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義寨規模比和平寨大上數倍,寨外石牆堆砌,內面草屋棟棟,在九劫山下星落錯置,少說也有百來棟。和平寨眾人依鑿洞而生,夜晚如鬼洞一般,對比下生活條件確實優渥不少。
眾人來到寨門口前,守門嘍囉連看和平寨都不看,也不向顓絮柔打照面,直接快步走向王老五,躬身作禮後高喊,「恭迎二寨主回寨!」
說完,後方便復誦一次,「恭迎二寨主回寨!」聲聲綿延,也不知道換唱了多少次後,石砌寨門才發出轟轟聲響慢慢敞開。
王老五隨便說了聲「顓寨主,請了!」便自顧自地往前走了。
顓絮柔好生不滿,這群人連基本禮節也省了,足見他們也是看扁了和平寨,壓根根本不把他們當回事兒。不過這個當兒也不好發作,只率眾人走進信義寨內。
只見好幾戶家裡已經張燈結綵,紅布幔幔。通常紅布都是過年迎新時才使用的,似乎暗示著彷彿九劫共主就已經定下。
段上清看在眼底,心底不住想起之前發生的種種,心跳脈動激烈,深怕一個不注意樂聲絕就突然發難,一口氣把和平寨的人全殺了。
不過還好一行人平安地走過這段路,到底是一個圓寬的廣場,廣場中央架起了一個木製擂台,信義寨一行人坐落在擂台正後,只見樂聲絕一人獨坐一張木製大椅,坐北朝南,上有羅幕輕帳。而擂台西方則坐了忠孝、仁愛兩寨的人,前方也坐了兩個人物,自然是忠孝和仁愛的寨主了。
眾人走到擂台前,樂聲絕才懶懶站起,「顓寨主,遠道而來,辛苦了!」
顓絮柔還了一禮,也向忠孝仁愛兩寨主打照面,「程寨主、侯寨主,小妹來遲啦!」
兩寨主也還以禮,看了下時辰,王老五便道,「顓寨主,空間有限,您就在這自個兒方便吧!」
「王二寨主,這話我有點不明白。您道我們自便是什麼意思?」顓絮柔問。
王老五嘿嘿一抹微笑,「就是我這話兒,空間有限!」他強調了一次「空間有限」,意思就是說「我們沒有給你準備位子,你自個兒想辦法吧!」
只聽得和平寨內幾個人說,「您也把我們瞧得忑扁了罷!」「您這如此目中無人!」
王老五張大眼睛喊道,「今日大事乃決定『九劫共主』,此等小事何須著墨!」
眾人又說了幾句,顓絮柔柳眉一豎,卻舉起手示意止聲,「好!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地自便吧!」
她查看了四周,見擂台旁堆滿未用棉布層層,身形一晃,左腳提挑,碩白棉布大張,瞬間棉布就攤了三丈有餘。她縱身輕躍,墨身輕晃點布而上,輕身踩到最高處腳尖一點,大布順勢攤轉飛到和平寨眾人這,再看她弓身一反,懷中四道銀光射向大布四角,咚咚四聲,大布與銀鏢就牢固定在地板上。
「好!」段上清和幾個弟子不禁歡呼。
顓絮柔點步輕落,秀了如此輕功,臉上滿是得意與傲氣。也沒多說什麼,左手一擺,墨綠袍子一晃,豪氣地坐下。
眼看寨主如此作為,眾人也跟著坐了。段上清也要坐時,顓絮柔卻道,「何小弟,我讓你見見世面,你坐到我這裡來罷!」段上清也就應了。
當段上清坐下的瞬間,顓絮柔用很輕的聲音問道,「我做的還行麼?」
段上清也用極輕的細語道,「完美至極。」顓絮柔淺淺一笑,兩人肩並肩,直面對向樂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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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五在一旁看得啞口無言。本來九劫共主之事就是要名正言順的吞併其他三寨,眼下忠孝、仁愛兩寨都已打點好,偏偏這個和平寨最愛生事。今日本來是要徹徹底底邊緣和平寨,讓事情快快走過即可,沒想到顓絮柔這一演,雖然仍是困獸之鬥,但也減了信義寨的威風。他轉頭看向樂聲絕,樂聲絕點了一個頭,王老五也不理顓絮柔便說,「眼看時候也不早了,今日各寨齊聚一堂,為的就是『九劫共主』!」
說完「九劫共主」時,忽聽大鼓鐃鈸咚咚嚓嚓舞奏不止。段上清向聲音處望去,卻是樂聲絕刻意安排的人。且看每個演奏的大鼓或鐃鈸不是漆上了紅漆,就是繫上了紅帶,大紅乃是喜氣之事才會用到,既然這裡沒有婚禮,那麼是什麼事情大家也是心中了然。
等到演奏止息,王老五才又接口,「一直以來九劫江各寨林立,盤據四方。每當有貨物時,眾兄弟常常為了分配事情大打出手,攜傷掛彩無數,更甚者傷及性命。此等憾事,每多一事,我等便痛一分。」
