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純白的鳥張開豐滿羽翼,如射出的箭矢般迅速飛掠過大街上櫛比鱗次的房屋,阿芙拉的目光追隨著那隻鳥,直到牠飛向自己觸及不到的高遠天空。
「噹──噹──」等到塔爾多拉廣場大鐘的鐘聲迴響於阿芙拉耳邊,她才回過神來,想起自己正在趕路。
「啊!已經到這個時間了,得趕快去工房才行!」十四歲的阿芙拉馬上挺直背脊,奔跑於羅納貝市的商業大街。阿芙拉的嬌小身軀穿梭於洶湧人潮中,她那深褐色的肌膚、銀白如雪的短髮以及頭上一對彎曲的羊角,皆與周遭大多數的人類截然不同,引來不少好奇甚至鄙視的目光,阿芙拉卻將那些目光盡數拋在腦後,只專注於自己前行的道路。
羅納貝市是位於艾尼賽斯王國的城市,因為鄰近王國首都,來往首都的人群都會經過此地,形成了繁盛的商業貿易圈,大部分居民的生活可說是富足安穩。
從出生到現在,阿芙拉從未離開這座城市,但擁有一半伯萊雅族羊人血統的她,卻嚮往著奶奶講述過伯萊雅族人的故鄉──裘喀拉雪峰。
裘喀拉雪峰位於賽媞亞大陸北方的多洛茲山脈,那裡長年被皚皚白雪所覆蓋,地勢險峻且終年嚴寒,卻是最接近祖靈斯拉之地。
每個伯萊雅族人都會在屹立於雪峰之上,傾聽祖靈、天空及山脈的話語,燃燒如火焰般壯盛明亮的生命。就算死亡讓他們的肉身埋葬於冰雪之中,他們炙熱的靈魂將會回歸天際,常伴祖靈斯拉左右,看顧伯萊雅族的後代子孫。
數百年來,伯萊雅族就這樣過著不與人爭的和平日子,直到伽諾教國的種族淨化政策,發動對境內獸人的驅逐及屠殺,並派兵進攻裘喀拉雪峰。
伯萊雅族人為了求生,只好捨棄故鄉,逃到國外四散各地。當時阿芙拉的奶奶年僅十歲,就經歷了艱辛的逃亡生活,最後和部分族人在羅納貝市定居下來。
雖然阿芙拉從未見識過裘喀拉雪峰的景色,但每當看見奶奶訴說故鄉時那驕傲且懷念的神情,阿芙拉體內屬於伯萊雅族的血就會暖熱起來,比起這座仍將獸人當成異類的城市,或許裘喀拉雪峰才是她真正的故鄉。
「如果能像鳥兒一樣在天空飛翔,不管是裘喀拉雪峰,還是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都一定能夠飛過去吧。」阿芙拉仰望白鳥在天空翱翔的姿態時,這句話就在腦海浮現,這是長存於她心中的珍貴夢想。
一路奔馳的阿芙拉,很快就來到希爾達工房門前,她如往常一樣打開工房的門,大聲喊道:「喬蒂店主,對不起,我來晚了!」
「妳沒有遲到,不需要道歉。」一名體型豐腴的中年婦人走出櫃檯,表情正經嚴肅,她綁成一束的黑髮夾雜幾縷灰白,身穿的工作服雖然陳舊,卻沒有任何污漬。
希爾達工房是店主喬蒂和她丈夫諾帕共同創立的魔具工房,自從五年前丈夫去世之後,喬蒂就獨自一人經營這間工房。雖然工房規模不大,但製作的魔具是有口皆碑的穩固耐用,店內擺設也是一塵不染的井然有序,足以見得喬蒂一絲不苟的認真態度。
「今天的工作內容是什麼?我會盡力去做的!」阿芙拉充滿幹勁地望向喬蒂,淺金眼瞳閃著期盼光采。
「這樣的話,妳就去幫我買材料,剛好工房的庫存快用完了。」
阿芙拉馬上接過喬蒂遞來的材料清單及銀幣,然後興奮地說:「我很快就會買回來的,那我今天可以進鍛造間了嗎?」
喬蒂面有難色地看了她一眼,搖頭說道:「鍛造間的工匠已經足夠了,而且妳現在年級還小,等妳累積足夠經驗再進去也不遲。」
