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家祖先原本就是貴族,少數高貴的乾元世家之一。後人從商從政皆有之,事業版圖越擴越大,各式投資跨遍食品醫藥運輸商鋪娛樂業。家族本身血統優化加上錢多勢大,黑白兩道都有韓家人脈。
人說富不過三代。而韓家開枝散葉卻莫名團結堅不可摧,以嫡長子傳家已第七代,至今仍家大業大,風華正勝。
韓家各族各分支都甘願聽命於嫡長子,除了倫理輩分嚴謹,主要還是因為韓家歷代嫡長子,都是當中能力最強的。歷代傳人從小性格堅毅穩定資質聰敏,到了分化期,無一例外的都分化成當中最優秀強勢的乾元,也就是現代稱呼的Alpha。
韓明修,二十七歲。他將會是第八代的接班人,他是嫡長子,也是宗族裡最優秀的Alpha。他站在金字塔頂端。
但是他有一個祕密,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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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明修坐在俱樂部二樓包廂,身邊圍了一群人,王董李董什麼的,他不是很在意。這些人看的都是韓家臉色,韓公子出來玩,幾個人上趕著做東。有人推薦了這個新開的躍馬俱樂部,韓明修不置可否百無聊賴地去看了一下。想不到僅僅一眼,就看見了那個人。
那個該死的傢伙。
他瞇著眼瞪著那人,周身被玻璃反射泛著冷光。眾人隨他的眼光看去,發現韓公子隔著單向玻璃看出去,正看著在一樓舞池裡穿梭的一個服務生。
李嘉生眼色好,立刻叫來經理,要那人上來。經理不敢怠慢,立刻下樓找到服務生,將人帶上包廂。
韓明修緊盯著舞池,看著經理找到他,對他說了幾句話。服務生搖搖頭,甚至抬頭看了二樓鏡面玻璃一眼,神情滿是茫然。
經理哪管他願不願意,抓著人就走。夏野纖瘦身材,抵不住經理粗壯氣力,小雞一般被拎著上二樓,進了包廂。
包廂裡,韓明修收起冷厲的臉色,嘴角反倒浮起一絲笑意。看著來人,輕佻地上下打量,不懷好意。
夏野莫名其妙地被經理拖進包廂,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事,直到看見韓明修,一身冷意從頭罩下。
強大的冷杉氣息劈頭蓋臉淋下來,夏野撐不住,差點跪下去。
包廂裡都是Beta,照理說聞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但韓明修釋放得太過強勢,氣味將夏野狠狠地包裹住。有幾個比較敏感的Beta,低聲地互相詢問:有沒有聞到什麼?大家一臉疑惑不明所以,以為是夏野帶進來的香水味。
夏野不是不被信息素影響的Beta。他是一個Omega。他是一個曾被眼前男人標記過的Omega。
他被短暫標記過,而後被拋棄。成了一個無主的Omega。
由於他跟韓明修過去的關係,夏野對於他的信息素毫無抵抗能力。此刻,他被粗暴地裹在高山冷杉香氣裡,溫柔不再,曾經令他舒服到要融化的香味也不再令他著迷。他只感覺到尖銳的寒冷,寒氣刮骨地劃過他的肌膚,他冷得牙關發抖,卻只能咬牙苦撐。
韓明修笑意不達眼底,對著夏野說:「你好,好久不見了。」一瞇眼,又加重了氣息。夏野腿一軟,扶著沙發跪坐到地上,一頭冷汗直喘氣。
眾人一看也明白了,就是個淫蕩的Omega被Alpha壓軟了腳,不屑的哼笑此起彼落。
韓明修也笑,他轉頭看了俱樂部經理:「這人今晚我買了。」
「哎哎哎,」經理疊聲應和卻也神色焦急。他不敢得罪大客戶,但是……陳經理看著趴在地上勉強撐著的夏野,心中閃過一絲不忍:「韓總,這人是服務生,他、他、不接客的。我怕他不懂規矩,壞了您的興致。」
哦,不接客?這是要釣胃口的老招了。韓明修搖搖頭:「不就是要抬價嗎?多少?一個不潔的Omega你敢開價多少?」
