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中午時分,烈日下,被踏出一個大窟窿的汽車仍冒著黑煙,熱浪在瀝青路面上蒸騰,不遠處,警車的鳴笛聲隨著靠近現場而越發尖銳。
聞聲,吳廣信愣了下,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滿臉驚恐,隨即不著痕跡地偷瞄了藺君婪一眼,結合剛剛看到的誇張一幕,他心中又多了一個驚人猜想。
警車在現場停下,兩名警察迅速下車,副駕下來貌似官階較高的神色緊張,另一位開車的則是有些不明所以的樣子,他們分別看了看零件殘骸散落四周的現場,戰戰兢兢地走向藺君婪。
“藺先生您好,我是騰京警察局的科長蘇洛天,您與東寰有過協議,礙於保密規則,需請您移步至騰京警局了解情況。”
就在旁邊的吳廣信聽到這話後,頓時心頭一震,現在的東寰,每個縣市都有一個主要的警察局,像是騰京市政府警察局、秦川市政府警察局等,這些單位相當於前朝制度的該市總局概念,而局級單位會根據行政區域再細分成不同的分局。
騰京,東寰的首都,蘇洛天,正是騰京警察局最炙手可熱的掃惡龍頭,提到這名字,所有犯罪分子都得肝兒顫,就算是泯法之地那些瘋狗,看似無法無天、橫行霸道的他們,一旦遇到蘇洛天,誰也不敢再狂,保準一個個都乖得跟條忠犬沒兩樣,可如今,這兇人竟然要用”請”這個字來對待眼前這位長髮男子,甚至還親自來請對方去警局?
吳廣信腦子裡電光火石般地轉了一圈,他開始認真思索,這位長髮男子的身份恐怕遠遠不止是從封閉熒台出來的熒台人這麼簡單,甚至可能根本就不是熒台人,熒台雖然神秘莫測,但也絕對造不出這種怪物。
吳廣信內心翻湧不已,以他目前和藺君婪相處觀察下來,再到剛剛見到的恐怖一幕,他的腦中不由自主浮現出,現在鬧騰不已的西方國家,那裡的人們正試圖挑戰顛覆的東西,一種細思極恐的假想!
大人物。
那群已經從陰謀論中走進現實的「他們」!
也就只有這種可能才能解釋他目前看到的情景。
人類進程完全廢滯的2054年,亂哄哄的世界,就像是在呼應全球的各種混亂一樣,既然可以有性別隨意流動的奇形怪樣,文明也可以如此模糊不清,那當然也可以跑出來一些奇詭恐怖的東西和存在,似乎這樣才符合當代的自由大潮..
想到這裡,吳廣信不禁打了個寒顫,雖然正值正午,烈日高掛,但他卻感受到了一絲陰冷的涼意。
在近些年,他一直以來都認為只有東方這邊的怪聞詭事比較有可信度,想不到西方那邊人們一直在鬧騰的假想敵,就活生生地直接在他面前表演?
假如真如自己所猜,看男人這態勢,注定是會插手攪入泯法之地這灘渾水中,西方的假想傳說跟東方的怪奇誌異相互碰撞?
不..
吳廣信忽然意識到,這好像已經不是只屬於西方的假說假想級別了,這類陰謀論存在好像從以前就在全球廣為流傳,只是東寰這邊還卡在介錯大潮,還沒進步意識到西方那邊在抗爭的東西。
“我正好也想找你們警方了解一些事情,走吧。”
藺君婪平靜地說道,他並沒有多少驚訝,在意識到自己失憶那會兒,透過限制器系統,他早就對這種意料中早晚會發生的事有所準備了,這種事就算是發生在泯法之地,東寰當局也不可能放任他這樣隨便鬧騰,這不,一搞出點動靜相關人員馬上就來了。
很快,藺君婪就上了警車後座,繫上安全帶平靜地坐著。
“你自己開車來警局,到了就在外面等著。”蘇洛天揚了揚下巴指示道,隨即又向不遠處嚇呆的兩名男子說道:“這裡是騰京,滾回你們的秦川市!”
吳廣信聞言忙點頭,一邊走向自己的車子,一邊感慨這差別待遇,有靠山就是不一樣,明明對方一定也知道他的底細,這長髮男人還真可以解決周鋒惹下的禍事,這趟沒白來!
途中,蘇洛天指示駕駛的警員在一家高檔餐廳停下,也不避諱,下了車就帶著藺君婪進去吃了頓價格不菲的午餐,連帶跟在後面的吳廣信也在不敢置信中吃了一頓蘇洛天請客的午餐。
見到蘇洛天眼皮都沒抖一下毫不猶豫地結了帳後,卻讓吳廣信付自己的費用,藺君婪差點笑了出來,這蘇洛天明顯是個妙人。
臨近下午兩點,淺灰色的磚牆在陽光下顯得穩重而冷峻,正門上方懸掛著一塊帶有金邊的黑色銘牌,上面騰京警察局五個大字刻得筆直有力,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被蘇洛天領著的藺君婪一邊走,一邊饒有趣味地四處觀賞著,該說不愧是警察局嘛,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能量充斥,明顯與其他地方不一樣。
走過長廊,開啟無數門扉,在眾多警員的注視下,藺君婪在蘇洛天的陪同終於抵達警察局長的辦公室,一見到藺君婪,這局長臉上笑容迅速展開,每條皺紋都舒展開來像是盛開的菊花一樣,他熱情地擦了擦手,然後雙手握住藺君婪的手,猛力搖晃,好似是在迎接久違的親人,而不僅僅是會晤一位重要客人,藺君婪內心莞爾,不禁暗想,這是見到自己就升職加薪還是怎樣?搞得跟嫁女兒見祖宗一樣...
