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何家莊園的一角，本是曲徑通幽，人煙罕至的小花圃，如今卻多了四個人影，四個打從前幾日就約好，迫不及待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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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淡風輕，新月如鉤，黯淡柔和的月光自天上灑落，微微地照亮這場小小的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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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個到場的人影還兀自氣喘吁吁，在僕役專用的大通鋪上，一名睡歪的肥壯僕役正把粗重的右腿壓在他身上，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把腿挪開，才驚覺時間已晚，連忙三步併成兩步，急奔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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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這麼趕?你該不會睡著了吧?」盧植訕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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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總有一天，我要宰了那姓陳的人型豬，再丟給小妹妳把他做成美味的菜餚，好讓他為這動盪的世間做點貢獻!」王盡頗認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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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要呢!好可怕喔!」王棠真的被嚇傻，趕緊躲到盧植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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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緊坐下吧，都遲到了還這麼多屁話。」王苗只想趕緊吃到王棠從廚房帶來晚餐剩餘的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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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何家以來已是年後，幾個月來眾人為了適應新工作忙的不可開交，即便碰上了面也只能小聊兩句，今晚是相隔幾個月以來，難得的空閒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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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總管事很欣賞你，在他那怎樣?我們以後就靠你罩啦!」王苗等不及，兀自拿了一塊糕點，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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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罩個鬼頭，那老渾蛋也不想想我才多大，什麼都一股腦地急著教，學的稍慢就是一頓罵。……我搞不好會比王進先把人給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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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盧植如此說道的同時，還不時地用眼角的餘光偷望了王棠幾次，卻見王棠對己的話毫無反應，甚至連看都不看一眼，當下內心暗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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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在這趟何二少出遠門前與眾人的一次閒談裡，聽聞了盧植與王棠那晚成親的經過，才告知兩人在拜天地儀式所犯的錯誤，是以，兩人根本不算有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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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過往純樸溫和的王棠，對此事卻意外的固執，那次的閒聊結束後，像是裝作沒聽見沒這回事，口語間仍當兩人成了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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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盧植實在是不太懂王棠的心思，大不了兩人未來再慢慢找時間成一次親不就得了?完全不懂王棠的堅持與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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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在未來自己有機會身居要職的當下，盧植好不容易才有了可以奮鬥的機會，正想好好努力有了名分之後，再好好的正式向王棠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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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每當因工作分隔數日，再次短暫會面的溝通裡 話題稍有觸及，王棠的口語間，總會透漏著若有似無的不信任感，有種不可違逆的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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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在一次次的交談中兩人的分歧越來越深，逐漸演變為現在的冷戰，盧植實在是不喜歡王棠這般，不把事情講開來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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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情況王苗也看在眼哩，是以，由他主動聯絡，在眾人難得喬好長時間聚會的今夜，其實也有著想讓兩人和好如初的意思在裡頭，但眼看王棠仍如此倔強看來是不可能了。
當想法產生分歧情感開始變質，為何還不把話說清楚，而是藉由無意義的冷 戰讓這過程加速?