「今天妳就專心幫我採買,剩餘的錢不用給我,妳自己拿去用吧。」喬蒂拍了拍阿芙拉的肩膀,阿芙拉下意識握緊了銀幣,低頭不讓喬蒂看見她臉上的表情。「好的,我很快就回來。」
阿芙拉踏出工房大門後,立刻鑽進另一側的狹窄小巷,這裡是她熟悉的捷徑,巷道的陰影掩蓋了她緊皺眉間的懊惱神情。
今天阿芙拉仍不能踏進鍛造間,她明白喬蒂沒有明說的用意及關懷,所以接受了喬蒂的安排,但身為魔具工匠的自尊,卻又不斷折磨她的內心。
喬蒂是阿芙拉以及她奶奶的恩人,相較於其他人類,喬蒂對獸人的態度十分友好。當年阿芙拉的奶奶來到羅納貝市,就是喬蒂和她的丈夫收留奶奶在工房工作。
而阿芙拉的奶奶是出色的魔具工匠,也是教導她鍛造魔具的師父,奶奶去世之後,喬蒂依然讓阿芙拉繼續工作,讓阿芙拉得以獨立生活。
然而,阿芙拉了解不是每個人類都像喬蒂一樣友善,世上依然有不少潛伏於暗處的惡意,甚至會在自己毫無防備時襲來。
「幸好店主不讓阿芙拉那小鬼進來鍛造間,我可不想讓獸人碰到鍛造爐。」刺耳話語從巷道某處傳來,像尖銳細針猛然扎在阿芙拉心頭,這條小巷剛好通向鍛造間附近,她馬上聽出這聲音是出自工房的工匠。
阿芙拉放慢腳步靠近,當她的臉悄悄湊到鍛造間的後門門板時,另一名工匠的回應隨即鑽入她耳裡:「真不知道店主是怎麼想的,居然讓獸人待在店裡工作。好不容易等到那老太婆死了,她的孫女卻留了下來,看了就心煩。」
「以前那老太婆還說想造出一艘飛行船,結果到死前一個成品都沒做出來,果然獸人就只會說大話。」
阿芙拉一邊聽一邊緊握拳頭,兩名工匠說出的一字一句,就像不斷丟進火堆的柴薪,讓阿芙拉胸口燃燒的怒火更加旺盛。
雖然阿芙拉無法窺見鍛造間內部,她卻能想像出工匠們臉上嘲諷戲謔的笑容,因為這些工匠總是用這樣的表情面對她。阿芙拉可以忍受自己被冷嘲熱諷,但她絕不允許別人嘲笑奶奶,以及她們兩人的夢想。
在怒意驅使下,阿芙拉用腳重重踹了下後門,巨大聲響瞬間在陰暗狹小的巷道內爆裂開來,正在閒聊的工匠們嚇了一大跳。
「誰,是誰!?」兩名工匠馬上跑出後門,環顧巷道四周,但阿芙拉早就跑出小巷不見蹤影,工匠們只能錯愕地看著留在鐵製門板上的凹洞。
***
下午時分的明亮陽光,拉長了商業大街建築物的影子。比起上午的擁擠喧鬧,此處的人群變得稀疏零散了些,走在陰影下的阿芙拉,甚至可以聽到自己踏在石板路上的腳步聲。
阿芙拉已經採買完清單上的所有物品,她獨自一人用纖細雙手抱起大量的魔具零件,這個連成年人都會感到吃力的重量,對阿芙拉來說是毫不費力的輕鬆,但她行走的步伐卻沉重緩慢,不如以往矯健輕盈。
不久前工匠們的話還在她腦海中盤旋,那份惡意及輕蔑仍令她怒火中燒,以前依阿芙拉的個性,她會馬上衝進鍛造間跟工匠們大吵一架,但她沒有這麼做,是因為不想造成店主喬蒂的困擾。
平常喬蒂不讓阿芙拉進鍛造間,給她的工作只有打掃店面及採買之類的雜務,就是為了避免阿芙拉與工匠們有所接觸。阿芙拉雖然知曉喬蒂的用意,喬蒂給她的報酬也總是特別豐厚,但她仍無比想念鍛造爐的旺盛熱度,敲擊金屬的鏗鏘聲響,還有親自鍛造魔具的成就感。
過去奶奶還在世的時候,她會趁其他工匠不在的時間帶阿芙拉進鍛造間,讓年幼的阿芙拉觀看魔具的鍛造過程,並教導她鍛造技巧及魔具的構造。阿芙拉看著魔具在鍊冶及敲打中漸漸成形,就覺得像魔法一樣,令她心馳神往。而奶奶被炙亮火焰照耀的臉龐總是充滿喜悅及驕傲,她打從心底喜愛這樣的奶奶。