經理在旁邊冷汗直流低頭不敢說話,倒是撐在地上的夏野,奮力抬起頭:「一百。」他眼神迷離又帶著一絲倔強:「我要一百萬。」夏野喊了個莫名其妙地天價,要韓明修知難而退。但是他忘了,一百萬對於韓明修來說,有什麼好難的。
包廂裡的其他人聽到這個不識好歹的標價先是震驚了兩秒,然後集體哄笑了起來。是笑他恬不知恥地給自己標價,又笑他不自知行情地開了高價。
「你覺得你自己值一百萬?」在眾人恥笑中,韓明修饒富興味地問出這句話。大家覺得這個Omega瘋了,笑得更歡,就在這歡樂的氣氛中,韓明修說:「行,就一百萬。」所有人瞬間安靜,連夏野都驚訝得睜大眼睛。
韓明修站起來,粗魯地拉起夏野,夏野站不住,他直接將人甩上肩,扛著走出去。
樓上就有客房,韓明修扛著人進電梯,按了五樓。夏野的胃磕在韓明修的肩頭,疼得他幾乎要吐出來。他又走得快,幾步路大搖大擺地晃,晃得夏野頭暈腦脹。好不容易進了房,韓明修破麻袋似的將夏野拋在床上。
夏野氣都還沒喘勻,回頭看見高大的韓明修手指已經撫上領結、拉鬆,嚇得他連滾帶爬想要爬走,爬沒兩步,又癱軟下去。
Alpha毫無收斂地爆發,信息素像海嘯一樣翻江倒海,入侵對方每一處毛孔。
Omega幾乎要溺斃。
夏野十分的痛苦,他被韓明修的信息素包圍,全身虛軟無力,但是他並沒有發情。
他之前為了自保,在黑市找了強效抑制劑,抑制自己的氣味與發情期。但是效果太強,也並非合格安全藥物,他用了幾次,腺體已經造成損傷。
韓明修抓住夏野細白的腳踝,將他拉向自己,他疑惑地摸摸他頸後的腺體,以往夏野情動時,後頸腺體會脹卜卜地微微顫動,像飽滿的果實引人品嘗,馥郁的香甜味清新勾人,一開始是自然散發的西瓜翠衣清香,隨著情動,瓜味漸漸成熟,很香很甜很多汁,卻不膩人。
但是現在沒有了。沒有飽滿的果實,也沒有清香。韓明修乾燥的指尖壓了壓夏野的後頸,夏野打了個哆嗦,但是那裡依然乾癟癟的,有點泛黃的病態。韓明修仔細聞,勉強有一絲西瓜綿味,隱約還混著一點奶香。
韓明修皺眉,這不是他熟悉的味道,太淡了。情欲稀薄得讓他反感。
他粗魯地撕破夏野的衣服,扒下他的褲子,他將人脫得精光,自己卻衣著完整。
「你的Alpha呢?」他看著躺在床上瑟瑟發抖的人,視線掃過他每一吋肌膚:「他知道你出來賣嗎?他居然放你出來賣?」韓明修伸手去摸夏野,他瘦了,曾經優美的身體曲線都瘦成皮包骨,幾乎要能數得清皮下有幾根肋骨。
看來這幾年他過得並不好。很好。韓明修嘴角顯露了一個短暫的微笑。
「我、我沒有、Alpha。」夏野癱在床上撇過頭不看韓明修。他實在無法對上他的目光,那麼嫌惡、那麼輕賤。他深吸一口氣,試圖解釋:「我,我也沒有,賣。」夏野微弱地說出最後一個字,聽到韓明修輕蔑的笑聲,這才想起來他已經賣了。他剛剛以一百萬的高價賣給了韓明修。
夏野抿緊了嘴唇,有些委屈。
「沒賣?」韓明修俯身撐在夏野上方,手指捏上他的左乳,驟然發力。
「嘶……」夏野痛得倒抽一口氣,想要伸手摀住胸前,卻被粗暴地拍開。
手指還在揉捏,夏野擰著眉聽韓明修說:「乳頭黑成這樣,給多少人吸過了?」
「沒有,不是,」夏野想要解釋,但又止住了。韓明修也沒再問,他不在乎。他目光繼續往下看,蒼白乾癟的胸腹,往下是不濃密的毛髮與秀氣的陽具,此刻仍軟趴趴地臥在兩腿之間。
韓明修又瞇了瞇眼,手也終於離開那被揉捏得發腫的胸口,他壓住夏野的胯,伸手撥開遮住下腹部的一點毛髮,看見一道醜陋的疤痕。舊疤,但從癒合痕跡看來,還能看得出當初縫合得有多麼草率倉促。
這是生了?他居然還真的生下那個雜種。難怪他信息素混了一點奶香,那是哺餵過孩子的餘味。
韓明修原本壓抑住的怒火,忽然爆炸。
雖然這個人做的醜事他都知道,但親眼看見這樣一副瘦弱敗破的身體,還是讓他憤怒至極。
這就是你背叛的代價。
韓明修不願意再看他,伸手按熄了室內燈,房間內只剩下窗外微微的月光。韓明修的手穿過Omega柔軟的陰毛,抓住他的軟物,夏野抖了好大一下,卻沒能掙脫。