還不夠成熟的盧植，還不能夠了解。
還不夠長大的盧植，仍努力維繫著彷彿對方已不在乎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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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大搬遷」完當天就跑來這熬夜，這樣身體真的吃不消，下次相約的時間錯開點吧。」王進終於喘完，吃著第一塊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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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每季的重點行動，從牧場運送大量飼養的動物至各個生意地點，當天現宰以求肉品新鮮度，由二少命名在由其口裡傳出的名稱「大搬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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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運送如此大量，又具有自己意識而不受控的貨品，每每大搬遷總要用掉許多的人力。這樣的行動自然是各方賊人眼中鳳毛龍甲的大好機會，是以，這也是韓順的重點護衛工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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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的搬遷便會用掉萬餘的人力，如此作法、規模放眼全中土也是絕無僅有，是以，何家總是很缺工。但如此堅持品質的做法，也讓何家旗下肉舖來客絡繹不絕，大排長龍，是何家主力收益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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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我這次沒被選上，但每日照顧那些畜牲還真比想像中的累，以前根本沒想過。小妹你呢?兩邊跑很累吧?」王苗吃飽躺著，他開始有點想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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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啊，夫人很疼我跟小德，不會讓我太累，其實我在廚房做的機會不多呢。」王棠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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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陳德，他今晚怎麼沒來?我還不知道他被分配到什麼工作?」王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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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啊，早就睡了，現在就整天玩耍囉，見他年紀小，夫人特別疼愛他，大概跟夫人以前...的關係。夫人還說等他長大點，要讓他也跟著賈老學習。」王棠已從王進等人那聽聞公孫芳流產的事，但又不好背著疼愛自己的夫人提及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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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太好了吧，根本當自己的兒子。妳說，她會不會想收養妳倆?我看她對妳也比對其他丫鬟都還要好。」王進舔了舔手上的糕餅屑問道。
「這我也不是很清楚...。」突然間，王棠有些擔心。常聽聞大家閨秀都要奉父母之命成婚，若真被收養，自己和盧哥哥的事恐怕不會被接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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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兄弟，上次問你得問題，有答案了嗎?」王進轉向盧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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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盧植與王棠感情出問題的同時，卻與本是冤家的王進迅速熟稔了起來，恍若早已相識多年般的一拍即合，也讓王進邀盧植作為他還不存在的軍隊的軍師時，盧植想也不想便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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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為吃上一口飯每日奔波，現下穩定後，王進便想大展他的將軍夢。但該如何開始卻毫無頭緒，只得問問這位還無兵可用的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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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有特地想過，大致上分成兩個重點。」盧植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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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身從軍後不外乎要建立功績才能往上爬，靠的無非就是自身的武勇或是統帥軍隊的才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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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進練武的黃金期早已過去，更別說沒得拜師學藝，雖然左近就有韓順、龐青這等高手，但自己一行人可不是被請來渡假的，縱使與何二少再熟悉，這個忙卻是怎樣都不能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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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到率領軍隊及擁有私兵，就分成錢財與才智這兩個重點。」盧植結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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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完了。要大哥他有才智，不如直接宣布計畫作廢吧。好~直接放棄，大夥就地解散回房睡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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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苗懶洋洋的躺在地上，累了一整天又填飽了肚子，再加上盧植與王棠小倆口和好暫時無望，此刻的他對兄長遙不可及的夢想暫沒心情攪和，只想回去睡大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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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談才智，那個錢我們怎樣也都賺不到吧。」無視王苗，王進不敢直視盧植，眼神飄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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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以何家之財，也不過就維持韓順那支分散各地的萬餘人隊伍。但我們現在講求的是建立軍功，不用花錢養這麼多人，有約五百人之類的私兵人數便夠了，要的是少數精銳以立軍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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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植起身走到王進身旁坐下，繼續道:「不過我以實際操演為由，已經透過賈老的關係得到家主同意了，等我們有工資以後，你們每月會扣三成到我這，我會用在操盤新店舖上做投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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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老那老頑固竟都被你說動，若以後這裡混不下去，盧植你改去當江湖術士斂財吧，保證日進斗金。」王苗又想起王貫遭盧植算計的場面，不禁暗自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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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我們現在要談的就是才智，兄弟你還不識字吧?」盧植重重的拍了拍王進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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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又怎樣。」王進看著一旁，眼睛已經完全不敢直視盧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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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晚膳後，花一個時辰學識字，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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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太久了吧!竹簡這東西很邪門耶!一靠近它我就開始打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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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字都不會看，更不用說讀兵書啦!你到底想不想當將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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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到橋頭自然直嘛!不也有些人沒學過，一上場自然就會什麼很厲害的兵法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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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是少數的天才啦!再囉嗦我就不幫你囉!我自己也要犧牲休息時間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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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在威脅下，王進只得乖乖投降，每晚花一個時辰經歷他最難熬的時光。