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外宿
天氣越來越好，崽子們越來越好動。庭院裡百花盛開、凋零，季節流轉。
赤狐跟黑狐帶著寶貝們住回巢穴裡，白天在庭院裡玩耍、跟山神蹭點心，時逢掉毛季節，黑狐跟赤狐都會瞞著彼此偷找山神幫忙梳毛。
山神總是樂得放下手邊家事──或許是清洗要給狐狸寶貝們吃的梅果，或許是製作給崽子們吃的寶寶食品──他會立刻擱下所有要事，掏出赤狐或黑狐專用的手工梳子，抱起狐寶貝調整到祂們喜歡的位子，不遺餘力地梳起毛
崽子們也喜歡找山神玩，赤狐遠遠眺望跟山神玩得忘我亂叫的迷你身影們，總覺得山神與孩子們有著秘密的默契。
黑狐最近抱怨出不去庭園，不能獵鹿。山神安慰黑狐說可能海神做了什麼，承諾要打電話去罵這位鄰居。赤狐不放心上，他比較喜歡黑狐安全的陪在身邊別亂跑。總覺得黑狐身負重任，時常需要接觸危險，赤狐不喜歡這樣。
夏天腳步逐漸接近，崽子們雖乖但也很頑皮，赤狐與黑狐疲於奔命，有時只能飛快進屋吃幾口飯，朝山神的背影咿咿嗚嗚幾聲，也沒空去找山神就得再衝回孩子身邊。
山神不以為意，狐狸寶貝們進屋也不一定去找他們，遠遠地在別的房間講話回應狐狸們，說點天氣真好等閒話。
漸漸的，赤狐發現，越來越少看到山神。
聞得到山神的氣息、偶爾聽得到山神的聲音，崽子們心血來潮衝進房裡想找山神，時常遍尋不著，失望的滿屋子呦呦叫，山神才會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興奮地把崽子們又親又抱狂吸一輪。
山神準備的美食一餐不少，屋裡的花也總是新鮮帶著露水，山神帶著愧疚的神色摸摸赤狐跟黑狐，說，抱歉，他最近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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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狐狐的夏天
夏天了。炎熱的天氣迫使兩狐帶崽子們往遠離山神小屋的森林深處的窩移動，現在他們只有在覓食無意間抬頭之際從樹林縫隙能覷得房屋一角。崽子們對森林充滿興趣，山神準備的食物也日益減少，似乎沒有特別進屋的必要。
每隔幾天山神會在森林邊緣呼喚，赤狐會第一個聽到神深情的呼喊，我的寶貝們。
崽子們也會很快豎起耳朵，追著放足狂奔的赤狐蹣跚地往前跑。
此時黑狐無論在何處都會及時出現殿後，拱著最嬌小而時常體力不足的小灰，或叼起懶得走路又想跑去找爺爺的紅紅往前。
山神會準備一大籃小點心跟玩具、娃娃給所有狐狸，每隻都有自己專屬的一份，成年的赤狐與黑狐也不例外，所有狐狸們都會高興亢奮到輪流在地上打滾，露肚討摸。
但這樣的相會在赤狐充實累人的生活裡也越來越少，某晚赤狐在崽子們暖烘烘的體溫裡毫無由來的驚醒，赫然發現自己已經不確定上次見到山神是什麼時候。
無形的手捏住了他的心，赤狐不顧一切嗖的竄出巢穴，倉皇地跑向離現在巢穴有些遙遠的小屋，來到森林邊緣時發現滿天星子，小屋的燈光還沒暗，窗上映出山神編織中的輪廓──赤狐實在太熟悉那模樣。
山神會坐在軟軟的單人沙發上，呢喃著不知名的歌，若他跟黑狐在身邊，山神還很愛說些連狐狸都聽得懂但笑不出來的冷笑話。
佇立在樹影中狐妖冷靜下來，他徘徊幾步，決定在黑狐擔心到出來尋他前回去。崽子們重要。
赤狐當時也沒深思，畢竟他怎麼也沒料到這是他見到山神的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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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告別
在一個無風的大晴天。緩丘上的草皮在太陽的烘烤下散發出芬芳。
狐崽子們都長大了不少、個頭抽高，早脫離了幼時塵土保護色的他們各個精力充沛，追逐嬉戲著。
黑狐去狩獵了。赤狐顧著孩子，暖洋洋的天氣讓他昏昏欲睡，山神的庇護下崽子們安全無虞的玩耍⋯⋯
疲憊像條毯子溫柔的包裹住赤狐。無論是狐狸型態還是任何型態，育兒都是件累死人的事。他把頭枕在前肢上，想著瞇一下，耳朵豎直警戒，有異樣他隨時會驚醒。
當山神無聲無息的出現時，赤狐正打著盹，美麗的毛皮在太陽下熠熠生輝。
山神對衝到他腳邊的崽子們伸出了食指，比了個「噓」的手勢。他屈膝跪地，把乖巧安靜但狂掃小尾巴的崽子們抱起，孩子壓抑著亢奮的唧唧叫聲拚命往山神懷裡鑽。
帶著慈愛的神情山神一次又一次的吻過跟他撒嬌的小小存在，耐心的撫摸小孫子們直到狐寶寶膩了，掙扎滾離山神臂膀後又在草地上跟兄弟們撲咬、打鬧。
捧著還膩在他懷裡的長孫小黑，山神把狐崽好小好小身子捧到眼前，完全不介意貪玩的小黑調皮地咬了口他鼻尖，愛憐的把額葉頂在黑色小狐崽的迷你腦門上。
「接下來⋯⋯拜託你們了，」山神的嗓音蘊含著筆墨難行的情感。「特別是赤寶貝。帶他去對的地方。」
小黑歪著頭不解，呼嚕著小狐狸呼喚親獸特有的叫聲，又咬了口山神瀏海，山神咯咯地笑了。
「爺爺相信你們。」
說完山神放下了小黑，拍拍他的小屁股。小黑猶豫著，玩心與擔心拉扯，他徘徊在山神膝頭不知道該不該加入兄弟們戲耍的行列。
「去吧，沒事的。」山神柔聲催促著。小黑轉了兩圈，終究是忍不住好玩的本能，跑向了早就扭打成一團的兄弟們。
山神隔著段距離凝視著赤狐的睡容。他的赤寶貝，可愛的黑背耳朵在溫暖的夏風中抖動著，是不是做夢了？
若是惡夢，山神想。從現在開始，所有的惡夢會化為蜜糖般甜美祥和的好夢。祂將用盡一切捍衛他的赤寶貝，以及所有赤寶貝所珍惜的一切──
山神微笑著閉上眼。
赤狐驚醒、猛然抬頭，然而山神已消失無蹤，風也帶走了所有氣息。他伸伸懶腰，不遠處飄來了黑狐的味道與獵物的芬芳，餓了的狐崽們一窩蜂地衝向黑狐，爭相搶奪黑狐嘴裡叼著的兔子。
空中飄著蒲公英的飛絮。赤狐有種莫名的感動，像是孩子們尚未出生前他窩在山神腳邊的感覺。他嗅了嗅四處飛散的白絮種子，踏著悠閒的步伐也朝黑狐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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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連載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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