在當代齊頭式平等下,親自體驗了一把還是一直存在的特權階級啊~
在經過簡短的請示與報備,蘇洛天交給藺君婪幾份與東寰政府討論的協議。
“這些是您與政府之間的協議,具體內容我不方便透露太多。”蘇洛天低聲說道。
藺君婪點頭,這可能是他自己沒失憶前與東寰當局談好的協議,既然限制器系統沒出聲示警,他也沒顧慮,拿起其中一份協議直接就開始端詳,看了好半會兒,果不其然,任何可能透露他自身訊息的內容一個字眼也沒出現,難怪限制器沒出來作妖。
粗略地讀了幾點比較重要的內容後,藺君婪就意興闌珊地表示他已經看完了,問蘇洛天可否告知他一些關於周鋒的事情,他相信警方在這方面所掌握到的訊息絕對遠比泯法之地的那幫人更多且更加詳細。
而事實證明也正如藺君婪所猜這般,警方這邊確實掌握了一些吳廣信和秦川冥地針對周鋒的勢力所不知道的事。
簡單說來就是,一是周鋒幾乎可以確定是無辜被牽連的,有人想企圖嫁禍,但卻誤打誤撞碰巧讓周鋒成了替罪羊,二是缺失的那件至關重要的冥器還在那座古墓之中,針對周鋒的冥地勢力中應該是有少數人知道這件事的,他們想藉著周鋒這背鍋衰鬼引出真正的幕後黑手。
而秦川警察局與騰京警察局聯手調查的情報力雖是驚人,但他們在追踪過程中也遇到了一些難以解釋的詭異現象以及瘮人的憾事。
蘇洛天首先帶著藺君婪來到證據審查室,指著螢幕:“這段錄影來自一部在案發現場附近發現的損壞手機,秦川警局的技術專家進行了數據取證工作,成功恢復了手機內的關鍵資料,值得注意的是,錄影的日期顯示是在警方斷定秦川慘案的三天後。”
“跟周鋒有關?”
“是的。”
蘇洛天回答完就按下了播放鍵,透過24吋螢幕,畫面一開始一片漆黑,隱約傳來微弱光線照亮周圍的石壁,在錄影者的四處照明中,可以得知錄影的人身處在一處複雜的地下空間中,鏡頭四處晃了晃,一路走走停停只有腳步聲與微弱的喘氣,短短幾秒,手機鏡頭就轉向拍攝者本人,竟是周鋒!
畫面中的周鋒看起來蓬頭垢面的,雖然鏡頭沒有拍攝到全身,但從脖子以下那一小塊進入鏡頭內的上半身衣物的破損程度可以看出,周鋒此時已經狼狽不堪,像是在裡面被困了許久一樣。
藺君婪看見周鋒的臉後驚了一下,不知何故,隨著錄影畫面繼續播放,期間,掌鏡的周鋒很是奇怪,時不時就把鏡頭往自己臉上照,而且一路上一直在做著看不懂的記號,很快,周鋒走到了盡頭,看似是死路,可隨著鏡頭一轉燈光照向上方,一條甬道出現,出口處隱約可見照進來的月光,周鋒朝著鏡頭示意自己要爬上去後,畫面就暗了幾分鐘,手機應該是被收進了背包,等到全黑的畫面再次出現光芒,先出現的是一片有零星點綴的夜空然後是被燈光照射的斑駁樹林。
藺君婪看到這,影片突然被暫停,他納悶地望向蘇洛天。
“你看到周鋒後面的東西了嗎?”蘇洛天臉色沉重地問道。
藺君婪頷首,心不在焉地答道:“看到了,像張人臉。”
“逐幀播放暫停才看得到的東西,你就這樣看到了?還這麼清楚?”蘇洛天訝異道。
“大驚小怪。”
“也是,話說你不怕?”
“怕個鳥。”
藺君婪狠狠地鄙視了蘇洛天一眼,他之所以會被驚了一下,只是單純對於錄影中周鋒的神態感到驚異,至於那看起來像張人臉的影子,想必就是周鋒一直把鏡頭望向自己的原因,周鋒在確認。
蘇洛天無語,按下播放鍵繼續播放,畫面視角再次前進,直到停在一處黃土岔路正中間,鏡頭來回移動著,周鋒似乎在確認著什麼,半晌,鏡頭前進停在樹幹前,緊跟著周鋒的手出現在鏡頭內,在樹幹上又刻了個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記號,隨即鏡頭移動往一條黃土岔路上前進,岔道口有個路標,上面寫著沙河村。
持續行進的途中大多只有漆黑以及周鋒刻記號的聲音,同樣,鏡頭仍時不時就會轉向掌鏡的周鋒自己,偶爾有幾次藺君婪都能看見周鋒身後那張詭異的臉。
蘇洛天快進了錄影,道:“有好長一段都是差不多一樣的畫面,沒什麼重點。”
藺君婪應了聲,依然看著正在快轉的錄影,畫面慢了下來,只見一條黃土道,而錄影中的周鋒明顯加快了腳步,不知為何,畫面也理所當然抖了起來,什麼也看不清,最後直到鏡頭朝下,照明了柏油路上的標線抖動才停止。
藺君婪看到這邊他覺得很是莫名,可此時錄影中卻傳出一聲周鋒的怪叫,鏡頭視角陡然轉回周鋒自己,赫見周鋒與半張臉腐爛的人頭出現在鏡頭畫面中!
無聲無息就多了個“人”!?
隨後畫面劇烈搖晃,只有殘像殘影什麼也看不清,唯一剩下的只有急遽的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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