「阿芙拉,我的夢想就是打造出一艘飛行船,讓大家看看從天空望見的景色。如果知道世界是如此遼闊,就不會有這麼多無謂的紛爭了吧。」這是奶奶最常跟阿芙拉說的一句話,她年幼時被迫離開故鄉逃亡,當她被人類士兵追殺時,是一名鳥人帶她飛向天空,拯救了她的性命。
天空的風拂過肌膚的觸感,在遠方地平線浮沉的太陽與雲海,覆蓋整片大地的青翠山林與草原,還有地面上被縮得小小的建築物及人群,小時候在空中所望見的遼闊世界,一直深深烙印在她的心中,並藉由她的溫柔話語傳遞給幼小的阿芙拉。
然而,奶奶為了維持自己跟阿芙拉的生活,只能先以工房的工作為重,日夜鍛造魔具以換取溫飽。即使奶奶死前無法完成打造飛行船的夢想,她所留下的飛行船設計圖及模型,以及那份長存於心的夢想,都是阿芙拉最珍貴的寶物。
阿芙拉繼承奶奶的技藝及夢想,成為了魔具工匠,但在奶奶死後,她就無法再踏進鍛造間,那個充滿她和奶奶回憶的場所,如今卻與她完全隔絕。
雖然現在的生活衣食無虞,但已經沒有奶奶教導的她,害怕自己鍛造魔具的手藝日漸生疏,就算不想讓奶奶的夢想就此斷絕,她卻不知道孤身一人的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哈囉,妳看起來一臉鬱悶的樣子,就告訴妳一件令人開心的好事吧!」一道清脆嘹亮的聲音叫住了阿芙拉,一路低頭走路的阿芙拉抬頭一看,一對穿著華麗燕尾服的兔人少女跟少年便躍入眼簾,他們比阿芙拉更為矮小,相似的容貌看起來像對兄妹或姊弟。
「我們摩亞尼拉遊藝團正在廣場進行巡迴演出,現在是中場休息時間,立刻過去的話還能趕上下半場的表演喔。」兔人少女一邊說一邊晃動頭上的雪白兔耳,塗抹濃豔彩妝的臉龐露出可愛迷人的微笑。
「謝謝好意,但我必須把零件送回店裡,沒時間去看表演。」雖然喜歡熱鬧的阿芙拉對表演感到十分好奇,但她的責任感不允許自己隨便放下工作。
「既然如此,我們就幫妳卸下重擔吧!」兔人少年在阿芙拉抱著的零件上蓋了塊白布,正當阿芙拉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另一邊的兔人少女揮了下魔杖,她手上的重量就瞬間消失了。
「什、什麼?」白布輕飄飄地落在阿芙拉手上,眼看剛才買的零件全都不見了,她立刻大喊:「你們弄了什麼奇怪的魔法?快把我的東西還來!」
「這不是魔法,而是魔術喔。」兔人少年的唇角勾起惡作劇的笑容,兔人少女緊接著收回白布,再把傳單塞到阿芙拉手裡:「不用擔心,只要妳來廣場看完表演,我們馬上就會把東西還妳。」
「下半場可是我們遊藝團的招牌女歌手──蓓蘿特的演唱秀,妳絕對不能錯過喔!」兔人少年說完後,他們就牽著手一起蹦蹦跳跳地跑開,就像靈巧好動的兔子般,快到阿芙拉來不及攔住他們。
「什麼啦,這太亂來了吧!」雖然嘴上這麼說,阿芙拉卻沒有真正生氣,這對兔人魔術師的確掃去她鬱悶糾結的心緒,也不像是搶人財物的騙子,而且她本人其實對遊藝團的表演相當感興趣。
「那麼,就去看看吧。」阿芙拉拿著色彩鮮艷的傳單,走出覆蓋在自己身上的陰影,抬頭望向蔚藍色的晴朗天空。
***
阿芙拉走到廣場時,洶湧喧鬧的人潮馬上就淹沒了她的感官,她才意識到原本商業大街上的人群絕大部分都聚集在此處。一座巨大的華麗舞台設置於廣場中央,周圍盡是高聲歡呼的觀眾,各色旗幟在鮮紅的舞台帳篷上隨風飄揚,五彩繽紛的彩帶及花瓣紛紛飄落,如此絢麗熱鬧的景象喚起阿芙拉心中的雀躍期盼。
