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殺死了,同時我殺了島之王。
血液從傷口泊泊流出,耳邊突然響起一位隱士對我說過的話,他說: 「阿哈,尋找公主阿,在這地方不缺乏有著任務的人們,你能確定那果真只屬於你的公主嗎?」
如今我趴在地上,鮮血持續從胸口流出,生命即將抵達終點,仍舊末看見公主的身影,難怕公主只稍站在面前幾分,心中的遺憾定稍減一分,有如即時雨降落這片荒漠,我所做的一切有了意義,不再為徒勞無功之舉。
嘆息吹皺血池,一波波回憶隨波湧來。
曾經遇過的人事物,一幕幕出現在腦海裡,一切就像昨日一樣歷歷在目。我的綠意盎然家鄉,父母溫柔的笑容;接著是,身為小兵所待的兵營,長官的呼喝聲猶如在耳:「腰挺直,手打直,眼明且要手快。」;隨後,畫面隨後轉移到戰場上,死掉的敵人臉上猙獰表情;最後,聽聞海浪沖擊船邊的聲音,我待在船上護送公主到遠國。
不料一場暴風雨引來海怪克拉肯,瞬間船隻如紙片般碎成一片片,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倒在島上的沙灘上,同伴要不喪生大海,要不跟我一樣隨著海流飄到這裡,然而公主生死未卜,我心中焦慮不已,一踏上這未知大地,便馬不停蹄尋找公主的下落。
這裡就像遭受詛咒般,到處充斥著邪惡的怪物,廢棄的村子、崩塌的城堡、失去信徒的神殿都能見到怪物的身影。在長期尋找公主下,長劍跟盔甲早已破舊不堪;身在怪物巢穴中,似睡非睡心驚膽顫過了一夜,隔日馬不停蹄在各個角落尋找公主。轉眼間過了數月,除了認清自己身處在某小島上,公主一點消息也沒。
之後的記憶顯得相當模糊,不停斬殺怪物,不斷在同樣的地方打轉,長期睡眠不足外加疲勞,身體終於禁不住倒了下來。當我全身無法動彈,獨自倒在怪物橫行角落之時,她,記憶中唯一明確的身影,在遠方察探出微弱的生命氣息,近而前來搭救。
我很感激她,清醒之後,慎重地向她道謝。
「十分感激,若不是妳把從死亡大門前拉回,我就失去性命無法找到公主。」
「我不能確定,這對你來說是件好事。」她笑了笑,望著天空星空點點,微風輕拂她的秀髮。
繁星下,火篝旁,心中某種東西隨著火光一閃一閃,片刻之間,那時竟忘了自己仍在尋找公主的任務中,甚至希望時間停留在當下,讓自己永遠留在這溫暖安心的平靜中。
然而身為騎士,卻沉溺在兒女私長俗事上,就像丟棄了自身的榮耀,會讓自己的盔甲蒙上層灰。
因此,我撲滅了火苗。
道別的時刻很快地就來臨了,她跟她的同伴找到了一艘小船,想要從這詛咒之地逃出。
「你這次一樣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湛藍大海反射太陽耀眼的光芒,海風吹打她紅袍啪啦作響,我別過頭,深怕多瞧一眼,堅定的決心就此憾動。
「我必須找到公主不可,這是身為騎士的本份。」我說。
「不管多少次,你一定會做同樣的選擇呢。」
像似嘆息的道別並沒有留下我,她搭船離開這座島,而我回頭繼續尋找公主。
已經察看過的房子再察探一遍,仍未尋找到公主的身影,直到在一間房子不小心觸動機關,地下室大門為我開啟,這時土地的尋探才轉深入地下。
越深入地底,越難纏的怪物紛紛傾巢而出,就像要阻止我繼續前進一樣,一批一批團團圍繞在我身旁,打敗了一批新的一批又出現在眼前,不斷遇到強敵且身心俱憊的情況下,甚至想就此接受命運直接死去。然而每當利爪襲來,或是劍鋒迎面劈來,腦海就會不斷響著:「我不能放棄,就只差打敗牠而已,只要打敗牠我就可以找到公主了。」於是從身體深處湧出力氣,撐起身子,牙一咬再一次舉起劍,一一打敗牠們。
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我抵達到地底的最深處,站在最後的敵人島之王面前。
雖說一滴水能穿石,人只要有堅定的信念便能破除萬難,但一旦鬆懈有可能就功虧一簣,因此我絲毫不敢鬆懈緊盯著他。
「呵呵,愚蠢的人類竟敢前來挑戰我。」
低沉的聲音從頭盔深處傳來,因容貌深藏在黑色的盔甲下,看不清他的神情。
未待他從椅上站起,我舉起劍二話不說劈了過去,什麼騎士精神通通見鬼去吧,經過這麼多痛苦,只稍打敗他,我便可以完成尋找公主的任務了。
我們各自舉起劍,死亡的劍舞不斷擦出火花,照亮彼此的面容,點亮了眼前一副堅毅的臉龐,又立即暗下,下一擊迎了過來,從我的盔甲擦過發出鏗鏗聲。
然後,不知過了多少招,我跟他都疲憊不已,因此皆未閃躲過刺來的劍,雙雙倒地。
明明才發生不久之事,現在竟顯得相當遙遠,眼見血池逐漸擴大,直到淹到鼻尖,身體仍然不聽使喚,攤在地上,彷彿力氣散在那一攤血池上。
人生最後的定論,亦或者他人將對我所下定論,我想大概是曾經有個騎士命殞落此地,客死他鄉。想到此不禁感到哀傷。一生汲汲營營,毫無片刻休息,到最後連朝思慕想公主身影都未見著就迎來了句點。
時間已經不多了,意識也漸漸模糊了起來,突然一句話在腦中迴繞久久不去,他說:「神的惡意充斥於這詛咒之地,沒有人可以逃得了。除非你下定決心從祂的魔掌中逃脫。」
詛咒是嗎?
或許吧。
我闔上了眼睛。
*
醒來時,我已待在不知名的沙灘,海浪把全身打得溼透,我茫然看著這一片陌生的海岸,無法明白自己為什麼在這地方。
低頭察看身子的裝備,有著紅十字的盔甲與盾牌,看起來自己似乎是某個國家的騎士。
往前一看,前方有個人站在那裡招呼我過去,我便站起走近他。
「騎士大人,您找到公主了嗎?」
公主這兩個字像光芒一樣在腦中轟炸,對,我正在尋找公主的旅途中,怎會忘了這麼重要的事呢。
「老先生,你有見過公主嗎?」
「老夫待在這裡很久很久了,從未聽聞過他國公主光臨本島,老夫只知曉一件事,這裡存在一名滿懷惡意的神明,在島上所有存在都無法逃脫祂的魔掌。騎士先生若要尋找您的公主,您可以到更遠的地方尋找看看,但願這次您能真正尋找到她。」
語畢,老先生不再說話,像沉入自己的世界裡,叨唸一堆無法聽懂的字詞,我沒有多放心思在他身上,匆匆道別後,走上山坡直到頂端,遙望山坡下的景象,雖說地大而且到處是崩壞的建築物,但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出公主大人。
我握緊手上的直劍,邁向新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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