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倫跪地上,雙膝被粗糙的表面磨得紅腫。他專注的描繪,數條白線向外延伸,最終交匯,那是一顆倒放的五芒星。拜倫放下粉筆,身體微微顫抖,他抽出匕首,輕撫著刀柄上的如尼文字。他把尖端對準自己。
暗紅色的液體沿着手臂流淌,他加重力道,五官因著疼痛而扭曲。魔法陣被鮮血覆蓋,變成灼眼的腥紅。拜倫撕下衣襬,笨拙的替自己包紮。
「賽勒絲,妳準備好了嗎?」他朝遠方大喊。
一個矮小的身軀步出陰影,移動時不曾發出半點聲響。來者的身體被斗篷包裹,帽簷遮蓋了大半張臉。那人拉下帽兜,露出一張蒼白的心型臉蛋。
月光照亮她的輪廓,她有著高挺的鼻梁,老鷹似的銳利目光。火紅捲髮散落在肩上,給人一種狂放不羈的美感。
「管好你自己吧!拜倫。我們都知道你的舞技有多糟!」賽勒絲高傲的說,扯下斗篷,讓自己暴露在空氣中。她穿出一條剪裁得意的連身長裙,雪白的布料在月夜中幾近銀色。紅色顏料在她的雙臂上勾勒出繁複的花紋,看起來又像某種艱澀的異國文字。拜倫喘著氣,著迷的盯著它們,遲遲無法移開視線。
「給你,幫助你進入狀況。」賽勒絲遞給他一個酒壺,拜倫接過容器,狐疑的嗅了嗅,他一口灌下裡頭的東西。
溫熱的液體滑入咽喉,混合了辛辣卻不會讓人排斥。一股活力在四肢傳遞,他的血液翻騰,精力充沛。拜倫感到前所未有的自信以及快樂,他覺得自己無所不能,沒有什麼能難得倒他。拜倫有些惱怒,不明白自己之前的困擾,看在老天的分上,召喚惡魔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了。
「拜倫!」他扭過頭,發現賽勒絲正憂心忡忡的望著自己。「專注,想想你的目標。」拜倫猛地清醒,先前的自信已經消失,但他仍然能夠感受到源源不絕的精力。
「你打算召喚誰?雷米恩?」賽勒絲問道,提起一個小惡魔的名字。拜倫搖頭作為回應,他盯著鞋尖,就像那是他見過最有趣的東西。「阿薩瀉勒(Azazel)」他的聲音幾乎細不可聞,但仍然被賽勒絲捕獲。她倒退了一步,美麗的臉龐閃過一絲恐懼。「一個大惡魔!你瘋了嗎?」
「只有他能告訴我!」拜倫大吼,他吸了口氣,忽略賽勒絲眼中的怒火,即使非常困難,但他還是做到了。拜倫換上一種比較柔和的語氣。「他知道我父親是怎麼死的,賽勒。我需要妳幫我。」
賽勒絲咬著嘴唇,表情仍舊不贊同,態度卻明顯軟化許多。「好吧!」她最後說。賽勒絲向他遞出手,拜倫毫不猶豫的握住。他們繞著五芒星移動,輕輕晃動身軀。賽勒絲唸著一串拉丁咒語,聲音清澈而澄淨。拜倫起先靜靜聆聽,不久後也跟著背誦。
他們加快踏步的速度,舞蹈也從單純的搖擺變成複雜的動作。拜倫不怎麼會跳舞,但賽勒絲是個極佳的舞者。她在月光下旋轉,群擺飛揚,身體柔軟卻帶著不可思議的爆發力。她是矛盾的集結體,竟沒有絲毫違和感。賽勒絲勾勾手指,示意他加入自己。拜倫放聲大笑,專注於他的舞伴。
他們持續吟誦,舞姿越發狂野。賽勒絲已經氣喘吁吁,頭髮被汗水浸濕。她退到一旁,雙頰泛著紅暈,留下拜倫獨自站立於魔法陣。
他知道是自己表現的時候了,接收到賽勒絲鼓勵的眼神,拜倫堅定的開口:「吾召請阿薩瀉勒,路西法的左右手,希伯來人口中的強者。吾召請阿薩瀉勒,獻吾之血,以此為祭,喚汝前來!」
下一秒,五芒星發出明亮的火光,變得熾熱無比。拜倫低吼了一聲,連忙跳出粉筆線。
男人從地上升起,首先是影子,然後越發清晰。牠長著鷹勾鼻,黑曜石般的眼睛閃動著惡意。阿薩瀉勒貪婪的微笑,打量著四周。
「可愛的紅髮小妞。」阿薩瀉勒開口,聲音低沉如大提琴。賽勒絲在牠提到自己時瑟縮了一下。「告訴我,妳在聽到拜倫訂婚是什麼反應?」
「你想多了,我和拜倫只是朋友罷了。」阿薩瀉勒發出一陣刺耳的笑聲。賽勒絲憤怒的迎上牠的視線。拜倫望著她,臉上寫滿錯愕。他沉默了半響,再次把目光移向惡魔。
「我召喚你是為了我父親的死訊,和賽勒絲無關。」拜倫厲聲說。「我向你獻上鮮血,而你,必須給我答案。」
阿薩瀉勒向後倒,彷彿那裡有張隱形的椅子支撐了牠的重量。牠的姿態慵懶,卻使人倍感壓力。拜倫本能的後退,血液著衝擊耳膜,一個細小的聲音在腦海不停的叫囂。
離開那!遠離牠!