韓明修拉下西褲拉鍊,撥開底褲,早就發硬的陰莖從褲縫裡彈出來。他將夏野翻過身,讓他趴跪著抬高屁股,頭兒抵住穴口,似乎打算完全不做任何準備就要進入。
「等,等一下,」夏野微喘著驚呼。從他遇見韓明修、進入這個房間之後,就被他的氣味壓制得無力動彈。韓明修口舌狠毒、力大粗魯,夏野已經沒有任何反抗的想法,此時此刻他只想保護自己不受傷。他撐著一點力氣,想去搆床頭櫃抽屜,裡面應該備有潤滑劑什麼的。
抽屜拉開,裡面的東西現出來。韓明修就著微光看清,他愣了一下。他倆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何時用過這些?不過今非昔比,是該戴的。
韓明修哼笑了一聲,拿起一個方形小包裝撕開,幫自己戴上:「你以為我敢不戴套就進去?」說完不給夏野任何心理準備,直接捅進去。
不知道是因為韓明修傷人的話,還是因為身後劇痛,夏野嗚咽了一聲之後就軟下去,連跪都跪不住。
韓明修扶住夏野的腰,很艱難地發現幹不開。夏野很緊是一回事。但是通道乾燥到窒礙難行,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韓明修慢慢覺得不對。夏野是一個純正的Omega,即使沒有任何事前準備,光是信息素的刺激,就足夠誘使他發情。夏野對他又極其敏感,韓明修若是忘了特別克制,光是呼吸間無意露出的氣息,都會讓毫無防備的夏野溼淋淋,清香可愛的西瓜甜味會瞬間溢滿房間,跟他的冷杉糾纏出另一種催情香氛。
那時,韓明修打完球會跑去夏野租的小套房,藉口渾身是汗,要求借個浴室洗澡。故意不收斂的氣息,總在韓明修一踏入屋子,就讓夏野目光迷離臉紅心跳,等到他洗完澡出來,夏野已經溼得無力,躲在書桌後面坐著,緊緊夾著腿偷偷摩擦忍耐,他大眼睛眨呀眨,害羞又可愛地無聲譴責韓明修的逗弄。
相識那年,夏野大一,十八歲,應屆榜首。而韓明修因為過去求學連跳兩級,二十二歲的年紀已經研二。信息素適配度高達88%的兩人,在校園裡憑著身體本能尋到對方後,再也分不開。花季雨季,是最美好的年紀。一個嬌一個寵,同門學長學弟高材生,是當時校園裡最暖的風景。
曾幾何時物換星移,二十三歲的夏野粗糙乾枯,二十七歲的韓明修滿心怨恨。
滿心怨恨的韓明修明知道現在夏野的身體出問題,但他不想管。當年那個讓他嬌寵在心尖上的人已經不值得。現在身下這個,是他花了一百萬買來的玩物。
他愛怎麼玩就怎麼玩。
韓明修不管窒礙難行,他堅持抽動。從一開始的艱難,到後來慢慢有黏膩的液體潤滑,他抽得越來越快速。身下的人繃緊了身體縮成一團,屁股卻藏不起來。那一段從腰部開始就被箝制住,像跟Alpha的陽具長在一起似的,即使韓明修捅進去又退出來,卻始終沒有離開Omega的身體。
夏野很痛。他用盡全力將自己縮成一個胎兒的姿勢,緊緊抱著自己,咬著牙忍受,堅決不發出一點聲音。他全然沒有一絲快感,乾癟萎縮的性腺體在頸後無力地發麻,卻徒勞無功地釋放不出什麼,他的陰莖依然軟著,臀肉被沒褪下的西褲硬挺的布料與拉鍊磨得破皮出血,軟穴被用力擊打,次次都撞到生殖腔口。
腔口是緊閉的。又因為Omega沒有發情,腔口的肌肉更是緊繃到沒有彈性。韓明修的次次衝擊,都像要直接破門而入,夏野疼到冷汗直流意識模糊。
他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暴力侵入。以前他倆在一起的時候,雖然夏野也總是被韓明修弄得哭唧唧求饒,但是那是爽哭的。他何曾在他手裡疼過半分?不管韓明修再怎麼飢渴難耐意亂情迷,也始終顧著夏野,捨不得讓他有一絲不適。他是一個非常強悍有力又溫柔體貼的紳士,永遠為夏野收斂他的獠牙趾爪。可現在獸性爆發,Alpha將要撕碎Omega。
夏野生理上痛不欲生。而施暴的人,是他曾經的Alpha,他深愛到一半卻遺棄他的人。被驟然拋下的惶惑、被強迫的屈辱,加上千百萬分的委屈。
生不如死。
他從來沒想過當他們再相遇的時候,會是這樣糟透了的情況。
不就是不愛了嗎?
