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執念是很可怕的,有時候為了達成目的不惜失去性命,甚至連自己死了都不知道,只剩下強烈的執著…
我看著小說的最後一頁,揉了揉有些疲憊的雙眼,不以為然的合上小說,心想如果意念真有這麼玄的話,那世上豈不是鬼魂到處跑了?
我叫蕭封,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高中老師,領著不多的死薪水,目前住在員工宿舍中。
「你小子,我叫你來洗碗有聽到嗎?」一名男子從廚房探出頭,不悅的表情已經讓我知道他的心情絕對不美妙。
我無奈的走進廚房,任命的刷起鍋碗瓢盆。
男人名叫于淵,是我的廚師長兼舍友
蕭封忽然想起剛才小說的內容問:「吶,你覺得世上真有人因為執念而無法投胎的嗎?」
「信者恆信,不信者恆不信」于淵頭也不回的做著客家小炒。
「嘁,說的那麼玄。」我將最後一個碗洗好放在架子上,擦了擦手,將手臂毫無形象可言的架在于淵的肩膀上。
「如果我說有你會信嗎?」于淵拍開身上的累贅,拿出一個乾淨的白盤子,白色的盤子映著他的臉顯得格外蒼白。
對於信奉馬克思唯物主義已經二十多年的我來說,自然是不信的,剛才一番話只是沒事找話聊,並不是非要一個答案。
只是,此時的我不知道有些事情,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
最近幾天于淵很忙碌,連晚餐都沒辦法趕回來做;作為一名光棍的我,除了泡麵就只會荷包蛋了。
我提著外面買來的陽春麵,看了一眼手錶,六點三十分,正好是學生開始晚自習的時間。
我所就職的中學,是數一數二的明星學校,升學壓力可想而知,晚自習幾乎是全校參加;不過也因為氣氛壓抑沉重,短短一年就有三位學生不堪負荷而自殺。
我將麵放在于淵的桌子上。
「謝謝。」他只回了我一句,又繼續埋首於厚厚的書堆中。
我清出一塊空間,坐上于淵的桌子,道:「你最近都在忙什麼?忙得連家都不回了。」
于淵一愣,隨即輕笑:「怎麼,娘子想我了嗎?」
我臉紅的跟豬肝似的,憤怒的向他揮著拳頭,如果不是辦公室,我估計得把他壓在地上往死裡打。
經過一番打鬧,我和于淵都粗喘著氣,臉色漲紅,頭髮凌亂不堪。「所以你到底在忙什麼?」我揉了揉頭髮,問道。
于淵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不冷不熱道:「你知道一年前自殺的那位學生嗎?」
我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於是思考半晌說「知道啊,好像是叫劉鴻吧,我記得他成績挺好的,本來有希望考上明星大學,但晚自習的時候不知到是課業太重還是咋地,在他的女朋友面前跳樓自殺」我不明所以,這時候提起這人幹嘛,問道:「怎麼了?有問題嗎?」
于淵用打量的目光看了我許久,在我快要受不住準備破口大罵時,他嘆了一口氣道:「沒什麼,既然麵已經送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我的拳頭又硬了,感情你耍我是吧,大聲道:「你他媽到底什麼事情,非要我回去?」這話說出來,我有點後悔都,怎麼感覺像是妻子在埋怨丈夫不搭理自己似的。
于淵被我一吼,非但不生氣,反而微笑道:「我就說你是捨不得我吧,得了,你要跟就跟吧,別後悔就行。」5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tNKAAKhQg
說完他看了一眼手錶,六點五十分,說:「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于老師!您總算是來了」一名短髮清秀的女子跑過來,挽住于淵的胳膊,不過這小子討厭肢體接觸,所以很快就被拍掉了。
陳琳被拍掉手臂從長袖中露出雪白的肌膚,原本該光滑細緻的皮膚上卻被戳了數個窟窿,就像一雙雙血色的眼睛,雖然傷口已經結痂。我不禁一愣,這女孩難道有自殘傾向?
