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均傅早了沈安然提前來到春水街公寓,他已經很久沒有來這裡了。
他進屋時,難得有些閒情逸致環視了周圍擺設。很少有一個人會留在他公寓這麼久,沈安然大概也是很久沒回來,屋子裡有點冷清,沒有人味。
電視櫃上擺的是沈安然不知道哪裡拿來的奇怪公仔,好像是某次一個品牌商拿到公司的贈品,給了小薇,小薇給了沈安然,沈安然嫌屋子冷清,隨手擺在電視櫃上。
一邊價格不斐的出自大師之手的琉璃雕像邊,便有了那麼一個格格不入的猩猩卡通公仔做鄰居。
客廳桌面上整齊堆放了一摞原文書,打掃阿姨只是將之擺整齊,沒有收回書櫃,大概也是沈安然吩咐的,那些是他還在看的,要是阿姨收回書櫃,他要找嫌麻煩,便讓阿姨不要收拾。
杯櫃裡掛了一個卡通圖案的馬克杯,與一邊骨瓷杯盤以及進口水晶酒杯放在一起,那是沈安然帶來的馬克杯,用來喝水的。
絨毛小兔子的室內拖鞋整齊的擺在鞋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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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房子裡一點一點的染上了長期住在這裡房客的顏色,與這高調的裝潢氣質不同,但又這麼怪異的融合在裡面。
容均傅看了這些突兀的,帶有生活氣息的物品,就想到那個大男孩最喜歡像隻貓縮在沙發角落,讀劇本、讀書。放著偌大舒適的主臥室不住,偏偏喜歡在窄小的客房築巢,那裡全給換上了他喜歡的布置,森林風格的床單、一些電影海報以及散落的小玩具,有些是容均傅隨手帶來的。
那瓶甜過頭的、薛雨隨手送他的香水,就這樣被帶有清新海洋香味的平價沐浴露掩蓋,一如沈安然身上帶有的清新活力,漸漸取代了這房子來來去去的過客,長駐在這裡。
這時,容均傅眼角餘光瞥到了一個東西,那東西掛在了玄關邊的衣帽架上,是上次他去買書時收到的贈品,那個兔子髮箍。
容均傅將之從衣帽架上拿了下來,在手裡摸了摸,不知道在想著什麼,這時,門剛好開了,沈安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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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然一進屋,看到的就是站在玄關邊,手拿兔子髮箍的容均傅。
他記得那個髮箍,那時候他拿起這個髮箍的時候,還在笑容均傅為什麼要拿這種小女生喜歡的東西回來,他記得那時容均傅回答「我是要給你戴的」,噎了沈安然好大一口,他一點也不想戴,趕緊顧左右而言他的扯過容均傅手裡的兔子髮箍,隨手掛在了衣帽架上。
他不知道為何容均傅此刻會站在玄關邊,手拿著兔子髮箍出神。
不過這不重要了。
他目光如炬的望著容均傅手上的兔子髮箍,嚥了口口水,忽然就有了點想法。
「叔叔,」沈安然軟綿綿的叫著,「今天不想然然當你的小花貓啦?那然然可以當一天的小兔子喔。」
「喔?」容均傅握緊了手裡的髮箍,嘴角上揚,「是嗎?那我看看,然然要怎麼個方法,來給我當一隻小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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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均傅看著眼前那兔子髮箍歪了一邊,沈安然背對自己的光滑背脊浮了一層薄汗。
如果是真的兔子耳朵就好了,聽說兔子耳朵很敏感。
人們都說男人心裡總有那麼點美麗的遐想,容均傅也不例外,他伸手原本想要去揉揉那兔子耳朵,到了半路硬生生轉了個彎,捏了沈安然的真耳朵,那被情欲染成粉色的軟小耳廓。
「嗯──」沈安然敏感的耳朵被人這麼一捏,腰軟了一把,往前撲去,又被容均傅攬著腰撈了回來。
容均傅將他死死往自己懷裡按,更方便自己在沈安然體內逞凶。
沈安然承受著男人的撞擊,今天異常的乖巧,除了呻吟,倒沒了平時那種被欺負狠了的時候的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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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今天然然真聽話,怎麼了?」容均傅咬著眼前的耳朵尖,又是引來一波顫慄,沈安然沒有回話。
容均傅卻忽然閃過一個想法,該不會是薛雨的事情所以想用自己的方式安慰?