但不想歸不想，王進立志幫助天下人的夢想卻是貨真價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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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雖學得慢，王進卻認真的一點一滴渡過他人生中最重要也最痛苦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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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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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飛逝轉眼便過了一年半載，總有這麼一群人，不論在何方，用何種方式，總會散發出令人稱羨的奪目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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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年紀尚小，但四人逐漸在各自負責的領域中，越發站穩何家裡重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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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裡，賈老病的越來越嚴重，已鮮少下床走動，大部分的時間裡接躺在床上，由口述指導盧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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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討飯行竊的時候，總是蓬頭垢面地東躲西藏，不引人注目，而就在剛進何家之後，盧植俊俏的外表就已吸引不少丫鬟的注目，在越加成長的現在，其一舉一動更是成為丫鬟們暗地裡討論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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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為了自己與伊人的將來，也為了兄弟的夢想，除了接受賈老的指導外，盧植無視丫鬟們的示好，更目不窺園，閉門讀書得努力，很快地就已學成七七八八，只是對於實際經驗上還有所欠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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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進已然成為大搬遷裡的常客，與生俱來的御統氣質，讓他很快在團體裡佔據重要角色，大夥遇到問題，經常第一時間就是想找他幫忙。如此擄獲人心的重要特質，何二少自然是注意到了，眼下正獨自私下考慮要將他升往哪一方面的管理階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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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段長時間的努力，王進也已然讀寫無礙，盧植也特地以弟子的身分坑了賈老請他購進幾本基本的兵書，可惜的是，王進在學習上顯然沒有太大的天賦，雖花比常人更多的時間便能讀懂，但就是不能舉一反三，若是實際上場，只怕使用上成效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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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王苗是個意外的收穫，天性悠然的他在工作上並不力求表現，貫徹努力與休閒是並存的這樣的觀念，讓他在忙碌之餘常常能找到空檔「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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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他開始覺得要認真的為兄長的夢想盡一份心力時，盧植意外發現，王苗學習能力非常的不錯，只是年幼沒機會打好基礎，經常一教就能融會貫通，拋磚引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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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的是，王苗的天性懶散，導致他的學習進度經常學學停停的，再加上眾人的教材也有限，是故，也只是學個基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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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三人想到先前被金陵幫偷襲的恐懼，又怕未來上陣前再無另外學習的機會，只怕軍功尚未獲取倒先丟了性命，是以，苦思了好幾套自創的陣法，佈但可用於未來行軍佈陣，也可在遇到武林高手危機之際用來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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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阿關依舊是阿關，那個神神秘秘無法與人交談的阿關，在牧場的角落一隅獨自靜靜作息，不打擾別人，也不給人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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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較年長的四人，陳德與王棠儼然已成為何魁夫妻倆的兒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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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良好的環境照料下，原本面黃肌瘦的陳德，已如同齡孩童般乖巧可愛，天真活潑，教公孫芳三天兩頭便向何魁提及收養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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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對孩子並無太大興趣的何魁，見到妻子打從流產後相隔多年，又終於再次露出真正開心的模樣，很是歡喜，正打算等旺季結束，手邊的事忙完後，再來正式處理收養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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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光便有影，有人發光發熱，奮發努力的同時，卻也有人鬱鬱寡歡，逃避現實的過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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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受到寵愛的王棠，雖然物質生活無虞，但內心卻沒有像以往那樣的快樂，更可以說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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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孫芳的溺愛下，用料上好的華麗衣裳像是不用錢般，一件件的造，一件件的買，原就是美人胚子的王棠，在衣裝的襯托下，盡顯傾城傾國之姿。公孫芳看的歡喜之餘，也高興的帶她四處炫耀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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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在哪個時代，婆婆媽媽之間的情報網都是很驚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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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中原一帶的富商大賈、達官顯要皆知何家「將要有」一位茂若天仙的女兒，上門求親者如蜂擁而至，絡繹不絕。替王棠挑選未來夫君，成了公孫芳最大的樂趣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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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王棠提及自己和盧植的事，得到的回應也是每個時代的孩子都常聽到的話:「遠志不也說過了，那晚根本不算數，妳年紀小還不懂真正的情愛，聽大人的話就對了，以後妳會感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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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棠並未向盧植提起過這些事，皆因每當她瞧見那些丫鬟們圍著盧植時的模樣，心底總是酸溜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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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羞怯，那歡笑，那竊喜，那時光，那本應是自己的位置，自己的愛郎，如今都被剝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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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用說每當她想到，盧植兩人對成親無效的反應是那樣的不在意，究竟是如同盧植所說的，這沒什麼大不了找時間再補辦就是，還是他已傾心於某個親近的丫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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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兩人之間只有自己真正的重視這段感情，在一頭熱。
之於他，卻是可有可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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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棠不敢問，不敢確認這個自己胡思亂想的答案。時間越久便越不安，所以每當盧植想提及此事，自己總是將心門關上，任憑它從心底、耳裡、自己的意識裡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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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真相的煎熬，就讓王棠喘不過氣來
彷彿自己一開口，就會從心上人口中聽到那恐怖的答案
當感情不再只是有單純的喜悅
又該怎麼做才能繼續走下去?
