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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小寶臉被打偏到一邊,耳朵嗡嗡作響,血腥氣瞬間在口腔中蔓延開來,整個人直接被打懵了。
還未等反應過來,胸口衣領就被顏琛揪住,被粗魯地拖拽著重新進了別墅。
顏琛拖拉的力道很大,朱小寶根本抵抗不過,只能踉蹌著前行。
被拉著進了一個完全陌生的樓梯口,拽著下了樓,朱小寶看著走廊盡頭不斷靠近的黑漆漆的鐵門,整個背後的汗毛都豎立起來了。
鐵門被打開,朱小寶一眼就看到了窄小的房間角落裡的那個鏽跡斑斑的鐵籠,臉色瞬間白了,掙扎著不肯進屋,可顏琛的力道太大,不管他怎麼抵抗,依舊還是被拽著衣領狠狠地把他扔進了房間裡。
這是別墅的地下室,房間裡面燈光昏暗,潮溼陰冷,四周和地面全是冷硬陰森的水泥地,房間裡除了那個瘮人的鐵籠再沒有其他東西。
朱小寶被重重摔到地上,半天爬不起來,手掌磨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火辣辣的疼。
「朱小寶,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顏琛站在朱小寶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倒在地上的男人,昏暗燈光下,那張臉仍舊完美貴氣,神態卻帶著一絲猙獰,甚至可以感覺到那滔天的怒氣從他強健的身上無法控制的散發出來。
朱小寶抬起頭和他對視,就聽面前的男人惡狠狠地說道,
「我之前說過吧,不要再試圖打我身邊人的主意,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朱小寶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後臉色蒼白,慌忙解釋,「你不會以為白雲帆綁架是我指示的吧?別扯了!那綁架的陣仗那麼大,我一個學生從哪來那麼大的勢力……」
「是啊,我真是小看你了,」顏琛陰冷銳利的眸子緊緊盯著朱小寶驚慌不安的臉,目光似乎要把他吞噬,「平日裡摳摳搜搜,竟然不惜花大價錢雇組織上的人做這種事……」
這樣說著,顏琛又不由想到剛剛去解救白雲帆時的景象,英俊的臉上閃過一抹絕狠,磨著牙一個字一個字的道,「我真的早就應該弄死你了!」
聽到顏琛這般凶狠的話,朱小寶不由得瑟縮了一下,頓時急得眼眶都紅了,「顏,顏琛,你相信我啊……不是我幹的……」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傷害白雲帆的人之後的淒慘結局,他不明白大黃明明說過已經安排了其他炮灰身分來推進劇情,為什麼到頭來他又被拉進了這渾水。
「你要我怎麼相信你?嗯?」
說著,顏琛從手裡掏出手機,調出一段視頻,視頻裡的人被修理得很慘,鼻青臉腫的跪在地上,滿嘴是血牙也被生生砸掉了好幾顆,就聽他含糊的說著,
「我……也不知道雇我們的人是誰……那個人見我們的時候戴著口罩墨鏡和帽子……只知道他身材有點矮有點瘦,耳朵挺大的,皮膚偏黑,再就真的不知道了……之前也都是張強跟他聯繫的……張強應該知道更多,你們去把他找回來就能知道那人到底是誰了……」
「顏公子,許公子,饒了我吧……我要是知道那人是你們的人,給我們八百個膽子都不敢動啊……」
之後視頻裡又是一陣陣淒慘的喊叫聲,聽得朱小寶汗毛豎起,他驚恐的抬起頭看著顏琛,拚命地搖頭,「真不是我,真不是我!這個人我都不認識,他為什麼要汙蔑我?」
「汙蔑你?」顏琛冷笑,眼底沒有半分動容,「朱小寶,裝傻也要有個限度,到這個地步了你現在竟然還試圖狡辯?你以為會有人相信?那你倒是告訴我,他們為什麼平白無故的要汙蔑你?你跟他沒見過,為什麼他能這麼準確的說出你的體貌特徵?」
朱小寶紅著眼眶,薄唇都是顫抖著,他努力讓自己鎮定,知道此時自己慌了,那真就徹底沒了,他撐著火辣辣的手掌從地上爬起來,搖搖晃晃的站在顏琛面前,嚥了口唾沫,開口說道,
「我真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會這樣說……我這幾天一直在家裡,從來沒有見過什麼外人,我家裡人可以作證!再說了,雖然我跟白雲帆平日裡並沒有打太多交道,但關係也不是很差,我又為什麼要費盡心機的害他?」
「你沒有理由?」顏琛盯著他,「你不就是那種善嫉陰險的人?不達目的不甘休,各種小手段層出不窮,因為我那時跟你說你跟白雲帆沒法比,因為我說他簡單純樸,所以你就要找人把他弄髒!弄臭!」
「朱小寶,你還有良心嗎?白雲帆也是你的同學!就因為別人的一句話,你竟然能找人下此狠手!你知道嗎?我們過去的時候,那些人已經把他打得遍體鱗傷拖在地上正準備撕他衣服!他們還擺好了攝像頭,甚至還準備了很多工具!」
顏琛說著,眼睛因憤怒已經變得通紅,眼中是凜冽扭曲的恨意,「世界上還有比你更惡毒陰險的人嗎?」
朱小寶瞪著同樣通紅的眼睛,扯著嘶啞的聲音,「真不是我!顏琛你為什麼就不信?對,我承認,我是嫉妒過他,因為我喜歡你,可對他永遠那麼溫柔,對我卻嗤之以鼻,你那天跟我說我和白雲帆沒有可比性時,我真的很傷心,但就算這樣,我又怎麼可能因為你的一句話就那樣對白雲帆?」
「我雖然小氣,雖然狡猾,雖然下賤,但是做人的底線還是有的!我怎麼可能對我認識的人做這種殘忍的事?」
顏琛不為所動,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依舊可怖又凜冽,「你不用在這裡裝可憐,你以為你死不承認我就拿你沒辦法了?」
朱小寶咧了咧受傷的薄唇,「我沒做過的事為什麼要承認?」
顏琛就那樣緊緊盯著面前的朱小寶,此時男人臉頰一側已經腫了起來,嘴角帶著乾涸的血液,微微上挑的丹鳳眼沒有了以往帶著笑意的精明和狡黠,紅彤彤的,整個人顫顫巍巍的站在自己面前,清瘦的肩膀因為不安而緊鎖著,看起來狼狽又不堪。
想到這人到這個時候了還裝出一副可憐無辜的模樣來試圖博取同情,便不由厭惡的皺起眉頭,「不見棺材不落淚是吧?」
朱小寶緊緊抿著薄唇。
顏琛神態陰沉,冷笑一聲,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手機那頭很快接起了電話,顏琛摁了免提,傳來的是盧子琰大大咧咧的聲音,『喂,顏琛,怎麼突然給我打電話啦?』
「有件事要問你,」顏琛雖然在跟盧子琰對話,目光卻緊緊鎖著面前的朱小寶,看著他反應過來電話的那頭是盧子琰後,臉上明顯慌亂不安的表情,「上午你和朱小寶約好了要一起玩?」
『沒有啊,我今天沒跟他約,怎麼了?說起來我還真想他了……』
顏琛掛了電話,看著神色慌張眼神閃躲的朱小寶,冷冷地道,「解釋啊……」
朱小寶咬著下嘴唇,垂下了眼睛,突然感覺很無助。
臉頰被捏住,顏琛逼著他抬起頭和自己對視,捏著他臉頰的手力道很大,疼得朱小寶眼眶又更紅了幾分,「解釋啊!朱小寶!」
顏琛磨著牙,凶惡陰狠,「你告訴我,為什麼明明你和盧子琰沒有約好,卻要以此為理由讓雲帆上了你們家的車?」
「為什麼雲帆偏偏在你送他回去的路上遭遇綁架?!難道不是你提前安排好讓那些人在必經之路守著,特意製造假車禍把雲帆綁走的嗎?」
「不是!不是我!」朱小寶抖著唇,「如果真的是我,我為什麼要第一時間報警,為什麼要通知你,我放任他被抓走那豈不是更好?」
顏琛怒極反笑,「呵……因為你知道雲帆在給你送筆記的路上被綁架,我肯定會懷疑到你身上,所以你故意裝模作樣的假裝被人揍了一拳,賊喊捉賊的報警,就不會有人懷疑到你身上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算計的算盤打得叮噹響,卻沒有料到雲帆會在中途趁那些人不注意把我當初送他的備用手機扔到了半路。」
「我們以最快的速度定位到了他被綁架的地方,他受了傷,但更可怕的事情還未發生,你是不是很失望?嗯?」
臉頰被顏琛捏得很痛,朱小寶還想勉強解釋一番,卻見幾個身著黑衣臉上戴著墨鏡的高大男人突然進了房間。
為首的人對顏琛頗為客氣,
「顏少,我們家少爺讓我來把朱小寶帶過去,方便和那三個已經抓住的人一起處理。」
顏琛鬆開緊捏著朱小寶臉頰的手,神情冷硬的看了那人一眼,「他我要留下。」
為首的男人說道,「當時跳窗逃跑的兩人還不知處向,我們家少爺需要從他口中得知那二人的下落。」
顏琛目光冷森,「這件事就不勞煩你們家少爺了,我自然會從他口裡問出來,那兩個人跑不了。」
「已經確定這個朱小寶是始作俑者,他傷了白先生,我們家少爺肯定不能坐視不理。」