真可愛。
他退了出來,原本沈安然被撞得都快要去了,手正在撫慰著自己被冷落的分身時,容均傅忽然退出,讓他不滿的哼哼幾聲,想回頭看是怎麼回事時,卻被整個翻了過來。
「叔叔?怎麼停下了?」沈安然不明所以,是今天表現不好嗎?還是容均傅想到什麼了?
沈安然立刻將眼神往容均傅下體瞥去,那裡分明還是挺立的,興致勃勃樣。
沈安然見容均傅將他翻過來後,只是摸了摸他的額角,那種撫摸反而不帶色情的,溫柔的摸法讓他內心頓時一揪,容均傅邊摸邊帶著深情寵溺的看著他。沈安然害怕下一秒,容均傅會說出不合時宜的名字。於是他微微起身,在容均傅張開嘴巴時吻了上去,腳還緊緊纏上了容均傅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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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你不會是不行了吧?」嘴唇離開時,沈安然喘著氣,頭上的兔子髮箍已經完全歪斜,搖搖欲墜,看著完全是一隻遭遇蹂躪的小兔子,更加令人想要對他施虐。
「我當然沒有不行。」容均傅說道,下一秒像是要證明自己所言非虛,再度一寸寸鑿入沈安然的體內,引來他的一陣驚呼。「我只是在想,只有這個兔子耳朵真是可惜,然然的屁股上真該再有個兔子尾巴,若都是真的,那也很好……但是,然然是我的小花貓,不該是隻兔子。」
於是他伸手拿起已經被撞飛掉落的兔子髮箍,再度戴回沈安然頭上。
沈安然已經聽不太清楚容均傅說了點什麼,再度的進攻讓他兔子髮箍沒多久後還是飛了出去,隨著髮箍掉落,他的分身也噴濺出液體,達到了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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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沈安然忽然感到一股燥熱,他掙扎著醒來,無言地發現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被棉被裹成了一團,他好不容易掙脫了棉被,這才發偌大的床舖上,只剩下他一個人。他四處張望,容均傅並不在房裡,他下了床,將房門打開,隱約有音樂從房門縫隙中流洩進來。又是那首《玫瑰》,就像噩夢,纏繞他的人生。
沈安然推開門,光著腳走到客廳,時鐘上的時間指著凌晨兩點。萬籟俱寂,偶有外面的深夜蟲鳴。
容均傅背對著他,正在陽臺抽菸,從音箱裡流出的音樂還在重複著,薛雨那清亮又帶著溫軟的聲音百轉千迴著,訴說的是深情,卻也是纏繞他們三人彼此間的魔咒。
容均傅顯然感覺到有人接近,他捻熄手上的菸,轉身走回屋內,關上了落地窗,避免只身穿單薄上衣的沈安然著涼。
「怎麼醒了?穿這樣跑出來,是想誘惑誰?」容均傅嗓音中帶著一點沙啞,蠱惑著沈安然的神智。
他一點點地靠近容均傅,客廳只開了一盞鵝黃色的裝飾燈,顯得十分幽暗不明。他經過唱盤時,順手將唱頭拉開,那首該死的《玫瑰》嘎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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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要在這裡跟我來一次嗎?」沈安然勾起容均傅的手指,他嗅到對方身上殘留的菸草味以及還未完全散去的,那場情欲中遺留的味道。
這些都使他身體裡的燥熱更加蠢蠢欲動,流竄至全身,停留在小腹。
容均傅輕笑,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那麼曖昧不明。
「若是我拒絕了,那是不是顯得我是個特別不解風情的男人?」
「叔叔覺得自己不解風情嗎?」沈安然拉過容均傅的手,用鼻尖嗅聞,「我覺得叔叔手上的菸草味特別色情。」說完,還用舌頭舔了舔容均傅的掌心,那裡帶了點手汗的鹹味。
容均傅眼神一黯,一把扛起沈安然扔進了客廳的沙發中:「那麼明天不用拍戲的然然,教教我這可解風情的男人,我這時候該怎麼做?」
