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很快就脫離了田野,鑽入灌木叢和林間小徑。原本排長還以為雅蘭達撐不了多久的,不料兩人一口氣走了三四小時沒有停頓,她都沒有一點抱怨。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iQllcGSHo
路上兩人聊著天,分散一下過度緊繃的神經。
「長官,我還沒問你名字。救命之恩,終生難忘。」雅蘭達停下腳步,雙手合攏身前,彎腰鞠躬。
排長見狀連忙扶起雅蘭達:「千萬別這麼說,這是我該做的。再說你是我的機師,又是我們美軍的協助者,我有責任和義務確保你的安全。
「另外我叫庫克,很高興認識你。」
「很高興認識你,庫克長官,我叫雅蘭達。」雅蘭達伸出手。
庫克握住手,說:「我知道你的名字。」
「你知道?」
「那當然,奧運那會我也在現場。」庫克爽朗一笑,「我那時有幸代表美國隊參加鐵人三項比賽。聽聞柏林奧運會有一項全新的賽事——空中競速。我們全美國隊的人都去了,我又怎麼能錯過。
說故事一樣,庫克將當天的賽事盛況繪聲繪色地描繪著,還說當時現場的美國小夥們都被雅蘭達給迷倒了。雅蘭達認為對方是誇張了,但毫無疑問的是,那屆奧運會之後世界上的空中運動進入了一個高潮。各地飛行俱樂部層出不窮,以德國的成長最為誇張。
兩人說說笑笑地前進著,一時間竟不像是敵後方的模樣。
「還能堅持嗎?」他關切道,說著從腰間取下水壺遞給對方。
雅蘭達也沒客氣,接過咕咕兩大口再還給對方,道:「能堅持,你放心。你真當飛行員不用體力了?」
「也是。」庫克摸了摸腦袋,「那好,根據地圖,我們再走兩公里就能經過一些牧場,我們看一下能不能在那找到遊擊隊。或者更理想的狀態,直接聯繫上大部隊。」
又是一個小時的艱辛趕路,等兩人看見牧場的時候,雅蘭達已經是咬著牙堅持,拖著腳步前進。
「你先在這邊躲一下,我去進行確認。」庫克安排雅蘭達躲在一處隱密的灌木叢內,此處在兩顆數人環抱的粗壯樹幹旁,盤根錯節的寬大樹根能提供極佳的掩護,外人經過根本不可能看見裡面有人躲著。
「不,我去吧。」雅蘭達拉住了庫克,撐住腿休息了會後便再次起身,「首先我是法國人,我去的話不容易引起太多注意。其次,也是因為我是法國人,你不懂法語,待會不好交流,萬一產生什麼誤會可就糟糕了。
庫克本欲堅持讓雅蘭達留下,但奈何對方確實說的沒錯,自己不懂法語,待會萬一對方也不懂英語怕不是得打手語交流了。儘管百般不想讓對方隻身投入危險中,但也只好同意。
可是他也不可能幹等著,左顧右盼,摸了摸下巴後突然想到了什麼,說了聲等等。接著找到顆最高的樹,熟練地爬上了樹冠處才對雅蘭達舉起大拇指示意準備完成。雅蘭達回了個大拇指後便小跑著往牧場去了。
眼前是比較典型的牧場類型,共分兩邊。一邊放牛,一邊放羊。牛羊們先是望著翻越柵欄的雅蘭達,然後便懶洋洋的地垂下腦袋,又繼續自己的進食。
牧場中央是一棟石頭搭建的兩層小屋,不遠處還有一棟木質的牛棚。是非常經典法蘭西東部的配套。雅蘭達經過小屋窗戶,來到牧場大門處,沒急著敲門,而是上下打量自己一番,整理了衣角讓自己盡量看起來得體些許,再清了清嗓子才敲門道:「請問有人在嗎?」
沒人開門,雅蘭達又敲了敲門喊了一嗓子,才有人回應。只不過回應她的不是這間房子的主人,而是隔壁農場的農夫。
農夫乘坐著他的拖拉機農耕車,隔著車子道:「你不用敲門了。他們不在了。」
「不在了?」雅蘭達問。
農夫審視著雅蘭達,回答:「他們被發現幫助猶太人,已經全部被抓走了。」
雅蘭達沉默了。這種情況也沒什麼好說的,有時候多說什麼還不如什麼都不說。
回答完之後,又居高臨下緩緩道:「小女孩,你不是本地的吧。」
聽出對方的暗示,快速權衡利弊後,她選擇了坦誠:「實不相瞞,我確實不是本地的。我是從美國回來的。」
