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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將字語掛在口角之際,阿星又咳了兩聲。這咳聲打破了我的思維,空氣霎時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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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過阿星處,發現他盯緊著我;此刻,他這個眼神像會說話一樣,跟之前的那個阿星來得截然不同,他的靈魂之窗呼叫我:「不要說謊!」這一趟我嗅到一陣肅然,都給他呆住 - 原來,心底話都可以給人洞悉的。我只張口結舌,一時又怕將事情越描越黑,於是又將那打算出賣Omar的低檔意念消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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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靜理性下來,誣衊的話還是開不了口,於是,我又如實的跟黃探長說:「我並未聽過Omar說過有關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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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我都未有膽再留意小良及Omar的神情了,這刻,我就只敢望住阿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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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阿星的眼神中,就看到他心目中已得知誰是兇手,只是暫不作聲罷了。難道他想等待時機,用正確的方法去拆穿Omar行兇之證?而我,就心急的等待著他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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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刻,就未見阿星有任何舉動,他只是望著桌上那個切開了的蘋果,就是那個公公婆婆送給我們作禮的那一個特大蘋果。他托著下巴,想著想著,然後一個不留神,失失慌的從褲袋中流出了一個硬幣,掉進沙發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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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還期待阿星會作有建設性舉動的我,這刻真是有點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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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要麻煩大家站一下,讓我可以搬開沙發,取回那硬幣。」又要再一駡他,這個阿星在這個時候搞出一些麻煩來,真的叫人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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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現場的證據不可作動,你們只可以將沙發抬高,再用掃帚將硬幣扒出來,以盡量減少各物件的移動。」黃探長說,又同時以手示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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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那張大沙發頗重,阿星便和小良合力的將沙發抬高,而我則將掃帚伸入沙發底間。就在我準備將那硬幣掃出來之際,忽然,阿星大聲道:「這沙發很重啊,我支持不了。」說著,他便放開了手,我趕不及將掃帚取回來,心想這趟掃帚會被沙發壓斷了…然而,沙發卻並未因此跌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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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支持著,哪還用怕?」小良一人依然輕輕鬆鬆的抓著沙發的一面,將整張沙發維持在離地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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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阿星將硬幣拾起來,把它抺了一抺,他將硬幣拋了一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似乎又知道些甚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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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星淡然道:「謝謝你,小良,但同時亦要跟你說聲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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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甚麼意思來?」小良的法令紋及眼眉紋同時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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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已知道誰是兇手了。」阿星一聲歎息,續道:「那人便是小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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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那真是荒天下之大謬,你何以見得那是我所為呢?」小良側側頭示意著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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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先看看自己的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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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良望一望他那雙手 - 當時他仍抓著那懸在半空的沙發 - 道:「你真是懂得說笑,你不是說只因為我氣力大,所以便斷定我是兇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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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現在一人挺著沙發,還能面不改容的,就知道你的氣力真的很大,尤其是手臂的力量更是驚人。」阿星續道:「由此可見,國強腹部所受的兩下致命重擊,就除了Omar外,我們當中還只有你能擊出這麼重的一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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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又如何?別…別….忘了搜證專家所說,只要兇手能拿著如大槌的兇器,那麼,就連矯小的阿麗都可以將國強打死的。」