朱小寶這才反應過來,這些黑社會一樣的人應該是這本文原來的男二號許燁的人,不由想起那時看到許燁他那陰狠銳利的眸子,如果自己落到這種暴戾之人手裡,可想而知會遭到什麼樣的對待……
驚恐的看向顏琛,就聽顏琛正好在這個時候開了口,「我會跟許燁說,跑掉的那兩個人抓到後我會送給他處置,但這個人,我一定要親自處理。」
那男人自然知道顏琛的身分,見他並不鬆口放人,便也沒有再繼續堅持,便說道,「既然顏少都這樣說了,那我們就先回去了,打擾了。」
那人看了一眼臉色無措驚恐的朱小寶一眼,神色鄙夷,「白先生那麼善良溫柔的人竟然都能下得了狠手,希望顏少不要輕易放過這種社會敗類。」
顏琛冷哼一聲,「這還用你說?」
朱小寶見那些人離開,連忙伸手去抓顏琛的胳膊,想要解釋,「顏琛,你聽我說……白雲帆的事你們真的冤枉我了,背後主謀另有其人,我願意配合警察調查,我發誓,我……」
「滾!」朱小寶剛剛抓住顏琛的胳膊,話還沒說完,就被厭惡的揮開,顏琛眉頭緊皺,「別碰我,髒。」
朱小寶還保持著被甩開的姿勢,只覺得胸悶得厲害,他胸膛劇烈起伏著,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怎麼洗脫嫌疑,明明不是他幹的,明明大黃說過炮灰已經換了人,可為什麼每次都會被動的捲入其中。
顏琛盯著他冷聲質問,「朱小寶,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綁架雲帆的有五個人,其中兩個在抓獲的過程中跳窗逃跑,其中一人是他們的頭頭叫張強,所以把他們聯繫方式交出來,我或許能讓你死得痛快一點……」
「綁架白雲帆真的不是我指示的,你可以去查我這段時間的電話記錄,你也可以去翻我的手機……」
朱小寶顫巍巍的去摸自己口袋,拿出手機要給顏琛去看。
顏琛把手機拿過去,卻看都不看一眼扔給身後的人,冷冷地道,「電話記錄和你的手機我都會找人查,我只是再給你機會,你還執迷不悟,那就不要怪我了……」
說著,顏琛抬手拿過身後保鏢手裡提著的袋子,扔到朱小寶腳邊,袋子裡零零散散的東西掉落出來。
朱小寶看清裡面的東西之後,眼睛不由瞪大,那袋子裡的東西不是別的,竟然是各式各樣的性用品。
顏琛彎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皮鞭,放在手中把玩,「這些是那些人為白雲帆準備的,他們說你當時指示他們不但要全部用上,還要錄下視頻發布到網上,讓他徹底身敗名裂……」
停頓了片刻,語氣幽幽地道,「攝影設備我也讓人拿了回來,朱小寶,你想不想試試這種身敗名裂的感覺?」
朱小寶慌了,下意識的去看顏琛臉上的神情,希望他是在開玩笑。
顏琛看著朱小寶驚慌的反應,冷笑一聲,突然朝著他壓近幾分,用手上的鞭子柄拍了拍他紅腫的臉頰,「這麼看著我幹什麼?」
朱小寶臉上感受著那皮鞭涼膩的觸感,前世那些可怖的經歷湧上心頭,語氣都帶上了哭腔,「顏,顏琛……」
顏琛不為所動,嘴角帶著殘忍的笑意,「你不會以為我會親自動手吧?想得美……」
「放心,我會給你找幾個有這方面嗜好的……你不是喜歡對別人做重口味的事嗎?那也讓你嘗嘗這種滋味……」
朱小寶驚恐的聽著顏琛用冰冷的話語一個字一個字說出那原文中凶惡殘忍的話,想著原文中在顏琛的指示下,他被滿身汙垢蜱蟲精神瘋癲的乞丐瘋子們輪姦的場景,頓時毛骨悚然。
他並不覺得顏琛在嚇唬他,他是真的有這種打算,就算他們曾經有過火熱的肌膚之親,就算他們曾經也疑似甜蜜美好過,但那些過往都抵不過白雲帆的一根頭髮……
顏琛不會信他,可以說他為了保護白雲帆甚至寧可錯殺一萬也不會放過一個,顏琛也不會對他心軟,他在這個男人心中,自始至終什麼都不是……
顏琛看朱小寶,看著他因為恐懼而時不時顫抖的清瘦身體,眼眸深處依舊陰暗銳利,剛想開口再繼續說些什麼,手機鈴聲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顏琛接通電話,臉色變了變,「他醒了?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他把手中皮鞭隨手扔在地下,看了緊緊抿著薄唇就算自己怎麼逼問都不肯承認的朱小寶一眼,「還是不肯老實是吧?」
說著,看了一眼角落裡的鐵籠,剛剛拽朱小寶進房間的時候,就察覺出他對鐵籠似乎格外懼怕,眼眸暗下,轉頭對身後的保鏢道,
「把他塞進鐵籠,等我回來。」
朱小寶不敢相信的用通紅的眼睛瞪著顏琛,強烈的恐懼感從內心深處襲來,看著上前抓住他胳膊的高大保鏢,他拚命的搖頭,「不要!不要!顏琛,不要把我關進籠子裡!求求你了……」
被拖到鐵籠前,朱小寶眼睜睜的看著那鏽跡斑斑滿是灰塵的鐵籠被打開,上一世被老闆關進狗籠三天三夜的可怖記憶洶湧襲來,恐懼感幾乎讓他崩潰,他眼白幾乎都成了血紅色,渾身顫抖著,流著淚,淒烈的把最後一絲期望放在顏琛身上,「顏琛,救救我……我害怕……顏琛……我怕……不要把我關進去,我怕……」
因為太過害怕,聲音都岔聲了。
可不管他怎麼哭喊掙扎,面前的男人卻半點不為所動。
被塞進鐵籠裡,朱小寶哆哆嗦嗦地朝顏琛伸手,「顏琛,救救我……不要……不要走……不要留我一個人在這裡……」
明明是授意把他關進鐵籠的人,朱小寶卻讓他救救自己,可見他已經怕到了無措到了何種程度。
顏琛盯著鐵籠裡顫抖成一團,精神似乎都有些不穩定的人,只當他又在耍什麼把戲,走之前只撂下一句,「好好想想一會兒我回來你應該交代些什麼,不然,我會找很多人來這裡陪你玩……」
說罷,也不管朱小寶怎樣瘋了似的拍打鐵籠,顏琛都不再看他,轉頭決然離開。
朱小寶在鐵籠裡,就那樣眼睜睜的看著顏琛離開之後眼前唯一的光線隨著鐵門關上而完全消失,他整個人置身黑暗之中,什麼都看不見,能摸到的只有冰冷骯髒的鐵籠。
他只能顫抖的抱住自己,眼淚大滴大滴的落著,在鐵籠裡把自己縮成小小一團,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守住身上那一點點溫度。
恐懼讓他腦子一片空白,他什麼都沒法想,什麼都不敢做,他盼著顏琛回來,帶他脫離著黑暗的牢籠,又害怕顏琛回來,將他重新推入另一個地獄。
不知在黑暗中待了多久,突然隱隱感覺有光亮靠近,他抬起頭,就看到了身上閃著幽幽綠色螢光的大黃出現在他面前,他用小小的身體蹭了蹭朱小寶滿是淚水的臉頰,「宿主,不要怕,我來了……」
大黃像往常一樣鑽進朱小寶的懷裡,那溫暖的觸感讓朱小寶顫抖得不那麼厲害,他抽泣著對懷裡的大黃道,「怎麼會這樣,明明不是我,為什麼……為什麼又是這樣……」
「我根本解釋不清……解釋不清啊大黃……」
「對不起宿主,這個世界的所有一切都是圍著主角運行開展,所以對於配角炮灰們的刻畫描寫並沒有那麼詳細周全的描寫……因為一直以來都只更換頂替過主角,從來沒有更換過炮灰,所以從中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一些無法彌補無法修改的漏洞……」
有大黃在懷裡,朱小寶就不那麼害怕了,他總算能稍微冷靜下來一點,扯著有些抖的聲音,「因為我是路人甲是可有可無的配角,所以不管這件事情是不是我做的都無所謂,只要有人背這個鍋,只要有人能承受主角的怒氣,能推動劇情的發展,能讓主角們的感情更進一步,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都無所謂……」
朱小寶低頭苦笑,眼眶發熱,「我的死活無所謂,我是怎樣淒慘的結局也無所謂,因為我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配角……只是一個推動劇情發展的工具……」
懷裡的大黃動了動,從朱小寶懷裡鑽了出來,蹭了蹭那通紅的鼻尖,「宿主,我會保護你,我現在來,就是帶你回去的……」
大黃從不知從哪裡搞到的鑰匙打開了鐵籠門,然後又打開了地下室鐵門,「我來的時候已經安排好了,周圍沒有人,我們回家。」
朱小寶腿有些軟,磕磕絆絆的逃出別墅,打了車回到家中,卻依舊不安極了。
他知道顏琛和許燁已經認定他是罪魁禍首,那就不可能那麼輕易的放過自己,現在他只能躲起來,竭盡一切可能找到這件事的幕後主使,洗脫嫌疑證明清白,不然的話他早晚要死在這些主角手裡。
突然想起只要知道那個代替他位置的炮灰到底是誰,找起證據的話就會簡單很多,總算燃起一絲希望,連忙回頭想要回頭去問大黃,卻看到剛剛還好好的大黃此時綠油油的身體逐漸變成一顆顆螢光的粒子正在漸漸消散。
朱小寶徹底慌了,他用顫抖的手去摸大黃,試圖去抓那些消散的粒子,卻什麼都抓不住,「大黃,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