沈安然腳一勾,纏上了容均傅的腰,他只著一件寬大的上衣,下半身未著寸縷,非常方便容均傅長驅直入。容均傅壓著沈安然的肩,側著身子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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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性愛比起之前,特別的磨人,緩慢而令人窒息。
沈安然每每想要催促容均傅快點讓自己從這場漫長的性愛中解脫時,都會及時得到一個深吻,將他未出口的話全數吞沒。
窄小的沙發實在很難讓人在情事中獲得舒適的體驗。
容均傅顯然也很快地發現了這點,就在沈安然的頭碰撞上沙發扶手,發出輕微聲響時。於是他將陣地轉移到了沙發邊,他將沈安然壓在椅面上從後面進攻,這個姿勢顯然很大程度的取悅了沈安然,角度都剛好的戳刺在了讓他極度愉悅的地方,因此不用多久,沈安然哼哼幾聲,便洩繳了。
容均傅沒多久也達到高潮,他倆喘息著靠在一起,容均傅伸手往前探去,有一下沒一下輕摸著沈安然那垂軟的小東西。沈安然還在不應期,被這麼摸顯然不是很舒服,帶著鼻音推拒著:「叔叔,不行了,我疼,別摸了。」
容均傅乾脆的放開了沈安然,沈安然掙扎幾下爬了起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拿著他扔在一邊的上衣擦起還沒乾涸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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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均傅莞爾,托著腮在一邊看沈安然光裸著身子忙碌,身上全是自己留下的痕跡,光看就很賞心悅目。
「別忙了,不是有阿姨會來打掃嗎?」
容均傅這話讓沈安然在心裡翻了個天大的白眼,他臉皮薄,始終無法適應容均傅那自在的、厚臉皮的、理所當然的資本家付錢心態。他每回想到他人在打掃自己情事後的內心感受,他就特別羞赧。
於是沈安然沒搭理容均傅,一邊扶著腰抖著腳,一邊擦拭。
容均傅看著好笑,他當然知道沈安然在堅持什麼,看著看著心軟成一片,不自覺地開口:「然然。」
沈安然還是沒理他。
「然然。」容均傅不氣餒,又叫了一次。
沈安然還是選擇性耳聾,努力的在擦拭一塊濺落在椅腳的半乾痕跡。
「然然,我們試試吧。」
沈安然起身,手裡的衣服一摔,半佯怒的對著容均傅說:「我就是臉皮薄,不想給阿姨……咦?」
容均傅知道沈安然這會是沒反應過來呢,又說了一次:「我們試試吧。」
沈安然維持剛剛的姿勢,嘩啦的眼淚就像斷線的珍珠滑落:「叔叔,你說什麼,我沒聽清,你再說一次?」
「我說,我們試試好嗎?」
「阿允,我這麼信任你,我想不到你是這種人!」黃小寒止不住渾身顫抖,不可置信。
前幾天方河一臉沉重的告訴她,他有件事情不知道該不該如實以告,黃小寒還以為是什麼感情上的問題,卻怎麼也想不到會是跟王仁允有關的。
這如同將她浸到一桶冰水裡,渾身發顫,心臟都差點停止跳動。
「你要怎麼解釋?」黃小寒冷冷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但聲音卻不若表面冷漠,而是透著顫抖。
曾經在育幼院,因為她瘦小而總是受人欺負,王仁允都會站在她面前為他抵擋一切。
來到城市,第一件昂貴的裙子,是王仁允第一個月的薪水,讓她漂漂亮亮的上班,甚至受到方河的青睞。
然而此刻以前面無表情的男人,脫去了曾經的憨厚木訥,以及看到她時會出現的歡快笑容。
就像一個陌生人一樣。
「你就這麼不希望我幸福嗎?你就這麼需要錢嗎?你為了娶那位千金小姐你出賣我!你難道沒有想過你這一階階步步高升,踩踏的是我的未來嗎!!」
黃小寒越說越激動,甚至衝上前狠狠的搧了王仁允一個巴掌。
王仁允也不閃躲,這一巴掌黃小寒用了十足的力道,打得他頭偏了一邊,嘴角撞到牙齒,破了一個洞,滲出血絲,口裡全是鐵鏽味。
「錢?妳真以為我為的是錢?」王仁允瞇起眼睛,死死的握住黃小寒那來不及抽回的手。「妳始終太善良太天真了小寒,妳是不是不能體悟,人的心,是會扭曲變形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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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然。」許柏誠一掌拍在了沈安然的背上,沈安然不備,手中拿著的水瓶一個不穩飛了出去,瓶裡的水潑了出來,濺到了沈安然的腳上,打溼了他的兩條褲管。
「……」兩人無語,看著那浸了水的褲管。
