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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陣閃光的交錯迷離,眨眼間,周圍的景色已經從冷漠的石牆變換成灰暗的木頭。這是一間破舊的小木屋,看起來就像是倉庫,不大的空間裡堆放著許多鋪著稻草稈的箱子,讓本就低矮的屋頂更加顯矮,牆壁的縫隙和地上的角落堆滿了草灰與灰塵,唯獨三人所站的地方被傳送法術激起的震盪所激起,清出了一片乾淨的區域,但飄揚的塵埃還是讓森夏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菲莉絲則是摀起了鼻子,問道:「這裡是那裡?」
「市場。走過來太花時間了,還要通過檢疫哨。」黛拉庫簡短的說,再次畫起了法陣,「儘管我們都知道那不是會傳染的『病症』,但還是讓這些人用自己習慣的方式處理危機才不會造成更大的恐慌。我在這裡預設了出入口,只要妳們有著我的『標記』,就能夠自由地出入。」
「所以這裡是一個……安全的地方?」菲莉絲問。
「是啊,怎麼?」黛拉庫問。
「黛拉庫小姐……」菲莉絲將念頭琢磨了一會,才說:「這代表──妳認為我們有可能碰上危險嗎?」
「或許吧?」黛拉庫輕描淡寫地說著:「凡事總是準備齊全的好,或許沒有必要,但是我想,預設碰上危險的情況還是必要的。」
「妳覺得做出這些事情的人還在這附近嗎?」菲莉絲終於將自己的擔憂脫口而出。
「我想未必。」黛拉庫很快搖了搖頭,「掌握這種技巧的人,要取人性命是很容易的事情。想想,他都能無聲無息地奪走四分之一個城裡的居民大半的瑪那,那要奪走剩下的也不難吧?假如妳是個貪得無厭的竊賊,毫不在意這次行竊會不會讓這家人無法度過馬上到來的冬天,那妳還會刻意留下兩枚價值連城的金幣給屋主,只怕他破產嗎?這是不合理的。」
菲莉絲差點就要點頭,但她隨即意識到這只不過是個譬喻而已,並不是真的要自己去揣測……
揣測?假如她真的需要去偷東西的話──雖然黛拉庫說的好像也很合理,但如果是自己的話,應該只會拿需要的那部分就是了……
「可是他還是留下了瑪那。」菲莉絲隨即就發現了問題的癥結點。菲莉絲接著說:「他不在意,可是他還是留下了『金幣』……會不會是因為他的袋子已經滿了?我是說……袋子。」
「這也是一種可能。」黛拉庫繼續說道:「但就我經手的幾個案例,這些人的瑪那都是被抽至低度以後,讓還沒意識到已經被抽空的身體再自行消耗到枯竭的程度,雖然危險,但並不會立刻斃命,也就是說,他刻意給了洛賽凡爾城反應的時間──最簡單的說法是:他並不是真的希望製造出傷亡。」
「既然不希望有人受傷,那為什麼一開始還要做出這種事情?」菲莉絲不解的問道:「雖然一直這樣問,好像顯得我很傻一樣,但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有什麼事情是不希望傷害別人,但卻又要傷害別人才能達成的?為什麼要做出這樣的事情?」
「哼哼!小菲才不傻!是小黛講話一直兜圈子。」森夏在一旁不滿地鼓譟著,「到底怎樣?快說啦!魔法師!」
黛拉庫點了點頭。
「有人想製造出騷亂。」
「……騷亂?為什麼?」
「這就不在能根據現有的線索推論出答案的範疇了。」
「但總有些猜測吧?」菲莉絲追問。
黛拉庫的手在空中輕抹出了一個圓弧,結束了術式。黛拉庫拍了拍手,宣告著完結。
「可能是想引出警備兵再趁虛而入,又或者是找個藉口讓警備兵作為掩護,好通過同僚進行一些什麼──無論如何,這些目的都不是我們能猜測的,我也不想浪費時間在調查這件事情上頭,我只想確保他們不會再次進行同樣的事情,造成真正的損傷,白白浪費了菲莉絲的瑪那。」黛拉庫淺淺一嘆,說:「這些是屬於一個人能擁有的最珍貴的東西,很多魔法師都沒有意識到這件事,瑪那是生命的源頭,應當好好珍惜。」