「歡迎大家來到這裡,下半場的壓軸表演即將登場,敬請期待!」
「等會即將上場的是遊藝團招牌歌手蓓蘿特,她的歌聲絕對會讓大家滿意!」
阿芙拉聽到熟悉的聲音,她瞥見正在人潮中招呼觀眾的那一對兔人魔術師,他們一邊笑著一邊向觀眾潑灑彩帶花瓣,炒熱現場的氣氛。很快地,兩人察覺到阿芙拉的視線,對她露出一抹俏皮的微笑後,便從她眼前消失於擁擠人群中,但阿芙拉還是可以從喧騰人聲中隱約聽見他們的笑聲。
「真想抓住他們應該不容易吧,那就來看看他們說的表演到底多精彩。」此時阿芙拉也隱藏不住臉上興奮期待的表情,雖然以前曾有表演團來訪,但這麼熱鬧的場面她是第一次看見。
阿芙拉利用自己的嬌小身體,鑽過包圍舞台的重重人牆,來到舞台的正前方。阿芙拉抬起頭,在她面前展開的舞台幾乎占據她的視野,台上表演者的細微表情跟動作都能盡收眼底。
「謝謝大家來欣賞摩亞尼拉遊藝團的表演,接下來是招牌女歌手蓓蘿特的現場演唱,請各位熱烈掌聲歡迎!」身穿華麗戲服的主持人說完後,立刻退到舞台下方,舞台上的大紅布幕漸漸揭開,一名鳥人少女踏著輕盈優雅的步伐走向觀眾眼前。
當鳥人少女的身姿倒映於阿芙拉的眼瞳時,阿芙拉的目光就離不開那名少女了。在燦亮陽光的照耀下,鳥人少女綴滿亮片的銀白舞裙閃爍著光芒,水藍色長髮閃動著柔順光澤,從她髮間露出的一對純白羽耳,宛如飛鳥在天空展開的雙翼。她的清秀臉龐化上輕淡粉妝,淺藍眼線勾勒她水潤燦亮的海藍雙眸。
宛如傳說精靈般美麗動人的少女,這是阿芙拉對蓓蘿特的第一印象。
雖然蓓蘿特看起來跟阿芙拉年齡相仿,在舞台上卻散發強烈的存在感,加上她清新脫俗的氣質,瞬間就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蓓蘿特環顧台下觀眾,抹上淡紅唇妝的嘴唇牽起微笑。待悠揚的音樂響起,蓓蘿特輕啟雙唇,那清澈嘹亮的歌聲便迴響於蔚藍天空下。
遙遠的邊境之海
遺世而獨立的島嶼
有隻小小的鳥兒
牠的羽翼豐滿潔白
牠的歌聲清澈嘹亮
蓊鬱的森林供牠安眠
甘美的果實給牠溫飽
小小的鳥兒無憂無慮,卻懷抱遠大的夢
盼望飛越遼闊無涯的邊境之海,抵達世界的盡頭
努力茁壯潔白的羽翼
竭力響徹清澈的歌聲
小小的鳥兒懷抱遠大的夢
於黎明之時,於初始之島
展翅高飛
聽見歌聲的那瞬間,阿芙拉的心靈就被深深震撼住了。
蓓蘿特所唱的飛鳥之詩,是流傳於賽媞亞大陸的傳統歌謠,雖然阿芙拉從小就聽過飛鳥之詩好幾次,她卻是第一次聽見將這首歌謠詮釋得如此動人的歌聲。
蓓蘿特清澈空靈的高亢歌聲,在阿芙拉心裡既是吹拂過大地的風,也是乘風翱翔的潔白飛鳥,要飛越遼闊的大海,向無邊無際的天空追逐那遙遠的夢。
遙遠的邊境之海
驚滔駭浪的暴風雨中
有隻小小的鳥兒
牠的羽翼脆弱殘破
牠的歌聲乾澀沙啞
咆哮的狂風折斷牠的羽翼
寒冷的暴雨侵襲牠的身軀
曾經,阿芙拉也像她歌聲中的鳥兒,無憂無慮地在奶奶的庇護疼愛下生活,並和奶奶一樣懷抱打造飛行船,飛向天空的遠大夢想。
但在奶奶死後,給予她保護與引導的人離開了她的世界,阿芙拉必須獨自承受的內在的孤寂與外在的惡意。
她的心就像在濃霧瀰漫的大海上載浮載沉,不知該何去何從。日漸累積的孤獨與無力感化為無底的泥沼,不斷拉著她往下沉,她卻無法掙脫,就連那份夢想也像在天空的飛鳥般遙不可及。
小小的鳥兒憂鬱悲傷,卻懷抱遠大的夢
盼望飛越遼闊無涯的邊境之海,直至生命的盡頭
