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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山坡上完全不同的光景，走過幾條馬路，來到車來人往的街道、密集的店家與住宅，與老家的泰爾市街景沒什麼不同；唯一的特點是多了那黏膩的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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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薩港——這裡是弗洛雷斯與外界最直接聯繫的地方，也是市中心的居民每每受夠大都市高消費生活時的休憩首選，有著漁市海鮮、家常小吃、平價商圈與單車出租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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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菲米，你都不會累的嗎？」 修柏里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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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下坡應該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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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長的階梯路還是會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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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為你一下甩手，一下跳來跳去，一下唱歌才會累吧？」他還真是一刻也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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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宿舍出來走到這，修柏里一路上不停的蹦蹦跳跳，看見由山坡下慢跑上來的大叔還默默說了聲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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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這麼安靜的路不唱歌很難吧？你剛剛好像也有在哼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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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燈了，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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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來到凱薩，是該嚐嚐港都的特色美食嗎？一面排隊等候，一面仰頭掃視著一行行餐點的名稱，我陷入了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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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常常聽到有些人說自己有『選擇性障礙』以某種程度來說，也可以算是一種炫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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炫耀自己有很多選擇，或是炫耀自己性格好，所以不想做出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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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最有問題的部分是，明明只要建立一種簡單的原則，就可以解決大多數生活上碰到的多選擇問題。為什麼人們非得把這種不想做決定的小懶惰，推託給『選擇性障礙』，甚至拿出來當一種人格特質來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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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我不太敢吃蝦跟鮭魚耶！那我來一個牛肉好了！」修柏里放下踮起的腳，在一旁拿出錢包準備結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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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請問你要升級套餐加飲料嗎？」服務員小姐點著收音機台用溫柔而帶節奏的職業語調詢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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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套餐的話⋯⋯那⋯⋯飲料可以選其他的嗎？」修柏里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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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早抉擇好餐點，我排在後頭等候著，眼神已然失焦在菜單看版的空白，雙耳卻無可避免地吸收著周遭傳來的雜訊，只好放任思想在腦海中一再的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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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當聽到百貨公司或高級的連鎖餐廳的店員用機械式的熟練語調，問出一大串複雜的配餐或加購問題時，我都會想：能夠在這種情況下，還遊刃有餘的應對，或甚至反過來要求其他服務的人，一定是這種心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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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花錢買了這個餐點或服務，所以要求點什麼都是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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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是過去從未出入過那種場合的人，即便某天花了自己辛苦賺來的錢，就真的有辦法馬上適應過來，這種資本主義世界裡的理所應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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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顯然，我中學同學貝爾納（Bernard）對此就不勝在行。記得第一次和他去泰爾的百貨公司時，平常食量大的他硬要和我合吃一個套餐，我起初不以為意，但事後想來，他大概是不敢在那樣的場合點餐才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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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點餐的順序，收起冗長的內心獨白。看到櫃台旁有免費提供的茶水，想著沒必要多點飲料，於是對店員說：「我要單點一個招牌簡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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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從物品本質上做出選擇的時候，只要看看物品的其他附加條件就可以簡單篩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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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這毫無疑問，方便而公平，像極了考試分數至上的升學制度。當然，我不是在說我國的教育制度毫無瑕疵，認真說起來問題還真不少，像我這樣正處於基本教育階段中的學生族群，應該感受尤為深刻。大多數人只是選擇性地保持沉默，畢竟我們是當局者，是被選擇者，成績攸關個人的未來，這個道理對我而言，大概像是⋯⋯遊戲中，贏家的意義分為兩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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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種，依照規則贏得最多分數的人
第二種，創造贏的規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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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目前毫無疑問，面對升學制度、社會法則，最多只能屬於第一種。所以，我不想連面對食物或衣服，這點物質上的小東西都要猶豫。對我這種凡人而言，好不容易能成為制定贏的規則的人，也只有這些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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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一共是1800元。」菲米選擇了整面菜單上最便宜的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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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落在轉角的餐廳，窗邊的景色是所有辛苦一天的城市人們熟悉的歸途。兩個身著制服的孩子拉著母親的手一邊一個，或是扛著沉重水箱的漁民感嘆今天的豐收哼著漁歌；偶爾計程車下來，是不知在哪裡應酬又喝到不省人事，互相攙扶的公司前後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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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大的漁市我好像是第一次見，這是凱薩獨有的景象。弗洛雷斯領地四面環海，但老家泰爾市由於氣候和海潮的差異，幾千年下來漁獲量極少，一直無法形成大型漁業，人口就逐漸在離海岸線較遠的山邊內陸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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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漁夫先生在唱歌耶！對了，你剛才走下坡路的時候不是也在哼歌嗎？那是什麼歌啊？總覺得是熟悉的旋律。」修柏里還沒忘記剛下山坡時的提問，繼續追問著，一邊咀嚼著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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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紀的人最好的破冰方式之一，就是聊平常聽什麼音樂的話題，但我剛才並沒有特別想著這件事，因為修柏里話太多了，不至於冷場到需要主動想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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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過嗎？我以為大部分人不會知道的。」我不知怎麼的突然來勁，或許是真的沒想過有人會知道而太過訝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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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哼的那段是小提琴演奏的部分吧？但我記得好像還有其他樂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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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孟德爾頌 （Mendelssohn）。的確是小提琴，因為那部分我覺得最耳熟能詳，不過還有長笛跟法國號，詳細的我也不太記得了，不過你竟然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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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或許是菲米今天對修柏里說最多話的時候，他放下手中的餐具，可以感覺得到整個身板都打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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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孟德爾⋯⋯哈哈，其實我不知道歌名啦！可能是在家裡的時候聽過吧？你學過什麼樂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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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才不是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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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到孟德爾三個字的時候，修柏里的脖子微微傾斜，樣子有點滑稽，像是想到了些什麼，有點莫名其妙。我腦中突然想起剛才閃過的一個疑問，修柏里明明不吃蝦和鮭魚，為什麼還堅持要來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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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我沒學過樂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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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樂器⋯⋯那應該是大城市好野人小孩的標配，我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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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會拉一點小提琴喔！小時候被逼著學的，不過我還是蠻喜歡古典音樂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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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原來，也是啦。不然的話，我們這個年紀的人一般不會聽古典音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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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神奇喔，你剛才在宿舍裡聽的是流行音樂，但哼歌的時候卻是哼古典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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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了，我有帶藍芽喇叭。」修柏里冒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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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為什麼這麼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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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耳機只帶一邊，是怕沒注意到外人突然間講的話吧？太好了耶！我們音樂品味很像。」修柏里唐突的提議，令我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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