「抱歉啊,我看你在發呆,叫你好幾聲你沒回,我就拍下去了。」許柏誠帶著歉意,跟工作人員要來了兩條毛巾。
「沒事,就只是拍完了有點惆悵,所以走神了。」沈安然拿著毛巾擦著自己的褲子,發現整瓶水都被自己的牛仔褲吸收了,擦也是沒什麼用的,想著算了,等等直接換條褲子比較快。
「嗯,也是,畢竟你跟『王仁允』相處了幾個月,要脫出總要有點時間的,況且他又是一個比較壓抑複雜的角色。」許柏誠手環胸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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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然心想其實不只,他內心裡裝載太多東西了,這導演一喊殺青,他一直無法從最後一幕中拉回感情。除了與角色的共鳴外,還有前幾天容均傅說的所有事情。
容均傅說他們試試吧,他答應了,欣喜若狂,那怕是試試,只要有機會他都能有把握容均傅能喜歡自己,但他沒能把握自己比得過薛雨,更別說那開不了口的,靠近容均傅的初衷。
狂喜過後,竟是患得患失的惆悵。
二是容均傅告訴他,薛雨指定他參與《心魔》的演出。若是在幾個月前,他簡直會激動得不能自己,但現下這個時刻,他卻不能那麼確定自己內心的感覺了。他拿過合約,左右看不出容均傅的意思,容均傅只對他說這是件好事,跟薛雨對戲能讓他大幅成長,更不用說隨之而來的各種知名度等等。
但薛雨跟容均傅解約了,這代表什麼?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嗎?薛雨知道了些什麼嗎?容均傅又知道了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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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均傅大抵是看他滿臉驚疑不定,只是溫柔的摸摸他的頭說:「不用擔心,什麼事情都沒有,你就好好去演吧!師兄那邊會繼續指導你的。」
自從容均傅跟自己在一起後,對他的好是更加明顯。那種滿溢出來的溫柔,是沈安然從小到大沒有體驗過的,雖然他時刻提醒自己不能沉淪,但感情這種東西壓根是控制不住的。
越是幸福相對的就越加驚恐,兩種情感拉扯著他,腦子裡一直有個聲音提醒他:「醒醒吧,你不配這種幸福,你這個大騙子。」
沈安然一直琢磨的想找個時機親自對容均傅說出所有的事情,但他就是開不了口。
直到電影殺青的那一幕,他忽然有了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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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柏誠看沈安然半天沒吭聲,以為他是在煩惱什麼,遂開口:「託你的福,我演藝事業有不少長進,於是和朋友組成了一個劇團,我們籌備很久了,最近終於排除萬難了。若是哪一天你有意願,隨時可以加入,我都會為你保留一個位置。」
許柏誠知道沈安然與容均傅的事情,第一時間祝福以外,他說這話的涵義便是這種金主很多時候都是不認真談感情的,沈安然靠的是這樣的關係才得以在演藝圈闖盪,若哪天呢?誰也說不準未來會如何。
當初他有意靠近沈安然,就是欣賞他的演技,希望將來有機會能一起在他的劇團裡合作。
沈安然理解許柏誠說這話的意思,他感激的看了看許柏誠:「好的,謝謝你。」
許柏誠聳肩:「不過你拍完薛雨的電影,我的劇團可能就容不下你這尊大佛啦。」
兩人說著,不知道想到什麼默契相視而笑,很快的便轉換到其他話題,想著這電影一殺青,之後各忙各的,下次見面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許柏誠是沈安然意義上的第一個真正的朋友,他想這分別還真的會有點寂寞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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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青後劇組約了個飯局,是家和菜館的獨立包廂。
