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歡迎來到末日紀念館。
首先為您介紹一下,本末日紀念館為一設立於全球網際網路的虛擬大型博物館。由聯合國委託與資助、世界超常事件處理組織,也就是大家泛稱的超常局營運和管理。雖然每一起超常事件都部分或曾經是機密資料,但是您可以放心,待會所見到的任何資訊,都符合網路資訊公開協議以及閱覽授權。
本博物館建立於2028年,作為一個超常局旗下的非營利組織獨立運作。我們希望本館的一切展覽,能協助人們紀念超常事件的發生,並了解在事件中那些遭受影響的眾多人們。而且更重要的,藉由明白超常事件的起源,能避免未來可能到來的一切。所以也希望您進入展區之前,能準備合適的心情、盡情感受您所接收到的資訊。
那麼在進入導覽之前,先跟各位解釋關於參觀本館的注意事項。首先,本館禁止攜出任何影音資訊記錄,為此我們鎖定了您連接的任何實境設備的記錄與擷取功能。若您使用其他網路瀏覽設備或程式,我們一樣會鎖定您的相關功能。還請您不要試圖以任何方式解除鎖定或擅自使用任何擷取、錄音、錄影功能,必要時本館將封鎖您的線上存取權限與數位憑證,亦會採取必要的法律行動。不過出館後想要和朋友討論、和家人閒聊,當然就不在此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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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觀過程中若您要暫時離開,可以用語音呼叫虛擬導覽員,也就是我—Alisa,來為您服務。當申請暫離後,再次登入會需要重新核對身份。有時重新核對憑證的過程,會帶來短暫的網路延遲,還請您見諒。若您有其他需要服務的地方,只要呼喚我就可以了。
好,那就保持好您平穩但是略帶好奇的心,我們準備踏入展區。
那麼,本次的展出為「慟哭女妖」事件。此區先跟您說明了事件代號命名的意義。慟哭女妖(Banshee)或稱作「報喪女妖」、「女妖班希」,源自愛爾蘭語「bean sí」。愛爾蘭原詞的意思是「希瑟的女子」或「精靈之丘的女子」。在愛爾蘭神話中,她是一種與死亡有關係的女性精靈,而非後來象徵不幸與死亡的妖怪。慟哭女妖作為一種女性精靈,在人類將要死去的的時候,便會開始哭嚎。他們之所以得名「報喪女妖」,也是因此而來。
而在蘇格蘭神話中,慟哭女妖則多出了「bean nighe」的名稱,也就是「洗衣的女子」。她們會清洗死人的血衣或是盔甲,可能在此人即將過世之前、或者剛過世時現身。
在蘇格蘭地區,「慟哭女妖」是當地人民習以為常的傳說生物。原本這種女性化身的精靈,比較接近帶領將死之人,通往亡者國度的一種指引者。在傳說的初期,她們的形體,只能被與死者有重要關係的人目擊。但是隨著故事的流傳,這個限制逐漸消失。唯一不變的,是「慟哭女妖」的哭聲總是能被大多數人所聽到。
在某些地區的版本中,慟哭女妖被稱為「bean chaointe」。意思是「哭嚎的女子」,用來代表她的哀號是如此的尖利,甚至可以令玻璃破碎。但是也有某些故事提到,慟哭女妖的哭聲比較類似「低沉、悅耳的歌聲」。不過更普遍的說法,則是「介於女子的哭泣和貓頭鷹的叫聲之間的尖利哭喊」。這讓後續對這些故事的研究,開始推測慟哭女妖與鴞鳥類的關係。
1983年11月於「英國文學研究會期刊」上,由英國杜倫(Durham)大學的茱蒂絲.艾倫.柯林斯(Judith Ellen Collins)博士發表的論文:「論愛爾蘭女性傳說生物之現實起源」中便提及,報喪女妖的尖銳嚎叫,可能源自於當地常見的倉鴞。後者的鳴叫聲尖銳、時常出沒於高大喬木的森林中。並且因為其主要食物為鼠類,所以時常在人類群居地附近出沒。
您可以從這面展板上,看到柯林斯博士論文的部分頁面,系統將自動呈現您設定的主要使用語言,不過您亦可在不同語言之間進行切換。另外,我們亦為您提供一系列由克拉肯數位娛樂(Kraken Digital Entertainment)旗下多位藝術家所繪製的慟哭女妖形象作品。若您對這些作品有興趣,我們亦提供實體可供購買,詳情您可參考各別畫作旁的說明資訊。
那接下來,我們將正式進入「慟哭女妖」事件的主要展區了。
首先映入您眼簾的,是我們特別準備的這幅兩層樓高的巨型照片。沒錯,畫面中這位長髮齊肩、露出靦腆笑容的小女孩,就是本次超常事件的核心,「慟哭女妖」本人。更準確地說,這張照片中是她還身為人類時候的樣子。
照片拍攝的時間為1966年,拍攝的地點則是在慟哭女妖事件起源地東南方大約18公里處,一棟民宅裡面。在您右手邊牆上所呈現的,就是那棟房子的照片。它是一棟木造的兩層樓建築,房頂尚有一間小閣樓。它單獨坐落於城鎮的邊緣、四周被長了雜草的空地包圍。
這棟建築同時也是「慟哭女妖」本人的住所,以及超常事件的發生地之一。只是當時她有人類的名字:黛娜.麥考依(Daina Macoie)。照片拍攝時,她只是個8歲的小女孩,身邊沒有人發現任何異狀。或者我們應該說,是沒有任何相關記錄被保存下來。
