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言標本 - 在機場裡種紫藤花並不耐看。

在機場裡種紫藤花並不耐看。

Nov 21,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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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前，弟不知哪來的雅興，邀我一同去機場接由布吉旅行歸來的兩老。

沉思許久，頭往左歪一會，又向右側一息，嘴唇抿著發出「唔——」的聲音，終於還是下決心陪他瘋一回。

如我一貫的老習慣，想挺多的，這一趟交通花費可不便宜，也無非是給他們驚喜，接過機就寒暄數句，並沒什麼大意義，兩老也不喜我們胡亂花錢。又想，唉，機場啊機場，這地方與前任去過。再去，便又被回憶侵襲。好去不去，怎麼去的是機場，而要做的事，又是接機呢？

嘆了口氣，搖幾下頭，把懊惱甩到一邊，說服自己。我想，也許這是天意吧，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總不能這一生都不去機場，得長大了。

得長大了，我還想趁這趟經歷，教第一次到機場的弟怎麼找接機大堂等等。

弟依靠著我呢，決不能未行先倒，我得照料他，必須有作為長輩的自省。

是得長大了，不可以再停在過去，不可以再滯在原地。

一路上也奔奔波波的，急著吃晚飯，又趕著上車，幾乎沒有思考的時間。

直到踏進機場，踩著步去接機大堂，才發現又想哭了。

我耐著鼻子的酸，微微彎下腰，抬手指向牌子，和弟說：「來，你看，牌子會說明接機大堂在哪，我們跟著走再看指示。」

弟天真無邪的笑著嚷好，眼裡鑲著好奇，邊走邊晃著頭打量環境。

復行數步，乘電梯到下層，又教弟怎麼找正確區域來接機。

等待的時間總特別漫長，弟說自己要站到欄前等，我便一屁股落在長椅上發呆。

左盼右顧，發現四周景色從以前就一直沒變過。眼前的畫面彷彿「咔嚓」一聲，都成了黑白色，所有成走馬燈似的。過去和現在的瞬間交纏在一塊，場景是重疊了，時空卻沒重疊。

物是人非的感覺並不好受，讓我份外地觸動，鼻子愈來愈酸。

許多人說，生命裡少了誰也不會怎樣，又不是要死了，怕什麼啊。

我倒認為，生命裡就是少了誰都不會怎樣，就是半死不活了，所以才更加害怕。

不想低頭，一低下去就回不上來了。腳踝扣了個鐵鏈似的，順鏈條望去是某人靦腆的笑容，微微彎下腰，抬手指向牌子，和我說：「來，你看……」

而站在那裡的我，笑得如沐春風，眼裡鑲滿了盛開的紫藤花。

摹著回憶的鉛球停在原地，一動不動。我想，現在哭的話，光是一滴淚亦能化成深海，浸透了鉛，淹沒了我，就再也沒法爬上岸。變得無法釋懷的我，至少想要平靜下來，不笑也沒所謂，不會哭就好。

離別的那天，我說彼此都不夠成熟，還沒安定一個人的人生，就去妄想兩個人的人生。更別談，連愛為何物都不清楚就想著要結婚。3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DJR5EVoft

從那天起就連自己亦無法得知，如今的我是否同樣地深愛著誰，抑或是執著那雙枯萎的紫藤花罷了。3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nP3WTy9O5

如此這般的我哪能論愛與永恆，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處身機場裡的多愁善感。3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Ce6wsbrR6

僅此而已，這機場承載過許多眷戀不捨的離別，亦裝載過許多喜極而泣的相會。

多了一份不太重要的憂愁，帶著苦澀味溶成淚的形狀，划過臉頰，流進在這偌大的寂寞裡，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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