斑白的眉毛蹙起,道:「你和海岸邊那些炸個不停的人是一伙的?」
雅蘭達連忙稱是,「他們是美軍,是來趕走德軍的。」
她本來是想藉此獲得對方幫助的,不料農夫完全不買帳,冷哼一聲道:「現在才來,是不是有些太晚了。再說,他們來了就能打贏現在的德軍嗎? 」
雅蘭達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對方,說今日的德軍早已今非昔比?對百姓來說,德軍的壓迫直到美軍解放這一地區之前都不會有任何區別。再說,說美軍一定能打贏德軍?她也沒這個把握,更沒辦法證明。
兩人間一時間沉默了下來,最終老頭道:“我會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你快走吧。”
雅蘭達上前一步,迫切地說:「我需要幫助。」
農夫說:「我幫不了你。也沒有義務幫你。」
「老頭,你在跟誰說話呢?」
這時候,老頭車後面徐徐傳來蒼老的聲音,緊跟著一名彎著腰拄拐的老嫗步履蹣跚地走來。
「老婆子,你怎麼來了?」老頭連忙跳下拖拉機扶著老嫗,「不是說了嗎?腿腳不方便就少走點。」
老嫗拍拍農夫的手臂表示自己沒事,溫柔的聲線寬慰對方,「醫生不是也說過,如果常坐的話肌肉會萎縮嗎?自然要出來走走咯。說起來弗蘭克醫生好像好久沒來了。 」
老頭神情一暗,黯然道:「你忘了嗎?弗蘭克醫生在兩個月前已經被徵集去前線了。」
老嫗扶著對方,「別擔心,弗蘭克是醫生,肯定是在後方醫院裡呢。不會上前線的。」
話畢,老嫗才將目光轉移到雅蘭達身上,淡笑道:「你是?」
雅蘭達又將自我介紹說了一遍,只是這次更詳細一點。一旁的農夫本來想盡快扶著妻子盡快回屋的,但見老嫗主動挑起話題便只好作罷。當雅蘭達說完便想盡快牽著妻子走,向雅蘭達勸告:「我勸你也盡快走吧。我們幫不了你。」
可沒想到他的一拉,竟是沒拉動。老嫗招手,淡淡道:「女孩,靠近一點。」
雅蘭達也不知道對方有什麼想法,但對方沒有第一時間趕走自己便是有戲,只好依照指示乖乖上前。
「你剛才說自己叫雅蘭達了,是吧?」
雅蘭達歪了歪頭,雖然不解,但還是回道:「沒錯,我叫雅蘭達。雅蘭達·伯納德。」
這時候,老嫗手攀上雅蘭達的肩膀,湊到她不足一臂距離仔細觀察她的容貌。半響後,忽然回手抽了老伴一屁股,抽得老伴摀著屁股直跳腳,責怪道:「你剛剛讓誰走了?先不說一個小女孩孤身一人在野外有多危險,再說你沒認出她是誰嗎?」
「她是誰啊?有什麼特別嗎?」老伴有些委屈。
老嫗搖搖頭,極其無奈的模樣:「1936年奧運會的飛行競速還記得嗎?銀牌得主就是雅蘭達。」
聞言,農夫瞪大了眼睛,重新望向年輕女子。
1936年的柏林奧運會,他清楚記得那一次奧運會。他們從未想到奧運的開幕式能辦得如此盛大,那就是一場空前絕後的盛典。奧運的其中一顆繁星,毫無疑問是從傳統航空強國英德手中硬生生贏下一塊獎牌的法國女子雅蘭達。
「真的是你?」老頭不敢置信,甚至揉了揉自己眼睛。
雅蘭達攤開手,道:「如假包換。」
得到確認後,他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雙眸警惕地環視四周後道:「你應該不是獨自一人來的吧。」
雅蘭達搖頭:「沒錯,還有一人。是美軍空降兵中士。」
聞言,老頭先是展望炮火連天的海岸線,再瞧了眼已經升起的太陽,語氣急道:「時間不早了。德軍憲兵隨時會到。」
雅蘭達自是聽出對方言下之意,當下打出手勢喚庫克過來。
一行人迅速離開空曠的牧場。在進入農夫的家前,雅蘭達踩在石階上,眺望平靜安詳的牧場草原。這片空間就像是陷入了無聲的平靜,如一池靜水,無波無浪,就連風都在此刻停住了,就好像。 。 。上帝都在此刻屏住了呼吸。
忽地,她察覺到遠處森林有著異動。她緊張地凝視著那個方向,明明是白天,但那密不透光的林子中她彷彿能看見什麼洪水猛獸。
嘩啦啦!