于淵一臉嫌棄的拍了拍女孩碰過的地方,不悅道:「陳琳同學,我應該跟你說過,請你不要亂碰我的吧。」
陳琳羞愧的紅著臉,低下頭一副儼然被拋棄的樣子,看得令人心生憐憫,聲音細小道:「對不起,于老師……我、我只是喜歡你啊…」
臥槽,這是表白吧?我內心無比震驚,不過于淵的外表的確是十分英俊,是能讓少女春心芳動那種。以後可以拿這事笑他了,我心裡暗爽。
于淵不為所動,依然是一副鐵面無私道:「我想我已經很明確的拒絕你了,陳同學。若你在糾纏不清,此事我就沒辦法幫你了。」
陳琳一聽到秦陸不打算幫她了,情緒激動道:「對不起,于老師,我錯了!您可一定要幫我啊!除了您之外沒有人可以幫我了啊!」說著,竟然要跪下。
我連忙拉住這女孩,發現她瘦的跟皮包骨似的,我輕輕一提就將她拉起來。
于淵嘆氣說:「你先回去教室晚自習吧,我準備好東西就過去。」
陳琳在離去時還不斷向于淵道謝,彷彿于淵是她的救命恩人似的。
陳琳離去後的,我好奇心爆棚的道:「那女孩怎麼回事」我心裏已經不斷上演各種狗血劇,比如這女孩是于淵的前女友,被現任男友拋棄後,想吃于淵這顆回頭草……
于淵一眼就看出我在胡思亂想,敲了我的頭說:「你在瞎想啥呢?我可是有老婆的人。」
老婆?這事我可是第一次聽到,好哇,于淵這小子竟然藏的夠深。我湊過去,用鄰家大媽打聽八卦時的語氣道:「呦,兄弟可真會藏,居然現在才讓我知道,敢問是哪位大美人能收了咱們于大爺呢?」
于淵露出狡詐的笑容,不知道怎麼的讓我感到惡寒,他道:「想見?」
我頭點的跟波浪鼓似的。
「他就在我面前呢。」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好一陣子沒反應過來,當我反應過來,正提著拳頭要教訓于淵時,他已經不見人影了。
我搬著一個箱子,照著于淵的指示將箱子放在操場中央。我看了一眼,裡頭東西很雜,有七根蠟燭、一個大臉盆、一把刀子。
今晚的風特別強,將我和于淵的衣服吹得獵獵作響,就像兩頭飢餓的野獸在黑夜中咆哮著。
忽然,我感覺到有一個黑影快速從我身旁跑過,我轉頭一看,卻只看到被黑暗籠罩的草地,剛才的黑影彷彿只是我的一個錯覺。
到了七點半,陳琳從教室偷溜出來,她的姿勢很詭異;左手就似放在桌面上般,放在胸口前,右手做出提筆的姿勢,就像坐在桌子前拿著筆寫字。
她一看見于淵,發瘋般衝過來,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于老師!您救救我啊!他又來了!他又回來了啊!不……他一直都在,他從來沒離開過!一直注視著我…等我墜入地獄的那一天……」陳琳語無論次著呢喃著,原本清秀的臉龐,因為恐懼而詭譎的扭曲著。
然而于淵只是冷眼旁觀,完全沒有想要上前幫忙的意願。我問于淵到底怎麼回事。
于淵冷聲道:「一年前,陳琳目睹了他的男友自殺,因為是跳樓,所以劉鴻可以說是死無全屍;身體摔成一灘肉末,白花花的腦漿灑落一地,混合著黑紅的鮮血,十分可怕;陳琳因為看見這一幕,所以休學了半年,在這之後的半年,劉鴻已經被眾人遺忘,他的死稍縱即逝,沒有為眾人的生活帶來一絲改變。」5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J5nPwhLCL
「只是一周前,怪事發生了,起初陳琳總覺得有人在窺視他,只是每每他前去查看,卻都一無所獲;後來,陳琳半夜會無緣無故的坐在書桌上,手裡拿著自動筆,桌上放著模擬試題,她很確定自己沒有夢遊的習慣;還有常常在睡夢中被疼醒,醒來卻看到一隻自動鉛筆插在她的手臂上;總之怪事越發誇張,也許下一次就會危及到她的性命。」
