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者仁心何處在。上篇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dtZLoxsMs
日輪逐漸西沉,兩名萬花谷醫者在奔波大半日後終於抵達近長安城郊的天都鎮劉家大宅,甫下馬便被焦急的僕役們迎入正廳,而此時郎中孔南正坐於椅上聽著眼前人泣訴。
「兩位郎中,仁心仁義,請務、務必救救我家宣兒!」
只見貌美的少婦哭得梨花帶雨,眼角濃厚的妝險些淚水沾染暈,纖細的身子看似經不住打擊而無力,只差沒抽噎倒到女人身上。
孔南見狀本有稍許不耐,然當以眼角餘光與坐於身畔神態溫和的師弟許義交換目光後便知曉他意,暗自於心底嘆氣,奈下性子續聽這不惜聘重金請她倆來望診的首富劉家長媳顏碧玉,訴說自家獨子——劉宣被厲鬼纏上多年,無解。
那是自三年前某日深夜、在劉家大宅邸內發生之事,劉宣房內忽地傳出年幼孩子哭叫,於夜半驚醒諸多人。
可當眾人趕到時發現本眉清目秀、乖巧無比的孩子竟傾刻間性情大變,不但將床邊正想安撫他的父親劉正推開,還不停用額頭撞擊床板發出極大的噪音,使所有人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只能眼睜看著少爺嚎叫著爬進床旁的暗櫃中,最後方安靜下來,同時似乎沉沉睡去。
無奈下劉正僅能先安撫受驚而幾近昏厥的妻子並帶她回房,且叮囑劉宣隨身的奶娘千萬勿要輕舉妄動,僅需盯緊少爺,隨後支退所有下人。
不過,一切都如出現於深夜裡的夢魘般隨朝陽升起而消失。
照顧劉宣的奶娘一夜無眠,直到第二日又親眼見少爺敲打櫃子喊叫著「奶娘!我看不見!我看不見!奶娘幫我!」方才敢上前替打開櫃門,將灰頭土臉的劉宣自櫃中抱出來。
耳聽離奇故事,孔南姣好的眉皺成團,毫不掩飾自己耳聞的困惑,正欲再質問其中怪異,卻被許義貌似安撫般伸手輕拍手背打斷,隨後向顏碧玉抱拳頷首問:「令郎逢受此擾定是不好受,只是許某與孔郎中對神鬼之事皆不擅長,顏大娘希望我等如何救令郎出此困?」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KqzQB4VFi
他的嗓音相當溫和,神態相當認真卻又不至於過於嚴肅,眉眼間藏淡淡哀歎。
見對方神態和悅,顏碧玉便提起膽子以巾帕拭淚、啞聲開口。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atnlsYehP
「宣兒自小就體弱多病,愚婦便想是否需先強健其身,方能對抗鬼怪陰物⋯⋯也曾有來驅妖的道長如此建議。」說完又在道:「老爺已經請過許多道長來替宣兒驅邪,然皆無效果,便才想一試⋯⋯」
師姊弟互望一眼,皆流露出雙方才懂的細微質疑,但未表現出,最後乃孔南點頭表示:「明白了,且讓我等為令郎望聞問。」
而顏碧玉領著兩人前往獨子的寢房。
然僕役推開們的剎那,萬花弟子們都有些驚住。
這是什麼?
孔南忍不住動氣。
連遇到各種惡質、賴帳或想誣害她與師弟的病者,她都還能一技訣陰指點了對方的啞穴後輕鬆等待其道歉,然此刻其卻握緊腰間筆桿,咬緊嘴唇。
房內瀰漫隱約便溺味,卻被濃郁香氣掩蓋,而此刻尚未餔食,理當是人們仍活動之際,然面色蒼白的男孩已經躺在床上正沉睡,手腕上戴著不合雙手的沈重手鐲、似鐐銬般沉甸,胸前佩有數條樣貌詭譎的護身鏈,如同繩索將其綁在這窄小的床上,還有放在床邊無數的符文。
彷彿獻給上天祭壇中的牲口。
這是什麼?
這怎麼看都有問題吧?這些人在想什麼?
這狀況維持三年?
為何拖了三年?
為什麼不覺得有任何奇怪處?