正在消散的大黃咧開嘴對他笑了笑,似乎怕他擔心,開口安撫道,「宿主,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那你為什麼會這樣?你為什麼會這樣!!!」朱小寶瞪著通紅的眼睛,脖頸青筋暴露,「大黃!你為什麼會這樣!」
大黃依舊笑著,身體已經消散了大半,「我們身為管理者,不可以隨意插手這個世界的發展……上級系統已經檢測到了我在這個世界的所作所為,正在強制性的讓我退出這個世界……」
朱小寶這才明白過來,是因為大黃剛剛幫助他逃走,所以才導致自己違規,崩潰的眼淚洶湧而出,嘶啞的哭喊著,「不要走啊大黃,不要走……我不要你走……不要丟下我!不要再讓我一個人了……」
「我現在回去!我回那地下室裡,回籠子裡去!你是不是就可以不走了??」
胸口劇烈起伏,朱小寶慌亂的連鞋都顧不得穿就要往外跑,便跑還邊說,「只是被打一頓而已,只是被幾個男人幹而已,死不了的,我上輩子又不是沒有做過……咬咬牙就挺過去了……」
不知是在安慰大黃還是在安慰自己。
「不要,宿主你冷靜一點,」大黃用只剩下一半的身體擋在門前,「管理者只要一旦涉嫌違規,是沒辦法彌補的……」
朱小寶看著他只剩下一半的身體和正在逐漸消散的左手,拚命的流著淚搖頭,他捂著大黃小小的胳膊,卻眼睜睜的看著他在自己手下漸漸消散,「不要……大黃……不要走……」
「宿主,不要哭,我只是回去了而已,並不是沒有了啊……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最多也是關幾天禁閉而已……」
大黃用唯一還未消散的右手給朱小寶擦了擦眼淚,「宿主,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在你身邊的這段日子我真的很開心……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你值得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愛情……」
朱小寶抽泣著,就那樣眼睜睜的看著大黃在他眼前一點一點徹底消散得無影無蹤,一個重物從大黃消散的地方跌落在地,是他當初給大黃買的手機,手機螢幕還亮著,背景是大黃畫的他們倆的畫像……
因為大黃是管理者,不管是鏡子裡還是照相機都照不到他的畫面,所以他們倆人沒有辦法合影,大黃便畫了他們合影的畫像,畫像畫得很差,只是那種最簡單的簡筆畫,線條都是彎彎扭扭的,可畫像裡的人卻笑得很開心。
朱小寶用顫抖的手拿起手機,滿腦子都是大黃剛和他見面時在他面前晃來晃去俏皮可愛的模樣,想著這段時間他們相處的一幕幕,他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再也沒有人會黏糊糊的纏著他,「宿主,宿主」的叫個不停了……
唯一能在寒冷的黑夜,鑽進他懷裡溫暖他的光……也不見了……
捧著大黃唯一留下的手機不知過了多久,接連的驚嚇打擊讓朱小寶整個人萎靡頹然。
渾渾噩噩間房間門突然被從外面大力的打開,總是不怎麼回家的朱父怒氣沖沖地進了屋,揪起癱坐在地上魂不守舍的朱小寶就是狠狠的一頓揍。
用力的拳頭跟雨點一樣落在自己身上,朱小寶卻似乎感覺不到疼,只是縮在地上,把大黃的手機護在懷裡,被狠狠的揍著,卻不發出半點聲音。
朱母聽到動靜趕過來就看到房間裡自己的丈夫瘋了似的對自己兒子拳打腳踢,連忙上去制止,卻被盛怒的朱父也抬手狠狠打了一巴掌。
之後朱小寶的耳邊充斥著父母無休止的謾罵和爭吵。
原來顏琛得知朱小寶逃跑之後,直接動用顏家的勢力讓朱父所在的公司給朱父停了職,更是放了話,除非朱父肯把朱小寶交到顏家,由顏琛處置,不然公司就要將他辭退。
朱父在公司算是高管,年薪豐厚,也是花費了很多心血才登上了這個職位,卻因為自己兒子自己作死導致如今這種局面,自然十分氣憤。
任朱小寶怎麼解釋他是被顏琛冤枉的都不行,朱父為了保住自己的職務非要逼著朱小寶去顏家給顏琛磕頭道歉,好像只要他的職務能回來,顏琛怎樣處理朱小寶都可以。
朱父被停職的事很快老家的親戚都知曉了,朱父在家族中本是個很威風的人物,家裡的親戚大多都依仗著他,爺爺奶奶七大姑八大姨更是連夜坐車趕來,輪番教育朱小寶勸他去找顏琛認錯。
一群人著了魔一樣只顧著自己的利益,生怕朱父倒臺,自己沒辦法再撈到好處,根本不在乎朱小寶是否是被冤枉的,去找顏琛認錯後又將會經歷什麼。
全家上下只有朱母是相信朱小寶的,是支持他的,在家裡養尊處優了二十年的女人,一直都是優雅又溫柔,如今卻堅定地護著自己兒子。
面對著家裡虎視眈眈的眾人,被朱父狠狠打了一巴掌,臉的一側都是腫的,頭髮也是亂的,卻硬是挺著半滴淚也不掉,一直堅稱自家兒子沒有錯,又為什麼要背鍋去道歉。
因此家中關係鬧得很僵,幾天的時間一直在無休止的爭吵,朱父更是揚言,如果朱母再這樣堅持下去,那就離婚。
可就算這樣,朱母卻依舊半點也不退讓。
說寧願離婚,寧願帶著自家兒子和朱家斷絕關係,也不會讓兒子平白無故的被冤枉,被欺負。
朱小寶上輩子沒有感受過多少母愛,而如今看到朱母這樣無條件相信他,維護他的模樣,心中頓時說不出的感動感激,他抱著朱母流淚,自責又愧疚,都是因為他,這個好好的家才會變成這樣,他的母親才會這麼傷心難過。
母親安慰他,告訴他不要愧疚,她的兒子她了解,雖然以前驕縱蠻橫,但是這段時間明顯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所以她相信朱小寶,也一定會保護他到底。
朱小寶本以為事情已經是最糟糕的地步,卻沒想竟然還會有更加糟糕的事情發生,屋漏偏逢連夜雨,所有的壞事情似乎都在同一時間爆發。
就在家中一團糟的時候,一個自稱朱父情人的女人竟然帶著孩子找上了門,朱母和朱小寶這才得知,朱父竟然在外面養了二十年的情人,那孩子也僅僅比朱小寶小了一歲,這也就是為何朱父總是不在家的原因。
眼見事情暴露的朱父卻半點也不慌張羞愧,反而以此威脅朱母,要朱小寶去給顏琛道歉,不然就把他們母子二人掃地出門,反正他也不是只有朱小寶一個兒子,只要他跟朱小寶斷絕父子關係,顏琛那邊就說不出什麼。
知道這件事朱母根本無法接受,她本是書香門第的獨生女,而朱父則是農村裡刻苦用功考到城市裡的大學生,他們在校園相愛,畢業後朱母不顧家中反對毅然決然跟著朱父來到這個城市闖蕩。
最開始生活過得艱辛她也從未抱怨,兩人雖然並不是轟轟烈烈,但也相濡以沫,她卻怎麼也想像不到她舉案齊眉互敬互愛了二十多年的丈夫,竟然在他們婚後第二年就在外面養了情人,甚至還生了孩子。
她一直以來無條件相信她的丈夫,所以就算朱父一年有大部分的時間不在家,她也從來沒有懷疑過什麼,可如今小三帶著孩子找上門來,和自己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丈夫竟然在意外發生後,半點也沒起到一個做父親做丈夫的責任和擔當,而是急著撇清一切,甚至揚言聲稱要把她和他們的孩子掃地出門。
朱母從有了朱小寶之後就一直在家裡當全職太太,一直養尊處優過著悠閒輕鬆的生活,朱父以為就算自己在外面養小三生孩子,朱母也是不可能會捨得離開他的,自己這樣說,她便只能妥協幫著他一起逼朱小寶去找顏琛賠禮認錯。
卻沒想到朱母卻在這個時候做了讓所有人都意外的決定,她要跟朱父離婚,在朱母看來,朱父的背叛是致命的,就算他們這麼多年夫妻,卻並沒有半點挽回的必要,她原本也不是追求物質的人,不然也不可能當初拋下一切跟著朱父來這裡闖蕩。
所以她並沒有猶豫多久,就跟朱父去了民政局領了離婚證,這種背叛家庭的男人就讓給那個甘願當十幾年二房的女人好了,她不屑去要。
去民政局領辦理離婚手續之前,朱父和那個小三特意一起研究了一份離婚協定,在協定裡清楚的寫著,從此之後朱小寶歸朱母所有,朱父正式和他斷絕關係,至此,朱小寶所做的一切,都和朱家無關。
所有人都知道朱父是怕顏家深究此事,所以急於撇清自己,就算朱小寶是他的親生兒子,他也不會有半點留戀不捨,他所在乎的只有他的職位,他的未來,他的地位……
就這樣朱母帶著朱小寶和少之又少的錢財離開朱家,他們暫時找了一個酒店住下,簡單安頓好之後,朱母就和朱小寶說了她的打算。
顏琛那邊仍舊步步緊逼,極有可能知道朱家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後會直接找人來將他抓走,所以為了以防萬一,她想離開這座城市,回到她從小到大的家鄉,在那裡,有朱小寶外公外婆去世前留下的一處房產,他們母子二人可以住在那裡。
母親這段時間的舉動朱小寶看在眼裡,看著她憔悴的容貌,心中自責愧疚到了頂點,他知道這個一直以來養在溫室裡的女人這段時間為了他經歷了什麼,也心中暗暗下定決心,餘生自己一定要竭盡所能的維護保護好這個女人。
在酒店裡度過了第一個夜晚,第二天一早,朱母就帶著朱小寶去了學校。
