆,先告訴我你們的來歷和目的。」禍恆戴上一副幼框眼鏡,打量着身邊的五人。
「我前天才收到你表哥的消息,這次任務是他瞞住上頭秘密進行的,你可以選擇加入或是離開,即使離開了的話我們也不會再找你麻煩。」墨嵐將整合過的資料交給禍恆。
「不用看了。如果你禍晨表哥的提議我也不會反對,只要你們不嫌棄我就好了。」禍恆推開文件,脫下眼鏡,緩緩地說:「你們都不是凡人,但要跟禍晨表哥的上頭作對,則和蜉蝣撼樹沒有分別。」
眾人皺皺眉頭,這小子雖沒有任何長處,論能力絕對不及在場的任何一人,卻被禍晨挑選至團隊之中,如今又直指眾人毫無勝算,不禁令人質疑他的能力是否適合執行這艱巨的任務。
「段櫻也是表哥找來的嗎?我被你們更早找到他了。」墨嵐當然知道段櫻是誰,段櫻的確是禍晨在計劃中想找到的幫手,奈何段櫻的資料在並不在資料庫中,一時三刻禍晨只將部分到手的資料交給墨嵐。墨嵐本想把段櫻留在最後,再集六人之力找到他,豈料禍恆早已靠自己的方法找上了段櫻,這讓墨嵐不得不再次審視他的能力,看來禍晨的表弟倒不是平庸之輩。
「走吧。時間不會等人的。」墨嵐請禍恆坐到前座上,五人對禍恆皆有不同的見,只是看在墨嵐份上又不好意思再說出來。事實上連墨嵐也看不透禍晨的意思,只能暫時相信他的決定。
上環的舊樓天台。
段櫻一如既往在天台上練刀,父親的死亡使段櫻更加執着於自身的修行。自父親死後,段櫻每晚都會走上天台,雙手緊握武士刀,對着空氣揮舞,雖然眼前只是一片沒有星光的夜空,但段櫻依然能夠獨自磨練出堅定的意志,揮刀時所散發的威勢一天比一天銳利,但和父親相比,仍然有一段遙遠的距離。
「段兄弟。」禍恆帶着五人從樓梯走上天台,段櫻看見陌生的五人時,依然保持警惕,若然五人有任何不軌意圖,就將五人斬殺在天台上。
「段櫻。二十歲。父親為精通段氏刀法的已故特工段三菊。估計擅長刀法。其餘資料不詳。」墨嵐慢慢走上前,對段櫻說。
「父親的死和你們有關嗎?」大汗淋漓的段櫻舉刀刺出,刀尖帶着濃烈的殺氣直取墨嵐的心臟,卻在外衣兩厘米外停下。
安琪的手槍、佑仁的拳頭、山吹聡的小刀,全都對準了段櫻後腦、動脈等要害,三人的威勢倒將段櫻的氣焰一下子壓下了,使他不得不停下來,否則必換來身首異處的結局。
「還差得遠呢。我曾和三菊交過一次手,以他的段氏刀法,我們也許只能和他打成平手,當然以你的潛力,倒有可能可以超越你父親的。我是墨嵐,我們想找你執行一次危險的任務。」
「禍恆,這事你也有份?」段櫻收起武士刀,疑惑地問禍恆。
「禍晨表哥找上我們的,我也是今日才知道詳細的內容,不過這倒可能是我的一直所等待機遇。」禍恆意味深長地說。
「何時出發?」段櫻將一個黑色的長型盒子背在身後,說︰「我隨時準備好。」
「現在先回大宅,我們明晚就要執行第一次任務,計劃我已經大致準備好,明早我們再討論行動細節務求先發制人,趕在特工部或更麻煩的傢伙出現前完成任務。」墨嵐說。
七人回到大宅後,墨嵐很早便回到主臥室休息,其實六人倒沒有急着回睡房,在大廳中閒聊,安琪毫不客氣打開酒櫃,拿出數個酒杯和墨嵐珍藏的美酒,六人很快便打成一片,之前的懷疑和隔膜在酒精下漸漸溶解。
「我父親段三菊是一名偉大的刀客,在我三四歲時便開始教授我家傳刀法,至今我大概領略到段氏刀法的百分之七十,父親卻在一次執行任務時遭到埋伏,在被毒打一頓後被殘忍的殺死,事後我一人將所有涉事的組織殺光,那晚後我的人生便失去意義……」段櫻很快便有點微醉,甚至抽出了長刀,在禍恆連連的勸說下才把刀放下,呆呆的坐在地上。
「這傢伙是我一次在酒吧碰到的,當時見大家的背景相似,便請他住在自己的家裏。禍家的後裔每一個都擁有特殊的天賦,和段家一樣都和特工部甚至更神秘的組織有緊密的關係,每一個姓禍的小孩一出生便會由名師培訓,長大後加入不同的組織效力。我從小便沒有太大的志向,能力又不是特別出眾,只想過一些平淡的生活的我不久後便被逐出家族,幸好禍晨表哥一直以來都沒有嫌棄我這不長進的表弟,至今都定期將大筆金錢傳到我戶口,這次若是他的主意,我拼了命也要幫到禍晨表哥。」禍恆說完又乾了一杯酒。
