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癒之時 - 甲斐與山形

鐵雄咕嚕咕嚕地喝著水。

金田他們急忙環顧四周，本來很吵鬧的公園變得異常安靜，只聽見鐵雄的喝水聲。

「山形哥哥！這裡這裡！」鐵雄跪在長椅上，望向遠方揮手大叫。

沒有人。

金田、甲斐和惠三人眼神互傳，他們也看不到山形的身影。

鐵雄把頭抬得高高說：「我們又再見面了。」

「！！！」三人完全不懂發生了什麼事，鐵雄在跟誰說話？

「還沒有，我找不到正太郎，但我找到金田。」鐵雄看著上方回答，彷彿有個很高大的人站在他前面問話。

「究竟是什麼一回事？」金田的冷汗已由額角流了下來。

「只有鐵雄看得到？」惠說。

「怎麼會......」甲斐急杵搗心。

「不是不是，我的正太郎只比我大一歲。」鐵雄答。

不只看不到，也聽不到。

三人都相信鐵雄不會說謊，而且小孩子也不可能有這種『演技』，唯一的解釋是，只有鐵雄能夠和山形溝通。

甲斐感到一陣暈眩，彷彿吸入的所有氧氣都到達不了肺部，也傳送不到腦部。

「甲斐哥哥你沒事吧？臉色很差，山形哥哥很擔心你。」鐵雄問。

「咦！？」甲斐抬頭看著鐵雄。

「山形看得見聽得到我們，只有我們看不見聽不到他......」惠說。

「可惡！」金田用力搥了椅背一下，把鐵雄嚇一跳。

「給我好好解釋啊，山形你這混蛋，我連望那個方向都不知道，像個傻瓜！」金田的心情無比複雜。

「你們看不見山形哥哥？」鐵雄用只有56K的網絡速度（超級慢）思考著。

「他好端端的在這裡啊！很巨型。」鐵雄的手不停拍打空氣。

(天啊，他還摸得到。)

甲斐百爪撓心，不知如何是好。

「為什麼會這樣......我一直在等......我還以為......」甲斐的心絞著痛。

「山形哥哥說不如換個舒適的地方再好好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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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公園的一個以鬼怪為主題的餐廳，惠選了一個比較寧靜的包廂方便講話。包廂內有暗紅色的圓形桌子和環形梳化。

鐵雄坐在位子上嚷著要吃眼珠和骷髏蛋糕。

氣氛一直很凝重，他們知道山形在這裡，但是......

「鐵雄......」甲斐問：「山形他看上去精神嗎？」

鐵雄看了看自己的右側。大家知道了山形的所在位置，剛好在甲斐左邊。

而甲斐右邊是金田，正正在山形對面；惠坐在鐵雄和金田中間。

點餐後鐵雄一直看著山形，山形應該對鐵雄說了很多話。

「只有我看到！我超級厲害！！」鐵雄雙眼發光。「可以，我可以做到！讓我來幫忙！」鐵雄拍了拍胸口興奮地說。

「山形哥哥很精神，他說可以飆整晚車的那種精神，而且不用興奮......劑。什麼是興奮劑？」鐵雄傳話時忍不住問問題。

金田和甲斐都笑了笑，眼前充滿段段回憶。

金田直視前方問道：「現在的你算是鬼魂嗎？」

「算是吧。我也不知道。」山形說。

「我們會以這種方式重遇還真是意想不到，我以為要等到我到另一邊時才能相見。」金田說。

甲斐一直低著頭，默默聽著。

「哈哈，我也沒想過啊。」鐵雄模仿著山形的笑聲，聽上去有點滑稽但在座沒人能夠開心地笑出來。

「謝謝你幫我和車隊的兄弟報仇。」山形說。

金田抿嘴沉默了一秒然後說：「不用謝，那是我必須做，而且，一命填一命，是鐵雄應得的。」

「我？」鐵雄問道。

金田更正：「是大鐵雄應得的。」

「你才不是這樣認為吧，金田。」山形說：「他的命比你自己的命還要寶貴。我死了之後，一直都有留意你們。初時不懂控制靈力，後來也算用得順暢。你們真的前世撈亂骨頭啊！（粵語：迷信前世雙方屍骨混在一起，下一世便勢不兩立對著幹）總是不能坐下來好好講話......」

金田扶著額頭有點喪氣地說：「他走了之後，我有想過，如果我可以多點聆聽，或許......不過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意義......對得起你，卻對不起他......」