小良一時口吃著,又不忘還以一擊:「難道你患了失憶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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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力氣大並不是問題,但你又何以要刻意將這優點隱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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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小良有如遭雷殛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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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起昨天我們登山時,巧遇到一隊公公婆婆,並替他們將一輛輛載得重重的手推車推上斜坡,當時,我們當中就只有Omar一人能以一己之力,將車子推上。但觀乎現在的你,都同時具備這種能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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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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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當時何以要佯裝自己未能以一人將車子推上,而要跟我們一同伙拍著呢?又何解你要將自己的實力隱藏呢?而這就正好令你露出馬腳來了。」阿星續道:「我要補充作證,當時國強跟Otto一組推車的時候,他們都顯得相當吃力,反而Otto跟你在一組的時候,他卻感覺相當輕鬆,那就是因為力量甚大的你,在不知不覺間分擔了大部份所需的氣力所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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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星的分析很是中點,但卻令我有點尷尬。原來,當初阿星跟我對換推車拍檔,全因是他一早就意識到小良為力大之輩;而並非是因為小良所推著的那輛車子是比較輕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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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星續分析道:「從這種種跡象看來,你刻意隱藏實力又確是鐵一般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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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怪不得當時阿星見我甚為吃力,便著我跟小良一組,原來阿星是一早已洞悉小良是力大如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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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阿星又逐步將大家思考的範圍收窄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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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續道:「我就是因此而對你起了疑。你之所以隱藏著實力,並不是多此一舉,而是有實在企圖 - 目的就是為了隱藏自己的殺人能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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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良的面部肌肉不自主地抽搐著,又道:「你胡說! 我之所以跟你們一組作推車,都只是希望讓你們一起參與這助人活動,來讓你們都可當著這有意義的差事,而這並非指我是故意隱藏殺人能力…」小良又企圖轉移視線:「話說回來,我們當中就只有Omar的拳頭能如國強的傷口般大,這可記得Omar是一手就能抓住半節手推車的手把嗎?.照這推測,這一拳理應是出自Omar的吧,那你何解又不懷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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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良之解釋略為牽強,但阿星未有即時正面反駁,反而這樣的問著:「那麼,你又何以解釋你要將空調的濕度調大呢?何解又要將那個特大蘋果切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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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登時望一望那空調的放濕鍵,又摸一摸在額上的汗珠,才記起這兒的濕度都給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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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良的瞳孔睜大,眼神出賣了他,似乎阿星又說中了些甚麼來,令小良陷入了更危急的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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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黃探長見話子像是岔遠了,但還是問了一下:「你可否解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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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星又先將話題帶返國強的身上:「容我先說回國強的傷痕,我們可以看到,他腹部的傷口並不尋常,該傷痕圓心範圍是傷得很深的,而邊縁的傷痕卻是很淺很淺。而我推算兇手當時一拳擊中國強的腹部,由於兇手氣力巨大,一拳便將國強擊潰了。接著,兇手為了嫁禍給Omar,於是他又再將那特大的蘋果 – 那就是昨天公公婆婆們送給我們的一個蘋果 - 大力的壓向死者的傷痕上,凝造一個新的、大的,卻較淺的傷痕,便形成了現在國強身上那個一深一淺的重疊傷痕了,而那個用蘋果擠壓出來的傷痕就如Omar的拳頭般大,作用是方便兇手順水推舟,將傷痕說成是由Omar擊成的。」只是,阿星仍未有解釋那濕度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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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罷,搜證專家馬上量度蘋果的圓周及形狀,證實這與國強的傷痕脗合,而這亦大慨解讀了國強身上傷痕的形成,未必為Omar所作的;而在同樣擁有巨大氣力的小良,亦同為這一傷痕造出之嫌疑者。只是,何解這蘋果卻給切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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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又靜下來,等待著阿星繼續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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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星續道:「當兇手完成以上動作後,本打算將蘋果扔掉,以毁滅證據,可惜,恰巧當時卡拉OK的清潔人員走了進來作執勤,兇手見現時闖出去的話,便會給清潔人員揭發其所行;於是,兇手就惟有改變策略 – 正所謂『半天雲掛口袋』 - 他立刻裝瘋扮儍,跟大伙兒趟在沙發上,假裝成服了藥而神志不清的模樣,以方便日後在落口供時,推塘說成全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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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星低下頭,全神貫注的思考著,續道:「…而當清潔人員走了進來,發現了死者,便旋即走去辦公室報案,於此同時,兇手為怕有人於此時突然返進房間,有所發現,故便惟有繼續躲在房間內。