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收養兩隻小狐狸 - 狐與春天

41.訣別

　　百花盛開的溫暖庭院還烙印在眼底，夏日的暖意與神明的溫柔鼓動著將軍心臟，又隨著血液流遍五臟六腑、再到四肢末梢。

　　將軍猛然清醒，他抱著懷裡的狐妖撐起了上半身。狐妖還沒醒。但將軍不擔心，他懷裡的身子柔軟帶著溫度，將軍也還記得狐妖在山神庭院裡時那動人活潑的紅色倩影。

　　環顧四下，將軍果然看到孩子們不知所措的模樣。孩子們見他清醒本該喜極而泣的撲進他懷裡，但此刻四個兒子神情各異，圍著另一個脆弱蒼白的人影。

　　「爺爺⋯⋯」小黑哭著搖晃著側躺在地的山神。「爺爺你怎麼了？」

　　「父親大人，爺爺突然就倒下去了。」小灰不斷用鼻尖拱著山神耳朵。

　　「紅紅做了場夢。」天兵個性的紅紅一屁股坐在地上，滿臉大夢初醒。「夢裡好快樂喔，父親大人跟爹爹都可以一直陪著我們，不用工作⋯⋯爺爺也好好的。」

　　「你也做了這個夢？」小紅表情還有些飄飄然。「夢裡爹爹、父親大人跟我們都變成普通的狐狸了，爺爺也在。」

　　孩子們以為是夢，完全不明白，但在將軍腦海裡所有線索都完整的連結在一起。

　　山神為了救將軍和狐妖的性命，擅自創造了一處神明的庭院，把他們變成了小狐狸後重新哺育。為了讓他們回到現實，山神甚至讓他們重新生下了四個寶貝兒子，好讓鮮活的小生命們帶領他倆回歸真實世界。

　　然而山神沒有回來。

　　此時此刻，山神的神智恐怕孤零零的留在庭院裡──

　　將軍還來不及作聲，懷裡的狐妖忽然弓起身、連串乾啞的猛咳；崽子們悲喜交加的驚呼聲中狐妖茫然的抬眼，四下張望，像在找尋著什麼。

　　狐妖的眼神很快聚焦在側躺在地的身影上，驟然推開將軍撲到孩子口中的爺爺身旁。

　　「山神大人！」

　　悲喊在雪山之間迴盪。狐妖把蒼白到近乎透明的纖瘦人影摟進懷裡，急忙查看山神的狀況，很快的臉上乍見喜色。山神一息尚存，整個人輕盈到不可思議但還未開始消散。

　　還來得及。

　　「夫君！」狐妖回頭望著檢查完佩刀後歸劍入鞘中的將軍，喜出望外的呼喊中參著絲絲祈求。單憑狐妖自己的力量不夠，他需要將軍的幫忙。

　　「這種節骨眼才會叫夫君。」

　　嘴上聽來埋怨，將軍瞥了眼被狐妖罕見叫法驚著的孩子們，眼底隱隱流動著一汩笑意。

　　「你身上祭服都穿妥了，還記得獻神舞的跳法？」將軍揶揄道，邊開始在雪地裡用步伐走出陣法。

　　「別小看我，」狐妖明白他得到了將軍的應允，單手摟穩山神的同時整了整身上的正式服裝，刻意不屑的回答。「人類。」

　　將軍笑了笑。

　　他倆因為山神信徒的瘋狂而被迫以自身獻祭；綿延數月的大雪中食物匱乏的普通人類將罪責怪在狐妖身上，逼他換上正裝在可能雪崩的危險山坳舉行聖舞祭儀。

　　踏雪起舞的震動再再撼動積雪底盤，最後翩翩起舞的狐妖與前來營救他的將軍都被崩落的大雪覆蓋。

　　人們僅僅是在發洩情緒與恐懼，信神者寥寥無幾，狐妖遭殃不過是因為他是人類眼中的異類；多數人不知道不但神真的存在，大雪正是神意，為了讓足量的大雪紛落以避免來年的嚴重蟲災，山神正陷入沉睡，自然無法回應任何願望。

　　唯有山神的繼任者狐妖知道箇中原因，但他不能解釋，解釋了也無人聆聽，遑論相信。

　　而身為下一任山神，狐妖身上的祭服與他無與倫比的舞姿皆有其效。

　　狐妖心疼的抱著山神起身，他知道山神為了拯救他們才違反天理，而今奄奄一息。狐妖從來不想取代山神，他深愛著這溫柔到不懲處無知人類，只懂得以命換命的心軟山神。

　　「小黑、紅紅、小紅、小灰，」狐妖柔聲呼喚兒子們。「爺爺需要你們，一起來幫忙。」

　　以為是自己害到山神爺爺的孩子們眼睛瞬間閃亮如星子，氣勢高昂的聽從著狐妖與將軍的指揮。

　　真正的祭神儀式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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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遠行