事情鬧成這個樣子,朱小寶肯定不可能繼續留在這個學校讀書了,雖然眼看著就要高考,現在休學十分可惜,但在朱母看來,一切都沒有自家孩子的健康平安重要。
所以朱母打算暫時給朱小寶辦理休學,等到了新的城市,一切都安頓好之後再想辦法辦理復讀。
進了校門才發現學校正在給即將高考的學生們開動員大會,遠遠的就看到站在演講臺上的學生代表顏琛和白雲帆,從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多星期,白雲帆能完好的站在講臺上發言,說明當時並沒有受到什麼嚴重的傷害,這也讓朱小寶稍微放寬心了一點。
朱母去了校長室辦理休學手續,朱小寶正好趁著同學開會不在教室的時候去收拾一下自己的書本物品。
路過時還是忍不住還是多看了高臺上正在發言的二人,顏琛和白雲帆在高臺上並排站著,一高一矮,一個沉穩貴氣,一個高冷俊雅,當真是說不出的般配。
朱小寶看著看著,不知怎麼就覺得眼眶發熱,連忙不讓自己再胡思亂想,想要收回目光時,不知怎麼顏琛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竟突然朝他的方向看來,兩人似乎對視個正著。
朱小寶慌忙收回目光,扭頭快步離開,想著臺下那麼多學生,顏琛肯定是看不到自己的,但以防萬一,還是快點把東西收拾好離開。
去了教室收拾好了書本,朱小寶背著書包離開了這曾經有著各種記憶的教室,心中肯定是不捨的,但他也清楚,如今的形勢沒有辦法改變,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背著書包走出教學樓,廣場上學生們還在那裡開會,高臺上級部主任正在講話,上面已經沒有了顏琛和白雲帆的身影,朱小寶正想著為了避免被下臺的顏琛發現要不要繞著廣場走時,突然聽到身後上方傳來的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朱小寶!」
朱小寶整個人一震,僵著身體緩緩轉回頭,就看到顏琛正站在二樓的教室的窗戶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看到顏琛在二樓,朱小寶下意識的鬆了口氣,就算他腿再長,從二樓追下來也需要時間,到時候他看情況不對,撒丫子逃跑顏琛肯定是追不上的。
這樣想著,朱小寶就放寬心了一點,朝著樓上的男人咧了咧嘴,笑道,「嗨,顏少,好久不見。」
聽到朱小寶這樣陰陽怪氣的喊他,顏琛眉頭不由緊皺了起來,銳利的目光緊緊鎖著樓下戰戰兢兢僵著身體的男人,咬著牙惡狠狠地道,「你還知道回來?還不給我滾上來!」
見朱小寶站在那裡動也不動,顏琛目光沉下來,聲音也凜冽了幾分,「怎麼?還要我親自逮你上來?」
「你真是好大的能耐,還敢逃跑,我看你這腿是不想要了!」
朱小寶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抬頭看著樓上的男人,想到為了放他逃跑而消散的大黃,心中不由一痛,啞著聲音說道,「我當時不逃……你能放過我嗎?」
顏琛語氣依舊冷冷的,「你做了那種事,還妄想我能放過你?」
朱小寶笑笑,「那不就是了……所以我逃了。」
「你逃得了一時,能逃得了一世?你爸的工作不想要了?你們朱家不想在M市混了?」
朱小寶看著二樓窗戶裡的男人,看著他冷峻的臉,顯然他並不知道朱家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一陣風吹過,吹痛了朱小寶的眼睛,眨了眨眼,笑著說道,「我和朱家斷絕關係了,今天來也是來辦休學手續的,隨後也會離開這座城市……」
「朱小寶!」顏琛突然惡狠狠的喊了一聲,目光似乎更加凜冽了,他死死盯著樓下的男人,「你敢走試試看!你信不信……」
「顏琛,」朱小寶突然開口叫了顏琛一聲,仍舊咧著嘴傻傻的笑,
「我知道白雲帆是你的心肝寶貝,他受傷了你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會放過一個,可是那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我知道你不屑為了還我清白來花費時間精力,你就權當是為了白雲帆也要好好調查,畢竟如果你不抓住真正的主謀,難保之後這人還會對白雲帆不利……」
朱小寶雖然在笑,看向顏琛的眼睛紅彤彤的卻像在哭,
「我媽和我爸離婚了,離婚前他們甚至簽了斷絕關係的離婚協議書,所以朱家已經和我沒關係了,不管你用顏家的勢力把我爸的工作搞黃,還是把朱家攆出M市,都已經和我無關了……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應該永遠不會見面了……」
顏琛沒有再說什麼威脅凶惡的話,只是用同樣有些發紅的眼睛看著樓下的男人,突然開口道,「你站在那裡不准動,等我下去。」
朱小寶一聽顏琛要下樓逮人了,頓時慌了,連忙轉頭就跑。
就聽顏琛在樓上不顧形象的大喊,「站住,不准走!」
「朱小寶!你給我站住!」
朱小寶跑遠了,聽顏琛大喊便又忍不住轉頭看他,見他還攀著窗戶框在二樓死死盯著自己,並沒有追下來,不敢再繼續耽誤,便朝著他揮了揮手,咧嘴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喊道,「顏琛,再見,再也不見……」
擔心顏琛追來,朱小寶跑出學校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等著朱母辦理完休學手續,隨後母子二人回了酒店,收拾了行李就動身離開了這座城市。
坐在離去的地鐵上,朱小寶看著窗外迅速倒退的景象,想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宛如南柯一夢,如今天亮了,便夢醒了,人也該散了……
朱母看著身邊兒子愣愣的看著窗外眼眶通紅的樣子,便柔聲道,「小寶,累了就靠媽媽肩膀上睡一覺吧,等到站了我喊你。」
朱小寶點了點頭,吸了吸鼻子,輕輕的倚在母親的肩膀上。
還好,這次他不是孤單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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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之後。
朱母站在門口,手裡拿著一盤包子,揪住要匆匆往門外跑的朱小寶,「小寶,拿個包子再走吧。」
朱小寶拿起兩個包子,對著朱母咧嘴笑了笑,「媽,那我先走了,妳一個人在家記得吃飯吃藥……」
說著,咬了一口包子,匆匆的往外跑去。
就聽到朱母還在門口不放心的囑咐,「不要邊跑邊吃……小心被風嗆到……」
「知道啦……」朱小寶邊跑邊對著朱母揮了揮手。
快步跑到公交站,卻還是眼睜睜的看著公交車在他不遠處緩緩行駛離去,朱小寶手裡捏著咬了一口的包子,手都要揮廢了,也不見公交車有停下的跡象。
眼看著兼職就要遲到了,朱小寶正糾結著要不要下下狠心花錢打個車時,身後傳來了機車喇叭的聲音。
轉頭就看到一個身材結實的男人頭戴頭盔騎著一輛炫酷拉風的黑色機車駛了過來。
朱小寶眼睛頓時亮了,像看到救星一樣,撒腿跑了過去,「臥槽!薛逸!男神!你怎麼在這?你好帥!我好愛!」
「別拍馬屁了,大老遠就看你在那裡瞎蹦躂,又睡過了頭沒趕上公交車是吧?」
朱小寶一副可憐樣,點點頭。
薛逸順手把機車後的頭盔給他扣在頭上,朝著他歪了歪頭,「上來。」
朱小寶幾乎都要感激涕零了,連忙翻上機車,抱住薛逸結實的腰身,就感覺機車嗖的一下躥了出去。
耳後是風呼呼的聲音,車速太快朱小寶怕掉下去死死貼著薛逸的後背。
片刻之後,朱小寶下了車,託薛逸順風車的福自己沒有遲到,就是腿現在有點軟,不過現在也顧不得這些,把頭上的頭盔塞還給薛逸,順便加送一個包子,對他擺了擺手,「今天謝啦,我上班遲到了,我先進去了,改天請你喝咖啡。」
說罷,一溜煙的跑進了屋。
熟練地在最後一分鐘前打了卡,之後朱小寶熟練地換上送餐員的制服,戴上頭盔騎著電動小摩托開始送餐。
一眨眼,從朱家離開已經過了五年,這五年的時間他們孤兒寡母相依為命,雖然過得清貧,但如今也算安逸滿足。
那時,他和母親一同來到了這裡,兩人回到了去世的外公外婆給母親留下的老房子裡。
外公外婆去世多年,房子長期沒有人居住已經落滿灰塵,大部分的家電傢俱門窗也都損壞,他們母子二人仔仔細細地打掃了一遍,又簡單的裝修和置換了傢俱家電後,就在這裡正式落了腳。
