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她要說實話嗎?說她不小心那天上街時女扮男裝遇上了江夙,接著在洗塵宴上出去散步時不小心聽見了謝錦的秘聞?蘇子昀覺得——不管說哪個都不好!
那還是別說了吧,嗯,相當明智的選擇,給自己點個讚。
「噢、哈哈,沒什麼只是有些訝異而已……」蘇子昀哈哈的笑著說,然後又抄起了茶杯假裝淡定的喫了口茶。
蘇尚華老早看出了蘇子昀的不對勁,但他也沒打算問,小姑娘嘛,臉皮子總是很薄的,要是真問了讓蘇子昀覺得無地自容惱了他,吃虧的還是他,怎麼想都不划算。
「之前你想問關於謝錦的那些,謝錦這人是鎮南王府大公子,嫡出,現齡十三,婚約者……似乎是冠興侯府大姑娘白婉真,與之同齡。」
「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我想問那個白婉真!」
「白婉真嗎……只聽聞她性情溫婉賢淑,教養極好,許多夫人都打算與她訂下婚約,不過皆回絕了。給出的理由是……訂過親了。」蘇尚華說完看著蘇子昀道:「怎麼會突然問起這位白姑娘呢?」
「我能不能不回答這個問題?」蘇子昀訕訕的笑著道。
「你說的算囉——」
「不過大哥,你怎麼知道這麼多消息?」蘇子昀眨眨眼,對於自家大哥一副什麼都不理睬的模樣,結果卻掌握許多消息這件是很感興趣,蘇尚華聞言,倒著茶水的手一頓,隨之放下緩緩開口道:「這個嗎……又是一個故事了。」
「長話短說能嗎?」
「可以。」蘇尚華啞然失笑。
「簡單來說,軍國公是世襲二代,也就是指傳到我之後便再也沒有爵位,按理來說應當是只能世襲一代,但我們爺爺的姊姊,也就是姑婆曾經是先皇后,但因先皇去世她也無法強撐便撒手人寰,先皇對姑母相當疼愛,愛屋及烏的連同我們蘇家的一眾老小也是疼愛有加,在先皇尚在人世期間,軍國公府可說是享盡各種榮華富貴、權勢,只要我們敢提,先皇便敢應下,整個京城之內就沒有人敢惹我們軍國公府。」
蘇尚華言畢,看著涼亭外的天空,萬里無雲、碧藍如海,十分紮眼,手裡還摩娑著茶杯,言語中透露出了一絲薄涼:「只可惜,當今皇上上位之後一切就變了天,軍國公府不再是備受寵愛的一家子,就連我們父親在軍中當職時也屢次被上層打壓,但所幸的是,先皇疼愛姑婆,答應姑婆一個要求,姑婆便求了先皇一道聖諭,那便是『蘇家女永不入宮為妃』,而這道聖旨在別人眼中看來是再愚蠢不過,可以說是自斷財路,傻子才做得出來的行徑。」
「但對我們蘇家卻是莫大的榮恩,也因這一道聖旨,我們總不用提心吊膽的受怕,怕你與四妹被召進宮裡,畢竟當皇上講求『孝』一字,倘若他忤逆先皇旨意,那便是不孝,會被史官記上一筆。」
「然,也因為這份寵愛,蘇家才有了特權,我們擁有與先皇相同的鶽衛,雖然為數不多,上下只有百人,卻安插在各個地方當作暗樁,如今大哥我也準備繼承爵位,自然是由父親手中接過些許鶽衛來練手囉。」
蘇子昀聽聞才恍然大悟,有些愣地說:「難怪父親之前說多派些人保護也是這個意思?讓那些鶽衛來保護我?」
「或許?」蘇尚華若有所思的想,又道:「不過先皇給的那些鶽衛實際上都安插在哪我不清楚,父親也有自己訓練一批新的鶽衛,也有可能是新的那批也說不定。」
「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就是,你的安全一直都是最重要的。」蘇尚華笑了笑,擺了擺手吩咐小廝將桌上的茶具收拾乾淨,起身拍了拍手揉了揉蘇子昀的髮頂溫和道:「現在你只要知道這麼多就好,其餘的還有大哥跟你二哥呢,天塌了都能給你擋住,別想太多,好好玩便是。」
什麼嘛!一個兩個都這般地把她當小孩子看!