黛娜出生在被稱作「渡鴉嶺/Raven Hill」的小鎮上,該小鎮位於奧勒岡州的「米洛.麥基弗州立公園/Milo McIver State Park」附近。小鎮的歷史最早可以追溯至移民拓荒時期,是歷史很悠久的城鎮之一。根據2009年奧勒岡州政府的官方公開資訊,該小鎮的人口數為2857人。小鎮大部分的居民在當地最大的兩家工廠上班:「提克爾克森林開發公司」以及「藍靴金屬工業」,都是渡鴉嶺鎮的老牌公司了。其他居民則負擔一些當地的各種民生機構的運作,也有保育區的工作人員。當地也因為附近的州立公園,而有發展尚可的旅遊業。但是整體來說,當地的文化比較保守,鎮民平均收入也略低於同州的其他城鎮。小鎮的宗教信仰以基督教為主,多數鎮民在當地的浸禮會教堂聚會、負責的牧師弗瑞德.加洛(Fereydun Callo)已經在這個鎮上服務30多年了。您可以從牆上一系列的檔案照片,看出渡鴉嶺鎮居民純樸、變動少的生活型態。
黛娜七歲時進入渡鴉嶺當地的公立楓丘(Maple Hill)小學就讀,一至二年級老師奧利薇亞.波依爾(Olivia Boyle)在學籍資料中記錄她是一位乖巧、安靜,但是學習緩慢的孩子。這些狀況大概包括到了二年級,字母仍然歪斜和變形。應該是直線的部分扭曲、並且書寫時大小不一、某些數字與字體過分地大,還有字母的開口總是會在錯誤的方向。這面展板上,放置有黛娜當時的語文、數學作業簿,這些資料很難得地被保留下來。然而除此之外,這個時期的黛娜沒有留下更可靠的線索。超常局因此無法判斷,她的能力是否在這個階段就開始成形。根據日後超常局對楓丘小學中,曾經接觸過黛娜的教職員的調查資料指出,並沒有人想到她可能是個先天有障礙、或者擁有特別「天賦」的孩子。但是超常局在檢視了黛娜的學習資料後,發現她很可能有閱讀障礙—一種先天對書面文字的理解上、不可逆的缺陷,以至於她的學業成就並不好。她在學校課程的學習中,有很明顯的落後。然而當時的老師除了給予課業的補強外,並沒有察覺她可能存在生理限制,因此落後的情況隨著她的年紀成長而增加。
不過我們後來在黛娜的三、四年級導師蘇利文.克蘭(Sulliven Crain)的紀錄中,發現了重要的資訊。這件事可能是黛娜.麥考依能力覺醒、往「慟哭女妖」轉變的第一步。
當時導師蘇利文出席一場針對黛娜的學校個案討論會,並於會議中指出:黛娜與同學發生言語上的衝突,兩人互相推擠、拉扯,並且在過程中咒罵對方。原本對青少年來說,這樣子的人際衝突經常會發生。值得注意的是在會議記錄中提到,關於同學將黛娜.麥考依推倒在地並繼續挑釁她後,所發生的詭異現象:
『以下為某位旁觀同學的描述:黛娜倒在地上、手撐著地板。她看起來沒有受傷,但是顯得非常生氣。她先看了看自己身旁、好像在確定什麼,然後慢慢地抬起頭。她的眼神非常兇狠、幾乎要冒出火來。那時OOO仍然繼續罵她,但是很快地,OOO開始尖叫起來。我當時還不理解發生了什麼,但是OOO滿臉恐懼地看著自己的手。』
『事發過後,導師與OOO同學確認當時的狀況。當時她已經被帶離班上,並被單獨安置在晤談室中。在經過兩個小時後,OOO仍然非常害怕、渾身顫抖,但是已經能開口說話。她表示在黛娜從地上瞪著她以後,她看到自己的手開始腐爛、長出許多膿疱,還滲出黃綠色的汁液。然後皮膚與肌肉開始像融化般掉落,在地上液化成一攤混和著肉塊與血水的穢物。』
『在了解事發狀況後,導師會同教務主任與一位行政教師,共同至現場查看,但是並未看到任何如OOO所描述的物體。並且經校護檢查,亦沒有發現OOO全身有任何明顯外傷。導師聯絡家長到校後,亦在前述三位教職員的陪同下,得到一樣的結果。』
如今我們已經無法證實該會議紀錄是否屬實,因為相關人士已難以追蹤。並且當時的會議紀錄中,似乎也刻意地隱瞞了與黛娜起衝突的那位學生的姓名,我們無法得知原因究竟是什麼。因為學校人事的更替,我們已無法追蹤該名學生的真實身份,但是的確在事件發生後,黛娜所處的班級有四位學生的轉出紀錄。
超常局受限於1973年時奧勒岡州政府,尚未通過個人資料保護法案的例外條款,於是花費了額外的時間才取得相關資料。並且因為沒有聯邦與政府法案的支持,當時的超常局亦無法以公權力介入調查相關人員。但我們仍然可以從這些片段的資料,看出她那可以被稱作是特殊天賦的能力:製造幾可亂真的幻覺、在不直接接觸的情況下影響他人的心智。而且您也能從剛剛會議紀錄的文字中看出,這種能力與她本人的情緒起伏有很明顯的連結。
接下來,您可以看到五、六年級導師亞歷克斯.哈蒙(Alex Harmon)對黛娜的評語有一些更細微的描述:
『她是個安靜的小女孩,尤其在面對人際互動時很羞澀與拘謹、不常開口說話。她面對紛爭與衝突習慣隱忍,以至於累積更多情緒,也讓她在團體中處於弱勢。對此我在課堂中給她許多表現的機會,並且也安排比較友善的同學給予幫助,但是效果很有限。其中一個原因是她的學業表現很差,以至於就算我給予了機會,她也難以表現。我不得不花很多時間對她進行個別教學,我想她的程度大概只有二年級、甚至更低。她不常露出笑容,尤其在與成人互動時,總是顯得很緊張。』
哈蒙也在其他的記錄中提到,他認為黛娜可能存在學習上的問題。不是她學習緩慢或者智力上有問題,而是有某種會影響學習的缺陷。您可以在這面展板上,看到超常局人員與哈蒙的訪談錄影片段:
(畫面中僅見亞歷克斯.哈蒙坐在畫面中央,面前是一張金屬桌子與一個黑色、無任何印記的馬克杯。哈蒙身材微胖、留著短髮與短落腮鬍,帶著粗框眼鏡。他身穿深藍條紋的白襯衫,外搭一件灰色的針織背心。畫面右下角,顯示錄影的時間為1980年10月29日。)