夏野從心裡冷到體外,明明是一場激烈的性交,韓明修大汗淋漓,但夏野的身體卻反常的冷得像冰。韓明修再怎麼失去理智,也知道非常不對勁。
他停下來,退出夏野的身體。被強迫跪著的夏野整個側翻倒在床上不停地發抖。韓明修生氣地扒了扒頭髮,說:「這就是你一百萬的服務?老子還沒洩出來……」他擰著眉吐了口氣,陰莖還硬邦邦挺著,可看夏野的情況是沒法繼續了。他隨手拔掉套子丟進床邊垃圾桶,套子弄得手溼黏黏的,他不耐煩地在自己褲子上擦擦,然後將小韓塞進褲子裡,拉上拉鍊。
夏野仍然維持一樣的姿勢,一樣不停地發抖,韓明修把被子丟在他身上,也沒攤好,就一坨被子壓在夏野頭上,一雙細白的腿還露在外面抖著。
「我告訴你啊,還沒完,」韓明修惡狠狠地說,他從地上撿起夏野的褲子,從褲子口袋裡掏出手機,輸入自己的手機號,撥出。他看見夏野手機上,自己的號碼還在,仍是那個熟悉的稱呼:大韓。而自己手機裡,早已經沒有小夏。
「……」韓明修頓了頓,說:「我花錢,就要玩夠本。今天我放了你,下回我打你電話,你必須立刻出現。」他將手機丟回床上,壓聲威脅:「不然,你也不希望爺爺知道你出來賣的事吧?」
夏野終於有反應,他似乎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半個人蒙在棉被裡,嗚嗚咽咽地抽泣。
韓明修站在床邊看著他哭得悽慘,應該要解氣的,但卻越發煩躁。
他甩甩頭,轉身離去,將夏野一個人留在那個嫖房。
關上房門的那一刻,他聽見夏野大聲哭出來,朝門外生氣地喊:王八蛋。
你才他媽的王八蛋。
韓明修的助理一直等在門外,聽到夏野的怒吼,心裡一驚。這個Omega好大的狗膽。他擔心地看向主子,只見韓明修面無表情地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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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明修疲憊地回到家,管家迎上來,看著他皺巴巴的衣服,膽顫心驚地問:「這是怎麼了?少爺,這是血嗎?您受傷了?」韓明修低頭看,鐵灰色西褲上有深褐色的髒汙痕跡,他搖搖頭:「我沒受傷。」這不是我的血。
他直接回房,脫了褲子拿起來仔細看,褲襠、拉鍊,都有血跡。自己的深色內褲也溼溼的,他伸手搓揉布料,再攤開手,手指上全是暗紅色溼痕,低頭看下身,就連毛上也有些溼黏。這是流了多少血才能沾成這樣?難道剛剛的溼潤,並不是他情動分泌了,而是出血?
流血就流血了,一個大男人,就算他是個Omega也不會流點血就死人的。韓明修恨恨地丟下褲子,進浴室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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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野發燒加流血,足足在家休養了五天才能再出門。一能出門,他立刻去俱樂部辭了工作。
經理看到他,遞了一張支票過去,金額不多不少,正是一百萬。
夏野看著支票皺眉,這是他莫名其妙被迫賣身的錢,他也想有骨氣一點,將支票撕碎了往空中一撒,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可他沒這本錢耍骨氣。
經理拍拍他,一副你遇上好客人的樣子:「韓少對你很大方啊,你要抓緊。現在回來辭職,是韓少滿意了?要包了你?這也是條出路,至少錢方面寬鬆一些,你家小璃也能過點好日子。」
夏野還是皺著眉,想起小璃,手上這張支票又更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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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個星期,星期六的午後,韓明修的電話來了,要夏野去他的湖濱別墅。夏野看看窗外的天色,雲又黑又低,看起來馬上要下大雷雨了。他的身體還沒全好,血止住了,可他一直都在低燒。小璃在午睡,他本來打算跟孩子再睡一會兒,都被韓明修破壞了。