女人怒火本燒起就要發難,卻被許義以冰涼指尖輕觸手背而稍微冷靜恢復理智,最終沈默下來等待時機。而顏碧玉似乎未有發現孔南的不悅,僅是滿臉緊張問道:「孔郎中,宣兒他如何?」
萬花弟子沈默半晌才緩緩坐到床畔,耐住性子,先是仔細觀看幼童的面容,又俯身輕嗅其身畔之味,接著問了幾句: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nUDktv3iQ
「令郎都在日升時如此沈睡?」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qkqedxuDK
「令郎夜中是否反而難入眠如惡魘纏身?」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py8qOGsIy
「是否時常全身僵硬不得動彈?」
並且皆得肯定之答。
最後,女人才以三指不重不輕壓上其脈,仔細切診,咬緊牙關說明:「宣小郎不僅體虛,還全身乏力,的確是多時未從床上起身所造成。」隨後吐出問話:「劉家顏大娘,您看到這些難道沒有甚麼想說的?」
被近乎質問的語氣所逼,顏碧玉露出被嚇著的神態,不知所措而云:「孔郎中怎會如此問?愚、愚婦要說甚麼?或者做錯了甚麼嗎?」
那表情好似真的不知此等態勢有多異於常人所知。
「妳難道沒有嗎!」孔南嗓音不經意提高。
女人嚴厲神態嚇得顏碧玉即刻後退幾步,險些腿軟,顫抖問:「那愚、愚婦究竟做錯了甚麼?愚婦⋯⋯」
見對方反應,萬花弟子哪忍得住早已湧出的怒火,揮開許義的手直聲斥喝:「為何將孩子綁成這樣!如此對待不生病才怪!這般將孩子視為待宰的豬隻,妳算甚麼娘親,怎有臉來向萬花谷求醫——」
「師姐⋯⋯」
男人本想沉聲打斷師姐的憤言,卻惹得孔南一凌厲雙眼瞪向他,語帶警告道:「收聲!別這時來跟我勸說你那套仁義道德。」隨後再回頭直視顏碧玉,終是將怒火罵出口:「對幼童行如此歹毒之事,還是親生兒女,妳心中還有沒有慈愛之心?難怪令郎如此反應!都是被妳所逼!」
被披頭痛批的顏碧玉踉蹌退了幾步,雙腿險些無力癱軟,更説不出話來。女人表情無比淒楚,甚至再次掉淚,孔南看得卻只生反感。
矯揉造作。
久病不求醫,反求怪力亂神之事,成何體統。
她心底滿是不悅,目光落在劉家夫人開始流淚的眼角,握緊手中的長針。
到底是在哭什麼?
「要讓令郎病癒,最先就要拆這些東西!」
孔南說完伸手就想要拆除劉宣手腕上如枷鎖的手鐲、準備解開胸口配戴的沉重護身物。然劉碧玉見狀,頓時六神無主,起身就抓住孔南的手臂制止對方,慌亂搖頭:「不、不行!這是老爺先前交代萬交代的,不可以!不可以!」
看似軟弱的女人邊泣聲哀求,竟也死命拉住孔南、讓她沒辦法移動半步,神態如被惡鬼索命尖銳又淒厲:「孔郎中,愚婦求您了!求您了!只有這個千萬不可以,拆下來會不幸⋯⋯會不幸⋯⋯夜魘會出來、會出現⋯⋯」
顏碧玉語調無比慌亂,然此言使孔南更為憤怒。
「讓開,什麼不幸?什麼夜魘?根本都是無稽之談!」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zLvDSqMSn
她忍住不揮開女子的手或推開對方,怒問:「妳方才希望我們能救令郎,現在又如此阻撓,究竟甚麼心思!」
至此,本沈默的許義終於走到師姐身畔,貌似想勸說什麼般低聲道:「師姊,我知曉妳擔憂病況,然何不先讓顏大娘說說究竟發生何事?」
其口氣無比溫和甚至帶點安撫,卻聽得孔南盡是惱火,似乎感受到某種想息事寧人的不悅,而耳聞師弟繼續說:「為何劉老爺會交代要戴著這些東西?為何拆掉這些會不幸、夜魘又是什麼?這一切究竟是——」
終於,孔南神色不掩難看、直打斷許義。
「這些現在很重要嗎?許行難?」她問。
女人口吻近乎森冷,眸底卻是燃燒憤怒烈焰,奧使男人頓頓時語塞、再也說不出話來,吱嗚幾聲後搖頭嘆息,閉起眼莫再言語。
見狀,孔南沒繼續理會師弟,扭頭又向劉碧玉,口吻稍微緩和些開口:「顏大娘,拆掉這些東西,您若堅決不拆沒人救得了令郎。」講至此甚至再加重語調:「可知道這般行徑亦是駭俗,如此對待孩子是可以報官的,您知道嗎?」
說出報官一詞後顏碧玉面色發白,緊抓的雙手緩慢放開,敗陣下來般,顫抖的唇吐出斷續近乎哀求的言語:「報、報官?為什麼⋯⋯難道、難道沒有其他辦法嗎⋯⋯?真、真的沒有其他辦法⋯⋯」
「還想要什麼其他辦法!休要繼續無理鬧騰!」
萬花谷弟子義正嚴詞。
畢竟孔南不懂顏碧玉的害怕與做作般的無助,她只知道眼前的孩子正在受苦,而自己要救他。
在女人嚴厲的視線中,劉碧玉又啜泣許久,最後終於支走僕人,邊流淚邊緩慢將兒子身上的項鍊、玉鐲取走,又把其房內詭異的味道的薰香全數搬出丟棄,直到最後孔南才替劉宣幾次針灸、開了補身體的藥方,千交代萬交代,只要定時服用此藥,其子必能痊癒。
萬事順利,師姐弟們終於在辰時前能離開劉家。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vWF7X3Rqx
(下回待續)
ns 18.68.41.15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