由於兇手扔果不成,故便惟有趁清潔人員及警員進來前將蘋果切開,以圖盡量破壞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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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探長道:「明白了,又兇手切開蘋果後,看見蘋果剛切開的果肉是為之白色的,他就怕搜證人員進來後,會洞悉蘋果切開了僅不久,而分析到在整件事情上,時序之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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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中!」未等黃探長說畢,阿星又續道:「兇手擔心警方會查到蘋果之切開時間,跟各人(包括兇手自己)所述的昏睡時間重疊了,在邏輯上實為不合理,因為當大家都昏睡之際,無理由又有人可於此時將蘋果切下的。故兇手為釋除各人之疑心,便將空調濕度調高,期望加快果肉的氧化速度,讓蘋果看起來好像是被切成己久的假象 - 就像是在昨晚的晚飯時間時己被切開一樣 – 以剔除警方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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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原來這個濕度鍵是有心人將之調高的…這刻我目瞪口呆,心中只想到恐怖、可怕、殘酷等一類貶義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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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嗎?小良」阿星將現場客觀證據作了剖析,使我們知道了兇手的行兇過程、行兇時的心理狀態和手法後,他又開始從另一推測角度分析兇手的殺人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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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星望著小良,壓低了聲線,詢問加上質問的道:「小良,相信這些年來,你的內心都不好受吧! 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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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不明所以,而小良就低下頭,握著拳頭,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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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星又小心的選擇著字眼的道:「你應該有點事兒,抑壓在心裡多年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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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良默不作聲,阿星向小良走近一步,又道:「其實,我之所以懷疑你,就是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有段辛酸的過往,而這段過往對你影響甚大,甚至改變了你的個人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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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小良何以對阿星如斯了解?阿星對此又有何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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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星準備為此作解,他先走近一步,一刻就成了美容專家,說:「請恕我直言,我見你年紀尚輕,皮膚理應是緊緻而充滿水份才對,然而,你卻生出了明顯的眼紋及法令紋;在你這年紀而會生出這種『表情紋』的,就只有經常大笑的人才會有這現象。但這個生理現象套用在你身上,卻是有玄外之意了:因為你終日木納,毫無表情,理論上是不會那麼年輕便生出這種表情紋的,而唯一解釋就是你以往是笑口常開的,早就生下了表情紋來,只是你後來經過某一件事後,便令你變成開朗不再,笑容亦離你而去,只剩下這些獨特的紋理。而你,就對世界充滿不滿,甚至令你萌生殺人念頭,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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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這只是阿星對小良背景的推測,但這推論實在十分合理,得連專業如黃探長的資深警員都不期然的點著頭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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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良又是默不作聲,阿星又再進一步的推測:「至於我所說的這一件事,除了令你開心不再外,更令你對人失去信任,變得自我保護及計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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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就以上「自我保護」的課題,阿星頃刻又成了心理專家,續分析:「就好像昨午我們一夥兒到印度餐廳吃飯時,大家都因擔心咖喱飯快冷了,都得把飯先吃,這是一般正常人的做法;但你卻選擇先吃那熱得燙口的牛排、烤雞和薯蓉,這就是因為你的自我保護意識作祟 – 你先吃牛排、烤雞和薯蓉的原因,就是因為這些為共享的食物,吃光便完了,而反之,飯兒是配定每人一碟的,故無論早吃遲吃,都不會影響到個人所能吃到的份量 – 在權衝得益下,你便寧可選擇先吃那燙口的食物,以確保自己可以吃得較多的食物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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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星再加以解釋:「觀微知全,你這種行為就是反映著你的潛在保護意識,亦反映出你是一個攻於心計的人。相反,我觀察到Omar雖然粗枝大葉,卻是一個相對簡單的男孩 – 他在剛才得知國強去世後,一方面不想失威於人前而故作一點悲痛都没有,但另一方面,他始終控制不了心內的悲傷情緒,才不自覺向阿麗粗言相向作發洩 – 而阿麗就因此誤解了Omar,認為Omar寡情薄倖,於是便心生不滿,更在你的引導下,他就因愛成恨,決定誣控Omar,說他曾講過一些想殺害國強的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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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星雙手交疊於胸前,又作小結:「就憑以上種種,我便有理由懷疑你,多於懷疑Omar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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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Omar之忽然鼓譟,乃為在心理學上之反射反應,譬如:當一個人在極不安的情緒下,會誘發其產生煩燥情緒去掩飾其內心不安,為人類自我保護的一種潛在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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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刻,小良瞠目結舌,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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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得總結一下:剛才阿星從小良的臉孔紋理開始,從而推測其背景;又從其背景,來推測小良性格上之灰暗一面,再論其到餐廳用餐之小行為作引證,以勾出小良潛在的機心。