沉鬼子低聲抱怨,「他偷襲我時可有這樣想過麼?」
「何況近年朝廷更發活動,時有官兵行剿匪之名進行屠戮,我等若不團結一心,殺傷彼此,豈非滅自己之勢長他人之威?」
王老五說得沉痛,臉上之悽涼好似家中死了個人似,「所以樂寨主大智大慧,提倡了『九劫共主』的概念,各寨將來不再林立,而是齊心齊力,為了大家的生計,也是為了大家的安全,大家的未來!」
說完後,和平寨以黑忌常為首的人以及其他三寨便大力擊掌,更有幾人吹哨歡呼。
段上清心理原本只覺得這王老五只是個糊塗武夫,沒想到說到這個點上倒是還有幾分出彩。人果然不可貌向,這老虎當上二寨主,也是多少有些本事的。
「如此想法,請問各寨意見如何?」
率先起聲的是忠孝寨的程寨主,「這小弟是贊成的!」仁愛侯寨主也馬上說,「仁愛寨也沒有異議!」
段上清依稀聽見顓絮柔道,「忠孝仁愛早就被打點通了。」
王老五轉過頭來看著顓絮柔,「和平寨呢?」
絮柔雙手緊握,緩緩道,「和平寨歷來以安身為己要,九劫各寨之中武功乃屬最末流,小妹想了想,還是認為一樣,和平寨還是希望維持現狀!」
聽她這麼一說,王老五也大概已猜中,想也不想直接道,「難道妳不認為合併之後大家齊力斷金,有苦同享,有難同當麼?」
「現在不就是有苦同享,有難同當了麼?非得要合併之後才能苦難同當麼?」
王老五嘎嘎笑,「顓寨主,妳這樣說就短淺了。打劫事小,但現在朝廷活動也很頻啊!您就不怕哪一日朝廷打來,哀聲喊地無人救援麼?」
說到朝廷,和平寨內的不少人也窸窣起來。近年來確實朝廷為了整頓九劫江,時有官船前來剿匪,只是力度都不算大。但這種事誰也不能保證將來也是如此。如果有天朝廷橫了心決定剿匪,那麼大難就難逃了。
這確實是大家所恐懼的。聽得寨內交頭接耳,顓絮柔也難為。說好就是等著被併,說不好卻又難解。
「如何?顓寨主?」王老五又問了一次。
眼看顓絮柔如此兩難,段上清輕聲說,「我來!」心想一計,便起身向王老五叫道,「喂!老虎!你一直說九劫共主九劫共主的,當這九劫共主有要什麼條件啊?」
王老五眼看施壓就要成了,也不想理這小鬼,又說了一次「顓寨主!別拖拖拉拉的,快點決定罷!」
段上清打斷,「你這九劫共主忑也霸道!來路不明個分說,連個基本條件都沒說出來,還要人決定什麼?這根本是天橋下賣膏藥,隨意乎巄!」
「小子,別打岔!」
雖然經過種種事件讓段上清收斂許多,但畢竟貧口乃是老本行,想也不想直接回,「難不成你這九劫共主其實也沒什麼自信,連個可以端上檯面的東西都說不出口麼?」
王老五怒道,「卓越的人品,蓋世的武功,超凡的智慧,偉大的遠見,以及總是為九劫每一位兄弟著想,這就是九劫共主所要的!」說完直接向忠孝寨方向問道,「程寨主,我說得不錯罷!」
那程寨主直接站起身,「不錯,在我看來樂寨主人品卓越,武功也臻化境。智慧與眼見更是不凡,在下認為九劫共主非樂寨主不可!」
一旁仁愛的侯寨主也附和,「在下亦和程寨主同樣意見!」
他們倆早就已經被打點好,將來利益分配云云都是清晰可見,更何況樂聲絕武功邪門至極,傻了才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眼下如哈巴狗哈哈幾聲,那又如何?
樂聲絕聽完後,起身向程寨主和侯寨主作揖,「承蒙程寨主和侯寨主謬讚,在下只是區區一個武夫,大智大慧什麼地更是不敢當。只是九劫江上,現在大家各行其是,難有統一規範。若有一日朝廷真的發難,九劫江恐怕再無寧日。因此雖然才不配德,仍願一試!」
「不不不,這大錯特錯!」段上清用力搖頭,樂聲絕雙眼橫豎,卻仍恭謙問道,「小兄弟,何以有錯?」
「你們看看自己說了什麼,卓越的人品,蓋世的武功,超凡的智慧,偉大的遠見,以及總是為九劫每一位兄弟著想?卓越的人品是殺掉一整船的人麼?蓋世的武功卻是陰邪至極的魔功?超凡的智慧看不出來,偉大的遠見也跟我沒關係,至於有沒有替我著想,那更不知道了!」
段上清伸出五指,逐條數落。卻看樂聲絕臉色越來越不待見,王老五見狀直接怒懟,「臭小子,你如此侮蔑九劫共主,如此侮蔑樂寨主!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上來罷!」說完,王老五直接跳到擂台中心,便要作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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