走的越近越是驚恐，離的越遠越是心痛
如對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焦慮
深深折磨著還不成熟的王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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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廚房成了王棠唯一可以安心躲避的地方。在這裡，沒有人談婚事，也不會有她不敢觸及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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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很危險吶，要發呆也把菜刀放下吧，要是傷著，我嫂子可是會很傷心的。」 一把聲音將王棠從思緒中喚醒，才驚覺自己切菜的手懸在半空，回頭一看，正是許久未見的何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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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爺，您回來啦。」王棠趕緊放下菜刀，轉身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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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多少次了，都要成為一家人，不要再叫少爺了。」何遠志裝作很生氣，輕敲了王棠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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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嗯…對不住。」王棠恍惚著，仍未從思緒中完全抽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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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心神不寧的王棠，何遠志喚住不遠處正在備料的年輕廚子，這人是他上一趟返家時帶回來幫忙的，打雜許久，直到近日管事才讓他開始學備料，磨練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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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日唯一的工作，便是盯著她，若她又拿著刀發楞就叫醒她，知道嗎?」年輕廚子連忙點頭，瞪大眼站好盯著王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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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發現今日這特別忙碌嗎?振作點，快回過神來幫我個小忙吧。」何遠志拿出了眼熟的小瓷瓶，在王棠面前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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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又和老爺吵架了?」王棠經何遠志這麼一說，看了看周遭才發覺廚房比平時更加忙碌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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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晚深夜便回來了，結果見到兄長又…哈哈，我可是特地被叫回來吃這頓大餐替你們慶祝的喔。」吵架吵到廚房人員每個都見怪不怪，何遠志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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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祝…..?棠兒不解?」王棠看著何遠志，內心求他不要說出自己猜測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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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慶祝收養妳跟……啊!糟糕!是要當作驚喜吧!我怎麼沒想到!真笨阿我!可以當作沒聽見?」何遠志話脫出口，驚覺不對已來不及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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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害怕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王棠如墜火爐，心頭絞熱，如置冰窖，渾身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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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擔心，妳所擔心的事今日將會被解決。」像是看穿伊人害怕的心思，何遠志對著王棠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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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是很明白何遠志的意思，但此刻萬念俱灰，亂了方寸的王棠，只是，也只能祈禱對方所說的與自己所擔心的是同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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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妳得先幫我這個小忙，我只剩這麼點了，最近貴霜國亂的很，不管陸上或海上東西都過不來。靠妳用剩下這些幫我弄道兄長最愛的紅燒魚吧。」何遠志晃了晃瓷瓶，傳出了稀疏的沙沙聲，遞給王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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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棠點點頭接過瓷瓶，開始全神烹煮，內心不停祈禱眼前的何家二少爺今晚能夠施展魔法，解決自己困擾已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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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和平日相比何家飯廳上多了幾分熱鬧，為了慶祝收養陳德與王棠這等喜事，除了不喜熱鬧的阿關拒絕之外，公孫芳將王進一行人全找齊，連與他們頗有私交的韓順、賈老也都受邀到場共進晚膳，行事低調不喜張揚的何魁，並未吩咐下人替飯廳多做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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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的內容才更為重要。」在準備期間，一向實在的何魁對著眾丫環如此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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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平時只有兩、三人使用略顯冷清的大飯桌上，今晚擺上了滿到不能再滿的華麗菜餚，鮮豔豐富的色彩搭配香氣四溢的交織衝擊，襲向在場眾人的感官，無一不垂涎欲滴，食指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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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邀請各位前來，就是為了宣佈一個喜訊。」何魁舉杯望了望公孫芳，又繼續說道:「相信有些人知道拙荊曾流掉孩子，這些年來，我一直沒有再次嘗試就是怕悲劇重演，令她再次見到那絕望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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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日之後一切都會不同，經過長時間的觀察，讓我們夫妻倆做出了決定。