所有劇組人員都到齊了,撇去朱彩芊與沈安然、許柏誠的恩怨,整體來說整個劇組都是相處十分融洽的。導演潘偉民想著他終於排除萬難將這部電影拍完了,很是開心,席間一直找許柏誠與沈安然兩人喝酒。
沈安然有了上次的前車之鑑,整場飯局只敢喝茶,一律找藉口推掉敬來的酒,許柏誠也為他擋了不少酒,喝到有點興致高張,難得的跟潘偉民跑去一邊划起酒拳來,這下就剩他一個人坐在位置上看著眾人發酒瘋,有人已經玩到脫掉上衣了。
但除了他,還有一個人也坐在原位,那就是沒什麼人緣的朱彩芊,正在沈安然對面一臉陰鬱的看著他。朱彩芊因為之前惹的麻煩,這部戲拍完後就會被強制送到英國準備進修,演藝生涯大概也就到此為止。這也是黃信之認為保護朱彩芊最好的方法,他認清了自己寵壞了外甥女,今天得罪容均傅怕不會是第一次,下次要是他無法收拾,就連人生都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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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彩芊當然不會體認自己舅舅的用心良苦,始終都覺得是沈安然這小人給他穿小鞋,讓容均傅封殺她。但自己舅舅都耳提面命不許招惹的人,朱彩芊也只能安分了。
沈安然當然聽說了朱彩芊要淡出演藝圈的事情,他看著朱彩芊不善的眼神,發自肺腑的說了一句:「妳真是有個好舅舅。」
沈安然也算是舅舅養大的,但他舅舅那德行,跟黃信之把自己外甥女捧上天的行徑,簡直是雲泥之別。
朱彩芊哪裡可能知道沈安然的感嘆,她只當沈安然在諷刺她,反應極大氣得拍桌,漲紅了臉尖叫:「你這是在諷刺我嗎?」
原本還熱鬧嘻笑的眾人,被這一聲尖叫給唬得一愣,瞬間整個包廂都安靜下來,目光都轉向坐在桌子那邊的沈安然與朱彩芊。朱彩芊也意識到自己太激動了,她發現大家投來的目光,無一例外都是對她譴責的目光,想著她又要鬧事。
朱彩芊心裡委屈,淚水在眼眶打轉,但她也理性的知道她不能再惹事了,顫抖著嘴唇拿著包,奪門而出,待她關上了門,大家又當沒這回事情繼續笑鬧,彷彿從頭到尾都沒有朱彩芊這號人物一樣。
許柏誠靠了過來,帶著一身酒氣神祕兮兮地問沈安然:「她又怎麼了?」
沈安然聳聳肩:「可能我剛剛說的話刺激到她了吧。」
讓容均傅簽下躺在抽屜深處整整一年的解約書的,是一份祕書帶來的文件。
那是容龍升這些日子讓人調查的東西,從沈安然的事情被他知道開始,他其實就開始讓人深入去查驗沈安然跟薛雨之間的關聯。漫長的人生以及他的閱歷硬是讓他從中感覺出事情並非如此巧合單純,全然是他那一頭栽進薛雨織起的捕捉網中的孫子太過愚蠢,被戀愛蒙蔽了眼睛。
容龍升從來不願告訴容均傅他討厭薛雨的原因,他的教育方針就是必須主動察覺,摔倒了自己站起來才是最深刻的教訓。
他很早以前就比容均傅要快的查到了薛雨刻意隱瞞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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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在花城是一個很古老的家族,幾乎掌控了所有對外的資訊,是那封閉環境中的領頭者,像是古老封建社會中的地主,掌控著所有的傭人。人們在那座小鎮裡,彼此還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血緣聯繫,更隱諱地可以說,薛家為了維繫那古老的血緣,保持家族的優越性,近親間的通婚是常有的事情。
但在這樣的小鎮也是有例外的,例如薛雨那美麗的母親,以及沈玫玫一家這種外來遷入的人口。
美麗的外來女人在這封閉的小鎮總是格外吸引人,男人們趨之若鶩,女人們厭棄鄙視,但總的來說,外來者不知道的是,在這小鎮裡不能說的、不成文的規則──外來的血統是受到詛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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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雨的父親可以享有他們母親的優先使用權,但與之生育是不應該的,因此雙胞胎出生的詛咒,猶如一條毒蛇,似乎給薛家,這個古老崇高的腐敗家族,帶來崩潰的開端。