哈蒙:「我在以前任教的學校,看過類似的學生。我並沒有親自教他,但是聽過其他同事提起,也看過特教老師指導他。那個孩子表面上完全正常,說話也沒有問題,但是主要科目的成績糟得一蹋糊塗。我任教楓丘小學後,發現這間學校的教育措施相對上比較貧乏,甚至可以說是落後。教職員們對於教育的看法也很保守,我還看過同事在自然課上公然說是上帝創造一切!(哈蒙停頓了一下,穩定住自己的情緒)好,總之我在察覺到黛娜可能有學習上的障礙後,很快就跟校方尋求特殊教育的協助了。一開始,教務主任告訴我行政端會處理,但我後來發現這只是用來搪塞我的藉口。當我第三次去找教務主任時,我被請進校長室。然後校長很直接地告訴我,黛娜已經對學校造成一些困擾,但是學區教育委員會不喜歡有太多特殊學生。簡單來說,這群信基督教的獵巫混蛋,覺得特殊學生...」
(哈蒙再次停下,嘗試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這次花了比較多的時間。過程中,畫面中不可見的超常局調查員,完全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哈蒙:「他們覺得特殊學生觀感不佳,所以不讓我提出鑑定申請。他們還威脅我,如果我敢在背後搞鬼,委員會中有人可以讓我一輩子都別想再踏進教育圈裡。」
調查員:「那你後來怎麼做?」
哈蒙:「我能怎麼做?當時我已經46歲了,除了教書我沒有其他專長,而且我還有老婆孩子要養。我只能接受他們的威脅,但是私下用其他名目幫黛娜做課業加強。畢竟導師對學生的管教,還是有很多校方無法介入的地方。反正只要別和特殊鑑定扯上關係、別讓黛娜惹出事情,他們就不會管我在幹嘛。」
(畫面變黑,錄影畫面結束)
當年的時代背景之下,因為各州政府對於地區教育,有訂定成績的相關進步標準。所以教育委員會的成員,也時常需要為了達成州政府的目標,而有一些相應的措施。並且渡鴉嶺小鎮深受保守的基督教信仰影響,對於特殊教育、身心障礙類別,有許多的誤解。如同您知道的,事件發生的1960年代,連大都市對於特殊教育和教育心理學的認知,都還不是很足夠。有些第一線的教學者,也會受自己的偏見所影響。
但是隨著時代的演進,我們很高興看到,這些身份獨特的學生,有逐漸被接納的趨勢。並且學校教育,也逐漸接納了更多元、寬廣的觀點。但很遺憾的是,教育工作者與教育政策的調整速度,依然趕不上這些年輕孩子的變化。不過這些議題太巨大,恐怕不是本次展覽要討論的主題。所以讓我們繼續把焦點,放回本次超常事件上面吧。
接下來我們要關注黛娜的父母:德瑞克.麥考依(Drake Macoie)和蘿娜.娜塔夏.麥考依(Rhona Natasha Macoie),兩人都是很虔誠的浸禮會信徒,並且在當地的教堂中擔任無給職的會內幹部。
宗教在很多時候給予人們幫助和希望,但是在這個例子中,忠實的信仰反而助長了悲劇的發生。導師哈蒙在前段的訪談中,表示自己曾經透過電話與家訪,嘗試讓黛娜的家人同意進行相關的鑑定。然而全部都被家長給拒絕了。有賴哈蒙很詳細地記錄了與家長的對話內容,所以超常局才能透過這段紀錄,間接地瞭解「慟哭女妖」事件發生的原因:
紀錄時間:1969年11月5日20點45分,紀錄者:亞歷克斯.哈蒙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4oTet4tAz
討論事項:針對6年A班學生黛娜.麥考依學習適應上的狀況,與家長聯繫。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DbwKgSgw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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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略)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rhWR5aYfG
前面我陳述的時候,麥考依先生都只是沉默地聽著,偶爾才會給予一些簡短的回應。直到我談起特殊教育鑑定的事情。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te1eKk6uv
他打斷我,然後說了以下的話: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mbWkLsG01
(以下非麥考依先生當時完整的回應,但我盡可能地快速紀錄下他的陳述)
「哈蒙老師,黛娜是神賜給我們、賦予我們看管責任與義務的寶貝。神給予的東西沒有缺陷,也沒有任何瑕疵。那些問題都只是目前學校教育,還無法妥善地對待我們的孩子而產生的。我們知道黛娜有些狀況,畢竟身為人難免都會走偏,但是她不可能有你說的那些缺陷。然後,哈蒙老師,我們夫妻對你的妄加判斷,感到非常地遺憾與不滿。希望你注意你的措詞,不然我們一定會跟學校以及學區委員們,表達我們的感覺。」
麥考依先生說完以後,隨即掛斷電話。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nGZAjOLUg