夏野將小璃託付給隔壁王媽媽照看,拿了把傘下樓叫車。湖濱別墅他以前跟著韓明修去過幾次,從市區過去將近要五十分鐘的路程。天空壓得很低,他上了計程車沒多久,一個悶雷打下來,滂沱大雨隨即落下。他聽著打在鐵皮車頂叮叮咚咚密集規律的雨聲,昏昏沉沉地睡過去。再被司機叫起來的時候,車子已經開到別墅區入口。
司機說雨實在太大了,環湖這段道路有點淹,怕車子開進去後出不來。問客人能不能自己走進去。
韓家的度假別墅位在最裡面,如果在這裡下車,之後還要再走二十分鐘。夏野茫然地看著司機,司機也相當地為難:「我這是新車啊,要不,我給您打個八折?」夏野嘆了口氣,付錢下車。
夏野在大雨中走了二十分鐘,他那把黑傘早在剛下車時就被大風吹了個開花,等他頂著破傘走到韓家別墅,已經淋得渾身溼透,冷得直發抖。他按了兩次電鈴,又等了五分鐘,才有人開門。
門一開,屋子裡喧鬧的音樂聲流洩而出,裡面好幾個人在唱歌,熱鬧異常。來開門的是一個年輕男孩,神色不耐又疑惑地看著門口的落湯雞:「你誰啊?走錯路了吧?」說著又要把門關上。
「我,我找韓明……韓先生,」夏野連忙抵住厚重的大門,牙關打架地試圖把話說完整:「是韓先生、要我過來的,請、請您、幫我通報。」
年輕男孩馬虎地回頭看了一眼,轉過來聳聳肩,對夏野說:「我沒看見他,等下看見了就幫你說。」說完就把門關上了。
夏野被攔在門外,站在門廊一邊滴水一邊發抖。
他別無他法,只好打電話給韓明修。這是他被分手後,第一次打這個號碼。電話接通,跟剛剛接續上的音樂聲從電話那頭傳出來,還有一聲懶懶的:『喂……』韓明修低沉的嗓音,讓夏野的耳朵麻了一下。
「韓,韓先生,我是夏野。我到了。」
『喔,你到了呀,可是我現在不無聊了,』韓明修的聲音裡出現惡劣的笑意:『我的朋友們都來了,不用你了,你可以先回去。下回動作快一點啊。呵……』說完沒等夏野說話,就掛斷電話。
夏野不敢置信地看著被掛斷的電話,氣得心口發疼。他花了快兩個小時弄得一身狼狽才到了門口。結果門進不去人見不著。雖然他根本不想進門也不想看見他。
可這真的太氣人了。夏野一口氣嚥不下又抽不上,漲得滿臉通紅,他不用量體溫,也知道自己渾身滾燙。又溼又冷又燙又暈,夏野腦子都氣糊塗了。他忘了裡面那人是個可怕的Alpha,拚著一股氣,按著門鈴不放。
電鈴聲長鳴不停,夏野嫌不夠似的,還拚命踹門破口大罵:「你給我出來,韓明修,你渾蛋。你出來……」夏野罵得上氣不接下氣,裡面的音樂未停,沒人出來,他像一個神經病在門外拳打腳踢。夏野罵累了,扶著大門慢慢蹲下去,嘴裡的罵聲斷斷續續:「你憑什麼、憑什麼這樣對我……我、我到底、做錯什麼……」夏野聲音漸小,眼前一片黑。他一直都不明白,到底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他就忽然不愛了。
就算不愛了,為什麼他還要這樣對待他。
在眼前完全黑過去之前,他看見門開了,一雙腳踏出來。
他無意識地伸手抓住那人的褲管:「為什麼……?」夏野在昏過去之前,喃喃地問出來:「為什麼要這樣?」
為什麼要這樣?韓明修看著匍匐在腳邊的夏野,他也很想這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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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三年前。韓明修二十四歲,碩士畢業一年多,正在雲邦集團總部掛著副總經理的名跟著總裁老爸和擔任總經理的三叔磨練。夏野剛滿二十一,大四。
那天韓明修剛出差回來,司機開車載他回公司,就在距離公司一個街口停等紅燈的時候,他看到夏野從旁邊的雲邦附設醫院走出來,表情有點嚴肅。夏野沒看見韓明修的車,上了一部計程車走了。韓明修打了電話給夏野,夏野的聲音很小聲,說他正在家裡睡覺。
韓明修回到公司,愈想愈不對。在辦公室裡打了電話給就在醫院工作的韓筠舟。韓筠舟是韓明修小叔公的兒子,輩分嚴格算來韓明修要叫他堂叔,但其實他也只比韓明修大了四、五歲。小時候玩在一起,長大了工作地點就在附近,交情一直親近。
「叔,幫我查個人,」韓明修一向直呼其名,這一開口就是叔,韓筠舟有些驚嚇:『唉唷,好好說話。你這一聲叔,叫得我頭皮發麻。』韓明修乾笑了一聲,他斟酌著要怎麼自然的開口:「就我一個好朋友,最近老是精神不好,問他又說沒事。剛剛我看見他從我們醫院出來,能不能幫我看看他是不是病了?」他報上夏野的身分代碼九位數字。等了一會兒,韓筠舟輕鬆的聲音傳來:『病人姓名叫夏野是嗎?放心,他沒事。他只是懷孕了。』
