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刺目紅藍閃動依然,正氣偶入死人地。
“各位長官,我這地方一天燒掉的遺體少說也有三、四十具,你們要找的證據怕不是早被燒成灰嘍。”
晚上9點半,騰京市郊區外的殯儀館內,黃金河看著進進出出的鑑識人員,長嘆了一口氣,神情無奈,在這種靠死人發財的地方查案,對他這行業來說根本純屬沒事找事。
走道中,昏黃燈光投出各自忙碌穿梭的身影,一無回應,冰冷的專業形成極度的沉默。
一名警員細細觀察著員工置物櫃內的陶杯若有所思,隨即轉頭看向業主:“黃老闆,你對晚班的3名員工有多少了解?”
“不怎麼了解,這事問我們人事的小姐可能還比較清楚。”白白胖胖的業主有些不耐煩的回答道,不過他也倒是實話實說。
詢問的員警盯著業主好一會後,幽幽的說道:“鑑識結果,這些陶製物品成分都混著人的骨灰。”
“骨灰...骨雕者!?”黃金河倒吸了一大口涼氣。
他也有收到一些陶製物品,老員工拿給他說是某位員工親手製作的,他也沒去探究,看著製作精美也就隨手收下了,此時正擺放在家中使用呢..
“是的。”警員點頭稱是卻滿臉狐疑的看著業主。
黃金河見對方神色不善,馬上意識到這是開始懷疑上他了,連忙道:“哎呦,警官你可別栽到我頭上來,你也知道我們這行與死人天天打交道,一坨灰真算不了什麼..”
“那倒是,誰不知你黃老闆家大業大,連那泯法之地你也牽扯甚深不是?”警員微笑諷刺道。
泯法之地!
“也和冥地...有關?”黃金河皺著眉頭看向警員,心裡有些不敢相信,很快,心領神會的後者直接點頭,扼殺了他心中最後一絲僥倖。
黃金河在得到對方的肯定後,頓時神情凝重,他沒有惱對方的諷刺,但卻十分在意突然提到的泯法之地,轉而有些不悅地說道:“既然與那地方有關聯,你們自己要查案就算了那是你們自己的事,但這樣查到我的產業上來就過分了吧?”
“黃老闆,別一副不開心的樣子,我們警方可是為你好,你雖然在那有產業也對那裡有所了解,但也僅是勉強能站住腳跟而已吧?”警員不緊不慢、語焉不詳地說道。
見對方對自己知根知底又語意未盡,黃金河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語氣稍微緩和:“接著說。”
“你應該知道近期發生在秦川泯法之地的重大慘案吧?根據秦川警局的情報,事發前當地火葬場接到了一筆大單,但最終這批屍體卻沒有如約送達,結果查明,這些屍體反而是在你這裡被燒成了灰,而秦川警局初步判定,事發地那些大多沒找到的屍體就是這批。”警員面無表情地說道,應該說他有些麻木了。
一般來說,火葬場在處理屍體時,通常會對每具屍體的身份進行嚴格的檢查和核實,但核對死亡證明、檢查火化許可證、核實身份證明文件以及最後的家屬確認,在東寰,以上這些步驟如同虛設。
黃金河聞言恍神好一會兒,滿臉驚恐,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目前調查結果只有警方知道,但既然我們警方能查到,想必死者後面的勢力遲早也會查到,如果沒有我們執法單位幫你背書的話,你覺得對方會放過你?”警員冷聲道。
黃金河聽到此話後頓時眼睛一亮,望向對面的警員如見救星般,又拍又捧肉麻地套近乎,要不是違法,他還真想給這看起來有些年輕的警員狠狠塞錢!
事關泯法之地,「泯」字揭示了法律和秩序在這裡被完全淹沒或消失,而秦川市那樁慘案卻是少數能夠讓政府機關重視,從而插手其中的重大案件,可見其事態有多麼嚴重..
而那些死者背後都有其所屬勢力支持,這要攤上別說傾家蕩產怕是連小命都不保,而且還是死得不明不白最慘那種...。
骨雕者就夠恐怖了,怎麼連遠在900公里外秦川市泯法之地的破事也會殃及到這裡?
想完,黃金河忽然有點好奇眼前這位越看越順眼卻年輕得有些過分的警員了,讓警方幫忙背書這話可不是隨便能說的,尤其還事關泯法之地!
至於他手底下那有嫌疑的三位員工,他壓根不敢探究,不管是不是,也不用管是誰,不用想,妥妥的超級狠人。
“冒昧問個,官爺您在單位中的職位是?”黃金河搓手恭敬問道。
年輕警員眉頭一皺,鄙視的看了一眼黃金河,道:“我叫蘇洛天目前在騰京警察局擔任科長,還有別叫我官爺現在都什麼時代了,那些早該摒棄的認知怎麼就是改不掉?”
“我改我改,可別安我屢教不改的罪名!”黃金河驚慌道。
“你再說!”蘇洛天真的有些惱了,怒道:“依現行法例規定,有哪條法律可以讓我就這樣可以直接安你罪名的?”
黃金河訕笑神色陡然一正,嚴肅道:“蘇科長我向您鄭重道歉!”
“唉,所以才說你們這群上個世代的人是遺毒,沒事了我不計較,希望你能別影響到你的兒女就好。”蘇洛天擺了擺手嘆道。
此時,一名鑑識人員跑來向蘇洛天耳語了幾句同時交上了一份報告,在聽完後蘇洛天眉頭深鎖,案件似乎很是讓他頭疼。
蘇洛天很快地翻了翻報告查看起來,不過兩分鐘便說道:“黃老闆我也不瞞你,秦川市的慘案應該是有生還者,而且極有可能也是這位生還者將屍體運出來的,你如果不想沾上這事,是不是該配合點?”