這種層層遞進的推論,實在一絶。只是正如前文所說,以上一切尚為阿星推測,仍需多作引證,才能確定兇手誰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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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星先後說出了小良是有殺人動機,又描述了其手法及能力,事件模子都倒了出來。只是在殺人動機方面,阿星仍未能完全具體地掌撏,於是,他又抓著小良的脆弱點,來一招「打蛇隨棍上」,啟著心理戰,進一步試探小良的瘡疤 – 儘管這很殘忍,但卻是不得己的 - 向小良續說:「究竟你這種保護意識是何以培養出來的?何以你對人如斯的不信任?就只有小良你一人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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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很精彩的推論,犯案者的殺人能力、犯案手法及部署、成長背景以至性格及心理狀況,都被一圈一圈的推考出來。一刻,這兒就變成了阿星的演說舞台,而這篇演說更包含了觀察力、分析力、物理學、人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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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良的口唇震動著,連帶拳頭都抖了,彷如地震般,大慨其心路歷程所帶來的震盪都給掀動了;隔了一會,他就垂下頭,垂得連我們都看不見其目,然後他又說:「夠了,不要再說了…我不再隱瞞了…」小良吸了一口氣,不停的抽噎,阿星就向我們示意著手勢,著我們別騷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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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在這情況下,應由當時人舒緩地講出自己的心底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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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良再吸了一口氣,聳了聳肩,神情稍微放鬆了,又道:「國強的而且確是被我所殺的,其實,我昨晚根本由始至終都没有服用過K仔,只是整夜都裝作藥效到來而昏睡著,以免除了大家對我的懷疑。」小良決定不再為其之罪行作開脫,續說:「我之所以殺他,全因為他在服役時在獄中的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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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中的所為?」Omar如當頭一棒,又說:「的而且確,國強曾經表示,他年少荒唐,做了很多傷天害理之事,而當中有兩個人被他深深傷害了,至今亦無法彌補,一位是被打跛了的我父,而另一位便是獄中的一位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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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良又稍稍拉長了臉,緊握著拳,道:「由我來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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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良搶白,急說:「當時國強入獄的初期,其實仍不知悔改,持著自己有點兒背景,便在獄中橫行無道,專門欺負一些無背景、無人撐腰的囚犯。有時他看到不順眼的,或是當天心情不好時,就會給那些囚犯恨恨的揍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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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看來你還真的知道這段往事啊..」Omar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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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知道他的惡行! 他以前經常自命為英雄,其實不然…」小良接口:「在給他欺凌的囚犯當中,其中有一個名叫小方的,他的身形細小,眼眶長得深深的,說起話來吞吞吐吐,眼神總是飄忽不定,總之一看便知他是內向、很好欺負的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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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我從國強口中,真是曾經聽過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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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小方為單親爸爸,太太離世了,又正失業,為了想給兒子交學費,便犯了高買並被判入獄。國強就是每天將他當成出氣袋的辱罵、嘔打,只是小方勢孤力弱,無從抵抗。國強見他總是逆來順受的,便更是得寸進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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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良抿著嘴,一刻又怒道:「他每天除了要給國強作發洩工具外,亦要替國強執拾衣服、床被,及代行囚中的雜務工作,故身心一直飽受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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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加了一句:「那小方真的不走運了。」之後,阿星就按著Omar和我的手,示意我們不要插嘴,可給小良繼續安靜作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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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不走運,只是國強不是人罷了。」小良續道:「國強惡行眾多,在獄中的日子,他會跟他的同黨偷偷的聚賭,並以煙草作為賭本。有一次,國強輸掉了十包香煙,心情欠佳,於是就籍故發起狂來追打著小方;小方閃著避著,混亂之中,小方的褲袋掉下了一張相片;國強拾起來一看,原來那是一張發了黃的情侶合照,相中的主角便是小方和他的太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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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頭歎息,心知那應是一個悲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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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良續道:「這刻,小方竟一反軟弱之態,拚命的捉著國強的手,跟國強說:『老哥,我求求你,還給我。求求你…這是我跟太太的唯一合照來,且照片的菲林底片都镸了,所以,請你..』,但國強不但没有理會,還一手將相片撕掉了,再說:『你這小子,你憑甚麼跟老哥來討價還價?』,然後,他更將相片的殘骸灑在地上。