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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川無血開城那日,夾道相迎者遠迤千里,荼靡軍黑衫如夜,行軍隊伍自上而下望去,似青山拉長的影子,又像垂拖的夜幕,延伸了天卻不見半點星燦。
那雙眸子還是那樣冷涼。
旁觀著一地的淪陷,國家的更迭,仍是無動於衷。
梨華憑欄而望,目光疏冷,然落到茫茫人海裡已是飄渺,怎麼也找不著一個落點。
她聽得女侍欠身低語:「花伶,這些人裡沒有胡爺的身影。」
如水杏眼眸光微動,半晌一聲輕落:「是嗎?」
原來他早就走了。
那日一見,當真是為人作嫁衣。她以為他會有一絲別樣的情愫,沒想到等得再多的居然是對一個探子的不忍。
「您這一走,是要去找那個人嗎?」她問。
濛濛雨絲如針,細密地落在他身上,輕易地朦朧住胡文然眼底的柔情,紮在她眸裡才沒有那樣的疼。
胡文然只是淡笑。
對於那個人,他心上的人,他向來絕口不提。
那刻起,她便知道,他懷裡藏著掖著的那封信是閻爺給她寫的。
她對閻爺的無情大抵就像胡文然對她的同情。
全然沒有一絲情愛。
「再七天,荼靡軍就要攻城。趁妳尚未涉入太深,跟著閻爺走吧。在這人人自危的時代裡,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安安穩穩的過完一生。」胡文然再勸。
他明知她心意已決。
「那麼您呢?您要和途川共進退嗎?」梨華輕聲問。
胡文然眼裡沒有閃過一絲猶疑。
他會的。如果任務需要,如果國家需要,他能化作途川河床上的一抔土。
那那個人呢?梨華沒有問。
她低垂著羽睫,向來不肯卑躬的身子微微欠身,向胡文然行了極其莊重的一禮。「讓梨華跟著您吧,胡爺。」
那一刻,胡文然彷彿看見她的卑微,低到塵埃裡去,只為一個無有回應的愛情。
半晌,恍然有一聲歎息。
胡文然輕聲地道:「我給妳彈那首曲子吧。」
那首為他人而譜的琴曲,幽幽情思繾綣,要迷了誰的眼?無數次,梨華請求他教自己,胡文然都只是笑著搖頭。第一次,為她,破了戒。
梨華沉沉睡去。
再後來,她再也沒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