可能是這段時間遭受了太多的打擊,母親搬到這裡之後沒多久就病倒了,情況緊急又嚴重,朱小寶日日守在病床邊照顧了整整一年,這才完全康復,只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康復之後母親的身體就大不如前。
原本母親離開時帶的錢財在生病的時候花了大半,之後給朱小寶辦理復讀,找關係託關係又花了一些,等到把一切都辦理妥當,手中的錢財也所剩無幾了。
朱小寶在新的學校復讀了一年,竟然很爭氣的考上了本市很不錯的一所重點大學。
上了大學時間多少能比高三寬裕一點了,朱小寶就馬不停蹄的找了兼職補貼家用。
高三一年衣食住行的所有花費只出不進,所以他知道家裡沒有多少錢了,母親二十多年都沒有工作過,早已經和社會脫了軌,身體又是那個樣子,所以根本沒辦法出去工作上班,他也不會放心讓母親出去工作,所以掙錢養家的這個重任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所以他一有時間便去外面幹兼職,努力多掙一些補貼家用。
好在學校每年都有獎學金,還有一些社會成功人士定期資助減免學費,朱小寶家中這樣的情況,每個學期都會得到學費減免的助學金和獎學金的名額,省了學費這麼一大筆支出,相依為命的母子二人平日的生活還算過得去。
介於上一世的經歷,朱小寶對於現狀很沒有安全感,所以他盡可能的想要多攥一些錢,以備不時之需。
所以他一有時間便會出去兼職,也託了兼職的福,日日忙碌充實,讓他沒有太多的心思去回憶之前的人和事……
當然,有時候靜下來的時候也會忍不住地去想,想那個他本應該怨恨的男人,就是因為他,自己平靜安穩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也正是因為他大黃才會消失在他面前……
可轉念想想,又有什麼資格怨恨呢?這裡原本就是他們主角的世界,那些感情,情節都是一開始設定好的,是他一開始看不清現實,沒有在第一時間抽身而去,還傻乎乎的渴望那自以為的愛情,所以才會受此殃及……
不過現在好了,他帶著母親走得遠遠的,日子雖然清貧,但安穩安逸,可能是他上輩子過得太苦,如今的生活有母親陪著關懷關愛著,他沒有半點不滿意的地方。心中也總是盤算著,他現在大三,眼看著還有兩年就可以畢業掙錢了,到時候掙了錢就可以給母親更好的生活,日子肯定會越過越好……
週末的早晨單子比較多,朱小寶開著電動摩托在外面忙到十點多總算能清閒一會兒了。
店裡沒什麼人,收銀臺的兩個妹妹正在湊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興奮的討論著什麼。
見朱小寶滿身大汗的回來,其中一個叫路西的妹妹看他熱成那個樣子,給他倒了一杯冰水,衝他笑了笑道,「外邊挺熱的吧……」
「謝謝,」朱小寶禮貌的道謝,接過冰水一口悶了個精光,長舒一口氣,「可不,今天外面簡直熱炸了……」
「今天夏天好像格外熱呢,」路西看了一下外面的大太陽,滿身是戲地道,「這麼熱的天,我老公還要大老遠的從M市來S市視察工作,我真的好心疼……」
一旁的錢嬈不由得鄙視了她一眼,「妳還能再自戀一點嗎?看誰長得帥有錢都說是妳老公……」
說著錢嬈捧著自己手機,盯著裡面的照片,一臉花痴地道,「顏琛明明是我老公……」
「顏琛?」朱小寶聽到熟悉的名字下意識地反問出聲。
「是啊,顏琛,」路西眼睛閃亮亮的拿著手機給朱小寶安利,「就是他,顏氏集團的那個顏琛,你看是不是超級帥……你相信嗎?他才二十三歲就成為顏氏集團的總裁了,又帥又多金,世界上簡直沒有比他更完美的人了……」
朱小寶瞅著路西手機裡那張熟悉英俊的臉愣了一秒,反應過來後咧嘴笑了笑,睜著眼瞎說道,「帥嗎?也就一般吧……」
「這還一般?小寶你審美有問題吧?」
路西忍不住替顏琛鳴不平,「是個人都會覺得他很帥吧……而且還那麼有錢……」
朱小寶端著手裡空著的杯子,笑道,「那有什麼用,指不定是個傻子,分不清是非對錯的那種……」
「顏琛才不是傻子,人家國外名牌大學畢業,現在還在讀研究生,智商超高的,在學校裡一直都是數一數二的,可是個天才呢……」
聽路西這樣說,錢嬈感嘆道,「他真的滿足了我對霸道總裁的所有幻想,怎麼人可以優秀成這個樣子……這麼優秀的人,我們這輩子也只能在手機新聞見見了吧,肯定是沒有機會當面叫他老公了……」
朱小寶放下手裡的杯子,不知怎麼覺得喉嚨有點苦,從口袋裡摸了塊巧克力塞進嘴裡,他本想告訴路西和錢嬈,這樣的人其實並沒有什麼好的,你惹了他不高興,就算你叫他老公,就算你曾經日日夜夜和他纏綿,就算他口口聲聲的喊過你寶寶,該整治處理的時候他也不會有半點留情不捨……
當真是狠心得讓人心寒……
張了張嘴,口中全是巧克力甜膩的味道,最終他還是什麼都沒說,拿起空杯子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飲下。
口中的甜味瞬間沖散,只剩下微微的苦澀。
忙忙碌碌了一天,直到九點多快遞單子才漸漸少了下來,朱小寶坐在小電動摩托車上等著餐,喜孜孜的在心裡盤算著今天工資加提成一共賺了多少鈔票。
想著,再幹一兩個星期,就可以攢夠錢買一臺二手空調了,這麼熱的天氣,家裡只有一臺風扇實在不行,他扛得住,母親也扛不住。
「小寶哥,你的餐好了。」路西從廚房把準備好的餐送了出來,「好奇怪的單,送到錦緒酒店,額外備註要你配送,說送到後會給你一百小費……」
「一百小費?」朱小寶眼頓時亮了,他幹了這麼久的外賣員,還從來沒有收到過這麼多的小費,瞬間來了精神,別說要去送餐了,讓他送炸彈都成。
說著,忙把客人點的餐放到小摩托後面的車框裡,加了油門就往目的地竄去。
哼著小曲到了目的地,映入眼簾的是富麗堂皇的五星級大酒店,把小摩托車停好,朱小寶不敢耽誤,提著外賣就往下單的地址找去。
得知下單的地址是酒店最豪華的VIP包間,朱小寶看著手中的炸雞漢堡心中忍不住吐槽,這有錢人品味就是不一樣,吃著五星級飯店的豪華大餐竟然還惦記著快餐店的小破漢堡。
坐著電梯到了頂樓,找到那VIP包間,關著門都聽到裡面吵吵嚷嚷的聲音,抬手敲了敲門,就明顯聽到裡面安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門被打開,朱小寶熟練的開口,「您好,您的外賣。」
「呦,朱小寶來啦。」
開門的男人一臉笑意,還未等朱小寶反應過來,就把穿著外賣服頭上還戴著頭盔的他拉進了房間,一時間房間裡餐桌上正在吃喝的十幾人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朱小寶看著眼前的情況有點懵,但一眼就在那華麗的包間裡看到了主客位上的顏琛,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了兩下,但整個人身體都是僵的。
五年不見,這男人仍舊俊朗貴氣,雖然坐在那裡,卻還是可以隱約看出身形似乎比少年時還要高大結實了一些,身著價格不菲的高級西裝,眼睛裡少了少年時的冷清高傲,多了一絲深不可測,濃黑的頭髮全部梳到腦後,露出整張剛毅完美的臉頰,已然完全成為了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
房間裡的其他人也不乏一些熟悉的面孔,好像大部分都是當年在M市上學時高中的同學們。
「朱小寶?是高三轉學的那個?」
「好像真的是他……」
「不就是那個對白雲帆……宋玉濤怎麼把他也叫來了?」
「他現在就送外賣啊?不會吧……」
在眾人竊竊私語中,一旁的男人就要作勢把朱小寶拉到桌邊坐下。
朱小寶忙收回胳膊,掙脫開男人拉著他胳膊的手,皺起眉頭,有些疑惑詫異的看著面前笑臉盈盈的男人。
這個男人是宋玉濤,當時確實和他曾經在一個班過,但是當時和他並不怎麼熟悉,高三轉走之後更是沒有半點聯繫,前段時間無意間在送餐的途中和他碰見過,沒想到在這S市竟然還能碰到之前的高中同學,所以兩人就匆匆聊了兩句,接著就各忙各的了。
卻沒想到宋玉濤竟然暗中記下了他兼職送餐的餐廳,還在這樣疑似同學聚會的場合特意叫了他來送餐,顯然不懷好意。
對著宋玉濤笑了笑,把手中的外賣塞到他懷裡,朱小寶努力保持客氣的態度,說道,「不好意思,我還要工作,就不在這裡繼續打擾了……」
可顯然宋玉濤並不打算這麼輕易地讓他走,抬手忙將他拉住,「哎,老同學們這麼久不見,怎麼說也要坐下來喝幾杯,這麼著急走幹什麼,難不成是當年做了什麼虧心事,怕同學們追究你不成?」
朱小寶冷冷地看著皮笑肉不笑的宋玉濤,又掃了一眼在座的其他人,看到坐在主客位明顯被眾星捧月的顏琛,心下頓時了然。
當年的事肯定鬧得人盡皆知,所有人都知道他把顏琛最心愛的人給傷到了,也自然知道自己當初為了躲避顏琛落荒而逃,如今宋玉濤組好了局,特意請君入甕,不就是為了討某些人歡心。
顏琛當年確實想著法子逼出自己,可已經過了五年,難不成這個男人還念念不忘懷恨在心?
