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又一次看見轉隊申請表時,阿克司的臉色頓時又青又紅。
光魔使升上五階便可以有能力擔任一隊隊長,小隊包含隊長至少要三名方可成隊,自從兩年前成功升階,他就因為能力被許多高層看好而受到推薦成為隊長,當時報名加入他隊上的人幾乎搶破了頭,最後是滿額的七位,他還得申請才能保留一席給從小照顧到大的青梅竹馬。
當時明明炙手可熱得很,還有人想私下遊說甚至賄賂他能不能讓他們或他們的孩子入隊,他不只面上有光,家人以及隊員們與有榮焉,也當然不負眾望地一次次在任務中取得好成績,基本上沒有失敗過,簡直是黃金強隊!
所以他無法理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隊員們一個個隔段時間就提出換隊,就算又補上新人,過不了多久也提了轉隊申請,問也沒人給出像樣答案,漸漸的連曾經想走後門入隊的都避之唯恐不及!搞到現在他們隊居然成了最冷門的隊!
他現在可是六階了,放眼望去十多歲就成為六階的有多少?為什麼他的隊會變成這樣啊?
十五歲的軍事總長獨子非常困惑,而且憤怒,而且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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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個。已經第幾個了?」
看著父親用冷然眼神朝他掃來一眼,阿克司感到渾身發抖,但硬生生忍住了。
「好好一支隊伍被你搞成什麼德行。你看堺.扎科安酪,他和你同歲,曾經也是自己帶隊,儘管時日不長,但誰有轉隊過?你知不知羞恥?」沉穩嗓音吐出冰冷語句,軍事總長將申請表拍上桌面,拍擊聲大得整個辦公室都迴盪著聲響,「每回退隊原因都是『無法適應』,每一回!你究竟是在搞什麼東西?」
這是阿克司第一次知道那些人退隊的理由,顧不上又被拿來和前王長子比較,他整張臉寫滿問號:「哈?」
「說過多少次了,用講的,別發出這類愚蠢的聲音。」
軍事總長的臉又暗沉許多,阿克司趕緊清清嗓子道:「十分抱歉。我只是不明白您的意思,隊上一直都氣氛很好、大家也都處得不錯,訓練跟任務也沒出過大錯誤,訓話當然也就不多,不信您可以去問問締栗亞,所以我不明白『無法適應』是什麼意思。」
「你是在質疑我親耳聽見的?還是認為至今轉隊的二十一位魔使全部有問題?」
「我當然不是在質疑您,是那些人有問--」
「還敢頂嘴?還敢推卸責任!」軍事總長猛地一喝。
阿克司整個人一震,不說話了。
軍事總長揉揉眉心,沉沉吐出口氣,滿溢失望的語氣讓阿克司不禁握起拳頭:「自己好好反省,別每次都想把責任推給別人,我不是這麼教你的。」軍事總長搖搖頭,不再看他一眼,「下星期前沒找到一個隊員,就撤去你的隊長資格。下去。」
阿克司臉色鐵青,從未受過如此屈辱。他堂堂六階光,堂堂軍事總長的獨子,堂堂靠自己的力量站到現在這個位置的--居然要淪落到成為別人的下屬隊員?
然而他父親明擺著不願意再花時間聽蠢兒子為自己辯白,這個人總是不認為他是沒錯的那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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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司離開了,回到房間時狠狠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地,乒乒乓乓的,其中包括當年晉升隊長時父親送他的短劍。
然後他默默把短劍撿起來擦了擦,放回原位。
……畢竟是把好劍,還沒用過的,要是因為摔到哪裡損傷了不是很可惜嗎?如果是在戰鬥中損壞就算了,他才不是心疼,是覺得劍要做到劍的使命,沒上場就損毀實在有失劍的面子!