附記與補述:隔天(11月6日)黛娜.麥考依請假未到學校上課,而且是教務主任前來教室告知我。他同時也告訴我,當老師最好謹慎一點,如果我還想要在渡鴉嶺繼續待下去的話。
在這段紀錄中,您可以很明顯地看出,黛娜的家人對女兒的看法。還有他們的信仰背景,如何影響整件事的發展。根據超常局的調查,渡鴉領鎮的浸禮會,屬於「基督教基本教義」這個派別底下的教會。該派別乃為對抗19世紀初,開始逐漸擴張的自由派基督教,以及他們對基督教神學、聖經的批評而產生。
基要派主張「聖經絕對無誤」。也就是聖經的寫作內容本身,存在有不容質疑的正確性。因此任何的解經學、對聖經的詮釋,都必須立基於「聖經不可能出錯」的立場上。基要派的擁護者反對一切自由主義神學、認為基督信仰與聖經是人類生活的唯一救贖。並且他們也反對用近代科學的角度,對聖經所記載的內容提出批判。
在這樣的思想脈絡影響下,我們也就不難瞭解,為何麥考依夫妻對女兒可能的缺陷,會有這麼強烈的敵意。並且也因為黛娜所在的學區,深受保守的基督教文化影響。所以整個環境都排斥著,可能推翻他們既有思想的各種潮流。
超常局在「慟哭女妖」事件之後,對全美國86%以上的學區啟動了為期八年、秘密進行的內部調查計畫「吹笛者」。根據計畫研究成果發現,這種當地文化影響教育政策走向,以及影響第一線教育人員的情況,高達78%的比例。而這份計畫也表明,帶來最大影響的因素,便是宗教信仰。其次才是地方文化,以及家庭背景等等。所以我們能假設,黛娜.麥考依在學校教育面對的困境,可能不是單一的案例。
在五年級的第二個學期、期中考過後沒多久,哈蒙老師就觀察到黛娜有被霸凌的狀況。我們從以下這些學生輔導紀錄,可以看出端倪:
晤談時間:1970年4月15日,晤談地點:班級教室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KPjDy4TPi
晤談簡述:因為觀察到分組時黛娜刻意避開某些同學,而且最近似乎特別憂鬱,所以找了機會私下和她晤談。黛娜表示沒發生什麼事情,心情不好是因為考試分數很差,她不滿意。雖然她一再強調沒事,但是我知道她有事情瞞著我。
晤談時間:1970年4月27日,晤談地點:學生健康中心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y9uMeP9DH
晤談簡述:黛娜在自然課中途出去上廁所,然後就沒有再回去教室。我與學校護理師找到她時,她在離教室比較遠的女用廁所中。初步檢查她沒有外傷後,我支開護理師並單獨詢問她。黛娜剛開始還是說,自己在自然課表現不好,所以不喜歡上課。我知道並非這樣,所以繼續追問。過了一段時間,她才說是因為同學會在她做實驗時,對她惡作劇、戲弄她。但是當我問到那些同學的名字時,黛娜始終不肯說。
晤談時間:1970年6月4日,晤談地點:辦公室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pQRRslhhW
晤談簡述:放學時間,有學生表示黛娜的置物櫃被惡作劇。我去察看的時候,發現置物櫃裡面被塞了很多染紅的衛生紙團,看起來狀況很糟。我訓斥其他學生走開,然後把黛娜帶回辦公室安置。她一直哭泣,而且情緒激動、身體發抖。我告訴她要聯絡家人時,她馬上抓住我的手臂。她抓得很用力,並且一直搖頭。這時我發現辦公室的電燈開始閃爍,接著走廊傳來尖叫聲。我回頭看著黛娜,聽見她小小聲地說:「留下來。」
哈蒙亦在調查中指出,自己那時發現情況不太對勁,可是並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他選擇隱瞞這件事情,並替黛娜圓謊、撇清她在學校事件中的責任。而1970年6月4日當天放學時,據稱是發生了走廊的燈泡全部破碎的狀況。有數十名學生受到驚嚇,但是只有三位學生被掉落的玻璃割傷,都是輕微的傷口。我們透過校園安全處理的程序紀錄、燈具維修紀錄、校務會議報告等等,拼湊出當時的狀況。
因為當時並沒有其他教職員目睹黛娜發生的事,所以兩者之間一直沒有被連結起來。而因為告訴校方霸凌事件,便很有可能會讓黛娜被發現與此有所牽扯,所以哈蒙老師一直到畢業,都默默地處理黛娜的事情。在六年級的輔導紀錄以及哈蒙老師的訪談中,均顯示教學者的積極介入,有穩定黛娜在班上的狀況。雖然這還是難以改變,她先天不良的學習狀況,以及後天不討同學喜歡的人際問題。
在80年代、美國聯邦政府通過校園反霸凌法案後,便約束各州政府針對校園霸凌案作出積極措施。不過將楓丘小學的通報案件數量、與同州的都會區學校對比後,就可以瞭解。就算當年黛娜所遭遇的霸凌情形被提出,校方隱匿事件的可能性依然很高。因為楓丘小學在一開始的前五年,都是沒有霸凌案件的。
接下來各位可以從這張偶然間被記錄下來的照片中,一窺就讀聖塔克西斯(Santa Taxis)中學時期的慟哭女妖。
照片中是進行七年級新生入學體檢時,被拍下的黛娜身影。我們可以發現,她明顯變得削瘦、神情也變得黯淡。七年級的一整年,黛娜的學生資料上都沒有任何明顯的記錄。我們無法確認這是因為沒有事情發生,或者當時負擔的老師們沒有留下記錄。
根據超常局事後的調查,當年負責黛娜的七年級導師,名字叫做娜塔莉.韓福瑞(Nathalie Humphrey)。她在擔任七年級導師半年後請了長病假,並且於病假期間再申請調校。因為當年她本人拒絕受訪,並且於「慟哭女妖」事件發生五年後去世,所以我們一直無法取得她的供詞。