這樣想著朱小寶不由看了顏琛一眼,只見男人也正在看著他,眼神銳利又專注就那樣緊緊鎖著他,看得他有些腿軟,甚至都想轉頭逃離。
宋玉濤見朱小寶不應他,便拉著他胳膊往餐桌上帶,「大家都是同學,這麼多年見面不容易,就算之前有什麼恩怨,在酒桌上真真誠誠的道個歉,賠幾杯酒,我相信老同學也不會緊抓不放的……」
朱小寶看著面前的宋玉濤,心中不由冷笑,他倒會裝好人,自己自始至終當年都沒做錯過,又為什麼要時隔五年還要被揪到眾人面前道歉賠酒?
朱小寶依舊站在原地不肯動,顯然並不想給這種人面子,「真不好意思,我真沒空,老同學們回見。」
說罷便要轉身離開。
宋玉濤卻大步一邁擋住朱小寶的去路,「來都來了就這麼走了多可惜,一個破送外賣的能掙多少錢,咱們在座的同學哪個不是混得風生水起,你在這裡聯絡聯絡感情,指不定他們到時候吃肉能賞你點湯喝……」
朱小寶隱約聽到身後的餐桌上傳來的嗤笑聲,飯桌上的人穿得光鮮亮麗,只有他一身穿舊了的T恤運動褲,腳上的帆布鞋因為洗刷了太多次甚至都褪了色,單薄的身上掛著惹眼的紅色外賣馬甲,幸而他戴著頭盔,別人看不到他因為窘迫而羞紅了的耳朵和臉頰。
直接推開宋玉濤,朱小寶咧嘴笑笑,「不用勞煩,我現在自食其力過得挺好,也不需要向別人伸手討湯喝,你那麼稀罕喝別人剩下的剩湯,那你就多喝一點吧。」
宋玉濤沒想到朱小寶現在這樣的身分還敢當著眾人面懟他,臉瞬間就變得難看了起來,「朱小寶,別他媽的給臉不要臉!」
朱小寶不甘示弱,「你給我的臉,我還真瞧不上……」
「你……」
「好了好了……」一旁坐著的其他人看情況不好,便紛紛上前勸道,「老同學們這麼久沒見了你們這是幹什麼,來來來,別乾站著了,快坐下吧……」
宋玉濤見朱小寶還是一副想要隨時扯身走人的架勢,便冷笑道,「怎麼?你們這種服務行業就是這樣的送貨態度?就不怕差評投訴?」
話語中是滿滿的威脅,朱小寶眉頭微微皺起,店裡確實很重視差評舉報這件事,扣錢是小,鬧得大了搞不好這來之不易的兼職就要泡湯了。
一旁的同學還在勸,拍了拍朱小寶的胳膊,「你來之前玉濤喝了不少酒,他跟你開玩笑呢,好了好了,難得見面,你不給我們面子,總要給咱們顏琛一個面子吧,人家這麼大的總裁平日日理萬機,好不容易有空能來參加飯局,你至少坐下來聊兩句再走吧……」
提到顏琛,朱小寶不由抬頭看了他一眼,此時男人並沒有在看他,正在低頭擺弄著手機,好似對他並不怎麼上心的樣子。
朱小寶轉念一想,對啊,已經過了五年了,這麼長的時間又不是什麼血海深仇,差不多也該隨著時間消散掉了,自己終究不是什麼特別的人,確實配不上他念念不忘。
宋玉濤一直這樣糾纏不休,如果執意要走駁了他的面子,搞不好他真的會氣急敗壞的投訴差評,還不如真如那個同學所說,留在這裡喝兩杯應付一下……
這樣想著,朱小寶拒絕的態度明顯鬆動了,被那人拉著入了飯席。
坐定之後,朱小寶這才摘下頭盔,露出被壓得半點沒有型的半長頭髮,和同桌那些打扮精緻考究的其他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次飯局的人並不是很多,十幾個人的樣子,其中有一多半都是當年M高的同學,從外面就可以看出這些人西裝革履衣著華貴,應該都是如今混得比較好的那種。
此時的自己顯然是所有人中生活得最卑微低級的一個,努力忽視這樣令人窘迫尷尬的情況,讓自己表現得從容坦然一些。
宋玉濤當著這麼多同學的面把毫無防備的他叫過來,強留至此,就是想讓他窘迫自卑,想讓他出糗丟人,畢竟他當年是那樣一個因為嫉妒怨恨而不惜殘害同學的壞人,被眾人厭惡,被顏琛痛恨,所以如今時隔五年把他這樣一個人重新揪出來,羞辱挖苦,也算是大快人心替天行道了。
朱小寶知道宋玉濤的想法,他知道眼前這桌人都等著看自己笑話,越是這樣,他越不如他們的意,拿起筷子先不客氣的往自己嘴裡塞了兩口肉,服務員給他倒酒他也沒推脫,繼續不顧其他人的目光悶頭大吃特吃起來。
反正都已經坐下了,正好自己晚上忙著送餐還沒來得及吃飯,能在這種高級酒店吃飯,滿桌都是不用花錢的美味佳餚,那肯定要多吃一點。
在場的其他人顯然被朱小寶這大喇喇的表現震驚到了,沒想到一個人臉皮能厚到這種程度,這樣的情況下竟然還能毫不在意的吃吃喝喝。
看著朱小寶胡吃海塞,一旁的宋玉濤氣得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深知顏琛和朱小寶兩人之前有過不小的過節,要不然朱小寶也不能在即將高考前夕匆匆忙忙轉學,而之後一段時間顏琛的心情惡劣到他們這些接觸過的同學現在回想起來都會忍不住打冷顫。
好不容易能請顏琛這樣的大人物吃頓飯,便想著趁機在他面前趁機獻媚討好,表現一番,把他討厭痛恨的人揪到他面前,嘲諷教訓一番,讓他出口惡氣,這樣哄得他高興了,以後指不定就可以沾他點光,跟顏氏集團攀上點關係,那到時候自己可就厲害了。
可誰曾想到,這朱小寶來是來了,卻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如今竟然還全然不顧他人眼光厚臉皮的大吃大喝。
看著四頭鮑朱小寶一口氣吃了兩個,還把他下血本訂來孝敬顏琛的高級紅酒一杯一杯喝個不停,順便喜孜孜的拍下照片發了個朋友圈。
宋玉濤在一旁看著那叫一個肉疼,心中也恨得咬牙切齒。
明裡暗裡拿話刺激挖苦朱小寶,他也不羞愧也不惱怒,只是瞪著黑黝黝的眼睛,腮幫子塞得滿滿的一臉天真無邪,明顯揣著明白裝糊塗,宋玉濤就感覺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軟綿綿的,對方不痛也不癢,氣得他幾乎要翻白眼了。
悶頭吃飯的朱小寶自始至終都沒有再看向顏琛,也沒有跟他說話,顏琛身邊圍著那麼多人又是敬酒又是夾菜,自然也顧不上他,就這樣心無旁騖的填飽了肚子,這頓飯吃得也差不多了,飯局結束,打著飽嗝用牙籤剔著牙,抱著頭盔,懶懶散散的走出包間。
腳步有些漂浮,是因為聽說酒席上的紅酒萬三一瓶,所以忍不住多喝了幾杯,如今竟有點上頭了。
搖搖晃晃的出了電梯,遠遠的就看到剛在前臺結完帳的宋玉濤捂著自己的錢包一副心在滴血的模樣。
心中樂呵呵的,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穩住腳上的步伐,快步追出酒店,抬手拍了拍宋玉濤的肩膀,朱小寶朝著他笑了笑,「宋總,謝謝今天的招待啊,這五星級酒店的鮑魚海參燕窩魚翅還就是不一樣,真的是格外好吃……以後有這種好事,記得可要再叫上我啊……」
宋玉濤臉色那叫一個難看,扭頭瞪了他一眼,便要抬腳走人。
「等等啊宋總,」朱小寶連忙將人拉住,「不是說好貨送到了還有小費嗎?您看看您貴人多忘事啊……」
宋玉濤一聽,這人在餐桌上吃吃喝喝了那麼多,走的時候竟然還好意思厚著臉皮再跟他要小費?