他在心裡嘀嘀咕咕,可想到剛才與父親的對話就又來氣,咬咬牙後決定不放回桌上特地擺設短劍的玻璃架,而是打開櫥櫃扔進最深處。
說是扔,其實是平放到上層空蕩蕩的暗格裡,但如果有人問他,他才不會承認。
阿克司哼了一聲關上櫥櫃門,拍打耳訊機傳訊,接著走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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締栗亞的老家在偏僻的混居區裡,在阿克司一家搬到現在的宅院以前是她家鄰居,現在締栗亞因為工作緣故在商店東街附近的一間混住合屋租了一個房間,那裡狹小矮窄,而且一層還分作七間,阿克司無法想像締栗亞是如何在那種環境裡生活的,然而她家確實拮据,加上她本人極度不願意讓他家幫忙,他再不理解也只能作罷。
不過雖然那兒偏遠,但是偏遠也有偏遠的好處,至少在他心煩不想看到太多人的時候總可以去她那邊晃晃。
即使動用魔力加快腳程,阿克司抵達時也已經過去兩小時,合屋附近是田地與稀疏林木,締栗亞正在他們的老位置朝他招手。他走到那棵老樹下,締栗亞遞出一杯喝的,他接過後連灌幾口,直到半數下肚才嚐出來是什麼滋味。
「這是萊姆果醋?」阿克司咂巴兩下嘴,點點頭,「還不賴。」
締栗亞笑了,自己也端起一杯小口啜飲。
每回他來時,她都會拿自製飲品給他喝,而且總能神奇地合他當天的胃口。阿克司覺得不可思議,看著締栗亞,他有時會想有個貼心的妹妹感覺或許就像這樣子,但接著他又想到剛才與父親的談話,他再次煩躁起來,果醋都不想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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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嗎?」注意到阿克司放下杯子,締栗亞憂心問道,聲音軟軟糯糯的,阿克司更煩悶了。
「席拉里退隊了,父親說這禮拜無法找到一個隊員入隊就得解散。」阿克司悶聲道,見締栗亞的臉色肉眼可見地發白,他咂嘴揉著腦袋,「時間這麼短是要去哪裡找人啊!居然要我去當別人底下的隊員,瘋了吧!而且妳這種軟個性去別的地方肯定只有被欺負的份啊!」
締栗亞輕咬下唇,抓緊杯身,輕語:「既然是軍事總長的決定,那也沒、沒辦法了呀,我……我會努力堅強起來的,你別替我擔心了……」
阿克司瞪大眼:「誰替妳擔心了!我是怕丟臉!妳好歹也是我帶起來的,去別隊被人欺負的話,不就是在下我的面子嗎!」
「對不起,阿、阿克司哥哥,我--」
「說了叫隊長!別隨便叫沒有血緣關係的男人哥哥!男人都是混帳東西,腦子不知道都裝了什麼,告訴妳多少次了,長點記性!」
阿克司哼聲別過臉,心裡隱隱有些擔心自己是不是口氣太兇,可是不能放任她繼續下去,他可是聽過不少人談論她的聲音讓人心癢癢的--他有一次還目睹某個男的軟硬兼施要締栗亞喊哥哥,哥什麼哥啊!一看就是不安好心!要不是他剛好路過看到還把人強行帶走,她居然傻傻的就要叫了!
想去過去種種,阿克司恨鐵不成鋼地再次怒瞪滿臉低落的締栗亞:「笨死了!長點心眼!妳是女生,要保護好自己,給我腦袋靈光點!」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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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阿克司想繼續教育時,一道低笑聲突然響起,兩人皆是一愣,隨即同時抬頭,這才注意到樹上居然有個少年在。
阿克司的第一個想法是:這傢伙身上這套是價格最貴的名店貨,他買不起的那種。
阿克司的第二個想法是:這傢伙跟前大王子一樣,都生了一臉桃花樣。
兩個直觀印象都不好,尤其第二個讓阿克司特別不爽,因此在少年跳上地面之際,阿克司直接擺出不想多奉陪的表情迎上少年笑咪咪的目光。
「不好意思,剛才在樹上躲人,不小心就聽見了你們的對話。」少年的聲音很好聽,讓阿克司越來越一肚子火,「因為太有意思,忍不住就笑出聲了,但我絕對不是在嘲笑你們。」
阿克司不客氣地直接開砲:「偷聽還這麼理直氣壯,你這人懂不懂禮貌啊?而且剛才我們說的話哪裡好笑了,你耳朵有什麼問題啊?」
見他口氣不虞,締栗亞緊張地從後頭拉住他衣角,小聲道:「阿克、隊長,不要這樣說話……萬一又被告狀到軍事總長那邊……」
阿克司哼一聲,「告就告啊,我怕什麼?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揍,我幹嘛要畏畏縮縮的?妳多學著點!之後才不會被欺負!」
「你們大可安心,我不會告什麼狀。」少年說著,又是一陣笑,「你們兩個真是有趣得很,一個明明就是關心卻死活不承認、一個傻愣愣的像個軟糰子,和傳聞中的魔鬼隊伍很不一樣呢。」
阿克司一愣,和同樣困惑的締栗亞對看一眼,接著兩人同時複述:「魔鬼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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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揚起好看的眉,笑意更濃:「不是吧,你們連自己的傳聞都沒聽說過?每個待過你們隊的出來都說訓練量以及訓練要求又多又嚴苛,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各種傳聞害得我以為軍事總長獨子是什麼青面獠牙,看樣子傳聞果真不可盡信。」