那段時間黛娜.麥考依究竟發生了什麼,或者是否有任何狀況被刻意隱瞞,都已經隨之石沉大海。我們再度掌握到她的相關資訊,要一直到八年級上學期的11月23日。這一天後來在官方的研究報告中被稱作「起源日」,因為她是黛娜.麥考依脫離常人軌道、步向毀滅與黑暗的轉折點。亦是她那獨特的天賦,如同沉睡的巨獸般、快速覺醒的第一天。
1972年11月23日,當天是個晴朗且出太陽的日子。黛娜.麥考依與八年C班的其他二十五位學生正在操場上進行體育課。
根據之後校方的會議記錄,於該節任教的是學校的專任體育教師喬爾.瑞許(Joel Rush),他已經在該校任教十年以上。瑞許老師於會議中聲稱,自己在清點上課必須使用的器材時,發現數目不符合上課所需。他於是吩咐一位學生帶領班級進行暖身操,自己則離開到距離上課地點約280公尺外的器材室。這個拿取缺少用具的過程,約花費5分鐘。
然而根據事後非官方的調查記錄指出,瑞許老師並非是第一次在課堂中離開學生。黛娜.麥考依的事情發生前,他就曾經被匿名投訴於課堂中擅離職守、上課時間卻出現在辦公室或教師研究室和同事聊天。相關的匿名投訴紀錄,於學區的官方紀錄中共出現了四次,但是每次都因為證據不足,而沒有後續的深入調查。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您能從這篇剪報中,看到喬爾.瑞許受學校推薦、獲選為奧勒岡州年度優良教師。並於1964年5月9日於州政府教育廳接受頒獎,報上的新聞稿描述他「是個恪守職責、永遠將學生權益與教育責任,放在第一位的優秀教育者」。
慟哭女妖事件後,大部分相關的教職員並不願意接受訪問和調查。當時的國會法案中,並沒有規範法治機關在必要時的強制調查權。這導致事件關係人若非有明確參與事實,得以拒絕配合調查、保持沉默。也使得與超常事件有關的重要資料,隨時間而消失、無法再追蹤下去。
彼時奧勒岡州政府也並未在法律上,定義出公民權益的例外狀況。為了避免未來超常事件造成的大規模災害,後續美國中央政府通過一連串繁瑣的行政程序,才終於在國會法案中加入例外狀況的條例。因此才有了後續衍生的強制徵召調查法案。
在此特別和您說明,「強制徵召調查法」與2001年,由時任總統的喬治.沃克.布希(George Walker Bush)簽署頒布的「愛國者法案」不同。「愛國者法案」主要為因應恐怖攻擊事件,而擴大了部分司法機關的職權。但是「強制徵召調查法」則是劃分出在某些情況下,美國特定層級以上的司法機關,得授權部分人員在證據尚未足以證明因果關係前,以類似戰時動員的「徵召」名義,讓一般公民「配合調查」。
實際上,超常局身為隸屬聯合國、非屬美國政府體系的外部單位,「愛國者法案」反而限縮了我們介入的可能。以至於超常局在各國的調查,都非常依賴類似的特殊條款。
另外,為了自2013年起,因「稜鏡計畫」爆發的一系列、長達10年的公民權利爭議,本館備有相關的說明資料。您可以在導覽完畢後,於本館主要介面,選取「世界超常事件處理組織歷史」中的「公民權利與強制調查」章節,觀看一系列的說明與影片。
接下來,讓我們回到「慟哭女妖」事件本身。
雖然已經無法追查喬爾.瑞許離開教學場域的原因,但是他沒有於任課時間按規定值勤,則是不爭的事實。因為奧勒岡州政府教育廳,很早就對教師應該執行的工作,有明確的定義。其中就包含了「對學生安全必要且積極性的維護」、「除不可抗力、遭遇緊急事故,或其他主管機關明訂之情形外,不得擅自離開任教場所」這兩點。而瑞許老師不在場的情況下,黛娜.麥考依和其他學生便發生了衝突。如果彼時有教師在現場維持秩序,這場事故也許就不會發生了。
根據後續會議中的紀錄,以及相關人員的供詞指出,兩名學生先動手攻擊了黛娜。他們分別是歐文.謝爾頓(Owen Sheldon)和丹尼斯.奎爾(Dennis Quill),兩人皆是聖塔克西斯美式足球隊的隊員。您可以從在此看到他們兩人的照片。其中歐文.謝爾頓更是隊內很有潛力的明星隊員,據稱其正準備申請高中的運動獎學金、未來朝職業運動員發展。
歐文.謝爾頓於事後的談話紀錄中指出,他和丹尼斯一開始是在做操時彼此談笑。但是黛娜覺得他們兩人在嘲笑自己,於是就用「很厭惡與不屑的眼神」瞪了他們。兩人對此覺得很不滿,離黛娜較近的丹尼斯於是走過去理論,自己也在一旁幫腔。三人爭執期間,歐文說自己一時衝動,用手「推了黛娜的肩膀一下」。他亦表明自己「其實並沒有很大力,只是為了表達不滿」,但是沒想到弱不經風的黛娜.麥考依就摔倒在地。
在她倒地之後,情緒變得很激動,於是丹尼斯.奎爾在這時「腳擦到對方的小腿」。這段陳述之後被加入當時的會議紀錄中,您能從牆上看見與會人員的簽名,還有行政人員與校長的核章。不過根據超常局之後的調查,有某位當時在場學生,指稱謝爾頓將麥考依推倒在地之後,奎爾還用腳狠狠地踢她、並且一邊咆哮與謾罵。
無論如何,在沒有更多可信資訊之下,我們無法確定當時真正的情況。但是當天衝突後的結果是確鑿且無從辯駁的:黛娜.麥考依扭斷了歐文.謝爾頓的雙腿,造成嚴重的粉碎性骨折,讓他終其一生都留下後遺症,同時也斷送了他的美式足球生涯。
丹尼斯.奎爾則是當場死亡—事後的解剖報告指出,他的主要器官溶成一坨糊爛的果凍、死因為大量出血以及多重器官衰竭。