臉色頓時更難看了幾分,朱小寶繼續說道,「您備註的信息我們店可都是有記錄的,回頭也是需要分成的,你不給我,我沒法跟店裡交代啊……」
宋玉濤黑著臉從口袋裡掏出唯一一張紅色鈔票,往朱小寶面前一扔,扯身憤憤離去。
朱小寶伸手沒接住,鈔票落地,被風吹出去老遠,他也不惱,連忙抬腳去追。
頭有點暈,腳步也不穩,踉蹌了兩步才勉強追上,彎腰去撿,面前卻突然出現了一雙鋥亮的皮鞋,視線再往上,是穿著西服褲的筆直雙腿,而後是強健的腰身,結實的胸膛,接著就是那張永遠缺乏表情但卻驚豔完美的英俊容顏。
反應過來面前的人是顏琛後,朱小寶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想著這個男人在飯桌上也並沒有為難他的表現,應該是不打算再繼續追究五年前的事了,心情稍微放鬆了一點。
可對上那雙深邃的眼睛後,後背的寒毛還是不由主的豎了起來。
畢竟五年前被強硬地塞進鐵籠裡的記憶太過深刻,讓他現在記起來都後怕得頭皮發麻。
壓抑著懼怕之意,朝著他咧嘴笑笑,看著一旁緩緩駛來的黑色豪車,手上攥著鈔票朝著他擺了擺手,「慢走啊……」
司機下車打開後車門,顏琛站在那裡沒有動,銳利的眼睛緊緊盯著面前醉醺醺的男人,「上車,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走就行。」
朱小寶連忙擺手拒絕,近距離接觸,才發現這個男人真的好像比五年前又長高了一些,搞不好都要有一米九了,肩膀也更加寬厚了,整個人靠過來就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時隔多年,早已物是人非,當年被傷了一次,差點要了他半條命,如今他可不想敢再和這個男人有半點瓜葛。
喝了酒肯定是不能騎摩托車了,朱小寶邊想著要不要狠狠心打個車回去邊要轉身往路邊走,可沒等走兩步,胳膊就被抓住,顏琛稍微用力,就把喝了酒腳步有些不穩的他重新拽回身邊。
朱小寶被拽個踉蹌,差點一頭栽進顏琛懷裡,身體觸碰,驚得他連忙穩住腳步掙扎了一下,想要掙脫開顏琛的牽制,卻發現他的手依舊那麼有力,根本掙脫不開。
「你放開,我自己走就行……」
朱小寶看著面前抓住他的高大男人,一瞬間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了,竟好似看到了他深邃的眼底閃起的微微亮光,心底有點打顫,「顏琛,你先放開……」
「你喝醉了,自己走不方便。」
「怎麼不方便了,方便得很……」朱小寶見怎麼掙扎顏琛也不鬆開,聲音都打顫了,掙扎漸漸變得激烈,可還是被抓著胳膊往旁邊的黑車裡帶,掙扎中原本拿在手裡的頭盔都掉了也沒人在乎。
見顏琛態度這麼強硬,朱小寶真的有點害怕了,難不成五年前的事他還懷恨在心?只不過因為剛剛在餐桌上不好發作,如今飯局散了,他這才趁機過來要逮住自己,打算帶回去重新處理掉?
這樣想著,朱小寶一陣惡寒,原本醉醺醺的狀態瞬間就清醒了幾分,眼看就要被塞進車廂裡了,拚命的扒著車門框不肯進去,丹鳳眼有點紅,瞪著眼前看著面前的男人,「顏琛,都那麼久之前的事兒了,你至於嗎?你……」
話還沒說完,顏琛手上一個用力,朱小寶那纖細的小胳膊再也攀不住車框,被塞進了車廂裡。
朱小寶被那巨大的力道推倒在後車座上,看著把自己塞進後車廂後自己也隨即上了車的顏琛,車廂昏暗的光線下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那漸漸逼近的高大身體卻把他嚇個夠嗆,慌忙爬起來,緊貼著車門縮在肩膀,試圖去摸車門的門鎖。
聽到車門反鎖的聲音,更是嚇得他一哆嗦,顧不得顏琛已經上車,就要攀過他高大的身體去開他那邊的車門。
可手剛摸到車把手,手背就被顏琛的大手覆上,腰身也被攬住,朱小寶這才意識到,自己此時正以一個半趴的姿勢橫在顏琛身上,頓時警鈴大作,慌忙要起來,才發現腰身被攬得緊緊的,根本直不起身。
面朝下的半趴在顏琛的腿上,整個後背和脆弱的後頸都暴露在他眼下,朱小寶緊張的縮著脖子,感覺原本停著的車已經開始緩緩行駛,心中更是慌亂起來,手腳並用的掙扎著想要從他身上爬起來,因為不安,所以用盡力道。
顏琛看著在他腿上奮力掙扎的男人,濃眉不由皺了皺,沉聲道,
「朱小寶,你瞎折騰什麼?」
朱小寶掙扎得臉紅脖子粗,嘴裡還嚷嚷著,「顏琛,五年了,你怎麼還想著收拾我!當初的事你難道還沒有調查清楚嗎?綁架白雲帆的事真的不是我幹的,到底過多少年你才能信!」
「誰說我要收拾你了?」顏琛沉聲反問,好看的眼睛盯著被迫趴在他腿上的朱小寶因為掙扎裸露出來的一小節光滑的腰身,目光幽幽。
朱小寶一聽,掙扎的動作停了停,撐著手臂努力扭頭去看上方的顏琛。
顏琛也看著他,薄唇張了張,語氣平靜,「當年的事不是你幹的,我已經知道了。」
朱小寶瞪大眼睛,「你知道了?」
顏琛應著,「嗯……」
見腿上的男人不鬧騰著開車門了,這才鬆開了箍著那纖細腰身的手,收回的時候指尖不小心蹭到朱小寶那T恤衣襬下裸露出來的皮膚,敏感的位置被碰到,激得他頓時一哆嗦,隨即手忙腳亂的從顏琛腿上爬了起來,往後縮了縮。
盯著顏琛的臉,朱小寶又試探地問道,「你真的都調查清楚了?」
「是。」顏琛點頭,「你轉校沒多久,就調查清楚了……就查到了設計綁架白雲帆的確實另有其人……」
朱小寶看著面前的男人,沉冤得雪,他竟不知道此時的心情應該怎麼形容,又想到剛剛在飯桌上他任由宋玉濤挖苦羞辱,頓時又覺得委屈,沒細想什麼就張口道,「你既然已經知道我是冤枉的了,剛剛在飯桌上為什麼不幫我解釋一下?」
顏琛卻盯著他,表情仍舊沉穩冷靜,英俊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和表情,沉著聲音說道,
「我為什麼要幫你解釋?你對我來說是什麼特別的人嗎?」
朱小寶一愣,頓時啞然,是啊,就算沒有被冤枉這件事,顏琛也依舊厭煩他,又怎麼會幫他呢……
不知怎麼,朱小寶突然想到為了救他而在他面前一點點消散的大黃,心中頓時說不出的滋味,眼眶竟也不自覺地有些發熱。
是啊,他們這樣有權有勢的人,動動手指就把別人的一切攪得天翻地覆,就算他們冤枉了人,也只會覺得是別人的問題,斷然不會覺得是自己的錯誤,更加不會覺得愧疚和抱歉,因為他們不會為不在意的人多浪費一點精力。
顏琛盯著朱小寶那委屈得有點發紅的眼睛,似乎要開口說些什麼,可就在這時,行駛的轎車卻突然顛簸了幾下,原本就喝了一肚子紅酒的朱小寶頓時覺得胃裡翻江倒海,嘔吐之意洶湧而來。
慌忙示意司機停車,打開車門,什麼都顧不得衝了出去,跑到馬路旁的樹下,大吐特吐起來。
隱約感覺身後顏琛也下了車,遞給他水和紙巾,朱小寶伸手接過,吐了這麼多,難受得眼淚都出來了,吸了吸鼻子,喝了口水漱了漱口,才感覺反胃的感覺好了許多。
也不知道是酒精遇到風更加上頭的原因,還是吐得太厲害了的原因,腿有些軟,正想著要不要找個馬路牙子坐下緩緩,腰間覆上了一隻大手,顏琛在身後不輕不重的扶了他一下,「你好像醉得挺厲害,你家地址在哪兒?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去。」
朱小寶後退一步,推開顏琛放在他腰間的手,身體靠著一旁樹,防止自己腿軟摔倒,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對著顏琛擺了擺手,「不用了,我朋友會來接我……」
顏琛看著都這樣的狀態還一直想著拒絕,似乎有些不悅,臉色也沉了下來,輕皺著眉頭,「大半夜的誰會來接你?」
朱小寶怎麼聽怎麼覺得顏琛這話有點看不起人的意思,怎麼?自己在這個男人心裡就真的差勁到這種程度了?就許他這五年白夜光在懷,雙宿雙飛,恩愛甜蜜,而自己就身邊連個關心自己的人都不配擁有嗎?