儘管角度不同,但森夏還是頭一次對黛拉庫的話深感贊同地點了點頭。菲莉絲望著手中的瓶子,一想到這關係到了無數人的性命,就情不自禁地將手中這越發沉重的瓶子給握緊了些。
生命的……源頭……
「結界做好了,我要待在這裡鋪展搜索魔法。但我還是希望妳們能在附近用眼睛搜索一下,找出可疑的跡象。」黛拉庫環顧四周,說:「當然,我希望妳們不會真的碰上比較好,但如果真的有危險,就在心中大喊。」
在心中大喊?菲莉絲閉起了眼睛嘗試了一會,森夏也做了同樣的事情,但卻什麼也沒發生,只有一陣尷尬瀰漫在兩人之間,但黛拉庫卻點了點頭,就像是感受到了什麼一般。菲莉絲難掩尷尬地說:「黛拉庫小姐……該喊些什麼比較好呢?」
「啊?」
「就……嗯,不然我大喊您的名字吧?」
「哦,無所謂,只要讓我注意到便行。」黛拉庫指了指後頸的方向,「這個標記會讓我們有某種程度上的連結,只要有異常的反應我都會知道。」
「連想法也可以?」
「讀心術?」黛拉庫搖搖頭,「這不是那種東西,差得多了,不過妳也可以這麼理解就是了。」
一旁的森夏忽然鬆了口氣,菲莉絲沒有問森夏發生了什麼,只是靜靜地點了點頭。菲莉絲走向了門口,森夏也跟了過去,她回頭道別,便推開了倉庫木質的推門。
「記住,小心安全。」黛拉庫說。
「嗯。」
一些塵灰落下,倉庫外頭與一條隱密的小巷接壤,小巷外則是延伸了一段距離才看得見陽光灑落。森夏踮著腳尖,幫菲莉絲拍了拍落在肩膀和頭上的灰塵,一面探出了頭朝外望去。
「看起來好多人呢。」
「『看』起來?」菲莉絲伸手將森夏的兜帽喬正。
「好嘛,是用聽的,小菲真愛計較。」森夏碎嘴道:「但是森夏覺得小菲還是不要過去比較好哦。」
「咦?為什麼?黛拉庫小姐不是會保護我們的嗎?」
「所以就說嘛!小菲就是傻傻的!」森夏敲了一下菲莉絲的腦袋,「別人說什麼小菲就相信!森夏不是在說小菲笨,但小菲居然這麼輕易地就相信外人?呼呼,早晚會吃虧的!」
「唔……那妳說說看該怎麼辦?」菲莉絲不滿地噘嘴。
「哼嗯嗯……躲起來偷看?」
菲莉絲嘆了口氣,決定不再將時間浪費在森夏身上,妄圖找出答案。菲莉絲轉身看了眼她們走出來的倉庫,裡頭本該站著黛拉庫的地方,卻只有一些隨著灌進來的風而飄揚的灰塵。魔法真是神奇的東西,不是嗎?
菲莉絲暗忖著,便往大街上走去,森夏在原地咕噥了一番,才跟在菲莉絲的身後緊追上去。
才不過一個早上的時間而已,城東區的市場大街就像是徹底失控了般,橫倒的貨架四散著,像是被某種風暴無情地橫掃而過,有些被蒐集了起來作為檯子,安置著那些已無力行動的人們,餘下還有餘力活動的人們,則是沮喪不安地來回踱步,不安如同散落一地的殘骸般恣意蔓延,明明是開朗的晴天,整座城市卻被愁雲慘霧給籠罩著。
菲莉絲注意到了這些人的眼神,儘管不安佔了絕大多數,但卻也有不少是憤怒,有點像是說謊時被識破後的感覺。菲莉絲曾經看過幾個向南八區的盜賊公會兜售假材料的共和國騙子,他們被森夏姊姊拆穿的時候,表情就和那些人很像──但還是有些不一樣。
菲莉絲拉起了兜帽,沿著街道旁的陰影處行走著。
「他們為什麼生氣呢?」
「大概是因為回不了家吧?小菲為什麼問這個?」
「沒什麼,就是有點在意。」
「哼嗯?」
森夏像是要聞嗅菲莉絲身上的氣味般,好奇湊過了頭去,菲莉絲往旁邊靠了一些,閃過了森夏,便繼續向前走著。
街景逐漸變成了菲莉絲熟悉的樣子。不知不覺中,菲莉絲已經走在了先前和歐克利一同踏過的街上,腳底還能夠感覺到靴底曾經輾過的碎片再次崩裂的觸感。騷動的風暴同樣橫掃過此處,但這裡似乎不是用來集中病患的地方,所以比菲莉絲一開始看見的大道要冷清了些,只有一些症狀沒有嚴重到無法動彈的人們,在殘破的大街上不安地晃盪著。