我心裏疑惑,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于淵一副不情願幫忙的樣子。于淵好似看出我的疑問,解釋道:「劉鴻曾經也是我的學生,他的個性我很清楚,他絕對不是會因為自己死亡而怪罪無辜的人。」
「……你的意思是陳琳說謊?」
于淵聳肩,表示不清楚。陳琳忽然全身發紅,她不停的撓著手臂上的血痂,很快的原本結痂的傷口又滲出鮮血,佈滿了她整隻手臂。
「啊……啊…好癢啊…」即使已經滿手鮮血,她卻依然渾然不覺的抓癢。
于淵從口袋中抽出一張符紙,上面用朱砂畫著繁複的圖案。他低聲念著咒語,黃符猛地燃燒起來,化成一陣黃色的煙霧,當陳琳吸入煙霧,終於停下自殘的行為,她吃痛的摀住手臂上裂開的傷口,因為疼痛而發出一絲呻吟。
于淵居高臨下的看著陳琳,面無表情說:「現在你可以說出真相了嗎?」
陳琳眼中露出一絲狠毒,但很快可憐的哀求蓋過去,她處處可憐道:「于老師,我…我說的都是實話啊,對……我根本沒有錯,是他!是他非要纏著我的!」陳琳說著竟然手舞足蹈起來,看起來是真的瘋了。
「既然你不願意說,那就由祂來說吧。」5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AIgGAZbKG
于淵讓我把臉盆裝滿水,將蠟燭點亮擺在臉盆周圍,形成一個圓,隨後拿起那把小刀,快速的劃出一道傷口,鮮血低落在臉盆裡,在水裡暈開,伴隨著他低聲的念咒聲,暈開的鮮血拼湊成一個模糊的人臉;燭光被夜風吹的左右搖曳,透過微弱的燭光,可以隱約地看見臉盆上方浮現一個人的身形。
等我看清楚人影時,我瞬間感到一陣反胃,差點沒將剛才吃的陽春麵給吐出來;祂的腦袋只剩下半邊,可以看到裡面血淋淋的大腦、腦漿,五官已經血肉模糊,整張臉就像一塊肉餅,身體彷彿被丟入絞肉機般,完全看不出完好的一塊肉,奇怪的是身體裡面竟然空蕩蕩的,一個器官都沒有。我轉念一想,畢竟是跳樓自殺,身體都給摔成肉醬了,器官大概也摔成渣渣了吧。
“肉餅”似乎想和我們溝通,不過早已沒有喉嚨自是沒辦法發出任何聲音的。倏地,一陣白霧掩蓋了”肉餅“,一個容貌普通的男子從霧中走出來。
男子不帶感情道:「不要再管她了,這樣我可以饒你們一命。」
我上前一步,問:「你是劉鴻,對吧?」
「是。」
「你為什麼要糾纏陳琳。」
劉鴻聽到陳琳的名字,一直毫無波動的臉上終於出現一絲猙獰,惡狠狠道:「如果不是這賤人……如果不是她,我就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我不解的說:「你難道不是自殺嗎?」
劉鴻瘋癲的大笑,充滿怨恨說:「這賤人說我自殺是吧?哈哈哈哈哈,可真會編啊,都可以去當編劇了。都怪我當初眼瞎,竟然看上這賤人。」
劉鴻用手指輕點水面,水面上浮現陳琳和劉鴻的身影。他們站在學校的頂樓,此時夜幕低垂。
「劉鴻!難道你我之間一定要做的如此絕情嗎?難道我們之前相處的點點滴滴你都忘了嗎?」陳琳眼角泛淚,扯破喉嚨似的大吼。
劉鴻幾乎是衝上前,毫不留情的給她一巴掌,說:「都讓我捉姦在床了,你還想狡辯?哼,明天我就讓你的床照傳遍全校,讓全校的人都知道你就是個不要臉的婊子!」
不論陳琳如何苦苦哀求,劉鴻就是無動於衷,堅持要把艷照散播出去。陳琳心一狠,竟然整個人撲過去和劉鴻扭打在一塊;不過陳琳到底還是女孩子,力氣比不過正值壯年的劉鴻,很快的被逼到角落。就在快要接近鐵絲網的那一刻,劉鴻心中閃過一絲不忍,動作一遲疑,陳琳趁機將劉鴻拉向鐵絲網,好死不死,那面鐵絲網年久失修,已經脆弱的不堪一擊;劉鴻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他沒想到這個相處了三年的女友,竟然是真的想要將他至於死地!