　　山神端坐草地上，癡望著寶貝們離去的方向。祂創造出來的庭院美麗而和平，如今達成了祂的目的，庭院正從邊緣開始被陰影吞噬，不多時即將徹底崩塌。

　　而山神早就決定，他將守在庭院裡直到最後一秒，永遠將自己封印。

　　為了承擔自己無視生死挽回摯愛的業，也為了消除人類因依賴他而形塑的罪。

　　只要祂不再存在，或許人類就能理智的思考⋯⋯

　　山神唯一後悔的，就是沒能再好好的抱抱他的狐妖一回，好好的道別。祂可愛的赤寶貝可說是被祂害慘了，為了祂吃了這麼多不必要的苦，自己卻無以回報。

　　庭院的崩塌聲由遠而近，山神不用回頭就知道他的小屋也崩蹋了、裡頭自己為了寶貝狐狸們縫製的玩具被捏碎、撕爛，化為虛無。

　　祂不願回頭確認，心中滿滿充盈著對生靈萬物的愛。對狐妖、將軍以及孫子們的愛與感謝，神生漫漫，祂一事無成，至少在最後成功止住孫子們失去雙親的淚水。

　　最後的風吹起了。山神站起身想迎接自己的終結，但突然兩隻手憑空出現──正確來說，是兩隻狐掌，一紅一黑的狐爪子朝他探來。

　　大驚失色的山神反射性地退後，赤狐委屈的尖叫聲在耳邊炸裂，心疼得他腳步停頓，兩隻狐狸掌立刻一左一右的搭上了祂手腕，一股強大的力道將山神往外拉──

　　庭院徹底陷入了永恆的黑暗之中，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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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極寒的空氣灌入肺腑，山神激烈的咳了起來，在狐妖臂膀裡掙扎著。

　　「您不許丟下我。」

　　狐妖的熱淚打在山神眼皮上。完成儀式的狐妖緊緊摟著失而復得的山神，淚水潸然而下。

　　「不可以。」狐妖再次強調。

　　咳到幾乎嘔血的山神眼神茫然，祂的視線快速掃過激動地圍在祂身邊的小孫子們，還有滿臉倦容但仍挺拔佇立的將軍，眼神無法聚焦，但總算是確認了他的寶貝們安然無恙。

　　山神的腦袋瓜隨著猛咳前後晃動，總算止住咳嗽之際祂靠往狐妖胸口，再次閉眼昏睡過去。

　　知道山神脫離險境的狐妖總算放下了心上的大石頭，掉著淚蹭了蹭懷裡的山神，才鬆手讓將軍抱去山神幾乎沒有重量的軀體。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將軍小心翼翼的將山神橫抱胸前。接下來是漫長的休養過程，才能讓山神恢復健康。

　　一如山神在庭院裡重新拉拔化作狐狸的他們那般。

　　「總之，先離開這一側的山。」

　　狐妖示意兒子們來到懷裡後抱著孩子也站起身。

　　「找個春暖花開的地方⋯⋯沒有那些人類的地方。」

　　將軍點點頭。果然兩人所見略同，打算離開這是非紛擾之地。

　　再次確認了山神的狀況後將軍才邁步前行。接下來將是段翻山越嶺的長途跋涉，但對於被山神傾注了全部的愛與關懷的兩人而言，這點艱困微不足道。

　　「春天已經來了，不難。」將軍低語。

　　懷裡的兒子們依偎在狐妖躍動的心跳聲上都安下了心，很快的昏昏欲睡。

　　「嗯，很快就會變溫暖了。」狐妖同意到。

　　兩人一前一後在潔白無瑕的雪地上留下了長長的腳印，綿延無盡，最後消失在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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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可愛的山神跟（假）狐狸夫夫、（真）狐狸崽子的故事告一段落啦

下次要連載的故事叫《好事多磨》！

偷放一小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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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喜歡我的自由。」郝醫生接過茶。「我也有拒絕你的自由。」

　　「嗯，我有很清楚感受到。」

　　小世瞥了眼，確認阿何正在替他轉移店長注意力。阿何一直表態不支持這段單戀，但小世知道，阿何勸退的同時也盡力在幫他製造機會。

　　郝醫生此時也沒急著走。他正面面對小世，定定的仰望小世的雙眼。

　　「不到困擾的程度。」

　　「醫生，你沒走進便利商店就不會想起我，對吧？」

　　「嗯。」

　　「既然不到困擾，醫生，下次再拒絕我。拜託⋯⋯」小世軟軟的笑著。

　　要走進另一個人的人生，果然比想像中的更難、更花時間。

　　「我一點都不委屈。請相信我。」

　　除了現在，小世想。

＊

我是企鵝，我們下次見～

ps.有事沒空（？）想吃肉可椅來看看我的作品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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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與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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