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 - 第十四章，選擇的機會

基地廚房

“等會兒開門，那些泥土不會都湧進來吧？”盤中的罐頭食物很顯然對於斯塔來説，非常無趣，只配給她拿著叉子來回攪動。

“你究竟看沒看清楚，那泥土離我們這門前還有一段距離呢。”紀世不是一個容易坏情緒上頭的人，但只要遇到斯塔他總容易失控。

“待會兒要拿什麽東西去挖土？”張澤星早上醒來就到儲藏室和廚房走了一圈，除了看見夠幾人吃上幾年的罐頭之外，沒發現能用來挖土的工具。

“好問題，我也不知道。當初就沒想過，活著的同時通道會塌，所以就沒準備到挖掘的工具。”紀世嘆了口氣：“不然試試用鋁盤？”

斯塔翻了個白眼，想不通自己當時怎麽就抽風來投奔他了，政府準備的防空洞不香嗎？

張澤星沒有過多理會他們，他現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一直安靜著的孟浩遠身上。

“你怎麽了？昨晚沒睡好？”

“我又做夢了。”孟浩遠表情懨懨地說。不管是昨晚張澤星說的話，還是昨晚的夢都讓他提不起精神來。

“這次夢見了什麽？”

孟浩遠回想著夢裏哭成淚人的趙棉，皺了皺眉，搖著頭表示道“我不想說，至少不是現在。”

張澤星見此只能嘆著氣說：“那等你想說了再説給我聼。”，接著又揉了揉孟浩遠的頭，勸道：“就算不想吃也要吃一些，不然該沒力氣了。”

孟浩遠看著盤裏單調的食物，又想著待會兒還要賣力氣，乖乖的點了頭：“嗯，我會吃的，你別擔心。”

“他們真不是一對嗎？”斯塔朝盤裏舀了一口放到嘴裏，嘟嘟囔囔地說。

“應該不是，至少現在還不是。”紀世喝了一口咖啡，愜意地回道。

斯塔一臉藏不住地失望：“啊，爲什麽啊，他對他那麽溫柔，怎麽不是呢？”

紀世突然間想到了什麽，抬頭問道：“阿遠，你那時不是說會帶兩個朋友來的嗎？怎麽就帶了一個？”

聽到問題的孟浩遠愣了一下，又偷偷地看了一眼張澤星的反應，後者低垂著眼眸沒做出太大反應。

“那個，她……”孟浩遠有些艱難的開口，但話還沒說全就讓張澤星搶答道：“她在過來的路上發生意外過世了。我吃飽了。”張澤星咬著牙把話説完後，拿著餐具離開了餐桌。

孟浩遠有些擔心地轉頭望向張澤星，張澤星則很快將餐具洗好離開了廚房。

見狀，孟浩遠也快速地將餐盤清光：“我吃飽了。”

還在和盤中食物奮戰的斯塔，看完那二人的表現，面帶疑惑自語道：“難道是因爲還有別人插足，他們才成不了一對嗎？”

張澤星徑直走回了房間，低垂著頭坐在床尾沉默不語。

孟浩遠一進入房裏，看到的張澤星就是這副模樣，他走到張澤星的面前，說了句：“對不起。”

張澤星這時才將頭擡起，伸手把眼前人攔腰抱住，說：“對不起什麽，人又不是你殺的。”

“對不起。”要不是我讓你們跟我一起來這裡，或許後面的事根本不會發生。

張澤星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如果我們沒有來到這裡，很可能我們倆也不在了。誰知道城市受到的打擊有多重。”

“可是軍方有防空洞。”

“那不也是在賭嗎？”賭哪裏能夠度過危機。

張澤星感覺到了臉龐的濕潤，他擡手擦去，順著持續掉落的水滴望去，他又嘆了口氣，伸手拉著孟浩遠坐在了自己身旁，然後拭去孟浩遠掉落的淚滴。

“你哭什麽？”

“我幫你哭。”

張澤星微微睜大了雙眼，而後又微微勾起嘴角，伸手揉著孟浩遠的後腦勺：“你是不是傻。”他的語氣溫柔中又帶著感動，最後把人攬進懷裏，讓人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在經過那股強烈震動後，原本架在穀倉大門的鏡頭也光榮犧牲了，而紀世現在正坐在屏幕墻前，看著那唯一還在運作的攝像頭，似乎在思考什麽。