如果您無從確認那是多麼嚴重的事情,我們可以用個簡單的例子說明:丹尼斯.奎爾的身體狀況,會出現在感染伊波拉病毒的死亡患者身上。伊波拉病毒根據世界衛生組織的分類,歸屬於第四級病毒—有機毒物中最致命的類別。但是伊波拉病毒從感染到病發死亡,也需要約兩週的時間。而黛娜.麥考依、這位年約15歲的女孩,在不到1分鐘的時間就做到了。
而且根據在場的其他學生的供詞,麥考依並沒有做什麼特別的舉動。她翻身滾開那兩位攻擊她的學生後,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來。接著她拍掉身上的泥土,並且像是在檢查什麼似的看著自己的身體。此時歐文.謝爾頓和丹尼斯.奎爾還在叫囂,而她只是緩緩地抬起頭,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他們。
您可以在此聽見四位學生的供詞,他們都是超常局事後展開調查才接觸的對象。當年他們都是未成年人,所以您在此所見的,僅是他們的證詞編號。錄音供詞本身亦經過輕微的變聲處理,但並不影響您辨認其中的證詞。
其中,編號A-04-003015的女孩描述了很具體的狀況: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GiJPXWhcp
「她抬起頭的時候,我以為她會很憤怒,然後朝歐文他們衝過去。但是什麼都沒有。那一瞬間彷彿一切都變得很緩慢,黛娜就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我看見她臉上有淚痕,沾著一些沒擦掉的泥沙。可是表情非常地平靜,平靜到讓我感覺恐懼,可是我無法移開自己的目光。直到我聽到有人尖叫,一切才重新回到現實。然後我再看向黛娜...我不確定自己是否看錯、可能那只是我的幻覺,但是當時我看到她的眼睛散發出紫色的光芒。」
等到學生們從震驚轉為恐懼,四處尖叫逃跑時,喬爾.瑞許才發現事情不太對勁,然後返回操場。不過事情已經演變到他無法自己處理了,因為當時的操場上,站著一個表情冷漠的少女。以及在她面前哭喊哀號的少年,和另一個淌出鮮血的屍體。
校方很快地報了警,但是沒有證據能證明黛娜.麥考依犯案。因為所有學生與學校教職員,都目擊到黛娜完全沒有碰觸兩人。其餘的鑑識調查,也都反而證明她是無罪的。可是這改變不了人們對事件的猜想:一個青少女可以在毫無接觸的情況下,傷害和殺死身邊的人。遭遇無法理解之物的情況,很快地讓恐懼在渡鴉嶺鎮蔓延開來。
並且很快地,恐懼轉變成憤怒、仇恨,並且衍生了非理性的報復行動。
事情鬧得小鎮皆知,當然黛娜是再也無法待在學校了。鎮民們在恐懼和憤怒之下用行動與言語攻擊黛娜和她的家人,然而這一切只是把結局推向更糟糕的深淵。慟哭女妖的父母承受各方壓力,但是他們並未如我們的文化中宣導的,給予孩子接納與支持。但是希望各位瞭解,這部分沒有任何可靠的事實根據,因為黛娜的家庭關係沒有留下任何資訊。
但是通過超常局的現場再現技術,我們可以藉由拼湊諸多小細節,在一定程度上還原當時的情形。
各位現在看到的就是「慟哭女妖之屋」的現場還原模型。我現在用高亮標示出的傢具,便是藉由分析房間數據得出的結果。大家可以繼續觀看模擬的演示動畫—一個成年男性拉住一個小孩,小孩被拖行時不斷掙扎、拼命地想要抓住身旁的物體。於是弄亂了這些傢具、留下地板的痕跡,最後她抓住了最重的沙發。
接著我們看另外這些標示的地方。這個房間的門顯示曾經有數次大力開關的跡象,並且內部有抓痕。根據房間的擺設,我們知道這是慟哭女妖的房間。但是我們在家中另外發現一個保存完好的女生房間,裡面顯然比這個位於閣樓的小空間高級多了。我們推測,那個保存完好的房間,家人是準備留給「原來的黛娜」使用的。
還原模型還有很多資訊,各位可以之後繼續查看。但是希望各位瞭解,這些都是間接的證據,我們無法從中知道家人在事件發生時的情緒與反應,以及他們的立場。不過我們可以透過當時黛娜家人的對外通訊,得知他們怎麼看待這件事情,正如牆上這份文字訊息寫的:
『她是惡魔,我現在知道了。我和德瑞克可愛的黛娜,不是這個樣子的。一定是有某種外來的惡靈,佔據了她的身體。她的外表仍然是黛娜的樣子,可是眼神和行為都完全不一樣。我知道她是惡魔,我知道。所以只要我們把這個惡魔驅逐、讓牠離開黛娜,我們可愛的女兒就會回來了。願慈愛的主幫助我們,請妳也為我們祈禱吧。』
從以上的證據可以知道,黛娜的家人並沒有將她當作一個有特殊需求的小孩來看待。他們以宗教和超自然的角度解讀事情,以至於偏離了可能的真相。不過很諷刺的,正是他們這樣的對待,最終導致了超常事件的發生。
接下來,1973年6月5日,也就是「慟哭女妖事件」發生當天下午。黛娜的家人決定將她帶往某個地方,因此他們使用了鎮定劑-我們事後在屋內找到被棄置的注射針筒。而這種醫用注射品,本來應該屬於渡鴉嶺鎮四周最近的醫院:私立愛德華紀念醫院(Edward Memorial Hospital)。
在追蹤這些醫療用品的時候,超常局調查單位從麥考依家對面店鋪的監視攝影機-其實應該算是用來看守後門的。店主表示因為過去總是有流浪貓狗,或是野生動物去翻找垃圾箱;也曾經有醉漢倒在那個角落,所以就裝置了攝影機。沒想到這一舉動,意外地記錄下那位神秘訪客的身影。
