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出門的時候他特意換上了短袖恤衫、淨色外套、牛仔褲,嗯,這樣的他看上去就像個大學生。
並不是他要故意穿成這樣裝嫩,而是今晚他們相約的地方,真的可以穿得比較隨意。
上次Arthur先生介紹了這麼棒的酒吧,這次他也要好好回敬一下他。
就以這個地方的特色着手吧?
嗯,外國人應該未去過的⋯⋯吧。至少以訊息上的反應來看應該是的?
王嘉龍踏出了地鐵站出口,剛抬頭,就望到不遠處的街角位置站着一道同樣穿着休閒服裝的身影。
人來人往的街道之上就只有他一人靜靜地站立着,在這個以價錢貼地的舊市區而言他這個外國人可以說是鶴立雞群的狀態,如此顯眼的他卻能靠着氣場自成一國,變成了每個路過他附近的人都會或偷、或光明正大地觀望他,卻無人敢接近他七尺範圍之內的狀況。
這樣「生人勿近」的人,卻只是個醉酒到某個程度就會脫衣癖的感覺?
猶如被選中的勇者,當有一個人突然上前闖入這個領域時,所有注視着這邊的視線明顯地眼前一亮,全神貫注地一睹這位勇者到底是何方神聖。王嘉龍就莫名地需要頂着四周的目光,去會合這個等待他的外國人。
一個普通的約會突然變成了奇怪的朝聖大會。神煩。
王嘉龍走到Arthur先生的身邊,英國人望着他接近自己,再在兩人四目相交的瞬間相視而笑,明明沒有半句話語上的交流,卻充滿了默契地一同邁步前進,彷彿共同經歷了很多年歲的夫妻,連對方的呼吸都被歸入自己的頻率以內。
他們走在平凡而繁雜的街道上,每走到哪一個街口都總會惹來某些人的目光,但他們不在乎,平靜得猶如行走在只屬於他們倆的空間,縱使周遭的環境有多雜亂,他們也能保持着不會過於貼近、又不會顯得疏離的距離,垂在身體兩旁的手臂維持着要碰不碰的氣氛,好像很近,又好像沒有很近的感覺。
走到人多的地方還會藉機蹭一蹭手背。
就差可以一把抓住這近在咫尺的手的一個契機。
轉了三個街口,穿過了五條小街,王嘉龍帶着他身旁那個人生路不熟的外國人在一道紅色的大門前停下,除了頭頂上的店舖招牌之外,唯一的裝飾就只有門側近的一塊白色亞加力膠牌,上面寫着的文字卻是用來表示這裡是某種球類運動用品的店舖。
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道往下延伸的樓梯,樓梯的作用不是為了保持神秘,基本上只是走下了六級就能看到店內的全景:正對面那道牆上的巨大霓虹燈牌尤其奪目,牌上的「鍛鍊身體」四個大字龍飛鳳舞地霸佔了整面牆的九分之一位置,桃紅色的霓虹光模糊了店內整個空間內的所有輪廓,讓視線內所觸及的都染上了曖昧的粉。
地下室般的空間樓底有一層半高,每相距四米就會有一條純白漆模樣的方形石柱由天花直通地板,昏暗的環境基本上只有霓虹燈的燈光作為唯一光源,所有酒瓶都放在掛着燈牌的那面牆裡,一張極長的吧枱分隔了調酒與客人的位置,而客人的座位則是採用具有地特色的大牌檔式木摺抬、木圓櫈,整體的氣氛就像開在小巷外圍的深夜店般,讓到來的客人能以地道的店舖設計感受到貼地氣的親切感。
他們踏上了平地,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王嘉龍這才發現地面這邊也有一道門,看這間店舖剛好位於斜坡的轉角口,樓梯上的大門是上坡的出入口,而地面的這道後門則是下坡的感覺。
他轉頭望向坐在他旁邊的英國人,他也是四處張望來打量着環境,卻在他望向他時收回自己的目光,回望他。
兩人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絲毫沒有出去吧枱點酒的意思,只是單純地看着四周環境,看着桃紅的燈光,看着對方。
就這一瞬間,王嘉龍突然有種,他也許是時候踏出去了,的感覺。
他輕笑,然後張開口,以這嘈雜的酒吧作為背景,郁動的嘴唇吐出了突然闖進他腦袋的話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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