而雙胞胎的詛咒更是其來有自,據說薛家第一代生下了一對雙胞胎,但是當時條件不佳,飢荒瘟疫蔓延,這薛家祖先只好親手將還在襁褓中的雙胞胎淹死。待條件好了些後,這薛家祖先與一個通房ㄚ頭搞上,懷孕又生下一對雙胞胎。
正妻這時妒火中燒,她隨著丈夫吃盡苦頭,原本是有錢人家千金的她選擇和丈夫私奔,遇上災禍大難,幾經流離失所窮困潦倒,還得看丈夫親手扼死自己的孩子無能為力。等中年他們生活好了,她年老色衰了,丈夫卻愛上其他年輕女人,再也不看她一眼。而那勾引她丈夫的狐狸精卻跟她一樣生下了雙胞胎。
她不能忍耐,想起她那還來不及長大的兒子們,便在深夜裡將剛出生沒多久的雙胞胎偷來,殺了以後烹煮來吃,不知情的丈夫也一起吃下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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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那女人發瘋自縊而死,丈夫怕極了,他與自己的髮妻吃下了骨肉,他也曾殺死自己的一對雙胞胎兒子。
這件事發生一個月後,正妻懷孕了,肚子異常巨大,又再度產下一對雙胞胎。
薛家先祖非常開心,想著這次一定要善待他們。
但隨著雙胞胎越長越大,所有人都驚駭的發現,從正妻肚裡生出來的雙胞胎,卻像極了那個發瘋自縊的女人。沒人敢開口,包括雙胞胎的父母。
後來據說在某天夜裡,雙胞胎吃了薛家所有人後,消失無蹤。
唯一倖免的是去外地讀書當官的薛家長子。
這個傳說遭到當地的居民深信不疑,兄弟倆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出生的,但他們的父親心軟,導致他們逃過死劫,最後薛家依然慘遭他們毒手,不知道是巧合或是真的是那對雙胞胎的索命。
文件的開頭是這個古老的家族,最後一行文字嘎然而止在沈玫玫與薛雨的關係,以及沈安然的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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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容均傅才恍然大悟,他在感情世界中栽了個大跟斗,敗在了那離他如此遙遠,聽來像傳說的古老血脈中,他也是被毒蛇纏上的人。
但這些調查資料中,卻都不曾挖出薛辰仲與薛雨仲兩人互相扮演唯一人的事情。
唯一能從當地人挖出來的事實是,雙胞胎其中一人被居民們親手淹死,只存活了一個。
饒是容龍升如此深掘刨挖,也沒能發現。
容龍升對薛雨感到反感的是,這人表面溫潤如水,但花城的薛家卻發生了毀滅性的翻覆。
無一活口,當地人即使威脅利誘,都不願意說出這讓他們恐懼的祕密是怎麼發生的。在這之後,薛雨回來繼承了薛家在當地的勢力,死死緊緊的抓牢了這個小鎮的人民,讓他們心中都有個陰影存在。
所以薛雨從影多年,這些事情並沒有流洩出去,普羅大眾們甚至不曉得薛雨在花城成長到五歲,並非他對外履歷,一出生便到了大城市,長大成人,高中才回去念了一陣子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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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龍升也不清楚沈安然為什麼沒有被薛雨弄掉,照理來說孤兒寡母在花城那樣的環境,是死了都無聲無息的。
當文件交到容均傅手上並且被詳盡閱覽後,容均傅訝異自己對沈安然竟沒有一點埋怨,更多的是憐惜,憐惜他的遭遇與不容易。同時他也清晰認知到,自己對薛雨十年的感情畫下了句點。
他不知道容龍升給他這份文件的用意,他也拿不清容龍升對沈安然的真實態度真的是喜歡嗎?他想了一天的時間,簽下了薛雨的解約書的同時,他覺得他沒有想要馬上與沈安然結束這段關係,但他也不想用包養這個原因將他綁在身邊了。
所以他想試試,試試看自己這個流連許久未有歸宿的愛情,能不能最終停駐在一個人的身上。
他當然也能感覺到沈安然欲言又止,一直想要跟他說點什麼,於是他沒有戳破這層窗紙,他等著沈安然自己跟他解釋,再跟沈安然說沒關係,都過去了,他不會在意的。
他想這比他親手揭開這層窗紙,是更好的療癒方法。