對那些「倖存」的人來說,所有東西都像是長出了刺一樣、街道上的磚石、倒塌的貨架,就連飄動的影子都會驚嚇到他們,行走的路人們甚至在躲避著彼此,就像是希望區別出自己與他人,好獲得虛幻的安全感。
如果情況沒有控制住的話,很快就會有真正的騷亂了吧?菲莉絲心想。她知道那些認為自己步入窮途末路的人會做出些什麼來。雖然一開始的時候,她也曾試著想幫助他們。
「我們明明就沒事!為什麼不讓我們離開!」
街道的轉角處傳來了一聲爭執,菲莉絲好奇地想走上前去,但卻被森夏給拉住了。
「森夏姊姊?」
森夏搖了搖頭,視線忽然警戒起來。只見森夏將手指放在唇上,示意要菲莉絲安靜,菲莉絲也不再多問,便靜靜同森夏一起待在街角,伸長了耳朵遠遠聽著。那是兩個男人在爭執,不過也只是一開始而已,很快就變成其中一方在單方面的咆哮。
「我們又沒有病!快放我們離開這裡!」
「先生,你先後退,只要你待在安全的建築物裡,警戒很快就會解──」
「房子裡?這裡那裡是安全的?我看那些人同時暴斃的瞬間,你們還在警備隊裡喝著參了尿的爛酒!快帶我們出去!」
「目前為止還沒有出現罹難者……」
「狗扯!那都是你們的狗扯!快讓我離開這裡!你看得出來的吧?我沒病!」
菲莉絲轉過頭去,向森夏拋出了詢問的眼神,森夏點了點頭,說:「雖然會死人沒錯,但就像是燒柴一樣,總是要一點時間才會燒完,而且放著不管,也沒有外力驅使的話,殘餘的燼火是可以燃燒一整個晚上而不會熄滅的,小菲,森夏不想不想承認,但眼下最好的辦法,還是等魔法師找到始作俑者,小菲再開始行動。」
菲莉絲點了點頭,將注意力轉回了街角。那躁怒聲音的主人對警備兵的說法一點也不買帳,正大聲嚷嚷,好像覺得靠音量就能辯駁自己的清白。警備兵的聲音逐漸無力,但那股被預設了的敵意卻是逐步逼進;一股不安襲上了菲莉絲的心頭,過了不久,她聽見了劍拔出鞘的聲音。
「喂,你這是做什麼?我們可是市民啊!」
「請退後!先生!」警備兵說著,言語間聽得出疲憊。
或許是見到了劍的關係,所以即使憤怒,另一個人的聲音也不禁遲疑了一陣,但在緊接而來的咆哮之中,那跋扈的氣焰卻沒有因為遲疑而被絲毫減去。
「你要趕走我們?」男人提高了聲音。
「退後。」警備隊員壓抑著憤怒說道。
「你要趕走我們?讓我們留在這裡等死?」
「退後!」警備隊員大喊。
「小菲。」
森夏忽然扯了一下菲莉絲的斗篷,菲莉絲還沒來得及出聲,森夏便把菲莉絲往後拉進了巷子裡頭。菲莉絲雖然想抱怨,但森夏就先揮了揮手作勢要菲莉絲安靜。被緊張的氣氛所影響,所以菲莉絲倒也不去抱怨,只是吞了口口水,靜靜聽著。
「小菲。」森夏眼神不安地游移,左右盼顧了一陣,才繼續說:「森夏覺得應該要回去了。」
「回去?」
森夏點了點頭。
「森夏覺得這裡要開始變得不安全了。」
「不安全?可是……我是說,距離發生這件事情,都還沒過多久呢?」
「那是因為小菲知道真相。」森夏眨了眨眼,說道:「因為知道真相,所以小菲知道要冷靜等待,但小菲也看見了吧?那些人害怕得不得了,甚至沒去檢查,就認為那些昏倒的人通通死光了。或許不是每一個人都這樣,但這種人絕對不少在少數,甚至會越來越多。」
「那為什麼不告訴他們真相?只要知道真相的話──」
「小菲自己不是也說了,事情發生到現在,根本就還沒超過一個早上的時間呢,要怎麼把真相趕在謊言瀰漫前傳播出去?更何況,真相又是什麼呢?」
「唔……」菲莉絲不禁遲疑了一陣。確實,說得好聽一點,只要告訴大家真相就能解決問題,但光是要讓人了解,並接受一件與他們認定的事實所不同的事情,本身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即使那結果是好的。
森夏看出了菲莉絲的猶豫,於是便接著說:「還有,森夏可不是因為這些人太笨才這麼說的,雖然這些人真的笨,蠢呆了。」