「可以讓我們看看你的非凡之處嗎?」山吹聡又為禍恆斟了一小杯酒。
「呵呵!如果說我能夠看穿每個人的『命運』,你們會相信嗎?」禍恆問,禍恆本以為眾人在聽到後都只會當他是個在酒吧裝神騙鬼的騙子,眾人卻笑而不語,不約而同地放下酒杯,在注意都放在禍恆身上。
「其實我的天賦至今都不能完全掌握,我估計發揮了當中的不足百分之一,配合這眼鏡和陀錶勉強能夠觸及他人的氣數,但實際作用倒是不大。」禍恆又乾了一杯,請山吹聡再次幫他添上一小杯。
「是擁有異能的人嗎?我本身是一個收了錢便再沒有道德底線的傭兵,死在我飛刀下的人多不勝數,『雷雨』戰爭在我酬金最高,亦是最後一次的任務。『雷雨』戰爭本是一場在南美洲熱帶雨林、國與國的精英都參與了的戰爭,而詭秘的地方是只有上頭的指揮才知道戰爭的目的,事後我打聽到好像跟雨林中的遺跡有關,可是酬金的誘惑使我根本無法拒絕這任務。我在初期和亞木的小隊交過一次手,那時我和他可不認識。之後我在雨林中第一次看見怪物,那些野獸吞食了大部分參戰的士兵,槍炮都沒法傷到牠們一分一毫,我在逃亡的過程中再次碰到亞木,此時大家都只有『生存』這一個目標,在叢林生存的三個月可是我經歷過最恐怖的三個月。」
「在離開後我知道在世界上我和亞木都只是兩隻自以為是的螻蟻,於是便退下火線,在香港這裏定居下來。」山吹聡在回憶「雷雨」戰爭時,雙手不禁握緊,旁邊的亞木也閉上雙眼,後背因恐懼而冒出汗來。
「我應該是和你們距離最遠的一個。我從小至今都住在村子內,直到五年前的一天,村內突然只剩下我一個人,這些年我只靠空置的村屋收租也能維持生活,老實說我現在也不是很清楚究竟特工部等部門如何運作,特工和戰爭甚麼對我而言都只在小說才接觸到,真不知道當初你們是如何找上我的。」佑仁直接將整枝啤酒抓起,享受着啤酒穿過喉嚨的冰涼感。
「你沒有想過找回你的家人嗎?」段櫻聽到佑仁關於家人的過去後,站起身問。但顯然他的酒量比眾人都差,在話畢後便躺在地上睡着了。
「我的人脈和資料可不像你們一樣厲害,最多也只能報警處理,但警方對此也是束手無策,也許在這次事情完結後可以借助你們的資源來找到他們吧。」佑仁將手中的啤酒樽放下,脫下上衣,露出在酒後微微發熱的上身。
「時間都不早了。大家早點休息。亞木你先回房間睡覺吧,我收拾一下就會回來。」山吹聡主動收拾桌上的酒杯和空酒樽。
「大家晚安。我先去照顧這傢伙了。」禍恆背着離開大廳,只剩下安琪、佑仁和山吹聡。
「那麼我隨便選一間房就好了。再……」佑仁正想離開時,山吹聡用小刀指住佑仁,安琪則一手搭在他的肩上,說︰「上天台聊多一回吧。」
佑仁擺擺雙手,裝作無辜地和二人走上天台。
「團隊中的一級威脅只有你和我兩日,早上我看過你和亞木交手的情形,你的姿勢明顯沒有經過訓練,但也能空手和亞木打成平手,應該是先天天賦所致吧?」山吹聡問。
「當初你一拳能打飛墨嵐,是天生的神力嗎?」安琪關上往天台的鐵門,今晚佑仁不解釋清楚二人可不會讓他離開。
「罷了罷了。就讓你們看看我的身體,看過後可要保密哦!」明月當空,銀光灑在佑仁背上的肌膚。月光下的佑仁向空氣揮出一拳,隨意的一拳卻讓山吹聡感受到死亡的威脅,倘若被正面擊中的話,不死的話下半生也要在床上渡過。
「墨嵐當日所接下的那拳威力不比這低,但他似乎毫無損傷。依我看,他身體中的秘密必不比我少。」佑仁穿回上衣,獨個兒拉開鐵門離開。
洗澡後的佑仁隨便選了一間沒有人的房間,躺在床上的他再次想起那個每晚都會做的夢。夢裏有一個巨大的黑影和它的隨從,佑仁知道這和他的未來必定有碩大的關係,而當日他看到墨嵐時,墨嵐的正面竟和黑影重壘起來,而進一步說服佑仁加入的卻是墨嵐在自己耳邊說出的二字。
「這次要天下大亂了。」佑仁沒有再多想,閉上雙眼,讓被子蓋過腦袋,漸漸進入夢鄉……
ns 18.68.41.141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