現在最要緊的,是他想要看看薛雨要他親自觀賞的《心魔》到底要跟他說些什麼,以及薛雨到底要透過電影做什麼他所不能預料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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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公,這樣好嗎?」容陽擔憂地翻著手中的文件說道。
「有什麼不好?」容龍升說著,「阿陽,我日子不久了,這是我最放心不下的……」
「伯公……」容陽抬起頭來,捏著文件的指尖泛白。
「至少他終於跟那薛雨解約了,不是嗎?他也沒來問我,代表他心裡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
「約會?」容均傅有點訝異,他對這兩個詞基本是陌生的。
但他隨即看著沈安然晶亮的大眼,想起對方只是個十九歲的大男孩,沒能有正常的校園生活,一般人還在父母呵護下時,他已經必須學會面對世界給他的殘酷與惡意。
「對,約會。」沈安然拿起一本雜誌,在容均傅面前晃了晃。
「我怎麼不知道你也會看這種東西?」容均傅看著在自己眼前的雜誌封面,是「男女約會地點與穿搭特輯」這樣的標題。
「許柏誠告訴我的,我們要學習一般情侶會做的事情呀。」這幾乎是最近沈安然熱中的事情,他也不在乎容均傅大了自己十四歲,任性的想要體驗他這個年紀的情侶們會做的事。
容均傅抽走沈安然手上的雜誌,挑眉翻了幾頁,停在了某一頁:「你剛剛說你想去這?」
那介紹的是一間剛開幕沒多久的豪華水族館,採預約制,每到連假或週末,幾乎一票難求。
「嗯,對啊。」沈安然想著自己去網路上看,這裡是好多情侶的拍照聖地,他也想去體驗看看充滿戀愛泡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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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沒幾天,他就搭上容均傅那臺賓士,一路開到了他說的那個水族館。
容均傅把這裡包下來了。
沈安然:「……」
看著空蕩蕩的展館,藍色的水光照耀,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感動了,簡直一言難盡。
「不高興?不是你說要來的?」對於沈安然的沉默,容均傅不解。
「沒有,」沈安然趕緊把自己的頭搖得跟波浪鼓一樣,「我只是、只是被裡面的景象給震驚到了,我太開心了。」
沈安然當然不知道怎麼跟容均傅解釋,他只是也想體驗在一堆情侶之間,能跟容均傅牽手逛水族館的感覺啊,誰知道金主爸爸就是霸氣,錢一扔,直接動用萬惡的金錢與權力把整個熱門的水族館包了,變成整個都是他兩個的世界。
但如此不解風情的容均傅也是可愛極了,沈安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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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然開心的拉著容均傅徜徉在這個像是巨大玻璃缸的世界裡,這對他來說是非常新奇的體驗。
從小他就沒跟朋友去過校外教學,他們生活條件不好,舅媽又苛刻,哪裡會願意給他交這種錢?母親有心卻無力,只能在學校舉辦活動時,帶著他去鎮上好一點的館子吃飯。沈安然也體認自己的處境不好,從來不鬧。
但到底是那個悲慘黯淡的過去,沒能被滿足的孩子心性,整棟只屬於他的水族館,讓沈安然宛若置身天堂。
他就這樣東奔西跑,容均傅帶著縱容的笑任他拉著跑,心想若是這樣就能這麼讓沈安然開心滿足,他多包幾次遊樂園那都不是問題。
沈安然就這樣樂呵呵的走到海底隧道中段時,忽然燈光都熄滅了,把他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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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他想去抓靠近自己的容均傅,卻發現在黑暗中,好像只剩下他一個人,周圍靜悄悄,只有細微的水流聲迴盪在耳邊。
他瞇了瞇眼,等稍微適應黑暗,想要起步去找人時,忽然背後傳來喀答一聲,沈安然猛然回頭,容均傅正推了個小餐車向他走來,小餐車上放的是一個點了蠟燭的小蛋糕,仔細看還是畫了隻卡通小花貓的。
