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鬼台》第1001回】 -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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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放學回家乘搭升降機的時候，我如常地一邊吹著口哨一邊等待著升降機門的開啟。有時我會幻想，假如獨自一人待在密封的升降機裡，旁邊突然冒出一張沒有眼耳口鼻的鬼臉。或者升降機門打開時，前面站著一個沒有腳的女鬼，自己會有何反應呢？假如它們主動前來恐嚇自己的話，我能夠抑制住內心的恐懼，然後使出高人所親授的雷光掌嗎？

「叮！」想得入神之際，升降機停定了，門打開的時候，一陣陰風立即從外面湧了入內，我不禁打了個哆嗦。

走廊內陰風陣陣，天花上那幾盞有待維修的光管正在不停地閃爍，經過某戶人家的大門時，我隱約聽見門後傳來了一把詭異的笑聲，笑聲既奸詨又高音，教人渾身感到不自在。

我走著走著。

突然，人體內那與生俱來的危機感應系統響起了警號，驅使我停下了腳步，直覺告訴我：假如再往前走的話，即將會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站在原地不敢妄動的我視察了一下四周，鄰居門牌上所印著的號碼是「0714」…

又是0714！？印象中，剛才一直走來的時候好像已經見過同樣的號碼，為何現在又會再出現？

於是，我退後了幾步，再觀察了一下其他住戶的門牌，竟發現左另外幾家人的室號都是不約而同的0 714…

我再往反方向走，發現剛才路經的所有住戶的門牌上，通通都是寫著0714…

撞鬼了，怎麼可能整條走廊的門牌都是同一個號碼？是鬼掩眼嗎？

「鈴…鈴...鈴…」耳邊傳來了十分吵耳的聲音，我認得那是家那個鬧鐘的鳴響…

突然，一道強光由走廊的盡頭射進了眼睛，鬧鐘聲仍持續響個不停…

......

「起身喇！死仔，今日要考試架，唔記得左啊！？」這把是財叔的聲音。

聽到了考試兩個字，我立即整個人從床上彈坐了起來：「弊！今日要早十五分鐘翻到學校，唔記得左添！」

今天是學校考試週正式開始的第一天，考試時間比平時上學的時間早了十五分鐘，而我卻忘記了修正鬧鐘的響鬧時間。醒來之後，我如火焚身般跳出了暖暖的被窩，然後十分狼狽地把校服換好，再以九秒九的速度奔回到了學校。

汗流浹背的我坐在課室的椅子上，看看手錶，還有兩分鐘考試便要正式開始，我一邊抹去臉上的汗珠，一邊從書包裡掏出待會需要用上的文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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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驚叫了一聲，因為我出門前忘記了將置於書桌上的計算機放回到書包裡。

「呢位同學有咩問題？」監考老師問。

「無無無…」我揚手示意無事。

這時，坐在鄰排的小君向我打了一下眼色，更以口形問：「咩事？」我也用口形來回應：「唔記得帶計數機！」

然後，她將自己那部貼滿了少女貼紙的計算機遞給了我：「我自己有多部，呢部你用！」

我雙手合十，以示感激。

＃＃＃＃＃＃

兩小時的數學考試於毫無壓力的情況下順利完成，監考老師收集了全班的試卷後，我站到了課室外面等候著小君。

「頭先唔該哂！」我將計算機歸還給她。

「你又唔知醒啊？連計數機都唔記得帶！？」小君往我的頭上輕輕敲了一下。

「好彩有你咋！如果唔係都唔知點算！」

「嗯…」她微笑，左邊臉上現出了那個迷人的小酒窩。

……

回家途中，神色有點慌張的大舊向著我們這邊迎面走來。

「喂大舊，你唔係考完試走左架咩？做咩又行翻轉頭？」我問。

不斷回頭張望的大舊像是不知道我正在跟他講話，於是，我拍了他的手臂一下：「喂！你聾架！？」「吓！？」神經兮兮的大舊這下才如夢初醒，發現了我和小君。「問你去緊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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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無…」大舊的神情相當奇怪，像是做了虧心事。

「你…無野嘛，成頭大汗咁既？」小君問。

「我….頭先…都係無野喇…」大舊欲言又止。

「有野就講啦，咪吞吞吐吐咁。」對於他的表現，我感到有點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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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先我行行吓，見到前面有個女人跌左個銀包落地，我咪幫佢撿翻，然後諗住上前俾番佢囉，點知…當我拍佢膊頭既時候…佢…」

「然後？」小君。

「佢擰轉頭既時候，我見到個佢塊面上係無眼耳口鼻架！好得人驚！跟住我嚇到即刻跑番轉頭，但係佢就一路跟住我，直至頭先你叫我嗰陣，佢就喺後面消失左喇…」

小君聽完大舊的話後，露出了驚恐錯愕的神情，而我則表現得淡然。

「你最近有無覺得頭頭碰著黑咁？」我問。

大舊傻愣愣的點了點頭。

「身邊係咪有親人啱啱過左身？」我再問。

大舊又點頭。

全中，那麼大舊九成九是撞邪了。

記得高人曾經講過，當身邊有親人離世的時候，自身的陽氣氣場會受白事的影響而被削弱，大舊定是因為時運低的緣故，才會被街上的遊魂野鬼所作弄。有見及此，我從錢包中拿出了一道高人送給自己的黃符：「應該撞到野者，以後你就袋住佢啦，保你平安架。」