「你要對得起的不是任何人，是你自己吧？」山形想狠狠搧金田一巴掌，就像從前一樣，但他做不到。

金田苦笑了一下：「你說得對。」

雖然金田看不到山形，但腦海中自自然浮起他過往教訓自己的樣子。

甲斐不停吞口水冷靜自己，兩手手指用力地扣在一起，用力得快要變形甚至斷掉。「甲斐......」

甲斐緊閉雙眼，強忍著淚。

「甲斐，放鬆點，再這樣你會流血啊。」山形憂心說。

鐵雄看到山形雙手放在甲斐緊扣的手之上，很想好好的安撫他，卻無能為力。

金田協助甲斐分開了他緊扣的雙手，看到一條條指甲深入肌肉的血痕。

「甲斐你先深呼吸，很多事情可以慢慢說。」惠說。

「甲斐，你的古著店開張了沒有？你從前說過很想開服裝店的，然後隔壁就是我設計的重型機車店。」山形說。

甲斐低頭回應：「哪有錢啊......正在儲蓄。」

「我們之中最富有的就是你啊，還敢說沒錢！！」山形用力的推一推甲斐的肩膀，卻發現推不到......

鐵雄坐近甲斐，雙手用力的推了推甲斐的肩膀，重覆說：「還敢說沒錢！？山形哥哥剛剛是這樣做的。」

甲斐終於笑了出來。

鐵雄趁空檔馬上喝了一口毒巫婆汽水和吃了一顆Eyeball Jelly。

惠問：「山形，你可否說一說你自己的事？我們都想了解......」

「我嗎？我覺得你比第一次見時還要漂亮呢。」山形開玩笑說。

金田立即把惠拉到自己身邊說：「不准開玩笑，她是我的人了！」

金田的蠢模樣令山形樂不可支。「說正經的，我只知道自己是一個靈體，可以說是一種腦電波吧？對時間已經沒什麼認知了......」

「我還對世界有留戀......所以一直徘徊在這兒吧？我也不清楚啊......」山形說的時候看著甲斐。

「有時合起雙眼，打開的時候已經跳到另一個空間或時間點。阿基拉的一切我也是這樣窺看的。」山形的視線轉為金田：「金田，鐵雄他一直在受苦，他一直在等待你去救他，他並不是你想像中那樣享受至高無上.......」

金田心如刀割：「我......」

金田無言以對，雙手抱頭滿腔內疚。惠抱緊了金田。

山形並不希望金田痛苦，他只是希望金田痛後能痊癒。

「話說回來，後來我發現可以自我控制這種技巧，這也是我教小鐵雄找到你們的方法，我就知道他一定會來找金田你。遇到小鐵雄時還真的嚇了一大跳，冥冥中有主宰。」

「我猜，此時此刻是兩個空間的牆壁最薄弱的時候，就好像民間的鬼節，人和鬼能夠互通的時期。小鐵雄也可能是由空間的縫隙中走過來，但他不是靈體，為何可以穿越時空我就不清楚了，我也不清楚這情況會維持多久，所以要把握好時機，做想做的事......」山形再次看著甲斐。

「咦？我和山形哥哥相遇，這麼說來我也是鬼嗎？我已經死了嗎？」鐵雄突然大叫，然後一臉恐懼。

「你可以吃蚯蚓泡芙代表你未死啊。」

鐵雄：「原來是這樣，嚇死我啦。我以後還要吃很多東西，不能死。」鐵雄把長長的蚯蚓糖咻一聲吸進口中。

大家讓鐵雄好好的吃東西，怕他一邊吃一邊傳話會哽到。這休息的空檔期，各人內心百味雜陳。

金田化悲憤為食量，用手拿起"人的腳掌"咬了起來。甲斐只敢吃蚯蚓泡芙，還用刀叉把它切斷到完全不像蚯蚓才放進口。山形看著大家的吃相懷緬著，臉上一直掛著笑容。

「大家都沒變呢。」

鐵雄看了看山形的表情再繼續吃。

「只有你變得最多呢，鐵雄。」山形說。

「？？」

「當我知道你經歷過的事，我便不再憎恨你了。對比起你長期忍受的苦痛，我的短痛又算什麼。」山形摸著鐵雄的頭髮說：「是緣是孽皆是命，我知道你有在聽，我知道終有一天你會懂的。」

鐵雄不懂，繼續努力吃飯。

「正太郎最喜歡吃這些噁心東西，他經常到鬼屋探險，很勇敢，我很怕都不會去。現在我夠膽子吃這些食物了，遲點就會夠膽子去鬼屋！我要留這些這些給正太郎......」鐵雄自顧自地說。

金田看著鐵雄笑了笑，露出一口血牙齒，狀甚恐怖而不自知。

甲斐邊吃邊反胃，不停喝水。

惠替鐵雄抹嘴抹臉，又幫他重新鋪好腿上的餐巾。

山形牢牢記住並珍惜這一刻。

「還未找到正太郎，我不可以死，我不要變成鬼。」鐵雄說。

山形看著鐵雄，再把目光移向金田。

(或許小鐵雄出現在這裡也是一種心願未了吧？)