在這張模糊的影像中,您能看見一個金色頭髮的女子,於2點30分出現在麥考依家門前。在監視器的影像中,並沒有拍到她怎麼抵達,因此我們無法透過相關的身分足跡追蹤她。當然我們也嘗試過採驗注射器上面的指紋,但是一無所獲,這表示女子知道自己可能會被追蹤。因此超常局在事後,針對愛德華紀念醫院中,可能接觸過相關藥品的人員展開調查。
而雖然著實費了一點功夫,不過我們找到一名可能的人員:安托奈.吉拉德.金波(Atonay Gerard Kimble)。她於醫院擔任加護病房護理師一職。
您應該也看出這個名字的古怪之處,不過真正詭異的情形,發生在超常局針對金波護理師展開調查之後。
人事資料上記錄她27歲,1943年9月9日出生於加利福尼亞州的聖塔羅莎市(Santa Rosa),是家中唯一的孩子。父親為理查德.金波(Richard Kimble)、母親為海倫.吉拉德.金波(Helen Gerard Kimble)。她1965年自科羅拉多州立大學畢業,主修醫療護理,並於1967年取得加州護理師執照。
這些經歷表面上非常不錯,但實際上在科羅拉多州立大學的學籍資料中,並沒有任何一位名叫安托奈的學生。調查員同時也發現,安托奈提供的護理師執照是假的,執照號碼根本毫無資料。並且在其出生地聖塔羅莎市,以及其居住的伍德本市(Woodburn),皆沒有任何她的戶籍資料。不僅如此,她的雙親資料亦完全不存在。但是醫院的人事承辦員與人事主任信誓旦旦地表示,當初他們的確核對過這些資料、確認正確無誤。
超常局當然對所有與安托奈共事過的護理師展開調查,而更讓人驚訝的,是大多數同事都做出了近似的怪異描述。
關於同事們所描述的安托奈.吉拉德.金波,請您觀看這段訪談錄影,就能很好地理解:
(畫面中僅見一名女性坐在畫面中央,面前是一張金屬桌子與一個白色、無任何印記的馬克杯。你發現這幅景象與之前看見的,關於亞歷克斯.哈蒙的錄像一樣。畫面右下角,顯示錄影的時間為1980年11月17日。)
調查員:「妳會怎麼描述安托奈.吉拉德.金波?」
女子:「阿,原來她有中間名阿,我不知道這件事。不過我們是加護病房的同事,我和她常一起輪夜班。安托奈是個年輕有活力的女孩,剛入行嘛,總是充滿熱血的。她做事很牢靠,而且對病患很好,大家都很喜歡她。在工作上,她有超齡的成熟和經驗,她說這是因為自己從小就開始照顧外婆的關係。」
調查員:「外型呢,她長什麼樣子?」
女子:「這麼一說...咦,她長什麼樣子阿,我想想...。」
(女子停頓,皺著眉頭、露出很認真思考的表情)
女子:「奇怪了,我想不起來她長什麼樣子。」
調查員:「可以更精確地描述嗎?」
女子:「我記得很多和她有關的事情。像是當我抱怨青春期的孩子很難管時,她告訴我一些方法。我在她生日時,送給她我女兒做的小餅乾。某次一個實習生弄丟了一份病歷表,她一下就找到了。除此之外還有很多。但是每當我要仔細回想細節的時候,整段記憶就變得模糊起來。我只記得她身材標準,有一頭金色的長髮。」
調查員:「妳對她的名字有任何想法嗎?」
女子:「我不太懂妳的意思,那就是她的名字啊。我應該要有什麼想法?」
調查員:「所以妳並沒有發現,她用『法網恢恢/The Fugitive』中的兩位主要角色的姓氏,拼湊出自己的身份。」
(女子露出非常錯愕的表情。她一時之間想到什麼話要說,但是嘴巴抽動一下,又把話吞了回去)
女子:「等等...我覺得,我想...不是,怎麼可能有這種事呢?我是指全美國有那麼多人,姓氏一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吧?」
調查員:「妳是指那麼湊巧,中間名和姓氏都剛好一樣嗎?」
女子:「天啊...我...能讓我休息一下嗎?」
(畫面變黑,錄影畫面結束)
您看到的並非單一個案,我們總共訪談了17位醫師與護理師,所有人都描述了相似的內容:他們記得與金波護理師相處的部分事件,但是每當要回想細節時,記憶就變得模糊。尤其在回想安托奈.吉拉德.金波的面容時遭遇阻礙,他們皆聲稱對方的臉仿佛被塗抹般模糊不清。
這名神秘人物似乎成功地進入愛德華紀念醫院、稱職的扮演護理師,直到事件發生後再次消失無蹤。並且在事後調查時,人事部門聲稱他們記得金波來遞交辭呈,理由是「對未來另有規劃」。但是除了存檔資料中完全沒有應該存在的文件外,其他同事也都不知道金波沒去上班這件事。甚至還有部分人員聲稱,他們前一天還在醫院看見她。
之後的數年,超常局一直分配人力繼續追蹤這名神秘的女子,但是並沒有特別的進展。
接下來,我們繼續回到麥考依家的情形吧。
超常局後續也一直嘗試找出,當初麥考依夫婦究竟想要去哪裡。然而關於這件事情的線索很稀少,我們只能確定他們驅車沿211號道路往東北方向開,一路上會抵達的大城市是波特蘭,但是麥考依家在那裡並沒有親友。
對此我們的分析人員與系統提供了很多推測,但是都沒有足夠的資訊可以證明。我們只知道他們要去的地方可能很遠、一家人打算在目的地過夜。因為在現場散落的殘骸中,我們發現一個行李箱,雖然外殼已經受外力而有點變形,不過大致完好。您可以在這面展板上,看到當時找到的物品,以及調查時所留下的檔案照。
行李箱中放置有兩套成人服裝、外套、內衣褲,以及一組盥洗用品、一條毛毯和兩條毛巾。另外我們也找到一個破損的帆布袋,並根據現場散落的物品推測,原本的內容物可能是簡單的盥洗用品、一套青少年的服裝、一件外套、一個睡袋,以及一條童軍繩與兩卷封箱膠帶。