一群飛鳥撲騰著翅膀飛出。
她這才送了口氣。庫克這時候也從屋內探出頭,同看向雅蘭達注視的方向,關切道:「怎麼了?」
雅蘭達搖搖頭道:「沒什麼,是我多心了。」說著便進屋及帶了門。
屋內極為暖和,客廳中屋主為家裡鋪設上地毯和毛毯,使得任何人不論是踩在地板上,抑或是坐在沙發上都能享受著毛茸茸被包裹的感覺。同時顏色上也採取了暖色調的佈置,使得家裡看起來極為溫馨。這是一片極為特別的地域,一進來就像是跨進了另一片空間,完全隔絕了外界的危險。
「這套是我孫女的衣服,但我認為你穿上的話也是極為合身的。」老嫗拄著拐一步一瘸地從抽屜去取出了一套衣服遞到雅蘭達面前。
「等等,我們很快就走的!」雅蘭達雙手豎在身前,正要拒絕對方。
庫克也附和道:「沒錯,我們實際上就是想來這裡暫避。另外想看下能不能聯繫上游擊隊或者部隊的。」
老頭這時候說:「我們沒有方式聯絡上游擊隊或你們的部隊,但是你們確實應該先留下來。首先,馬上就10點了,陽光明媚,你們要趕路德軍隔著很遠就能看見你們了,就算要走也應該等到晚上 其次,尤其是你們身上的泥巴和乾草。
雅蘭達和庫克本來還欲推脫,但他們思忖片刻覺得老頭說的確實在理,便也同意下來了。尤其是雅蘭達,她雖然沒有臭美的習慣,但自視此時自身狼狽情形,經過越野後衣服破爛不堪,滿臉塵土,頭髮亂糟糟的,一看就像逃難的,也想要收拾一下。
-也難怪老頭沒認出自己。自己這形象,怕就算是自己親人也認不出自己吧?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QxVgrMRDK
等待熱水的過程,雅蘭達面對著鏡子自嘲地笑了。
熱水撫過肌膚,帶走了難聞的汗臭與疲憊,也讓她的思緒發散開來。自己的親人自然認不出她,他們早就不在人世了。但如果是她的話——
一道倩影迅速闖入了她的腦海。那是一個小個子軍官,倔強倨傲的模樣透過薄霧若隱若現地浮現眼前。
-你還好嗎?
雅蘭達透過浴室的窗戶,隱隱雷鳴般的爆炸聲從遠處而來,她思緒不受控地飄向了出征前歡愉的夜晚,她們為對方許下的承諾。如果是在搶灘的話,此時肯定滿身是泥沙吧,而自己卻在這享受著熱水。
如果讓她知道的話,怕不是會氣得僵住臉吧。
一想到,雅蘭達便忍俊不禁地笑出聲。為什麼她這時候還能笑出來?因為她不相信南希會這麼容易死。就當這是身為女人的第六感吧,她有預感南希一定能功成名就,衣錦還鄉。
當一縷清風吹拂而過,淺淺的涼意讓她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想的太遠了,當下收回心神,草草沖洗後便走出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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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樂。希望各位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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