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酌戀】青檸橙酒 - 16 溺浪

　　路子澄踏著浪，一步步走到那架擺滿鮮花束的白色鋼琴前。墨凝早就坐在椅子上，雙手比划著，手指靈活，看起來頗熟練。

　　「你會彈琴？」路子澄有些訝異，他知道墨凝多才多藝，沒想到連鋼琴都會。

　　不過墨凝這雙纖長靈巧的手，除了調酒。確實和鋼琴也很適配。

　　「哥想聽嗎？」墨凝抬頭問。

　　「你彈我就聽。」路子澄回。

　　墨凝輕笑了聲，食指指按下第一個音，緩緩的在琴鍵上移動，而後醇厚的嗓音響起。

　　 "I met you in the dark, you lit me up."

　　黑暗中相遇的剎那，你點亮了我的世界。

　　"You made me feel as though I was enough."

　　你使我覺得人生似乎圓滿了。

　　"We danced the night away..."

　　"We drank too much."

　　我們伴隨夜色共舞，狂歡醉飲。

　　墨凝唱歌意外的好聽。

　　路子澄聽過這首英文歌，雖然原版的主伴奏是明快的吉他，但鋼琴演奏出來也別有風味。他記憶深刻是因為這首歌的歌詞，每個片段都像極了他們。

　　雨夜、微潮、吸引、迷亂。

　　初見的回憶又傾湧而出。

　　"But I wanna stay with you..."

　　"Until we're grey and old."

　　願我們能夠相守，直到天荒地老。

　　鋼琴後面的墨凝低眉斂目，沒有梳理的黑髮亂吹，些許髮絲遮住視線，然而墨凝沒有受到影響，依舊繼續彈唱著。　

　　"I'm gonna love you til my lungs give out."

　　我對你的愛將永垂不朽，衰老死矣依舊。

　　墨凝沒有唱完整首，而是跳過第二段唱出這句，同時抬眸望進路子澄的眼。

　　唇角帶笑，眼裡滿溢了愛意。昏光映於高挺鼻樑上，割出完整漂亮的面部線條。

　　那刻，他像是和日落波光一起閃閃發亮。

　　"I promise til death we part like in our vows."

　　我承諾我們會至死不渝，如同誓言那般。

　　路子澄唱出下句歌詞，應允了他。

　　這是他的男孩，他的男人，他的愛人。　　　

　　路子澄痴迷於這副模樣，從始至終。

　　"Just say you won't let go."

　　請說，你不會離我而去。

　　兩人相識而笑，合唱最後部分，一清一沉的嗓音意外和諧。此時路子澄和墨凝並肩坐在同張鋼琴椅，偏頭靠在對方肩膀上。

　　溫柔的歌吟，舒緩的琴音配合著潮汐起落，日暮時分宛如美酒傾瀉，微醺天地與闊海，綿延至邊際。

　　"Just say you won't let go."

　　請答應我，我們會攜手白頭。

　　「哇！唱的很好嘛兩位！」

　　沈曜不知何時躲到兩人身後，於歌曲結束後突然大喝一聲並起立鼓掌，把還沉醉於歌曲世界的路子澄嚇了一大跳，彈起來作勢要打人，速度太快墨凝都沒來得及抓住。

　　「給我過來！不准拍！」

　　「哇哈哈醜死了！我就要拍！」

　　「可惡！死傢伙，看招！」

　　「欸這相機不能泡水，啊等等放過我——」

　　沈曜邊躲避路子澄的追擊邊拍他醜照，惹得路子澄更生氣追著他潑水。嘩啦嘩啦，啪嗒啪嗒，濺起陣陣水花，直到沈曜相機險些遭殃求饒才作罷。而墨凝寵溺又無奈得望向踏著沙浪打鬧的兩人，看不出誰才是更年長的一方。