懷孕了?韓明修五雷轟頂。他的Omega居然懷孕了。
韓筠舟繼續說話:『啊,是個年輕的Omega。我看病歷上註明他獨自來看診的,怎麼他的Alpha沒陪他來?懷孕的Omega挺辛苦的,他已經有一些初期不適的症狀了。』
「什麼症狀?」韓明修失神地問。
『失眠、噁心、體重下降、食慾不振……』韓筠舟看著病歷描述:『其實也還好,這些都是正常的情況,不用藥物治療,只要他的Alpha體貼點,不要讓他太勞累,適時一點信息素安撫,他能度過去的。』
『喔對,這個Alpha的信息素很重要,除了Omega本身就喜歡這個味道而能得到安慰舒緩以外,主要還是因為他肚子裡的胎兒。胎兒的性腺細胞正在快速分裂生長,那會刺激到Omega母體。你也知道被標記過的Omega是只能接受自己Alpha的信息素的,體內有別的激素存在,即使只是未分化的胎兒不成熟的一點點激素,也會讓敏感的Omega感到衝突不舒服,越到懷孕後期越嚴重,嚴重的話,母體內激素都會失衡紊亂,Omega會相當難受,虛弱一點的Omega甚至可能保不住胎兒。所以整個孕期最好他的Alpha都能在身邊。』韓筠舟醫者仁心,他在醫院就是走分化專科,給家屬衛教習慣了,開始長篇大論的提醒。
韓明修心不在焉地點點頭。他聽過他媽媽說過她懷自己的時候,爸爸幾乎一下班就會立刻回來陪她,有幾次要出差好多天,韓爸爸都擔心得要命,還好韓媽媽體質好,天天吃好喝好睡好,家裡好幾個阿姨幫忙照料,那幾天只是難受點,倒也平平安安撐到爸爸回來。
『喂,你聽到沒?你是高興傻了?』韓筠舟一直沒聽到韓明修回應,揶揄地問:『我是不是要有孫姪子啦?你就是他的Alpha吧。恭喜你啊,要當爸爸了。你爸媽知道嗎?我們韓家第九代傳人要出現了。欸,大事耶,那得趕快辦婚禮,我能當伴郎嗎?』
「不,不是。」韓明修聲音僵硬粗啞:「我不是孩子的父親。」
『啊?』韓筠舟一聲啊還沒啊完全,韓明修電話就掛斷了。
二十四歲的韓明修。雲邦第八代傳人。他是嫡長子,也是宗族裡最優秀的Alpha。他站在金字塔頂端。
但是他有一個祕密,沒有任何人知道。
韓明修不孕。
韓家第八代嫡長子不能使任何人懷孕。
韓明修愣坐在辦公桌前。
他一直遲遲不敢標記夏野,除了韓家傳統通常選在新婚之夜標記另一半以示慎重。另一部分原因是,他想在標記之前跟夏野坦白:他倆將不會有孩子的事實。他自私地希望在他坦白的時候,倆個人的愛情已經足夠深厚到夏野離不開他,進而能夠接受他的缺陷。
所以他拚命對他好,他願意給出一切來換取夏野的妥協。他承認自己有些卑鄙。
『可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他年輕的可愛的天真的調皮搗蛋的愛人,夏野,背叛了他。
韓明修滿臉是淚,他看著辦公桌上夏野親手布置的相框,裡面兩個人頭靠著頭笑得多開心。夏野捏了一組對杯擺在自己辦公桌上,說要占一個位置。牆上的畫是去年他們去舞拉島度假,夏野挑的。他跟夏野度過很多快樂的時光,不說別的,就在這辦公室裡,也到處都有夏野的痕跡。
他站起來,走到角落抽出放在那裡的高爾夫球桿,他雙手緊握高高舉起球桿,搗毀了整個副總經理辦公室。
已經到了下班時間,但是外間大辦公室的職員沒人敢走。辦公室裡狂亂的巨大聲響持續了二十分鐘,整層樓壓抑著冰冷的信息素。
終於,裡面安靜了。十分鐘後,韓明修神色自若地走出來,吩咐祕書找人收拾就離開,除了有些疲憊,看不出來他有什麼異樣。
韓明修那晚沒回家。並且在夏野打來第三個電話時,刪除了這個號碼又摔爛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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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的夏野,從醫院離開後就直接回到韓明修的公寓。韓明修自己有一棟房,他們確定交往之後,夏野幾乎跟他是半同居狀態。今天韓明修出差回來,夏野直接過來等他回家。
剛剛聽到醫生跟他說:恭喜,你懷孕了。夏野一開始是驚嚇的,一直到回到家裡喜悅才慢慢湧出來。原來自己這些日子的嗜睡噁心食不下嚥是因為有寶寶。
不是生病真是太好了。
其實懷孕這事,也不能完全算意外。臭大韓,最近一年進來都不戴套,雖然說不進生殖腔就幾乎沒有懷孕的風險,但是,但是,但是你倒是控制住啊!