剛剛的聲響就是容均傅點打火機的聲音。
「我們然然二十歲了呢。」容均傅笑吟吟的將餐車放好,一把拉過沈安然,「然然先許個願?」
沈安然得用盡力氣才能忍住不讓自己嚎啕大哭。他從以前就憤恨著自己的生父薛雨,他不覺得自己特別可憐,但他會怨恨。不能否認他羨慕過同齡的孩子,在最需要父母的年紀母親死了,自此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人對他的愛意,孤零零地在這世界上,連生父都不曾看他一眼或有找過他的念頭。
但這個當下,他覺得這些都不算什麼了,他甚至隱隱感謝起薛雨拋棄他,若不是因為薛雨他不會想到靠近容均傅,更不可能獲得這樣幸福的時候,感受到此刻他是被男人愛著的。
只有瞬間,他也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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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我們然然是不是感動得哭鼻子了?」容均傅感覺懷裡的身體在顫抖,低下頭去,對上的是一雙瀲灩著水光的眸子。
「才沒有,」沈安然吸了吸鼻子,軟軟的說,「叔叔對我那麼好,我怕到了那一天,我會離不開的……」沈安然越說越輕,最後的語尾被細弱的流水聲掩蓋,容均傅沒能聽清。
「什麼?」
「沒有,我太喜歡叔叔啦,叔叔對我太好了。」沈安然轉頭,用力啵的親了容均傅一下,「再也沒人對我這麼好了。」
他不敢隨便說愛,只能克制地說喜歡,他怕他忽然滿意而出的情感太過濃烈,會嚇到容均傅。
「許個願吧。」容均傅說。
沈安然閉起眼睛,大聲說:「第一個願望希望我的演藝事業蒸蒸日上,不給叔叔丟臉,第二,希望叔叔事業越來越成功,錢賺越來越多,第三個願望我就要說給自己聽,不然就不靈驗啦!」
於是沈安然在心裡默念:『希望歲歲有今朝,年年有今日,叔叔可以永遠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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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均傅看著沈安然緊閉的雙眼,震顫的睫毛,大概了然他在想什麼。
他笑了笑,拿出準備好的禮物替他戴上,是一只蕭邦錶,設計簡約樸實,與沈安然氣質特別搭。
沈安然張開眼睛:「叔叔,這是?」
「我想了很久,」容均傅抓著沈安然戴錶的的那隻手腕左右看了看,「房子、車子跟金錢大概都不是你會喜歡的,那天我去跟一個廠商談生意,他兒子年紀跟你差不多,戴了只手錶,我怎麼看都覺得很適合你,便問了他是哪個牌子。」
沈安然若是看到容均傅自己站在專櫃前皺眉苦思挑錶挑了兩個小時,大概真的要忍不住大哭了。
「好好戴著,一只好的錶會告訴你最完美的時間,帶你邁向成功。」
沈安然看著自己手腕上的錶,摸了摸錶面,滴答的機械聲細細地穿過他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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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嗎?」容均傅問,其實他也沒把握沈安然到底喜不喜歡,他就只是覺得這只錶最適合。
「當然,我都快哭了,叔叔太好了,好到……」沈安然看著那打磨處理的精鋼錶面,簡直愛不釋手。
「嗯?」
沈安然彷若想到了什麼,從自己的包裡掏出一個小信封袋,轉身珍而重之的交給容均傅。
「這是然然的回禮嗎?我竟然也有禮物,我看看是什麼。」容均傅看見沈安然臉上狂喜的表情,鬆了一口氣,打趣說道,抽出裡面的東西,是一張紙。紙上面寫著:「《漂泊千里的愛情》首映會VIP預約指定──沈安然最愛的叔叔限定」還畫了一隻小花貓,容均傅笑了。
「叔叔,因為現在我還不能確定首映會時間,但我要告訴你你一定要來看,這是我第一部拍的電影,意義非凡。叔叔看了一定要知道我很爭氣,沒有給你丟臉。」他有點緊張,抓著包的手洩漏了他的情緒,「當然,叔叔的指導也是很有效的……」
容均傅聽到最後一句,忍不住大笑:「好,一定去,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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