這樣想著,朱小寶不由冷笑一聲,抬起頭看了身旁的顏琛一眼,「怎麼就不會有人來接我了?雖然你一向不吃我這一套,但不代表別人不吃……」
說著,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撥了個手機號,沒一會兒電話那頭的人接起了電話,上來就道,『小寶,你在哪呢?怎麼看你朋友圈跑飯店吃飯去了?晚上不用送外賣了?』
「我送外賣的時候正好碰到了老同學們聚會,就被留下來喝了幾杯……」朱小寶在顏琛面前努力把聲音放軟放綿,肉麻兮兮地對薛逸道,「逸逸,親愛的……我喝多了……你能來接我嗎?」
電話那頭似乎因為意外沉默了兩秒,『看來真是喝了不少,你現在在哪呢?』
朱小寶抬頭四下看了兩眼,說了一個位置。
薛逸便在電話那頭說道,『那你乖乖在原地等著我,我就在附近,應該幾分鐘就到。』
掛了電話,朱小寶橫了一眼還在一旁乾站著的顏琛,咧咧嘴道,「我們家親愛的一會兒就來接我了,就不麻煩顏總您親自相送了……」
顏琛面容有些陰沉,盯著朱小寶的目光也有點讓他後背發寒,剛想再說點什麼讓這個男人趕緊離開,結果原本勉強平復下來的胃突然又是一陣翻湧噁心,便也顧不得再說話,繼續抱著身旁的樹幹又是一陣大吐特吐。
好不容易把胃裡的東西都吐乾淨了,這才徹底好受了一些,腦子還暈乎乎的,盯著樹下那一灘不可描述的馬賽克物體,朱小寶想著自己先前吃進肚子裡的那些鮑魚海參魚翅燕窩,多少有點心疼,早知道就不貪那點紅酒了,這下好了,那麼貴的東西全浪費了。
正用十分悲憫的心態緬懷著他的鮑魚海參魚翅燕窩,就聽不遠處有機車駛來的聲音,抬頭就看到薛逸那輛惹眼的機車穩穩地停在了馬路邊。
長腿跨下,薛逸把頭盔摘了下來,露出俊朗的容貌,甩了甩自己帶著一點自然鬈的半長短髮,修長筆直的雙腿三兩步的邁到還抱著大樹緬懷那灘嘔吐物的朱小寶面前。
看著面前的男人難受得鼻尖和眼睛都紅了的模樣,下意識地抬起還戴著半指皮手套的手擦掉他眼角滲出的淚珠,「怎麼喝這麼多?」
「唔……那可是六萬多一瓶的紅酒,難得能喝上,我不得多來兩口……」
薛逸似乎已經習慣了朱小寶這副愛占便宜的小市民姿態,有些無奈,「貴的東西也不一定是好的,你看你現在遭罪的模樣,我看你晚上跟阿姨說一聲別回去了,省得她擔心,去我那裡,給你熬點解酒湯喝……」
朱小寶瞪著黝黑的丹鳳眼,故意做出一副含情脈脈的樣子點了點頭,繼續用那種讓人聽著就腿軟的聲音嗲嗲地道,「嗯……那今晚我去你那裡過夜……逸逸你可真好……今晚想要抱抱睡……」
邊說著還朝薛逸那邊蹭了過去。
薛逸見朱小寶這膩歪的反常模樣屬實有點懵,但看他那腳步不穩還往他身板湊的樣子下意識地伸手上去扶,聞到他身上的酒味不由皺了皺眉,「我看你是真喝多了……走吧,別在外面吹風了,我扶你上車……」
「嗯嗯……」朱小寶應下,故意蹭進薛逸結實的懷裡。
薛逸由著他蹭,把他半抱半扶到了一旁的機車上,讓他坐上去,拿過一旁的頭盔給他戴好了,隨即也翻上了車。
朱小寶俯下身胳膊摟住薛逸的腰,整個上半身都貼在他寬厚的後背上,歪頭看了一眼還站在一旁的顏琛一眼,對他擺了擺手,「那我先走了啊顏總……」
顏琛臉色有點黑,深邃的眼睛依舊讓人無法看透,但朱小寶卻好似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絲絲寒意。
曾經厭煩的人如今過得這麼甜蜜幸福,不管是誰心中都會覺得不悅不滿吧。
朱小寶知道以自己現在的條件跟顏琛沒有半點可比性,就算他之前做了那麼過分的事,但自己拚了命也奈何不了他分毫,所以能讓他心情變得糟糕,心裡也多多少少覺得痛快了一點。
薛逸加了油門,機車轟的一聲竄了出去,雖然戴著頭盔,朱小寶依舊能感覺迎面吹來的陣陣夜風,他貼在薛逸的背後,聽著耳邊呼呼的風聲,想著剛剛顏琛那不好的臉色,心中真是痛快,喝了酒格外興奮,腦袋也有點不怎麼靈光,一心只想做讓他心中更加痛快的事,這幾年對顏琛的怨恨一直積壓在心中,他突然抬起頭,宣洩般仰天大喊道,
「顏琛你這個烏龜王八蛋!滾吧!老子操你祖宗十八代!哈哈哈哈……」
朱小寶的聲音在偏遠空曠的馬路上格外清晰,雖然機車竄出去老遠,但後方的顏琛肯定可以聽到,想到顏琛那難看的臉色,朱小寶只覺得痛快得不能再痛快了。
積壓在心口的惡氣終於發洩出來,他抱著薛逸的腰,在機車後座笑到花枝亂顫,眼淚都要出來了。
他的青春,他的愛情,終究還是隨著時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上輩子朱小寶是真真切切的嘗到過沒文化的苦,所以這一世,他就在心中暗暗發誓,不管怎麼艱辛,一定要好好把這個大學給讀下來。
所以朱小寶十分珍惜這來之不易的上學機會,那晚過後,他就又恢復了往常半工半讀的繁忙日子,忙碌的生活步調,也讓他把多年後再次見到顏琛後心中無法控制產生的悶痛感拋到腦後。
本以為以自己現在和顏琛這樣懸殊的社會地位,這輩子應該不可能再有見面的機會了,卻沒曾想還沒等過半個月,竟然又硬生生的和顏琛扯上了關係。
導師給朱小寶打電話的時候,他正跟薛逸一起把從舊貨市場裡低價淘到的空調搬到家裡,天太熱了,兩人搬完之後出了一身汗,剛打算去樓下小賣部買幾根雪糕降降溫,就接到了導師的電話。
導師上來就問他這段時間是不是闖了什麼禍,把一直勤勤懇懇打工,認認真真上課的朱小寶問得一頭霧水。
等到細問之下,才知曉學校竟然突然取消了他助學金的資格,甚至連獎學金都被取消了。
這對於每年都指望著這筆錢補貼家用的朱小寶來說簡直算是晴天霹靂,連忙追問導師到底怎麼回事,導師顯然也莫名其妙,說今年學校換了資助企業,這企業財大氣粗,增加了助學金的名額連獎學金的金額也增加了,可唯獨卻把他從資助名單中剔除了。
朱小寶一聽這資助企業財大氣粗的樣子就有種不好的預感,顫巍巍地問導師,這資助企業不會姓顏吧?
導師有些意外,反問朱小寶他怎麼知道是顏氏集團,說顏氏集團近幾年在本市開發了許多項目工程,大有在這裡扎根的架勢,所以一直以來企業都急需各方面的人才,前段時間顏氏集團的總裁親自來學校洽談合作,並且當下就決定每年都會撥出一批資金來資助學校和學生們。
朱小寶一聽顏氏集團,心下涼了一片,就算是傻子也能想到為何偏偏會把他的名額給取消了,無非就是那一晚自己喝醉後一時衝動在大馬路上罵了顏琛,所以顏琛趁此機會蓄意報復。
心中說不出的滋味,不傷心不氣憤是假的,這個男人之前對自己做過的事情可比這過分多了,可過了五年才換回一句,「當年的事不是你幹的,我已經知道了。」
連一句簡單的道歉都換不來……
他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團糟,自己因為不甘罵了他幾句,他竟然就做出這樣直接了當的打擊報復……
不管怎麼說他們曾經也有過那麼一丁點短暫的溫馨時光,也曾經甜蜜過,他不求顏琛對待他能特別照顧,但也只求能當個陌生人,結果到頭來,卻比陌生人還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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