“有什麽好看的？看出朵花來沒有？還是可以幫忙呼叫人來救我們出去？”斯塔走到紀世身邊抱怨著説道。

“如果我說我們或許根本不需要別人救呢？”

“嘖，挖土嘛，我知道。”斯塔不屑的說。

紀世玩味地笑道：“你覺得這裡真的就一個出口嗎？”

敏感如斯塔，她很快意識到紀世不是在開玩笑：“你說真的？那爲什麽…”

紀世退去玩世不恭的樣貌，憂心忡忡地說：“陸地上的情況我抓不准，最好的情況也就是我們之前在鏡頭裏看到的那樣，但如果最壞的情況發生的話……”

“什麽最壞的情況？不是都打碎了嗎？”

紀世嘆口氣問：“你知道這次撞擊地球的彗星有多大嗎？”

“多大？”她怎麽知道？要不是眼前這人通知她，她可能還傻傻在家等彗星碎片砸她。

“五十公里。”

斯塔忍不住睜大了她的雙眼，嘴巴也不自覺打開，然後問了句：“這……很大嗎？”

這回終于換紀世翻了個大白眼：“非常大，如果不是彗星而是小行星的話，後果會更嚴重！”

“哦。”斯塔訕訕地回應。

“如果較大的碎片擊中火山山脈的話，後果我真不敢想。”

“所以現在外面到底是什麽情況啊？”

“唉，如果我知道的話就不用考慮那麽多了，當初我幹嘛不多做些功課啊？”紀世難得的露出了挫敗的神情。

斯塔略感有趣的看著，然後又好奇地問道：“你爲什麽不和他們說？”

“我擔心張澤星知道真實情況後會不顧安危的回到地面，所以……”

“所以我現在知道了。”張澤星皺著眉頭走到了二人面前。

“澤星。”孟浩遠在後面拉著面色不善的張澤星。

二人在房裏收拾好心情之後，前後步出房間時恰好聽到了另二人閒的對話。

“你說你不確定地面上的情況，但那架攝像頭傳來的畫面不代表至少我們這裡的地面是安全的嗎？”張澤星指著那架唯一還在運作著拍攝著種植園大鐵門外的鏡頭。

鏡頭所拍到的顯示了除了被彗星砸出了幾個隕石坑之外，並沒有遭到太大的破壞。

“你看到的只是一部分，我們根本不知道其它地方變成了什麽樣子，也不知道政府是否還能控制住所有局面。如果貿然上到地面，你會遇到什麽現在誰也不知道，你真的要冒險去做不確定的事嗎？即使身邊的人有可能會面對危險？”紀世站到張澤星的面前，臉上是掩藏不住的凝重和認真。

不管紀世說得如何在情在理，張澤星卻無法完全認同：“那我父母怎麽辦？如果他們出事了怎麽辦？”

紀世呼出一口氣，緩和了語氣：“你父母之前不是說在國外嗎？哪一國來著？”

見對方緩了語氣，本就不是好勝性格的張澤星自然也跟著放軟了口氣：“G國。”

“G國在西北球呢，暫且不會受到太大影響。你還是先擔心自己吧。”說罷，紀世偏過頭瞧見了一臉憂心的孟浩遠，不自覺地又提了句：“還有浩遠啊。”

張澤星轉頭看著孟浩遠，二人對望不到一會，紀世又抛了一句出來：“雖説是有另一個出口，但是通道還是要挖開哦。”

聽到還是要挖土，斯塔發出誇張的哀嚎聲：“爲什麽？”

“因爲另一個出口不太好用啊。”

“怎麽說？你先說說什麽情況。”

“那個出口是直立的，需要用扶手爬上去，不過一百八十米應該也沒多高？”

“在哪裏？我能看看嗎？”張澤星開口問道。

紀世也爽快答應，完全不似剛才擔心對方會強行離開的模樣：“走，在廚房那邊。”