可惡!夏野臉紅紅咬著下唇,想著三個月前的那一晚。韓明修出差了一個禮拜才回來,又剛好遇上夏野的發情週期。韓明修一進門聞到夏野的小西瓜甜味就控制不住了。就是在那一晚、從客廳鬼混廝纏到臥室,就在這張床上,韓明修扒開他的大腿、進入他緊窒的甬道、頂開生殖腔闖了進去,在他體內成結,在他體內灑種。
夏野摀著臉幾乎不敢回想細節。那一次週期特別長,整整七天的情熱,韓明修幾乎沒讓他離開床,吃喝都在床上,拉撒都被韓明修抱著去。最後兩天熱度稍微退了點,夏野恢復神智,想起過去五天自己浪蕩地纏著韓明修,羞得不肯見人。韓明修倒是非常滿意,揉著他的後頸說;「以後我們都這麼幹。」
夏野拉起棉被把自己從頭蓋住,他摸摸還沒明顯隆起的小腹,又開心又擔心。不知道大韓聽到懷孕的消息,會不會嚇一跳?那晚成結之後,他問過他幾次會不會懷孕,要是懷了怎麼辦?大韓都信誓旦旦地要他放心,絕對不會懷孕。他又追問那你喜不喜歡孩子呀,大韓就笑得漫不經心沒回答。他猜大韓不特別喜歡吧,很多孩子都鬧騰。可這是他倆的孩子啊,他會喜歡的吧。至少一定會嚇好大一跳,畢竟兩個人都還這麼年輕,尤其是自己,才剛大四呢,大學都還沒畢業,就要當爸爸了嗎?而且,又還沒結婚。
想到這裡,夏野笑容有一點黯下去。跟韓明修交往三年多了,他從來沒提過未來的事,就連標記,也都是小心翼翼。
韓明修只是暫時標記他,他會輕輕咬破他後頸的皮膚,將唾液舔進小傷口裡。他總是小心,從沒真的咬破他的腺體。
暫時標記最多能維持七到十天,韓明修卻總是兩三天就來咬一次,遇上夏野考試週,沒空去找他,他也會自己跑來咬一口。不斷的暫時,倒也沒露出空檔。夏野有次被咬煩了,脫口問他:你怎麼不乾脆直接標記算了,一勞永逸省得麻煩。
韓明修斜靠在床頭,笑得很欠揍:「你想被我永久標記?這麼迫不及待要當我的人?」把夏野臊得惱羞成怒當場想離床出走。韓明修看夏野要生氣了才連忙把人拉回來哄:「永久標記在我們家族是很慎重的事,我不行隨便標記。你還小,別急。」他拍拍夏野的頭,笑得意味深遠。
「都成結了,現在又有寶寶了,不知道算不算永久標記?」夏野蒙在被子裡自言自語,他才二十一歲,距離他分化成一個完整成熟的Omega也才不過兩三年的時間,自己的Omega母親又早早跟父親一起過世了,夏野從八歲開始就是爺爺養大的,爺爺年紀很大了,是弱勢Alpha,身體不太好,光是能把夏野健康地拉拔大,就已經謝天謝地,關於Omega的生理知識,很多都一知半解。雖然看了書,但沒有親近的Omega長輩引導,夏野的確有些迷迷糊糊的。
夏野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一會兒高興一會兒擔心,床褥殘留著一絲很淡的高山冷杉香,溫柔地安撫懷孕的Omega,夏野很放鬆地睡著了。
一覺醒來,已經晚上十一點多,韓明修還沒回來,夏野有點擔心。他撥了電話過去,前兩通都沒人接,來電答鈴一直響到自動轉接語音信箱。等到他又打了第三通電話,才響兩聲就被掛斷,接著手機就關機了。
夏野擔心死了,不知道韓明修遇到什麼事,到底回來城裡了沒。一個晚上緊張得拿著手機輾轉反側到天快亮才又睡過去。
第二天,他顧不得早上還有課,直接跑到雲邦大樓,直上十五樓副總辦公室。
大辦公間的職員還是各個都膽顫心驚,祕書看見夏野過來,連忙迎過去。
「姐姐,大韓學長在嗎?」夏野客氣地問。他不是他的下屬,覺得喊他副總有點奇怪,所以都喊他學長,感覺親一些,又不會太過火。
「在,可是……」祕書欲言又止。
「怎麼了?」夏野話還沒問完,副總辦公室的門就開了,韓明修被一個女人挽著,親暱地走出來。
「???」夏野傻眼地看著這一幕,那個女人還一直看著韓明修說笑,見他忽然停了腳步,也停下來,這才發現他們面前除了韓明修的祕書,還站了個男孩。
女人看那男孩滿臉錯愕一直看著韓明修,覺得奇怪:「明修,這是找你的嗎?」。韓明修沒回答,他也只是看著男孩,目光平淡。她察覺兩人之間的異常,更好奇了,忍不住直接問夏野:「你好,請問你有什麼事?」
夏野艱難地把眼光從韓明修身上移開,認真地打量這個女人。她很美,身材高䠷修長妝容精緻,一身正紅色套裝襯得她冰肌玉骨膚白似雪,她挽著韓明修走出來,舉止優雅,只是短短的幾步路,氣勢美得像走在紅毯。一雙璧人手挽著手親密地並肩立在眼前,讓他有點不知所措。而最讓夏野介意的是,他聞到她身上的味道。
那不是香水,她身上有類似韓明修信息素的冷香,不完全一樣,只是類似。這讓夏野覺得有點暈。他不明白韓明修的冷杉,為什麼會出現在另一個女人身上。他仔細分辨了一下,分離不出高山冷杉單獨的味道,說明那不是在空氣中無意攏上女人的。這是,深刻且深入的交纏,才會將兩種香混成一個味道。他昨晚沒回家,難道是……所以那女人身上才會散發這種類似的木質香嗎?