小方抱頭的痛哭,將這些紙碎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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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麗都搖著頭來,且更是淚泛水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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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小方終承受不了這涼薄的世界,自我輕生了。」小良握緊拳頭,續道:「國強一直以為自己是一英雄,其實,他僅是一個只懂欺凌弱小的狗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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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星:「你對此事如斯瞭如指掌,相信你就是小方的兒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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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根據以上這樣的點子,就連我這種凡夫俗子都能猜到小方跟小良的關係,那就更莫說這聰明絶頂的阿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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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錯!...這件事為當時獄中的一大佳話,而我是透過我父親在獄中的好友而得知的。」小良熱淚洒下,嗚咽的道:「你…知道嗎?我父親雖然犯了事,但他確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好父親、我媽媽的好丈夫。雖然他已夕陽西下,但卻是一輪永不磨滅的山後艷陽….他不應該如斯的命苦…是不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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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良紅根暴現,相信這事足令他恨透每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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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良哈了一聲,續道:「今天,國強口聲聲說:『願主降罪給他』,我就替天行道,將他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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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麗:「你恨他本屬無可厚非,但亦不應將他殺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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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道:「殺了他的確無保於事…但也或許…這就是小良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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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良哼出一聲,接著說:「我只是說了故事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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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Omar忍不住截斷了小良的話語,他拿著小良的手,阿星亦未有阻止。Omar就道:「其實,國強都有為此而後悔,並在機縁巧合下,得到囚中的牧師引導,終有幸成為了神的兒女。他出獄後,都嘗試過聯絡你,希望能作點補償,惟總是聯絡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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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現在國強已改過自身,成為一個好人,但這並不代表我原諒了他。他對我父的傷害,理應以他的性命作彌補。」小良咬牙切齒的續道:「你知道嗎?我自小就失去父愛,更經常遭人欺負,只有憋忍住,所以,我就開始習武,並練成一身好氣力,誓言再不讓人欺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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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國強自小便受人欺負,難怪他的平日如斯的自我 - 這是因為他想保護自己,而潛衍生出來的性格 – 很可惜,這就成了他今天的殺人背景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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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原來,他之所以擁有一身有力氣,實為環境迫成所致,可惜,這就成了他今天的殺人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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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又原來,國強口中所指,令他終生抱憾的兩個人,分別是指Omar父親和小良父親,只是當初我太武斷,才一直誤會他所指的是Omar和Omar的父親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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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受的苦,是不足為外人道。」小良滿腔熱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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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你是如何得知國強的行縱呢?」黃探長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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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故事的下半部。」小良喘著,抽噎了一會,又道:「我為了報仇,故一直都有尋找國強的資料,且一早便已知悉他跟Omar的往事。而國強出獄後,我便一路暗中留意其動向,並得知他已當上了牧師,且活躍於向青年人傳教,事有湊巧,我其中一位朋友原來是他的教會組員。於是,我便籍這位朋友所設的網上聊天室,虛設了一女子的網絡身份,從而認識了國強,當然,國強由始至終都不知道我便是小方的兒子,亦從没見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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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場都靜了一會,小良又道:「嗯,我致力佈局殺害國強,且早已計劃作金蟬脫殼,希望將之嫁禍給跟國強有所恩怨的Omar;而為了減低大家對我的懷疑,故此我便在網上冒充為少女,去實行我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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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良續作詳細解釋:「一星期後,我又分別以這女網友的身份在聊天室中透過國強認識到Omar,再透過Omar去認識阿麗。