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和下午最熱的時候,霞步和艾源基本上都在午餐時光和接駁車移動的過程中度過,除了走往瀑布後方的那段路上,有感受到太陽的熱情。
但就現在來說,就算熱如當時,對他們倆而言也沒差,這條充滿芬多精的步道裡,頭頂上那一片綠意,已罩著一整條步道的蔭涼。
邊走邊嬉鬧地一人一企鵝,不知不覺走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到了接近下山的位置。當然,步道鋪設的對人類或企鵝都算好走這一點,功不可沒。
「哇……」
步道的一個轉彎處,將霞步吸引離開步道,來到旁邊的一小片草地上,走到盡頭看著眼前的景色。
這個時間,正好是傍晚時分,是有著美麗晚霞的時候。轉彎時一瞥而發現美麗晚霞的霞步,毫不停留地被吸引過去。
艾源回頭發現霞步沒有跟上,便走回轉彎處,看見霞步正站在草地的盡頭,聚精會神地看著前方,便緩緩地向他走去。
霞步沒有注意到艾源已悄然靠近。他太喜歡晚霞了。漂亮的晚霞總讓他看得渾然忘我。像過去意識到自己喜歡晚霞的時候,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合不攏嘴。
那天霞步趴在桌上大哭一場後,自救會裡的機器人,有些聽到或看到這個狀況後,便紛紛過來安慰可憐的霞步。虎大哥也講著他被遺棄的經歷,大致上是虎大哥原本的主人,因為新出產的牛型機器人馬力比他更強,長相也比他和善,所以主人遺棄他,被遺棄後便和幾位被遺棄的成員,草創「流浪機器人自救會」。
「彼得想出去吹吹風。」
大概是之前跟小主人追劇學到的,霞步那時總覺得經歷過大家七嘴八舌地安慰後,出去外面獨自靜一靜之類的是接下來應有的舉動。
眾機器人也沒有阻攔霞步,只是看著他出門後,又你一言我一語地有說有笑起來。
那時也是傍晚時分。走到門外站在建築物前的水泥小路上,霞步看向自救會拱門斜上方,凝視著晚霞。那時他的理解,這片晚霞應該算是人類們定義的美景吧。
原地愣愣地,霞步看著晚霞,動也不動地站在那邊好一段時間,才回到屋裡。
「彼得,你有好一些嗎?」綿羊姊姊依然在桌前的椅子上坐著,見霞步從外頭走進來,便出聲關心。
「嗯嗯。」霞步點點頭。不知道為什麼,綿羊姊姊的笑容,讓他的腦海中閃過剛才的晚霞。
「那小企鵝,你要不要住下來,加入我們啊?」同樣在桌前其中一個位置上坐著的虎大哥笑問著,聲音依舊爽朗宏亮。雖然對於那時的霞步而言,還是有點懾於其虎虎生威的氣場。
「嗯嗯,好……」似乎沒有比這個更好的選擇了,霞步點點頭,摸摸肚子像眼前的兩位鞠躬:「彼得謝謝你們。」
是個有禮貌的乖企鵝呢。
自救會裡的機器人並非自救會的全部成員。成員的組成主要分成兩個部分,一部分是在自救會裡專門負責自救會的行政、宣傳或募款等運作事項的機器人。這部分的成員,不僅食衣住行由自救會包辦,還會有一點點小小的津貼。
另一部分則是採類似會員制的設計,對象主要是針對來到自救會一段時間後,又出去外面找到給付薪資的工作機會,且非回到人類所有之類的機器人。他們可以不用負責組織運作的大小工作,只要每個月繳納一定金額以上的錢回饋給自救會即可。有不少有能力的機器人都會繳超過這個數額。
這些機器人基本上在找到工作後,就要搬離自救會到外面自行找地方住。若是選擇留下來,租金和水電等支出,自救會會向他們收取和市面上差不多價錢的費用。基於上下班的遠近等考量因素,大部分有找到給付薪資工作的機器人,都會選擇搬出去住。
順帶一提,自救會裡的機器人,自從被因被遺棄而加入自救會時,便具有與人類或機器人締約的資格,算是法律對他們特別地開恩,以解決機器人流浪的問題,條件是只要這些機器人不是被人類所占有或所有下,或不是其他狀況下卻完全受到「人類」意志支配下而與他人訂約的情形即可。
霞步住下來的隔天便加入自救會,由於組織的人事部跟培訓部暫時忙不過來,他便先跟在虎大哥身邊做宣傳。
「小企鵝,這個要這樣發……」虎大哥接過霞步手上要送人的小禮物,示範給他看。
「小企鵝,今天表現不錯喔!」虎大哥摸摸霞步的頭。
對於虎大哥從頭的悉心指導和陪伴,霞步也慢慢地從有點怕他,到後來成為他尊敬的朋友兼大哥。
一段時間後,由於他是企鵝造型的機器人,所以基本上都是跟可愛動物一組行動。像是跟可愛的小狗或小貓造型的機器人,一起為自救會宣傳,為自救會募款。
有一回還跟一位,站立起來還不及霞步四分之一高的可愛小兔子機器人,一起募款呢。
「原來,這麼小也會被遺棄……」
小兔子的出現,顛覆了那天小主人那句「還是小小隻的比較可愛。彼得太大隻了」,烙印給他「太大隻才會被遺棄的」印象。
這段時間,霞步對於組織的事務努力地做、認真地學,漸漸地學到許多之前完全沒有接觸過的技能,為日後得以過著混吃騙喝(?)的日子建立基礎。
但好景不常,幾個月後,馬馬虎虎可跟他們系統相容的軟體倉促問世,霞步、虎大哥和綿羊姊姊這幾代機器人,都被召回廠粗暴地裝入「同情心」及其他類似設定的程式。
由於軟體還是有些瑕疵,以致於安裝過後的機器人會產生不同的「副作用」,像是綿羊姊姊變得更加耗電許多,虎大哥則從虎虎生威得漢子,變得膽小且乖巧異常,出廠後沒多久便離開一手創立的自救會,將自己再度「賣身」回人類所有。日子過得奴役且辛苦,但卻對那時候的他來說,是心安的日子。
大概像霞步這樣,副作用是「擁有情感」這樣的幸運,並不多。
對,霞步就是主角光環,怎樣。
離開工廠,霞步回到自救會,看著拱門上的天空。
同樣是傍晚時分的當時,同樣恰巧有著美麗的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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