「咦?」聽出森夏言外之意的菲莉絲,露出了疑惑的神情,「那麼……」
「血液裡的瑪那含量低落,會造成幾種明顯的症狀,瞳孔放大、盜汗,包括猜忌、道德感低落、畏縮……總之,想像一下,一個虛弱、隨時會被殺死的動物會有什麼反應,那就是了。」森夏一一細數道:「對那些人來說,現在已經是窮途末路,小菲很清楚絕望的人會演變成什麼樣子。」
會演化成暴動。
菲莉絲知道,但卻沒辦法確信,那就像是知道一個飢餓的人會不擇手段地去拿到食物,但當他殘忍地殺掉了一個小孩,只為了搶過他懷裡吃剩的罐頭時,即使就發生在眼前,還是會難以接受這是身下所處的世界所發生的醜惡事實──但這裡不是南八區啊。
菲莉絲望向周圍。這些人,明明就過得這麼優渥又安全,警備隊也是為了保護他們而存在的,但他們之間為什麼反而不存在信任?追根究柢,是人太容易往壞處想?還是接受別人的善意終究是這麼難以辦到的事?
菲莉絲搖了搖頭,試著想淨空腦袋,但那些繁雜的思緒就像是帶刺的棘藤,越是想扯掉它,反而讓刺陷得越深。菲莉絲感覺到了一股難抑的煩躁湧上了心頭。她塞在大衣口袋裡的手握起了拳頭,一股冰涼的觸感傳來,菲莉絲才想起了自己手中握著的玻璃瓶。
「森夏姊姊。」
「嗯?噓,先不要和森夏說話,森夏要找一個安全的落跑路線……」
「假如那些人得到足夠的瑪那,會立刻好起來嗎?」
「什麼啊?嗯,當然囉,雖然作用要一小段時間,但濃度足夠的話,很快就生效了,最好的方式是直接接觸,好比說用喝的,或是注射。哎呀,不過那種事情交給小黛去操心就好了,小菲先等等,幫森夏看著一下附近,森夏現在要把耳朵掏出來才能聽得比較清──咦?小菲?」
等到森夏察覺時,菲莉絲早就看好了路,拔腿狂奔了起來,轉過幾個彎後,森夏呼喊的聲音就已經遠得幾乎聽不見了。
菲莉絲在一處小巷中停下腳步,靜下了心來,除了喘息以外,城市的聲音開始湧入了耳中,她聽得見爭吵、哀號、禱告,不時仍有砸碎或東西翻倒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遠得會讓人誤以為是幻聽。但這一點也不影響菲莉絲要辦成這件事情的決心。
人最多的地方……是那邊吧!
菲莉絲深吸了一口氣,向前奔去。只要能夠辦到的話,一定可以……
「菲莉絲。」
聲音從本來空無一物的身後清晰地傳來,就像是在耳邊。菲莉絲嚇了一跳,想要轉頭卻被自己的腳給絆了一跤,但她卻沒有跌倒──菲莉絲半懸在空中,緊捏著瓶子的手還在掙扎著,但身體卻沒辦法如她所意地行動,就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給抓了起來。
黛拉庫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她的身後,雙手環胸,神情嚴肅。菲莉絲撇過頭去,迴避著黛拉庫的目光。雖然兩人都還沒開口,但菲莉絲卻已經能夠預想到接下來的對話。
黛拉庫環視了一下四周,露出了狐疑的表情,才揮手解除了魔法,將菲莉絲給放了下來。菲莉絲一得到自由之後,便向後退了幾步。黛拉庫看出了一絲端倪,忍不住問:「妳在做什麼?」
菲莉絲沒有回答,只是緊抿著嘴唇。
黛拉庫的目光在菲莉絲的身上掃過了一遍,停留在她手上的瓶子上。黛拉庫皺眉,問道:「這樣……不會太急躁了點?」
「但是……只要讓他們知道還是有希望的,那麼一定就可以──」
「原來妳是在擔心那些人啊。」
原來?菲莉絲忽然有一種想要大喊的衝動,但她還是忍了下來,試著讓那些沒辦法用言語傳達的東西──或者該說,她害怕用言語傳達而搞砸的東西,通過眼神傳達給黛拉庫,希望她能夠理解。黛拉庫低下了頭,若有所思地思索了一陣,才說:「但是這樣好嗎?除了妳以外,短時間內是再也找不到這麼大量的瑪那存源的,假如──」