「明雅,妳先回去,」韓明修拍拍她的後腰:「我爸媽都很想妳,妳先回去看看他們,晚上一起吃飯。」韓明修對她瞇了下眼神,明雅笑了笑,說:「那我先走了,晚上見。」她揮揮手,優雅地朝夏野與祕書輕點了頭,踩著高跟鞋離開了。
韓明修目送了兩秒明雅小姐,就轉身回辦公室。看都沒看夏野一眼。
夏野急忙跟進去,把門關好就開始質問:「那個女人是誰?你昨晚為什麼沒回家?」有點氣勢洶洶的口氣,天知道他有多害怕。
韓明修坐回辦公桌前,垂著眼沒看夏野。
他極力收拾起情緒、收拾起信息素,這點風度還是要有的。在這個他應該要恨他的時候,韓明修還是不願自己的信息素誤傷了他跟那個孩子。
「她是明雅,」手上的鋼筆轉了兩圈才抬起頭,直視夏野的眼睛:「明雅是,我的未婚妻。」就這樣吧。
雖然他也很想像夏野這樣,問一問那個Alpha是誰。問一問他比我更好嗎?他能給你更多的幸福嗎?
但現在再說這些有什麼用?頭頂一片綠油油,草泥馬呼嘯而過。韓明修只想給自己留一點顏面,得體的退場。
他幼稚地想在這最後一局,扳回一點無路用的尊嚴。
夏野不敢相信剛剛自己聽到了什麼。未婚妻?韓明修有未婚妻?
不可能。
韓明修不是一個欺騙感情的人。他們兩個人交往了三年多,韓明修對自己用情至深,這是不容懷疑的。他只要有時間,恨不得天天都來纏著,怎麼可能還有餘力對別人用心思?
一定是出了事。對韓明修來說,很嚴重的大事。夏野的腦子裡閃過一個個狗血的猜測,什麼家族訂了娃娃親沒跟大韓說、還是韓家發生危機需要商業聯姻來挽救、甚至是連韓明修得了什麼絕症怕夏野承受不起,要先騙他分開……
「你,你別騙人,我們在一起這麼久,幾乎都黏在一起,你哪來時間交女朋友?」
「我跟明雅青梅竹馬、門當戶對。她之前在國外待了三年,這幾天剛回來。」
或許韓明修跟那個明雅真是青梅竹馬、門當戶對。也或許她真在國外待了三年,這幾天剛回來。但關他們倆什麼事。
韓明修愛明雅?夏野根本不信。就算那個女人身上已經有了韓明修的氣味,他仍然拒絕相信。
他氣急敗壞地開口:「你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你家……?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你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你別這樣啊。」
拜託你別這樣。拜託你別說……
「沒有什麼苦衷,」韓明修神色淡漠:「我只是,不愛了。」
……拜託你別說不愛了。
夏野灰敗的臉色蒼白得像鬼,全身力氣像被瞬間抽空。這個一直將他捧在手心的人,怎麼忽然說不愛就不愛了?
他的肚子隱隱在抽痛,手不自覺地撫上腹部,這裡面還有一部分的大韓,你的骨血在我這裡,你也不要了嗎?
幾乎要忍不住說出來。但看著韓明修陌生冷淡的樣子,甚至連信息素都收拾得乾乾淨淨,對他已經沒有一分一毫興趣。說這個要幹嘛呢?沒意思了。
用孩子綁住人,真是最下流的招數。夏野茫然地環顧四周,看見辦公桌裡自己的小玩意兒都清乾淨了,合照沒了,牆上的畫沒了、小鋼鐵人沒了,他熬夜拚網才搶到的限量版大黃蜂沒了,他偷偷黏在桌角的小小蟻人沒了,就連他親手捏出來的對杯也沒了。桌上只有一個新的陶瓷杯,雲邦集團周年慶送員工一人一個、醜得要死的那種。
真的撇得一乾二淨。
他不是死纏爛打的人,他給過機會讓他說清楚,不愛就是不愛了,該離開就離開。韓明修公寓裡,自己也得趕快回去收拾。
「那串珠子還給我。」夏野開口提了要求。他指了指韓明修還掛在手腕上的那串定情珠子。那是一串冷杉木頭磨成的圓珠,是他們相識之初一起出去玩的時候,夏野在路邊看見小攤子在賣木頭串珠,一問之下剛好有冷杉木,他挑了一串送給韓明修。就在那一夜,韓明修第一次吻咬了夏野的後頸,倆個人正式有了關係。
珠子本身不值錢,但是韓明修戴了很多年,幾乎從不離身。
韓明修聽到夏野的要求面有難色。遲疑了一下,還是將串珠拿下來,隔空拋給夏野。夏野接住,輕聲說了謝謝,轉身離開。
他緊握住串珠,快步離開雲邦大樓,閃身進入大樓後面的巷子靠在牆上喘氣。他將珠子拿到鼻端前面,像吸毒般的猛嗅。冷杉木頭吸收了那個人的信息素,淡淡的香緩緩地釋放出來。他知道自己這樣很沒用,但是沒辦法,他的身體需要這樣的撫慰。他的孩子需要這樣的撫慰。
身體漸漸放鬆,他將串珠收好,回到韓明修的房子將自己的東西整理打包。
這一走,就是三年的隔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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