大舊感到有點驚訝：「你都覺得我係撞鬼啊？」

「唔係覺得，直情就係撞鬼！」

「點解你好似一啲都唔驚咁既，仲咁鎮定…」小君以一種懷疑的眼神望向我。

「可能我近排聽得鬼故多掛，所以免疫左，哈哈…」心想假如她知道自己那陰陽眼的事，可能會從此不敢與自己來往。

「咁點解你會隨身袋住呢啲符既？真係有用？」小君問。

「當然有用，呢啲符…喺財記度拎既，經財叔作過法，所以絕對有用。」心想還是胡亂作個理由蒙混過去，以免講多錯多。

「係喇光仔…就黎踢決賽喇，呢幾日記得練波啊！」大舊。

「放心啦！」我回應。

原本打算再過兩天才邀請小君來觀看自己的比賽，現在既然大舊提起了此事，我乾脆現在就開口：「小君…下星期五放學你有無野做？」

「應該無…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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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嗰日係學屆足球比賽既決賽，我想…你黎睇我踢波。」感覺像是在示愛，所以有點難啟齒。

小君想了想後，說：「哎呀…俊賢都叫左我嗰日去睇佢打籃球比賽…」

「哦…咁唔緊要啦，你去睇佢比賽啦，反正係佢約你先…」我假裝若無其事，而事實上心裡卻是十分期盼她當日能夠在場看著自己一展雄風。

假如觀眾席上有她的話，定會為我打下一支強心針。

可是，我不想在小君面前展露出自己不成熟的一面，也不想她覺得自己是個沒有胸襟和不豁達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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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學屆足球比賽決賽當日。

在維多利亞公園的更衣室內，教練向眾隊員說：「各位！能夠帶領大家黎到決賽，其實我已經好開心，即使今場我地輸左都一定會拎到亞軍，今次絕對係本校足球隊有史以黎最好成績既一次。不過，我唔想大家咁輕易就覺得滿足，既然已經黎到最後一戰，就拎全力出黎踢埋佢，拎個冠軍翻去俾學校睇，話俾大家知我地足球隊並唔係垃圾，係實至名歸既，好唔好！？」

「好！」士氣高昂的大家齊聲叫道。

教練又說：「好！上半場我地照舊打單箭頭陣式，由光仔一個做突擊手，假如無效既話，下半場再換翻防守陣式。」

可能是來到最後一戰的關係吧，或是身為前鋒的我背負著左右球隊勝敗的重任，此刻我竟然感到了前所未有過的壓力…

假如小君在看我比賽的話…

我想不想奪冠稱王？當然想。

但這是我最初加入球隊的初衷嗎？不是。

到底我加入球隊是為了什麼？成為神射手嗎？是啊！但我的入球數字還是比不上其他學校的前鋒，加上這個名銜對現在的我而言已經變得不再重要。

那麼，我來到這裡，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感到很困惑。

我緩緩地穿上了黃色的十號戰衣，然後跟隨大隊來到足球場邊熱身。觀眾席上的人越來越多，就連場邊也幾乎坐滿了人，這場比賽似乎相當矚目，可是，我一直期待的身影好像沒有出現在這裡。

大約十分鐘後，球證們經已就位，兩邊的球員均蓄勢待發，球賽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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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咇！」球證的哨聲響起。

敵方的兩名前鋒非常厲害，球技相當了得，單是看他們那凌厲的盤球技巧便能知道。敵隊中場和後衛的防守異常嚴密，以單箭頭陣式應戰的我隊，相信很難攻得破他們那穩如泰山的鐵陣。

比賽大約進行了十五分鐘，兩邊的球隊雖互有攻守，但敵方的攻門明顯比我方的更有效率和更具威脅性。於體力方面，看上去是我隊的比較弱，因為我方後場的戰友們已經表現得有點上氣不接下氣，相信是防守時感到非常吃力的緣故吧，站在較前方的我除了等待進攻的時機之外，根本沒有什麼可以做到，而且自己所施展的每一次突襲幾乎都被敵隊輕易地化解。這場比賽，無疑是我遇過的最艱苦的一役。