早知道就不要心軟了,劉鴻帶著後悔的心情,直直從十樓墜下。「啪嘰!」肉體墜落的聲音格外刺耳。
八點整,劉鴻死亡。
陳琳僅僅慌亂了一瞬,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知該說她處變不驚,還是天生冷血,她竟然神情淡漠道:「我的前途可不能因為一張床照就毀了,說起來也是你不好,我當初就是看上你只會死讀書,感情方面很呆板這點,為什麼你要發現我劈腿呢?乖乖的當備胎不是很好嗎?」說完,便轉身離去。
後面事情就如我們所聽聞一般,陳琳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目睹劉鴻自殺,借此申請休學,實則是夜夜笙歌,每天在夜店流連忘返。
「我死的時候,十分不甘心,憑什麼死的是我,而不是這個賤人,於是我憑藉著執念,在這個學校養精蓄銳,等待著報仇的那一天,一周前,我做到了。」5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fH0z6k9wr
劉鴻肆意張狂的大笑,近似尖叫的說:「之後我便天天纏著這個賤人,她不是讓我教她功課嗎?我就讓她晚上起來寫題目;不是很喜歡讓我買筆給她嗎?我就讓筆和她融為一體,哈哈哈是不是很棒?」
于淵不似我聽到整個人都呆滯了,他近乎憐憫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的確值得同情,但你應該明白如果傷害了活人,你會永遠沒辦法重入輪迴,只能當一個孤魂野鬼飄蕩在人間。」
劉鴻只是淡淡說道:「那又如何?只要是可以將這個賤人拖入地獄,我變成什麼樣子都沒關係。」
「你的執念,應該不只這一個吧?」
劉鴻沉默良久,道:「沒錯……我恨…我恨我苦讀這麼久,卻在大考前夕摔死,我這幾年的努力到底算什麼?明明……明明醫學院就近在眼前。」
「有不少學生說,只要誰坐了劉鴻生前的位子,不是死了,就是瘋了,久而久之誰都不敢去坐那個位子了;造成這樣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吸入過多的怨氣……」
「我……很嫉妒他們,我比他們認真太多……但是為什麼我死了?為什麼他們還活著?所以我就坐在位子上,坐上那個位子的人可是跟怨氣近距離接觸呢,當然不死即瘋。」
于淵直皺眉頭,這樣無差別殺人的劉鴻,已經失去了人性,只是一個充滿怨氣的惡靈罷了。于淵往水面上丟出一張符,水面上冒出青色的火焰,向劉鴻伸出魔爪。
劉鴻痛的在地上翻滾,想要熄滅身上的火焰,不過這一切都是徒勞,火焰依然猖狂的燃燒著他最後的靈魂。
「只要這賤人還活著的一天,我就永遠不會消失……」最後,劉鴻留下這一句話,便被燃燒成灰燼,被風吹散
陳琳整理好凌亂的衣服,神情從容說:「這次謝謝你的幫忙,于老師,劉鴻……應該不會再糾纏我了吧?」
「誰知道呢?只要你沒做虧心事,何必怕鬼敲門呢?」
陳琳只是露出優雅的笑容,此時的她,又戴上了清純特面具,誰也不知道面具下的黑暗。
「今天的事希望老師們保密,畢竟你們也不想惹上麻煩,對嗎?」
我看著陳琳的背影,在她身後我隱約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跟隨在陳琳的旁邊,用沒有眼珠的眼眶直勾勾的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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