山形靠近甲斐，用手幫他將左側的長瀏海撥到耳後，怕他吃東西時沾污髮絲。山形明知自己沒能力做到，但他想找回過往的感覺。

「我吃飽了，可以繼續做英雄傳話員！」鐵雄幫自己改了一個不得了的角色名。「山形說他想和甲斐獨處一會，金田和惠可以在包廂外等一會嗎？」

甲斐的肩膀仍然很繃緊。

金田和惠靜靜地離開包廂，站在門外等待。

鐵雄不再坐近甲斐，中間騰出一個大空位，甲斐知道山形靠近了自己。

「為什麼總是低著頭呢？抬起頭啊......」山形問。

金田他們不在，甲斐的雙眼終於忍不住變得通紅，說：「抬頭也見不到你，又有什麼用......？」甲斐用長長的袖子拭擦著不斷滲出來的淚水。

「可以讓我再次看清楚你嘛......」甲斐抬起頭，山形雙手捧著他的臉。

肌膚上觸碰不到，心靈可以。

「我想看你做古著店的老闆，每天都為不同的客人裝扮自己，讓他們能帶著笑容滿載而歸。你說過我可以做你的古著店模特兒，駕駛重型機車，拍照片拍廣告推銷店子......這理想不錯嘛......」山形緩緩說著。

甲斐聽著，經已淚流滿面。他不再抹眼淚，任由眼淚如瀑布般瀉下。

「和你一起實現的才叫理想！有你在旁的才叫生活！與你一同分享的才算是快樂！攜手創造的才是幸福.....」甲斐控制不住眼淚和聲量，門外的金田和惠都扮作不知情。山形很想幫甲斐抹眼淚，很想很想......手指擦過一下，淚水照舊流下。什麼都改變不了。

鐵雄雖然不明白甲斐話裏的深意，但被氣氛感染到流淚。

「我啊......」甲斐再次低下頭「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做的事情是看你的照片......我怕有一天，會把你的長相忘記......又怕有一天，會把你的聲線都忘記，所以睡前總會重新聽一次你留言給我的甜言蜜語.......你的衣服我全部都好好保存著，那些都留有你肌膚的味道......」

「不刻意去想，又怕有朝會忘記，太努力去記起，又怕會扭曲回憶中的你，每晚抱著你的大衣去睡，都消減不了丁點兒寂寞......」豆大的淚珠一顆一顆滴在甲斐的手背上。

「我連你最後一面也見不到......」甲斐的哭聲在包廂裡回盪。

「你的遺體被軍方處理掉，我們連正式的葬禮都辦不到。只是僅僅一天，你就這樣在我的身邊消失掉......我當時恨死島鐵雄......我搗壞了他的機車，燒掉他的物品，是金田阻止了我......」山形雙手環抱著不斷顫抖的甲斐。

「告訴他，抬起頭......」山形對鐵雄說。

鐵雄哭到雙眼都腫了，一時接收不到訊息。

「告訴他，抬起頭來！」鐵雄回過神來說：「山形、山形哥哥想你抬起頭，現在......」甲斐閉著眼睛忍著淚水抬起頭，山形毫無猶豫地吻下去。

鐵雄又流淚了。

好辛苦。

頭好痛，是哭得太厲害嗎？

頭好痛......我不要，我不要頭痛。我不要再哭......

甲斐感到雙唇有一陣冰冷的感覺，他睜開眼睛，是夢嗎？是山形。像往日一樣，溫柔的抱著身自己，吻著自己。飆車時又勇猛又熾熱的山形，在床上卻柔情似水。甲斐愛這個模樣的他。

「我終於看得見你......」甲斐破涕為笑，他把山形抱得好緊，吻得很深，勒到呼吸不了也不肯放手，甘願就這樣窒息至死。

山形放開甲斐，凝視著甲斐紅著臉喘氣的模樣，美麗如昔。山形的身體開始慢慢變成光點向上升。

「哈，原來真的像電視上看到的一樣，靈魂顯現後會這樣子消失呢......」

甲斐心急如焚，他想阻止山形變成光點。

「你還有時間說笑！山形！你別走！不要！」

金田和惠聽到甲斐的尖叫，開門進了包廂。

「Hi，金田。」

「山......形......」金田差點忘記呼吸。

「甲斐......」山形看著不斷抓緊自己身體的甲斐說：「我在古著店等你......約定咯......」

山形慢慢消失，已經捉不住。

「不要！！！我不要！！」甲斐推開金田衝了出包廂，金田本來想追甲斐，卻發現鐵雄躲在桌子下面縮成一團。

「惠，你去追甲斐！」

「好！我去！」

「金田...金田...」鐵雄頭痛欲裂，痛得想嘔吐，整個身體也在顫抖。

「我在這兒，我在這兒......」金田小心翼翼地把鐵雄抱出來「鐵雄你怎麼了？」「頭好痛......金田......救救我......我會死嗎？」金田吻著滿頭大汗的鐵雄說：

「你還未找到正太郎，你不能死！」16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sXbctAi9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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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斐與山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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