四人來到廚房，紀世指著洗手台旁邊的門：“這就是，你等等啊，我給你開。”他走向前，把手指放到門口正中央，忽然放著手指下的地方亮了綠光，接著門便自己打開了。

“你們別一起進來，這裡空間不大。”紀世提醒道。

“阿遠我先進去看看。”張澤星交待了孟浩遠一聲又轉頭望向斯塔，後者擺擺手說：“你先去吧，我也不太感興趣。”

張澤星點頭算是回應，轉頭又看了眼孟浩遠。

孟浩遠很快反應過來，笑著說：“去吧，我在這等你。”話剛落，裏面就傳來了紀世略帶不耐煩的聲音：“在幹嘛啊，進不進來了？”

“來了。”張澤星回道。

看著張澤星也走進去后，斯塔開始抓著孟浩遠閒聊：“阿遠？我能叫你阿遠吧？”

孟浩遠點點頭：“可以啊。”

“你喜歡張澤星吧。”是肯定句。

孟浩遠先是肉眼可見的臉紅，後是欲蓋彌彰的搖著手說道：“沒有，我和他就是兄弟！”

“哎哎，你別那麽激動。是兄弟需要那麽激動嗎？你就別遮了，你看他的眼神也就只騙得了他。”

孟浩遠見瞞不了眼前的人，有些擔憂地問：“那麽明顯嗎？”

斯塔理所當然地點了頭：“嗯，太明顯了。”

那李梓怕是早就發現了吧，所以那天才會和自己說那些話。孟浩遠沮喪的回想。

“你不打算告白嗎？”斯塔好奇的問道。

孟浩遠低垂著眼眸，沮喪著搖搖頭：“不打算。”

“爲什麽啊？喜歡他就讓他知道啊。當兄弟算什麽啊。”

“…我不想爲難他，況且他有自己的生活。”

“我就不理解了，你凴什麽覺得自己的喜歡就是在爲難他？”

“我……”孟浩遠遲疑著說：“即使是現在政府同意了同性婚姻法，但在普世大衆價值觀之下，同性相愛始終不是能被輕易接受的。同性戀要面對的不止是來自家人有可能的失望，還有朋友、同事甚至陌生人的不理解，如果可以我不想讓他去面對這些事。”

“如果他愛你，他就不會在意你口中的一切。即使再難，他都會鼓起勇氣和你一起去面對。說到最後，也不過是看你們有多愛彼此罷了。”

“是啊，如果他根本就不愛我呢？”如果他真的只是把我當兄弟呢？

斯塔開始有些心疼眼前這個男人了，在她看來，張澤星看孟浩遠的眼神也絕不單純：“你怎麽知道呢？”她嘆口氣，接著說：“我和你說說我的故事吧。”

“我初三要升高中時，本來想選讀文科的，但是我家人不允許，說讀文科沒用，家裡都是經商的，我必須讀商科。於是，他們便不顧我的意願，幫我選擇了商科。”

“還有一次，我的初戀是一個紋身師，她很酷的，除了全身的紋身之外，她還和我說過，紋身就像做人，需要耐心、專注還有勇氣，這樣才可以完成一幅好作品，才可以慢慢完善自己的人生。她是一個非常好的人，但卻很可惜她最後不是屬於我的。”

斯塔眼裏的哀傷深深觸動了孟浩遠的心，他忍不住開口問道：“爲什麽你們不在一起了？”不知爲何，他無法說出分手二字。

斯塔眼裏似有霧氣卻沒有淚水滑落：“我家人極力反對我和她在一起，為了阻斷我們的戀情，他們不顧我的意願將我軟禁在家中，騙她我已經抛下她出國留學了。呵，其實也不算騙，軟禁結束後，我的確是直接被家人送去國外了。”

她嘲諷的笑了笑，接著看著孟浩遠的眼睛説道：“你知道這裡面最可怕的是什麽嗎？”

“他們拆散了你們？”孟浩遠猶豫著説道。

斯塔搖著頭，恨恨地說：“最可怕的是，人們總是自以爲是的將‘對她好’作爲幫人選擇的理由，卻根本不讓對方有機會做選擇。如果你真的愛他，爲什麽要讓他連選擇的機會都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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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選擇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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