死亡的軀殼墜落於大海
新生的靈魂翱翔於天際
於夜盡之時,於世界的盡頭
展翅高飛
然而,即使阿芙拉心中存有難以消逝的悲傷,卻仍懷抱那最初的夢想。
縱使會面臨無數困難與苦痛,肉身隨著死亡腐朽消亡,那炙熱的靈魂仍會朝天空邁進,就像她身為伯萊雅族人的奶奶一樣,她也會繼承奶奶的記憶與意志繼續活下去,直至生命盡頭。
在歡聲雷動的擁擠人群及翩翩飛落的多彩花瓣中,阿芙拉抬頭仰望這座城市的天空,一直以來無比遙遠的蔚藍天空,現在卻彷彿觸手可及。
湧出眼眶的淚水模糊了阿芙拉眼前的景色,再從她的臉頰滑落,自從奶奶死去的那一天她就決定不再哭泣。但是現在的淚水,卻洗淨了籠罩她心頭的烏雲,她此刻的心境就像倒映於眼中的天空澄澈明亮。
「蓓蘿特,唱得好啊!」「拜託再來一曲!」在這座獸人仍會受到歧視的城市,身為鳥人的蓓蘿特仍得到台下人們的讚賞。連唱好幾首歌曲的她,在無數觀眾的歡呼讚嘆中,提起裙襬微笑向觀眾行禮,然後轉身走進緩緩拉下的布幕。
蓓蘿特的現場表演結束了,她的歌聲卻從此迴響於阿芙拉心中,久久不散。
「感謝大家的蒞臨,摩亞尼拉遊藝團今天的表演到此結束!如果今天的表演讓大家滿意的話,請給予遊藝團打賞支持!」兔人少年就像變戲法一樣,瞬間出現在觀眾面前,並用燦爛笑容向觀眾謝幕,而回應他的是觀眾們熱烈的歡呼,以及不斷投到舞台上的錢幣。
在其他觀眾的注意力被舞台給吸引時,兔人少女突然出現在人群中,悄悄牽住阿芙拉的手:「哈囉,跟我來吧。」
阿芙拉跟著兔人少女走出擁擠人群,來到廣場旁的無人小巷裡,兔人少女立刻掀開牆邊的白布,白布下正是阿芙拉之前買的零件。
「這些東西還給妳,因為看妳一臉難過的樣子,我和弟弟忍不住就惡作劇了,我們只是希望妳看完遊藝團表演能打起精神,如果造成困擾的話,請容我向妳道歉。」兔人少女向阿芙拉低頭致歉,感受到對方誠摯心意的阿芙拉,反倒開心地笑道:「抬起頭來吧,你們不需要向我道歉的,我反而要感謝你們,讓我看了最棒的表演。」
兔人少女抬起頭,露出喜悅的笑容,對表演者而言,觀眾的感謝是最美好的回報與此同時,阿芙拉直接往兔人少女手裡塞了一把錢幣,兔人少女定睛一看,在她手心的是好幾枚閃亮亮的銀幣,
「這太多了吧,不用給我們這麼多錢也沒關係的。」如此高額的打賞讓兔人少女有些嚇到了,阿芙拉卻緊緊握住她拿著銀幣的手,微笑說道:「沒關係,請幫我告訴蓓蘿特,她的歌聲拯救了我的心,讓我想起重要的事,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她所給予我的比這些金錢還要多。」
看著阿芙拉散發明燦光采的淺金眼眸,她的真摯謝意透過雙手的暖意傳遞過來,兔人少女笑著點點頭:「好的,我答應妳。」
得到兔人少女的允諾,阿芙拉便抱起沉重的零件,踏著輕快步伐走出了小巷。
阿芙拉仰望被建築物框成方形的天空,她曾經覺得從這城市望見的天空無比狹窄,但她已經明白外面有更加寬廣的天空,這裡就是新的起點。
她想要離開這座城市,尋找實現夢想的機會,就像蓓蘿特歌聲中的飛鳥一般。下定決心的阿芙拉馬上挺直背脊,奔跑於羅納貝市的商業大街上。
在她頭頂上的湛藍天空,一隻羽翼潔白的鳥兒,越過櫛比鱗次的房屋,飛向更加遼闊的世界。
ns 15.158.61.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