「住口!」他對自己說。
「那一點血根本稱不上獻祭,即使你流光了全身的血液也一樣。」阿薩瀉勒輕蔑的說,他用手指碰觸粉筆線,地上立刻結出一層冰霜。「你和你父親一樣愚蠢。他在被謀殺的那個晚上也跟你一樣自大。」
「沒有人能命令惡魔。」邪惡的生物再次強調。
「但我們可以召喚你們,把你們困在這裡。」拜倫惡狠狠的回覆。
「拜倫‧坎培拉。」阿薩瀉勒向前傾,聲音因著怒意而拔高。「王族在沾染女巫至親鮮血的時刻,就注定踏上亡途。你會看著每個你愛的人死亡,卻無能為力。傲慢蒙蔽了你的雙眼,你的行為不但無法拯救家族,更會加快衰亡的速度。你父親的死僅是開端,如今女巫的話語已經生效,咒語將伴隨你,奪取每個坎培拉的生命。」
賽勒絲發出尖叫,帶著哭腔背誦拉丁咒文。但惡魔的速度更快,不費吹灰之力就打破了結界。阿薩瀉勒大笑著揮開賽勒絲,她倒在地上,像被拋棄的布偶。
拜倫倒抽了口氣,他無法動彈,雙腳有如被人定在地上。他無聲的呻吟,眼睜睜的看著惡魔靠近,撫上他的臉頰。刀鋒似的利爪劃破皮膚,又像火焰般灼燒。
一個可怖的聲響讓他的大腦疼痛無比,拜倫迫切的希望它停止。好一會兒,他才意識到自己就是它的來源。他宛如嬰兒般無助的哭泣,用最原始的本能發洩。拜倫對上阿薩瀉勒毫無生氣的雙眼,他的碰觸有麻痺感知的效果,拜倫已經不再疼痛,取而代之的卻是無盡的絕望。
有那麼一刻,拜倫渴望自我了結,為了逃離這危險的生物,他什麼都做得出來。遠方傳來賽勒絲平穩的吟唱,撫慰了他的部分神經。卻如同收訊不良的天線,聲音斷斷續續。拜倫雙膝一軟,跪到地上,淚水在臉上縱橫。
他闔上疲憊的雙眼,墜入永不見底的深淵。拜倫進入阿薩瀉勒的懷抱,和惡魔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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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詞解釋
阿薩瀉勒(Azazel):在聖經中出現過四次,全和贖罪日有關。在希伯來語中為「神的強者」,他是路西法的左右手,墮落的看守天使。
關於他墮落的說法有兩個版本,一說是當時身為看守天使的指揮者,要為拿非利人(天使和人類所生的巨人)的出現負責。
另一說則是他拒絕帶領看守天使服務人類。在地獄裡,阿薩勒瀉擁有相當崇高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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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寫的文,為了創挑有修過再po。
這裡拜倫為了詢問父親的死獻上鮮血,阿薩瀉勒回答了他的問題,做為代價取走了他的身體。
老坎培拉的死因雖然是謀殺,但他的死亡是由女巫的詛咒觸發,之後王室更會因為不同原因接二連三的死去 (靈感是拉斯普京的預言。不確定正文會不會讓大家看不懂,這裡說一下(嗚嗚…邏輯好難
那麼先這樣了,有問題再跟我說,希望有符合規定(๑•̀ω•́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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