阿克司直接炸了:「哈?訓練又多又嚴苛?不是人待的地方?他們自己爛,還把責任推到我身上?締栗亞一個女生都沒怨言了,而且每天都全部照做完!哪裡多了啊!我怎麼都沒發現以前手下那些人全是群廢物!」
少年聞言訝異地看向締栗亞,「想不到妳柔柔弱弱的,居然都跟得完所有訓練?就算量跟強度沒傳聞說的誇張,傳聞會那麼描述也並非全是空穴來風吧。」
締栗亞不習慣跟陌生人講話,眼睛躲閃地輕聲道:「嗯、隊長確實比較要求,可是、可是他是為了我們好,不過也不到一天完成不了的地步……我想可能是有什麼誤解……」
少年點點頭,而後稍微彎下身,仰視她低下去的臉,歪頭道:「為什麼不看著我的臉回答?看一個唄,看著眼睛講話才不會讓人不舒服喔?」
忽然對上少年的眼睛,締栗亞嚇了一跳,整個人往後趔趄,少年連忙將人拉住,距離近得足以感受到對方散發出的熱氣,她整張臉倏地漲紅,急退之下導致又差點跌倒。
「哎、小心小心,怎麼又站不好了,果真傻愣愣的。」少年把人再次扶穩,邊說邊笑得無奈。
締栗亞揪住兩邊辮子尾巴,糾結片刻,她稍微抬起頭對上少年目光,小聲言謝後整個人又紅通通地飛速低下頭去。
少年先是一愣,隨後眼睛一亮。
「好久沒看到這麼容易害羞的人了,妳還真可愛。我想想,軍總獨子是叫阿克司吧,那妳是……締栗亞,是嗎?」
締栗亞紅著臉點頭,一邊向後退了退,然而少年絲毫沒有要放開剛剛為了扶穩她而拉住她手腕的手,那張臉因她的驚惶失措反而愈發笑意滿盈。
她試了好幾次都抽不開手,慌張地看向阿克司,但阿克司仍舊沉浸於怒氣之中,完全沒發現到自家小青梅被纏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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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看看眼前慌亂又困惑的締栗亞,再瞧瞧嘴裡念念有詞、面顯憤然來回踱步的阿克司,整個人眉開眼笑。
「剛剛聽你們說,這禮拜得找到新隊員才行,是不?」少年提高音量,成功引來阿克司的注目,「正好我在找新隊伍,你們看我怎麼樣?」
締栗亞猛地抬頭,阿克司則瞪大眼睛,兩人都一臉驚訝,驚訝很快轉成驚喜,少年見狀又是一陣樂。
「真的、真的願意加入我們嗎?」締栗亞睜大圓眼,眼底滿是期盼。
聽到締栗亞的問話,阿克司才回過神,他哼一聲,抬了抬下巴,「等等,你誰啊,會什麼、怎麼離開上一隊的,通通報上來啊!不報我怎麼知道你能不能符合我們隊上標準?」
少年也不揭穿他,順著話回答:「行。我叫西風,五階光,原系是風,沒有學任何他系,因為我想練成風行使。前一支隊伍就是這樣把我退掉的,他們認為我是在浪費時間,太過好高騖遠了。」
原本聽見不會他系而皺眉的阿克司聽完之後滿意地挑眉,「很有企圖心嘛,男人就該這樣,目標鎖定最高處哪裡是好高騖遠,是你的前隊友目光淺短!」他上下打量幾回西風,咳了聲,雙手環胸並別開臉,「那啥,既然你這麼可憐,看起來也不像之前那些人,要我答應、也不是不可以啦!」
西風馬上點頭,「謝謝隊長願意收留我,我一定會證明自己!」他看回締栗亞,就著沒鬆開的手將她的手握住,「這樣其他人就沒有欺負妳的可能了,挺好的吧?」
締栗亞眨眨眼,這才想起來手一直被對方握著,又羞又窘地回頭看向阿克司,「隊、隊長……」
然而儘管她努力釋放求助信號,解決心頭大患的阿克司壓根兒沒空注意,他迅速喝完果醋就轉身離開,連句再見都沒說。
締栗亞錯愕地目送對方風似的背影,幾秒後耳訊機傳來急促嗶滴聲。
『差點忘記了,妳明天帶西風來我家一趟,今天你們兩個好好熟悉一下,隊裡規矩妳順便教一教啊!我趕著回去準備手續,他明天來弄一弄就能入隊了!』
在她接通之後,阿克司幾乎用吼的交代完,不等人回應便切斷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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締栗亞傻愣好半晌,直到西風拉著她坐到樹邊的長椅上才回過神。
「隊長真有活力,隔著機子都能聽見。」西風笑著倒了一杯果醋,將杯子舉到締栗亞面前,「很期待能跟妳好好相處喔,小締栗。碰個杯?」
看著自來熟的新隊員,想著隊長的交待,締栗亞嘴巴開合幾次,最終什麼話都吞了回去,低著頭將手中杯子敲了上去。
「那個、已經碰杯了,可以、可以放開我了嗎……還有我叫締栗亞啦……」
「小締栗,隊長說我們得好好相處啊,我這是在跟妳培養感情,妳不想跟我培養感情嗎?」
「培、相處也用不著--」
「我認生,這裡我不熟,牽著妳才安心嘛。」
「……」
締栗亞第一次見識到何謂睜眼說瞎話,而且還說得如此臉不紅氣不喘,一時間突然不知道該佩服還是該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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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乎,這支小隊就此誕生,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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