　　「我幫你們拍照吧？」鬧夠了之後，沈曜舉起自己的相機，笑著對路子澄和墨凝提議。

　　惡作劇歸惡作劇，沈曜仍將兩人的親密與和諧都看在眼裡。方才作為一個最佳聽眾，同天地見證浪漫的誓言之禮。

　　他向來喜歡紀錄浪漫與美好，檸橙二人的真情也應當留存於此刻。

　　「你不會要訛我錢吧？」路子澄狐疑。

　　「在你心裡我就是這樣的人？」沈曜送了個白眼回去，「免費送你的，行了吧。」

　　於是路子澄樂呵呵的答應。

　　景色正好，情感正濃，怎麼拍都美，大攝影師沈曜沒忍住多照幾張。

　　瞇起雙眼，額頭相抵，鼻尖摩挲，唇瓣輕觸，各種各樣的姿勢都有。然而不論怎麼樣親密的肢體動作，都比不上眸中的深情款款。

　　沈曜非常滿意，指定墨凝來領照片。

　　只叫了墨凝讓路子澄頗有微詞，沈曜卻異常堅持，於是僵持一會後還是嘟囔著妥協。墨凝跟沈曜去拿洗出來的照片，而路子澄獨自留在海邊，和還沒收的攝影器材一起待著。

　　映像館外，墨凝坐在長椅上等待沈曜。

　　終於洗完照片的沈曜拿著一本薄相冊走了出來，卻在要給墨凝時又收回手。墨凝抬頭看他，有些疑惑。

　　「給你照片前，我有想確認的事。」沈曜倏然收斂起的笑容，壓低了嗓音，「你真的足夠了解阿澄嗎？」

　　墨凝一頓，面色不善。

　　他不明白這人為何突然對自己展露攻擊性，即使是哥的好友，應該也沒有資格插手兩人的感情。

　　「啊抱歉，我不是否定你的意思。」對視一會後，沈曜笑了下，緊繃一消而散。

　　「那你想說什麼？」墨凝挑眉，雙手交叉於胸前，向右挪了挪位置。

　　「阿澄是不是從沒跟你說過他的過往？」沈曜順勢坐在墨凝隔壁，問道。

　　「他不想說我不會逼他說。」墨凝如實說出所想，「我不介意他的過去，因為我愛他。」

　　「正因如此更該介意，他最需要你的認同。」沈曜搖頭，「退讓不總是長久之計。」

　　「可是哥如果不願意講，我強迫他也沒有用。」墨凝聳肩。

　　「唉⋯⋯阿澄確實很膽小，又很敏感，認識他這麼久還是如此。」沈曜嘆了口氣，思緒飄過這些年來的路子澄。

　　從初識時戒備心強的邊緣少年，大學時期浪蕩不羈、私生活混亂的夜店交際花，到出入社會逐漸安定卻又重歸寂寞的上班族青年。多年過去，似乎只有膽怯多慮，還有孤身一人這點一直沒有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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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曜真的很高興路子澄終於有了個能陪伴他走到餘生的人，打從心底的喜悅。

　「但是他不脆弱。」沈曜話鋒驟轉，認真對墨凝道，「希望你明白，路子澄需要的不只是會體諒他的紳士，而是一個能緊緊擁他入懷，獨屬於他的，男人。」

　　獨屬於哥的⋯⋯男人。

　　墨凝低下頭思索，喃喃自語。

　　「是的，獨屬於路子澄的男人。」沈曜起身，將相冊交到墨凝手中，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澄就拜託你了，加油哦。」

　　墨凝接過相冊，沈曜還熱情的表示之後如果有婚紗照需求也可以找他。此時，墨凝的手機也響起，是路子澄打來的。

　　「你們到底好了沒？太久了啦！」路子澄在電話那頭抱怨。

　　「好了，哥等我一下，我們去吃晚餐。」墨凝點頭向沈曜致意後便原路返回。

　　「那阿曜呢？」路子澄問。

　　「他說不用，他還有工作。」墨凝回。

　　「好吧。」路子澄語氣聽起來有些可惜，不過很快又恢復精神，「所以你們剛剛說了什麼？還特別把我支開。」

　　「說了什麼嗎⋯⋯」

　　墨凝邊走打開相冊，第一張就是自己與路子澄在暮光下相視而笑的照片。照片中的兩人似是要在彼此眼神的漩渦中沉溺。

　　「是男人間的對話。」他笑了，答道。

　　「蛤？你每次都賣關子，討厭的傢伙！」路子澄的抱怨聲更大了，但不論他怎麼問，墨凝就是不肯說。

　　倒不是墨凝不認同沈曜，他反而很感謝沈曜的提醒。但認識三年多，兩人卻幾乎都在聚少離多中度過，真正相處的時間少之又少。看起來很默契，卻遠沒有親密至此。

　　或許對現在的他們來說，對路子澄來說，都還不是時候。

　　所以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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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凝希望路子澄有天可以真正放心的，投入他的懷抱，不用再戰戰兢兢。他們的心靈可以似照片中的眼神那般，溺斃在名為彼此的浪漫裡，相伴終生，永世沉淪。

　　會有這天嗎？他相信會的。

　　「夜市開始營業了，我們要不要吃蚵仔煎？」墨凝經過夜市時順帶報上幾家店名跟品項給路子澄。　　

　　「不要轉移話題⋯⋯好啦要吃。」路子澄嚷嚷兩聲後，還是因為美食妥協，開始和墨凝開始聊起晚餐的著落。

　　在兩人的討論聲中，太陽真正隱沒於地平線下，夜晚正式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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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溺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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