晚膳後，將舉行祭祖儀式，我們將正式收養陳德與王棠。」帶領眾人乾杯，何魁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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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眾人紛紛向主角四人祝賀，場面熱絡，晚膳也就此正式開始。相較於吃慣奢華佳餚眾人，王進兄弟倆哪曾見過如此精美的菜色，本就不太懂禮儀的他們，毫不客氣的狼吞虎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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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公孫芳細心照料見慣珍饈的陳德，雖不像王氏兄弟那般大驚小怪，倒也吃的開心。反倒是王棠與盧植兩人顯得心事重重，對眼前美饌絲毫不擺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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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於孩子們的兩樣情，大人們的步調就顯得一致，平時忙碌的他們鮮少像這般齊聚一堂，立即熟絡的互相問起近況。就在此時，一名丫環上了道紅燒魚擺在何魁眼前，並在耳邊附上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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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魁不發一語的夾了口魚肉放入嘴裡，一股不同以往又熟悉的美味在口中蔓延開來，當下心神領會，望向何遠志，恰巧對方也正看往這邊，兩人相視莞爾，一掃前一晚爭執的不快，一如以往的兄弟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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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個半飽，幾杯黃湯下肚正值酒酣耳熱之際，飯桌上的話題也自然而然的，從互相關心近況轉接到今晚的兩名主角身上，而其中更讓人熱議的自然是王棠的親事，對此事最為熱心的公孫芳正細數著眾多求親者的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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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僅是方才提到那些，連徐州陳家都派人來提親過。」公孫芳喝了一口熱茶，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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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販馬起家的陳家?」雖對經商圈完全不懂，但販賣戰馬的陳家之名，韓順可是熟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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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陳珪。連徐州這等不利養馬之地都讓他弄起這門生意，足見此人過人之處，可惜了徐州還有個糜家壓在他頭上。」談及政商界辛秘，公孫芳眼神不自覺逐漸銳利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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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想藉這門婚事沾上我們何家，好讓他在陶謙面前說話可以大聲些，此人心眼甚小玩不過糜竺的，但他兒子倒是可以期待些。」何魁將最後的魚肉送入口中，也加入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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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那可不成!雖說只是先談訂親事長大以後才嫁，他心眼這般小，但咱們王棠如此天真爛漫，若是不甚得罪人，那往後餘生可怎辦!」公孫芳擔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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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大人間妳一言我一句的談論心上人的婚事，盧植面帶陰霾的沉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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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起王棠憂慮的向自己提過婚事問題，自己卻主觀的認為這實在不是個什麼大問題，只要自己努力學習拿出成績，不論是王進的夢想，或是和王棠的婚事才會有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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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實在是太過於主觀，不懂得用他人的視角來判斷事物。以棠妹的美貌會有這樣的結果，不是淺而易見的嗎?為什麼要忽略心上人當時的那份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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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子幹!你真是天下第一大蠢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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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底如此的罵著自己，盧植此刻最氣的正是當時毫無作為的自己，若是當時認真回應王棠做點什麼，或許事情就不會是這個樣子。此時此刻，依自己的身分又能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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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了，兄弟。)王進望著盧植在心裡說道。
看著整晚陰晦的兩人，作為最親近的人，王進當然理解自己的兄弟與妹妹在想些什麼。但，自己的看法卻是偏向公孫芳，希望妹妹嫁個好人家，雖然對不起這一路以來相伴的好兄弟，但王進其實一路看在眼裡，放任事情發展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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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嗯———。」一陣蒼老且刻意的清喉聲，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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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的主人自然是整晚不發一語的賈老，長年臥病元氣大損，讓今晚原本就話少的他更是連口都懶得開默默的吃飯，對賈老尊敬的眾人自是不敢打擾，卻沒想到這惜字如金的長者，難得的主動示意要開口。當下場面瞬間寂靜下來，眾人皆好奇地等著賈老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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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賈老卻是盯著桌面一動也不動，就在眾人感到疑惑時，在視線所不及的桌下，賈老正用腳不斷踢向一旁的盧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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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成為師徒的時間雖短，卻很習慣這樣的相處方式，立即明白賈老贊同自己開口的想法。