“瞧我這記性!”
黃金河拍了拍頭,一邊讓蘇洛天派兩個警員跟自己去辦公室取人事資料,一邊打電話讓手底下人事部門的人過來配合調查。
......
蘇洛天見黃金河等人離開後,向旁邊正採集證據的鑑識人員們問道:“沿著骨灰陶杯追查到這,怎麼會跟秦川泯法之地的慘案牽扯到一起?我們騰京警方追查的兇犯跟秦川警方追的是同一人?”
“老實說無法鑑別,留下的牙齒和植入物最多讓我們確認死者身分,再多就沒辦法了。”
一名鑑識人員回答後便再沒有其他聲音了,這種殺人案要判別有沒有關聯,幾乎都要從屍體上的作案手法來斷定,不為何,只因他們騰京警方追的是連續犯下多起謀殺罪行的殺人魔!
騰京骨雕者,是早在騰京就有著赫赫兇名的殺人犯,在泯法之地又被稱為灰陶匠,跟秦川泯法之地的慘案同樣被高度重視,只是想不到兩樁案件卻彼此似乎都有關聯,而共同點..
一是都發生在泯法之地,二是短時間內死的人太多,多到原本不管的政府機關也都要插手的地步。
但追查到此卻又與秦川泯法之地的慘案有所重疊,這一重疊打亂了騰京警方一直以來對兇犯骨雕者的所有心理分析以及初步推定的嫌疑者跟可能遇害的人選,這完全影響後續一系列相關逮捕的計畫,最壞還得整個重新佈署..
最重要的是,這事與警方乃至整個國家政策基本都不管的泯法之地息息相關,雖說插手了,但說到底也只是插手,力度差多了。
半晌,
兩名警員領著黃金河回來,其中一名警員道:“那三名晚班員工有一名剛入職三個多月的員工,其提交的所有身份證明文件全是偽造的,真正的身份持有者,查出早在數月前因交通事故喪生。”
這一發現警方眾人並沒有多少驚訝,意料中的事,反而是黃金河驚訝的不能自己,一個黑白兩道都敢惹,這麼恐怖的狠人在自己手底下工作了三個月?
“監控呢?看過了嗎?”蘇洛天沉聲道。
“我們調看了這幾個月的監控,但該嫌疑人似乎總能巧妙地避開監視器,幾乎都只是背對著的身影,連無法避開的正面角度,嫌疑人也總能利用同行的晚班同事身形掩蓋自己。”
蘇洛天聞言心念電轉,很快反應過來,道:“負責運送死者屍體的人!”
“馬上去查!”
點都提早踩好了,秦川泯法之地的慘案是在9天前,可嫌疑人早在三個月前就已經入職,這是早計畫好的利用職務之便來毀屍滅跡,蘇洛天心中有了些把握,極有可能是有人想把鍋甩到騰京市警方一直在追查的骨雕者身上,但..
骨雕者製作的陶制品是被人故意放在這的?還是骨雕者也曾待過這裡?
又或者是已經許久不曾犯案的骨雕者再次出手了?可為何手法如此一反常態?連作案地點也是在秦川市而不是騰京市?
假設真是嫁禍,對方又是如何得知騰京警方這邊最後會追查到這裡?
還有泯法之地那種天天在死人的鬼地方,為何要大費周章的把屍體給運出來燒掉?
是怕被其死者背後勢力看出什麼嗎?
這麼大的工程又是怎麼從那種空間運出來卻又悄無聲息?
充滿各種怪誕的泯法之地就這麼邪門?
蘇洛天腦海中浮現了一堆猜想後,最後意識到了一點,自己所待的騰京警局可能不是鐵板一塊!
“打給秦川警察局的王明,讓他過來接收現場,調查資料也一併給他們。”蘇洛天對著一旁的人吩咐道。
“就怕王明不親自過來,讓秦川市不知哪個分局的人過來...”
蘇洛天聞言眉頭一挑,笑了笑,道:“你只需告訴他跟騰京骨雕者也有關聯他就會親自帶隊過來了,我們騰京警察局還沒抓到骨雕者的事,他可是等著嘲諷我等很久了。”
“長官英明,我這就聯絡他!”
.....
一名警佐走到黃金河面前,死板制式的說道:“我們將於今晚11點半發布新聞稿並召開記者說明會!”
“多謝各位!多謝各位!”
黃金河知道這就是蘇洛天說的,由官方站出幫他背書撇清關係了,看著警察開始收隊準備離去,他暗自慶幸著。
忽地,
蘇洛天像鬼魅一樣出現在黃金河身旁,冷冷地說道:“你我都知道,泯法之地之所以能存在是為了這片大陸的未來,如果有人妄想挑戰逾矩,你知道是什麼後果。”
說完,蘇洛天便上了警車帶著大部隊離去,只留下後怕的黃金河以及留下來交接的小隊。
當警察車隊的尾燈徹底消失在夜幕中後,殯儀館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燈光昏暗的走廊彷彿延伸向未知的深淵,投下扭曲的影子,讓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詭異的靜默,警員等待交接的聊天在空曠的空間中回響,顯得格外突兀..
在這冷清的環境中彷彿潛藏著某種未曾被發現的秘密,隨著夜風送來一陣讓人不禁毛骨悚然的低語,黄金河站在門口,忽然感覺背後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在緊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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