「咇！」上半場完結，賽果維持於0:0，數字上雖是打和，但我隊實際上是一直處於下風，假如我們繼續處於目前的捱打狀態，最後大家會因為耗光氣力而輸掉這場比賽。

強烈的無力感走遍了全身。

來到了這個地步，我的意志竟逐漸變得消沉。

到底…我是為了什麼而來到這裡踢足球？

……

「咇！」下半場開始。

由於單箭頭陣式不奏效的關係，教練改用了另一個以防守為主的戰陣，打算來一場硬碰硬的比拼。

六十分鐘，敵方先進一球…

六十五分鐘，敵方再進一球，我隊落後至0:2。

七十三分鐘，我方追回一球…

七十八分鐘，我方又失一球，原本正在慢慢回復的士氣突然被一下子打沉。

比賽時間還剩餘大約十五分鐘，這時，教練打算換人和商討一下戰術，於是暫停了一下比賽。

「光仔，你今日好似有啲心不在焉，係咪有邊到唔妥？」坐在我身旁大舊說：「如果係就休息吓啦，反正大局已定…」

我猶疑了片刻…

心想其實並沒有什麼不妥，只是…

「喂光仔！」

好像是小君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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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垂頭喪氣的我立即抬起頭來，想要找尋這把聲音的主人…

果然是她！

「咦！？點解你會喺到既？」

含著珍寶珠的小君說：「搞咩啊你！？你好似跑唔郁咁既？」

我感到驚訝：「吓？乜你一直都有睇緊架？」

「當然啦，頭先要補課，所以先遲左黎咋嘛！」小君看了看紙版上的賽果，臉上閃過了一下失望：「吓…原來比數相差咁遠…睇怕都好難追得翻。」

可惡，原來小君打從一開始就想要來看我的比賽，原來她一直都站在場邊，只是表現得像頭喪家犬的我察覺不到而已…

很滾動…很滾動…

熱血奔騰的感覺。

無力感慢慢退卻，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此刻如洪水般湧入了我的體內…

也許，這就是我來到這裡的原因…

我想得到你的肯定，想向你証明，其實我也有優秀並值得你欣賞的一面，我一直都…

希望自己身上的某些地方能夠吸引到你。

我找到了，嬴這場比賽的意義！

「教練！」我突然從長椅上站了起來，眺望著置放在場邊的冠軍寶座：「剩翻落黎既時間，請用翻單箭頭…」我深呼吸了一下：「請繼續俾我做前線突擊手！」

眾隊友們和教練均十分錯愕地望著我。

「信我！」我握緊雙拳。

……

「咇！」比賽再次開始。

澎湃的愛情力量走遍了全身，我已經有點急不及待，足球啊，快一點來到我的腳下吧，讓大家見證一下黃色閃光的真正威力！

敵方中場的一記誤傳，令他們本來毫無破綻的進攻節奏出現了微細的破綻，電光火石之間，我趁機跑了上前成功將球攔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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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時的賽果為一比三…三球…只要我入三球就可以了…就讓我來收拾目前這個殘局！

來吧！

我以極快的跑速，一邊運球一邊衝入敵陣，敵方所有防守的球員完全跟不上我的速度，守門員還未趕得及擺出防守的姿勢，我便在禁區外圍使出了一記遠射！

於相繼不斷的歡呼聲中，賽果變成了二比三，球賽時間還剩餘八分鐘。

「咇！」球賽再開，敵方前鋒接球後，仍未想好應該將球傳到那邊之際，我便立即全速跑了上前，將對方的球偷走。於以一敵十的情況下，我連續使出了多次假腳和插花，最後成功擺脫了所有人…包括他們的守門員。

賽果追平至三比三，還有最後一分鐘的時間。

「咇！」對方開球之後，竟打算採取破斧沉舟的戰術，全隊球員一湧而上想要一起施展快攻，就連後衛都跑了上前場助攻。

「砰！」敵方前鋒一記抽射，大舊飛身將球撲出，後場的隊友利用大腳解圍並將球踢了到半空中…

好極了，前場只剩下我和敵方的兩名後衛。

我成功接應了從高處滑落的球，接下來的是一記推左走右和通坑渠，於毫無身體碰撞的情況下，我輕易地擺脫了筋竭力疲的二人。

這時，全場觀眾正為我歡呼喝彩，我聽到了有人正在呼喊自己的名字，也聽到有人大喊我校的校名…

但，只有一把聲音最令我在意，那就是小君的聲音…

「光仔！入埋佢啊！」

完場的哨聲雖還末響起，但勝負已分，當足球的主導權再一次落到我腳下的時候，大局便經已奠定…

蓄力，大喝，側身，勁射，籠門的正中間…

看吧，我擁有的不單是速度，還有力量！

使出衝力射球之時，身體彷彿處於騰空的狀態。

守門員雖以雙手擋下迎面飛來的足球，但始終抵消不到當中所被灌進的勁力，結果守門員只是輕微的改變了一下足球的彈射軌道，但球仍然直飛入網…

當然啦，試問單憑肉手又怎能擋得下子彈。

「咇！」比賽結束，賽果四比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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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了…

我們終於都勝了…

隊友們喜極而泣，而我則站在球場的中間接受著全場的掌聲，享受著自己最光輝的時刻…

毫無疑問，這是我一生之中踢得最精彩的一場比賽…

……

「光仔，你係得既！原來你真係同傳聞中一樣咁犀利。」面露喜悅的小君向著我舉起了兩隻母指，而我也向她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比起冠軍的獎盃和勝利的榮耀，小君對自己的一句讚美和認同更來得重要和有價值。

終於都贏取了，學屆冠軍的寶座，和我朝思暮想的那顆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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