雖然帆布袋內的衣物,已經因為不明外力而破損。但是根據事後鑑識還原的結果顯示,這些衣物幾乎可以確定是黛娜.麥考依的。還原的衣物符合她檔案資料上的身高,並且從衣服纖維中採檢到的皮膚組織與毛髮,也與麥考依夫婦的基因關聯性很高。
超常局根據車輛損毀的狀況,進行過還原以及情況模擬。結果顯示黛娜.麥考依應該是被關在後車廂中,並且手腳可能遭到綑綁。做出這樣推測的原因,來自之前提到的兩卷封箱膠帶,其中一卷已經使用過。並且在膠帶的斷口處,鑑識人員找到了德瑞克.麥考依的基因樣本,上面也滿是麥考依夫婦的指紋。
事發現場有散落的化學纖維與數小段繩索,而且邊緣都碳化了。我們在這裡放置有麥考依家座車殘骸的複製品。您可以看到後車箱蓋毀損嚴重,幾乎扭曲變形。但是看得出來受力方向在內部,我們已經替您標示了可能的施力方向。我們也提供車輛各部位,從原始狀態到受破壞的模擬影像,您可以自由觀看。
我們認為,雖然鎮定劑產生了某種程度的抑制效果,但實際上這讓一切變得更糟。
黛娜.麥考依雖然受鎮定效果影響,被放入後車廂內,但是她的內在並沒有完全被壓制。相反的,她在鎮定劑的作用下,一直累積著情緒,以至於最後她的超能力突破了生理方面的限制。
我們認為,原本黛娜應該只是一個天賦異稟的孩子、尚未完全脫離人類的領域。但是在遭受這種極端的對待,以及她的能力與情緒有高度關聯下,最終導致她轉變為強大的超自然存在。她的超能力首先破壞了車尾,此時巨大的衝擊力應該會讓車體騰空而起、車尾朝上。後車箱中的物品在此時被拋出,因此我們才能找到尚稱完好的行李箱。接著向外釋放的第一波能量引爆了汽油、車體發生爆炸,這場爆炸應該發生於汽車中心點,所以帆布袋破損並且有火燒痕跡。
麥考依夫婦的屍檢結果顯示,在女兒轉變為超自然存在的當下,兩人仍未斷氣。他們應該是被爆炸拋出車外,並且因隨之產生的衝擊與火焰而受到重傷。
德瑞克.麥考依被發現時,陳屍在距離車輛主要殘骸208公尺處。他全身多處骨折、內臟破碎、顱內出血,斷掉的肋骨戳進了肺臟與心臟。蘿娜.娜塔夏.麥考依則陳屍在與其相隔374公尺的另一端,兩人大概呈88度角被拋擲出去。她明顯受到比較重的燒傷,並且應該在爆炸過程中被車體殘骸割斷了右前臂。她同樣有骨折與臟器受損的狀況,而且應該是落地時撞擊頭部,她的面部凹陷、頭骨有明顯的破損。
雖然兩人的傷勢應該無法支撐太久,不過我們推測兩人有足夠的時間,目睹黛娜.麥考依轉變為慟哭女妖的過程。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則相較起來很容易理解,並且有大量證據可參考。
完全轉變為慟哭女妖的黛娜,從事件起源地、也就是車禍現場開始往西南方移動。我們有她行經路線的詳細資訊,因為一切都被一枚研究用的衛星所記錄下來。您眼前的這張地圖,便標示了慟哭女妖的移動路徑,路徑上每一個位置都有美國當地時間的標記。有圓形圖標的位置,則有更進一步的影像資料。這些影像資料大多來自於軍隊與警用的攝影機,還有殘留的部分監視器畫面。
您應該也查覺到了這條路線的奇特之處。沒錯,路徑最終通往渡鴉嶺鎮:她想要回家。
就算化身為如此可怕的存在、被自身龐大的力量所支配,黛娜.麥考依的內在也依然有著青少女的渴望。
只是這改變不了她所到之處造成的破壞,包括她幾乎摧毀了三分之一個渡鴉嶺鎮這一點。根據事件後聯邦緊急事務處理總署的統計,慟哭女妖總計殺死了47821名美國公民,其中包含25153位軍警人員,並且造成了美金20億元以上的損失。
不過戲劇化的起源似乎也就有戲劇化的結束。在慟哭女妖肆虐了六小時之後,她在渡鴉嶺鎮鎮立圖書館旁引發了一場強烈的能量爆炸。這場爆炸釋放了強大的電磁脈衝,除了摧毀附近範圍7公里左右的所有電子設備之外,更是讓臨近的一座發電廠完全毀損,造成美國中西部大停電。
她強大的心靈能力也幾乎是在瞬間,就將附近正在嘗試攻擊她的大約8000多名軍警人員的意識與她自己連結起來。並且在釋放了這波巨大的能量之後,彷彿是耗盡了所有力氣一般,黛娜.麥考依消散在一片殘垣破瓦之間。後續展開的、為期四個月的搜索與調查間,我們不曾在事件結束地點找到任何關於她的資訊。生理組織、腳印、指紋、血液等,全部都沒有。
鑑識人員甚至採集不到她的基因樣本,就像她的存在本身、自這個世界消失了一般。
超常局估計在和這麼強大的個體進行心靈連結時,大概有75~83%的人類會瞬間被殺死。剩下來的人則會被其瘋狂的心志影響,徹底喪失自我。其後對相關死者的屍檢結果,亦得到相似的結果。多數的死者腦部受到嚴重的破壞,化作一團黏糊狀的組織。
總之,慟哭女妖的事件也跟著這次最慘烈的爆炸,而畫下了句點。不過另一方面,因著慟哭女妖,人們開始正視世界正在發生的各種超常事件,並間接擴大了超常局對相關事務的介入權。
然而亦如同事件發生之後,輿論的焦點所在:究竟是什麼,讓一個青少女轉變為如此恐怖的怪物?
而這個問題的答案,也許您在參觀整個展區之後,會有所體悟吧。本博物館乃為公開這些事實而設立,評斷事件本身的權力,我們交給觀者的您。
那麼,本次的導覽到此結束,末日紀念館感謝您的光臨。未來超常局也將繼續為人類世界的和平與穩定,竭盡心力。
期待您再度蒞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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