沒想到平時對己嚴厲的老人，竟會這麼細心觀察自己的事到如此地步，當下內心一陣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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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我有很重要的話想說。」盧植緩緩站起，有了賈老精神上的支持，此刻，他將擺脫那些身分上的常規，為自己所愛做最大，也是最後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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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何魁垂首一動也不動的，似是贊同盧植的發言，盧植鼓起勇氣，說出了過往絕對不敢開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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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初到此地也提過，我與王棠有過婚事，儘管當時無知程序有誤，成親並不算數，但，這絕非是年幼無知的念頭，一路以來，我們一起相伴經歷了許多，儘管我們年紀尚小，彼此間的情感卻是經過洗練的。」盧植緩了口氣，讓顫抖的身子稍稍平復又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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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小人會加倍努力，十二萬分的努力，替何家鞠躬盡瘁。小人只求老爺承認我們的婚事，不要將王棠嫁出去。」盧植緊張的閉著雙眼，說出自己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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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要否定你們的感情，只是眼下你們年紀尚幼，很多事情你們自己還搞不清楚。我承諾以後定會為你找個不輸王棠的好姑娘，乖乖聽夫人的安排，長大後你們就會懂得。」公孫芳說道，如同多數長輩般，將孩童的認真的意見視為不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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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夫人可是嫌我賈老栽培的人還不配不上這位未來的大小姐?」沒想到賈老外冷內熱，竟在此事上為自己奮力出聲，盧植感動得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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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老，我沒這意思，您怎會聽到那去了?」對這何家的兩代元老，公孫芳自然是尊敬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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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這盧小子可是我親自推薦，賈老賞識，以後必將成為何家總管事的優秀人才。若他兩成親，未來或可接管何家，雖少了政治聯姻的機會，但這不也是挺好的?」何家二少開口，自然也是站在盧植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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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管何家…瞧你們都說到哪去了!?哎、老爺妳也說兩句吧。」眼見意思遭誤解，眾人越說越遠，說得公孫芳一時混亂找何魁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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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這時才發現，何魁依舊維持方才得姿勢，一動也不動，頓時察覺有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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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靠得最近得公孫芳，輕搖何魁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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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驚見何魁有如斷線木偶般順勢傾倒在地，何魁那表情痛苦的五官，似因這激烈得碰撞開始滲出血水，眾人爭執間，毫無反應的何魁竟是沒了生命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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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啊~~~~~~!!」公孫芳嚇得跌坐在地，不住尖叫。不敢相信相伴自己多年，適才還和眾人閒話家常得枕邊人，竟成毫無反應的死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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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韓順畢竟是武人，反應鎮定迅速，喊人前來幫忙得同時，往前查探確認何揆已無生命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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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碰!或許有毒，小心沾上!」人生經歷最豐富的賈老趕緊出言提醒韓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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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廳內幾名僕役與丫鬟正想上前幫忙，聞聽賈老大喊，又嚇得倒退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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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奇譎，縱使是飽經風霜，但年紀尚幼得王進眾人，呆愣得在座位上不知如何是好。盧植愣怔佇立，整個過程恰巧發生在自己正對面，瞧得一清二楚，一顆心懸在半空，試著想理解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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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獨王棠，打從奇變之始，像是想到了什麼般，腦中畫面一掠而過的是，那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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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將視線往左前方逐漸望去，呼吸沉重，心頭不住撲通撲通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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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正望著地板上一動也不動的何魁，露出與平時相同的表情。
溫和燦爛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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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頭一遭，王棠突然覺得這個已經看過上百遍的笑容，好冷，冷得令人發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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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棠出神地望著何遠志，彷彿周遭得慌亂都與自己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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