「大哥,我也會幫忙的!」蘇子昀急忙道。
蘇尚華看著眼前的蘇子昀內心感慨許多,從那日起,好像有許多事情都在改變,他有些說不上來是有什麼改變了,但他總覺得眼前的蘇子昀或許真的能夠把這盛京攪得天翻地覆吧。
罷了,隨著她去吧,反正他還是會幫自家妹妹收拾爛攤子的。
蘇尚華失笑道:「那好,大哥很期待你的表現。」
……
自告別蘇尚華後的第二天,也就是那個謝錦說的「三日內」的最後期限,老實說,蘇子昀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期待的。
雖然說不上來是期待再次見面,還是期待再次「抬槓」。
就算那個謝錦真的要跟她抬槓的話,她有把握她會再輸一次,至於為什麼?因為她嘴笨啊!
罷了罷了,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還是不要遇見的好。
眼看時間來到巳時,蘇子昀靜靜地坐在閨閣內,其實老早就無聊的發慌,想寫字,卻發現寫得歪七扭八,看書,都是文言文看也看不懂,畫圖,她也不會畫水墨畫,彈琴?那更別說了,連學都沒學過怎麼會彈呢!
蘇子昀只覺得這世道的女子也太煩悶了,不能隨意拋頭露面出門,在家也沒幾個事情能做的,珠月也出門去採買了,那天父親說的劍鴻庄,好想早點去呀。
也不知是不是蘇子昀的祈願被聽見了,只見繡花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喘著說:「姑、姑娘,老爺請您去正廳。」
蘇子昀挑挑眉,難得啊,終於有事情要做了嗎?
「我們走。」說完,蘇子昀便快步走向正廳。
還眉走入正廳之內,便聽見裡頭傳來一溫潤的嗓音,可說的話卻相當不客氣。
「蘇臨,你寄飛鴿傳書讓我從東秦邊境千里迢迢地趕過來就只是為了讓我收你那個木頭女兒?!」
「我告訴你,不可能!我很早前就瞥過一眼了,你那木頭女兒終生就是個木頭,木頭怎麼可能成精?你莫不是瘋了!?」
「還是說你這些年被那大梁的攪屎棍給把你的腦攪沒了?」
「不行不行,此事我不答應。」
「停停停,古盛華你能不能消停點?我才說第一句話你就霹靂啪啦說的那麼多,屆時讓子昀聽著了怎麼辦?」
「怕什麼,你那木頭能聽得懂就有鬼了。」
聞言,一時之間,蘇子昀還真不知要不要進去正廳。
基於禮貌原則,蘇子昀緩緩地走入正廳內,看著那背對著她的墨髮,非常善解人意的敲了敲一旁的門板。
「子昀……前來請安。」
古盛華鄭氣在頭上,翹著二郎腿坐在木椅上,喝著剛喫好的熱茶,聽聞蘇子昀這嬌嬌軟軟的聲音差點沒把喝到一半的茶水噴出口,反倒是嗆著了,用力咳了幾聲,轉過頭眼睛瞪著大大的看著眼前有些畏縮的蘇子昀,大聲喊叫著:「不,這不可能!?」
「不對,師傅傳授的卜卦之術怎麼可能會出錯?」古盛華早就放下了茶杯,大步的走到了蘇子昀身旁,彎著腰仔細瞧著蘇子昀,蘇子昀面對他的靠近,不禁將自己的身子又縮了縮。
不過這時蘇子昀才能好好看清這個人的面貌,雖然面貌上有不少歲月的痕跡留在眼尾兩側,但那雙黑漆漆的眸子彷彿能將她看穿一般,穿透她的心底,不禁有些戒備的看著他。
古盛華也發現了蘇子昀對他的戒備,卻不以為意,自顧自地看著,時不時還摩娑著自己的下巴口中念念有詞,活脫脫像個神棍似的。
「有古怪,你這木頭女兒有古怪。」古盛華皺著眉頭,轉頭向坐落在主位上的蘇臨道。
「怎麼就有古怪了?」蘇臨問。
「當年我有稍微看過你這木頭女兒的命格,那時寫的是,此人終生無情無愛無牽無掛,寂寥度過此生,可如今這命格像是被竄改過的一般,已經變得模糊不清,再者,你這女兒的確在今年該去,可如今卻好端端地站在這,除非有人逆天改命,否則這不可能。」古盛華嚴肅的說道,眼神有些複雜的看著蘇子昀,哀嘆的道:「也不知改命的人是誰,以它這等瞞天的伎倆,也只有世外的那些人才能做得吧。」
古盛華有些妒羨的望著蘇子昀,撇著嘴道:「你可真走運。」
走運嗎?說不定還真是那麼一回事。畢竟她真的又撿了一條命來活,而這條命本來就是她的。
說來也真是奇妙,命運這種東西,總是出現在你意想不到的時候,就是這麼突如其來的發生了,連個反應的機會都沒有,等到自己了解完來龍去脈之後,卻又發現這背後牽扯的似乎遠比原先知道的還要更加複雜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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