最後,又以網上的第三個身份 -『大隻佬』-去「再」成為阿麗的另一朋友,因為我計劃的主要目標是國強及Omar,故我希望透過人脈的轉折去遮蓋我跟國強及Omar的相識和關係,去掩飾我的背景及故事。因為在理論上…那只是在理論上,『大隻佬』是阿麗的朋友,而跟Omar及國強在昨天之前都是素未相識的,所以這樣便令人更難追查到我的殺人復仇動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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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就以上小良的繁複話語作簡報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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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而言,小良就是要塑造一個跟Omar及國強在昨天才認識的假象,以圖掩飾自己的殺人動機及嫁禍計劃,令自己置身事外。而經過以上一連串的由小良刻意安排的結識過程後,在國強、Omar和阿麗的網上朋友名單上,可稍作以下小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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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強的網上朋友名單中包含了由小良冒充的女網友;
- Omar的網朋友名單就包含了由小良冒充的女網友及阿麗;
- 而阿麗的朋友名單就包含了「大隻佬」、女網友及Omar,當然,無人知曉「大隻佬」及女網友皆為小良虛設的網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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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表面」的效果上,「大隻佬」小良只是跟阿麗認識,而不知道國強和Omar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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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星作小總結:「同時你又透過你之前所說的女網友身份,在網上聊天室中了解國強、Omar及阿麗的資料、動態及性格,目的是方便你作詳細計劃。直至阿麗今次搞這個行山活動,你知道Omar及國強都會到來,可以金蟬脫殼之殺人機會來臨了,遂選擇以『大隻佬』的身份登場。正因為國強及Omar都不認識『大隻佬』,不知道『大隻佬』其實就是那個跟國強、Omar和阿麗都認識女網友,不知道『大隻佬』其實就是跟國強素有恩怨的小良,故此…今天你表面上便像是跟國強才剛相識,根本談不上任何殺人動機,這真是一個苦心經營的殺人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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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開雲霧,小良没有說話,只是徐徐向Omar點頭示意著,大慨他也要為求讓Omar吃下啞巴虧,而不惜含血噴人的舉動而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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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刻,小良的眼神帶有一絲的罪疚感,亦說明了人始終是有良知的,何惜,這良知就是錯誤地被仇恨埋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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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叵測,恨錯難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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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ar無奈到極,向小良道:「原來你就是『小倩』…」(小倩是誰?她就是那位原本聲稱今天會一同到來登高的女網友,那就是之前Omar在跟大家初相識之時都有提及過,那位Omar跟阿麗共同認識的女網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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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ar又望望阿麗,說:「對不起,是我不對,國強之死對我的打擊真的太大了。縱然如此,我亦不應該將意氣發洩在大家身上….真的很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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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麗抺著淚,說:「我亦有不對的地方…」畢竟這兩天的落差太大,阿麗一時都哭得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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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總是有落寞的時候,看著國強被帶上手扣,步上警車,再剛強的我都不禁滴下眼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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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魁禍首,是人心內的那一點恨,這一點恨,就足成滔天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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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眼見聰明絶頂的小良,上天賜他計謀及冷靜,只是他將這些天賦放在錯誤的路上,終令他越走越歪,鑄成大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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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人生在世,真的脆弱,昨天大家還好像己成為朋友,今天就不歡已散;幾小時前的國強還中氣十足的登高去,又有誰想到今天的他便已魂斷他方呢?這刻國強的銀包都光著了 - 他的債務都還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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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就尚欠阿星一個人情,畢竟,是他的一個眼神,才令我不致彌足大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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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又有一諷刺的題外話 – Omar的背包中又溜出了那一本推理小說,我為他撿起,又順便看真那封面,才發現原來那本不是《奇案》,而是《奇情》! 只是我的「眼文之誤」,才令我將「馮京作馬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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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奇情》是一情色小說,主要講述一已婚的中年幹探作精心布局,試著婚外情之經過;由於這小說內容色情,為禁書來,而Omar就是因此而不好意思在阿麗面前看這書,便惟有趁阿麗當天在豆腐腦店時,離座上洗手間期間,才拿出來看看…唉! 這小子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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