「沒有關係。」菲莉絲堅定地說著:「要多少我再榨出來就是了,雖然我不知道方法,但黛拉庫小姐也說過,我有很多的吧。」
「……是沒有錯。」
「那麼就讓我去吧!」菲莉絲一陣欣喜地緊握著拳頭,盛裝著瑪那的玻璃瓶隨著屋簷斜射而下的陽光而閃動,「只要給他們一點希望,他們就一定會相信,這樣就能夠爭取到時間了吧?」
黛拉庫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
「對吧!」
菲莉絲匆促地回望了黛拉庫一眼,但她的心早已按奈不住的隨著腳步狂奔去。菲莉絲奔跑著,直往著記憶中的那條大街前去,聲音越來越清晰,就像是從遠處迎面呼嘯而來的風……她終於聽清楚了,在那裡,以及究竟發生了什麼。
通往東邊市場區的大路上擠滿了人,不安的情緒溢滿了出來,隨著憤怒恣意流瀉,就像是盛裝在脆弱的玻璃杯中,隨時會翻覆。警備隊以洛賽凡爾塔為中心展開了陣線,陡然豎直的槍頭卻猶豫地搖擺著,說到底,就連他們自己也不清楚在市場區發生的怪事──他們也親眼看見了,所以那份恐懼並不是被趁虛而入地傳染,而是本來就深植著,正逐漸激化,逐漸萌芽。
但一切都還來得及!
「各位!各位!請看著這裡!拜託!拜託了!」
菲莉絲揮舞著雙手,試圖讓自己嬌小的身材更加顯眼一些,但在鼓譟的群眾之中,似乎不管做什麼都是徒勞,就像是試圖在浪潮中躍起的水滴。
菲莉絲跳了跳,從喉嚨裡頭發出的嘶喊,卻總是在脫口而出的瞬間就消失在唇邊;菲莉絲懊惱地握著拳頭,穩定著身體不被人潮給擠倒,但光是要維持住就已經費盡了心思,她掙扎了一陣,才忽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凱羅茲先生!凱羅茲先生!」菲莉絲決定先放下其它的事情,全力專注在引起凱羅茲的注意上。凱羅茲一開始雖然是看著別的地方,但菲莉絲微弱的呼喊終究還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凱羅茲狐疑地張望了一陣,然後在茫茫的人群間一眼認出了菲莉絲那頭顯眼的金髮。凱羅茲愣了一瞬,隨即慌張了起來。
「喂!搞什麼?」在凱羅茲慌張地湊齊人手,硬是擠進了人群將菲莉絲給拽了出來。在回到陣線之後,他看了看周遭,確認森夏不在之後,才忍不住罵道:「妳怎麼會一個人在那種地方?在這種暴動遊行中萬一摔倒了,可是真的會被一腳一腳踩死的啊!傻瓜!」
「對不起……」菲莉絲低聲說道,但隨即便搖了搖頭,打起了精神,「對了,凱羅茲先生!我想請您幫我一個忙。」
「嗯?」
「我想要讓大家都看見我。」
「啊?這個……我不是很懂妳說的……」凱羅茲面露疑惑。
「就是──唉!我說有辦法阻止這場暴動!」菲莉絲著急地在口袋中摸索了一番,才想起瓶子還拿在手上。菲莉絲將瓶子往前遞了出去,說:「用這個!只要用這個就──」
「行行,妳先冷靜下來,冷靜,好不好?」凱羅茲抬起手說:「雖然不知道妳打什麼主意,但只要讓大家注意到妳,妳就能解決這個問題,對吧?」
菲莉絲只愣了一瞬,隨即點頭如搗蒜的猛點著頭。
「好,那我去和警備隊長說下。那渾蛋,真是的,連自己的城市都管不好,還要個小女孩來收拾殘局──」凱羅茲一面碎唸著,一面往洛賽凡爾塔的方向走去。菲莉絲緊握手中的瓶子,回望著身後。
只要這樣就可以了吧?只要給予──希望。4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mjEodA0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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